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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五点仅差几分钟,地窖里情绪化的气氛逐渐转剧。
“他走了,你再也看不到他了,他就这么突然离开,留下你走了,杜尔。”比尔躲在屋角的床上亢奋地大吼。
这个家伙是个娘娘腔,对他来说,恐惧是件很刺激的事,他躲在黑暗无人看见的阴影里发声,在床上边跳边叫:
“他会说出对共犯不利的证词,你等着看好了。”
杜尔转向他,颈部的肌肉鼓胀,但他力持镇定:
“有很多傻瓜会有这种想法,而犯下他们这一生中最后一次错误。”杜尔用比较温和的语调说。“相信警察的人都会有同样的下场,绝无例外。如果你们学不到这一点,即使你们离开这里,也不会安全。”
手持铜钹的人开始咳嗽,咳得很剧烈,声音很凄厉。
“我好饿喔,噢,上帝,我快饿扁了,”他一边咳嗽,一面反胃干呕,几至窒息,嘴里还不停抱怨。“我们要的东西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这个问题得到小侏儒的突兀回应。他的声音既尖且细,听到的人莫不感到惴惴不安,细尖的声调显然是在失控的状况下喊出,回荡在地窖高墙之间。
“闭嘴!”杜尔突然纵声大叫,他的狂吼仍具权威。“你要我过来治你吗,小杂种?闭上你的嘴,仔细的听,可以吗?”
杜尔站得直挺挺地静心等待,两眼紧盯楼梯顶端,伺机捕捉出现在楼梯口的第一个动作,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人,只有乌黑的大门与无边的沉寂。
“街角有一家咖啡店,那家咖啡店平常五点钟就会开门,”拿铜钹的家伙低声哀号。“我想去吃点早餐。昨晚我没有吃晚餐,杜尔,你不可以饿着我啊。”
“我不能让你挨饿吗?”这个来自提丁顿的人有些尖酸,“听好了,你,盖特西,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不会喊饿——你有点耐心,等一下可不可以?”
头顶上的通道响起脚步声,杜尔停下话来,一股愤怒的情绪慢慢散发出来。
“他回来了,”杜尔如释重负的往下说。“看吧,我怎么对你说的,他回来啦,洛依回来啦。兄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迷路了吗?”
洛依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踩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下楼梯,手上捧着一包渗满油脂、用报纸包住的纸包,但造成地窖内突然而来的紧张气氛的,并不是这个东西。走下地面的时候,杜尔迎了上去,嘴里吐出一串惊人而不太高雅的字眼。
“酒!”他爆出一些猥亵的字眼。“你到肉贩市场里通宵营业的酒馆喝酒去了。我看你是疯了,伙伴,疯到极点了,你有没有找人闲聊?呃?有没有找人吐苦水?”
杜尔一把抓住洛依的衣领拼命摇晃,把洛依摇得像风中的枝桠。在平常,洛依是乐队里唯一不必杜尔操心的人。非但如此,在他们合作的早期,两人之间还会因争执而互殴。但今天早上,洛依无意挑起战火。
“别摇了,”洛依简洁的说。“我怎么去告密,杜尔?我连跟鬼都没说上半句话,我告诉你。可是我得去买些炸鱼之类的油炸食品,不是吗?而且我只是在隔壁喝了一杯,稳定情绪,所以耽误了时间。别说这些了,我有样东西给你看,杜尔,我这里有一些东西。”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洛依的嗓门压得很低。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流露出隐藏重要消息的诡谲。杜尔听到他的话后开始犹豫,洛依的话引人欲一听究竟,可是他如果松懈,杜尔知道自己便失去了掌控形势的优势。
“你省省吧,”杜尔下了命令,因而得以继续维持他的优越感。“先把吃的拿出来。这里已经有两个饿死鬼在鬼叫鬼叫,叫了好久。”
杜尔接过洛依手上的油纸包,放在桌上一叠干净、不沾油的纸旁边。这是杜尔的杰作,简直就可以和寻常人家里的蕾丝边桌布相比美。
“现在,”他朝墙壁的方向点点头,“你们两个不要再大吼小叫了,来拿你们的晚餐吧,是迟了几个小时,那又怎么样呢?你们现在还是吃到啦!”
