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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荻安娜这位高手再加以润色,那简直难以……但是她没有钱,她不由得有些犹豫。荻安娜好像明白了她犹豫不决的原因,便对她说:“请你答应我的请求吧!你不要考虑钱的问题,就算我尽一点儿义务吧。对我来讲,并不是每天都能遇到你这样完美无缺的面孔,如果我能获准来描绘,那是再高兴不过的事情,尽管有一定的难度,但是我想只有这样才会有进步。”
实际上,在荻安娜看来,她觉得只有这样,才算对她朝思暮想的比克多尔城堡作了一点点回报。布郎士当然是无法了解荻安娜这一内心秘密的。她真以为荻安娜确实很欣赏她的美貌。她表面上一个劲地推辞,以致让荻安娜一再请求,其实心理生怕错失了这次良机。由于家庭经济情况不佳,丈夫又正忙着耕种与狩猎的事儿,需要她尽快赶回乡下,她不可能在消费很高的都市久住,她只能在阿尔停留几天时间。
荻安娜体谅她的难处,便对她说:“我只占用你一个早上的时间。用白、黑、深红三色铅笔画一幅素描。如果得到允许的话,我敢保证一定会很出色、很漂亮的。”
布郎士答应了下来,第二天早上她去见荻安娜时,穿了一身天蓝色衣裙,并特意把那蓝宝石纽扣也佩在了脖子上。
荻安娜灵气一来,便绘出了她从事绘画职业以来最好的一幅画。子爵夫人看到自己的像貌是这么美丽,她那蓝宝石似的眸子里顿时闪出了晶莹的泪光。她热烈地拥抱着荻安娜,希望她有机会再到城堡去作客。
一提到城堡,荻安娜顿时来了精神,她有些诧异地问道:“是比克多尔城堡吗?你们是不是把它重新修复了?你还和你父亲住在一起吗?”
子爵夫人答道:“因为财力有限,我们并没有全部修复,只是翻修了一间小阁子,那里有一间专门招待朋友的房子,如果你能第一个去享用,那将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我们打算下个月就搬进去。”