杜尔显然低估了那则新闻的威力。当他还在指挥分配洛依带回来、仍存余温的鱼与油煎面包时,洛依已悄悄溜到比尔旁边。两人中不知道是哪一个突然轻率地吼出一句话,立刻引起地下室这群结构脆弱的成员高度的兴趣,这些衣冠不整的人争相希望听清楚洛依他们嚷些什么,于是高潮再现,耳语声被叫声压制,歇斯底里的恐怖噪音满室流窜,骚动已然形成。
泰迪·杜尔迟疑一会儿便走到众人中间。由于晨报的标题实在太大太醒目,即使是动作最慢的人也不会漏而不见。以各类新闻杂陈于同一版面的独特形式,报纸标题横跨页面。在英国,这种独特方式处理新闻的版面,似乎通常是用来刊载世界性的灾难新闻,或一般性的暴力犯罪事件。
徘徊在伦敦大雾里的杀手
知名医生遭人勒毙 办公室内发现三具尸体
嫌疑病患脱逃
突破警方封锁
杜尔看到报上斗大的标题后,他那张原本看来有些半透明的脸逐渐发胀变红。在亲自确认第一行文字无误后,其他的消息,对杜尔来说不过是媒体希望以印刷文字的权威发布的一些不实耸闻。他一把抢走报纸,大步走到灯光下,其他的人试图动手抓住他,杜尔便以手肘撞击想要拦阻他的人。
“来自本报伦敦特派员的报导。”用一种没有抑扬顿挫的音调,杜尔朗读手上的报纸,随着文字来回摇摆他的头。“昨天深夜伦敦市警局犯罪侦防调查部干员坦承,一名稍早潜逃的罪犯,现在仍逍遥法外,闲荡伦敦街头。据了解,这名逃脱的罪犯可能是英国已知最具危险性的罪犯之一,他可能持有一把红色凶刀。同时,在本市西区的一间律师事务所,有三位无辜者遇害,其中一名死者为现役刑警。专家表示,三名死者系遭同一凶器以纯熟的手法残杀。今晚稍早,在伦敦都会区另一端赫赫有名的盖氏医院中,一位备受社会各界敬爱、仁心仁术的学者正为自己的生命勇敢奋战……”
新闻稿的排版印刷略显拥挤,这则甘冒可能触犯诽谤与藐视法庭二罪而泄漏消息的新闻稿,可称得上是同类新闻稿中的代表作,可是对地窖里这位来自英国东部萨佛克地区的人来说,可就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因为首先,他不太明了新闻稿的内容。
“用刀干的?”他突然大吼。“什么人说杜德斯是被刀子干掉的?”
“不是的,泰迪。你看看这里,看看这些照片。”
说话的人是比尔,他边说边用自己那只纤细如女人但肮脏如猿猴的手指弹弹报纸,并将报纸翻面,指给杜尔看两张翻摄自警方档案的照片。过亮的灯光与粗糙的印刷,使得照片的效果非常不理想。相片中的人看起来模模糊糊,除了翻拍的人外,这张相片对其他任何人似乎毫无意义。照片上下的留白各有两行文字,上排写的是:“如果你看到这个人,请保密,同时请拨电话号码九九九。”下排的字体较小:“这是警方目前正在寻找的人——杰克·哈渥克,现年三十三岁。”
泰迪·杜尔仍然保持原有的姿势不动,情绪亢奋的洛依开始聒噪。
“泰迪并不认识他,他以前从来就没有看过他,就是这个人,就是他,泰迪!他已经改了名字,就如同我们猜测的,他可能会改名字,可是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他,他就是工头。”
杜尔听了洛依的说明后,费力的提振精神。
“什么?就是他吗?就是那个人吗?”
“是的,他就是工头,但已经改了名字。”
杜尔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工头!”杜尔楞住了。
“没错。”洛依抖了抖手中的报纸,看他的样子,好像他有本事将报纸上的螃蟹文字抖入杜尔的脑海中。“他被关在牢里,就像杜德斯告诉我们的情形一样,可是如今他已经出来了,不但出来,他还用他独特的手法犯案。现在伦敦全部的刑警都在缉捕他,可是还没抓到他。照片里的人是他没有错,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虽然这张照片与他本人不是那么相似。”
消息沉寂的速度很慢,但终究还是平静下来。报纸透露这件事产生了矛盾的结果,一方面提振整个团体的士气,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造成一些精神方面的打击。乔夫从自己栖身的角落,可以清楚看到话最多的三个人之间产生了一些变化。洛依接下来说出了整个事件的重点。
“报上提到杜德斯的只有三言两语,而且是在背面。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乎杜德斯,他们的心思只放在工头身上。整条街上都是警察,可是他们没有在找我们。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门外还有一个红头发、大鼻子的警察。一如以往,他向我打招呼问安。我们没有嫌疑,没有人会想到我们。”
“有三个人遭到杀害了,”比尔说道。这群人里数他的阅读能力最强,因为他可以静下心看报。“有关他们的新闻在头版。或许刑警认为工头也把杜德斯做掉了。”
听到比尔的话,泰迪·杜尔迅速抬起头。
“也许他们的想法是对的!”泰迪·杜尔大声的说,他已经平静下来,此时他那强烈的个性再次转化成行动。“所以,工头一直在监狱里。”他的痛苦历历可见,难舍幻想的破灭。“他找到宝藏了。”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泰迪?我不这么确定。”洛依辩解地说。
“不对,他并没有得到宝藏。”比尔深思后说。“报纸上说,他因为暴力抢劫而被判六年最重刑。这个意思就是说,当我们认为他逃匿的时候,他一定已经被关起来了,那是在艾京布罗迪少校回老家取袋子,与汤姆言行变得怪异之前发生的事。”
在杜尔做出决定之前,在场的人纷纷把握时间消化比尔透露的消息。
“我说,那个人绝对不是工头,”杜尔用一只粗手指指着报上的照片宣布。“除了傻瓜之外,没有人会说他认识照片里的人。照片中的人可能是你,洛依。底下那行不是他的名字,我认为照片里的人并不是他。”
比尔放声大笑:
“即使没有照片,从这个人的作为我就可以断定他就是工头。”
话语里的赞赏听在杜尔的耳里,变成一种尖锐的音调,杜尔的脸又变红了。
“我说,那个人不是工头,”杜尔厉声重复他先前的话。“工头已经找到宝藏,靠着那些宝物,他活得像个神仙,总有一天,我们会碰到他。就像报纸上说的,还有另外一个家伙在我们离开杜德斯之后,把他解决掉了,所以,目前我们最好还是跟以前一样继续过下去,睁大我们的眼睛,看好我们的钱。”
杜尔说完之后,才发现有些始料未及的阻碍出现在他自鸣得意的计划之中。他转过头,眼光落在地下室角落简陋小床上躺卧的躯体上,随即又有一个新点子模模糊糊浮现在他脑海,他并不喜欢这种想法,这令他害怕,可是心里既然有这种想法,不如把它说出来。
“报纸上并没有说这个家伙可能还会做些什么事。”杜尔说。
他的声音很谨慎,很悦耳,但前额飞快掠过一抹皱纹的阴影和看起来苍白如纸的脸色,泄漏他躯体隐藏的疲劳。在空洞的眼神之后,他的精神却婆娑起舞,蔑视周遭的一切。
第十章 长柄汤匙
地下室陷入绝对的沉寂与无边无际的安静,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敢大声喘气。无助倒卧在远处角落的乔夫,也同时感受到这股紧张的气氛,可是他完全不清楚造成这种紧绷局面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并没有看到报纸,对洛依所说的新闻事件,也并不十分了解。他挣扎着痛苦地抬起头,试图看清楚这个新来的陌生人,以及围在他身边的人,可是他的动作依然谨慎,最主要目的是希望不会发出任何的杂音,以免惊动他人。
在场众人围成的圆圈里,陌生人正动手拍掉身上的灰尘,这个动作似乎显示陌生人对他四周围的观众很熟稔。他的动作很独特但并不夸张,举手投足使人看起来觉得非常顺眼,一举一动恰到好处,举止高雅、令人激赏。
陌生人并不是蓄意问这个问题,所以他也没有特别期待他们的回答,反而再次伸出修长的手指去拿马铃薯片,旁边的小侏儒却吓得舌头打结,赶紧用手在报纸上铲起一把马铃薯片,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捧着马铃薯片恭敬奉上,陌生人笑了起来。
虽然问者无心,可是对在场的听者却在心理上造成一种相当于迷信的恐惧,杜德斯似乎就从来没有那么举足轻重、那么有份量过。泰迪·杜尔用带着警告意味的眼光看了洛依一眼,动作轻缓地渐次往乔夫躺卧的方向移动。洛依乘机赶紧回答陌生人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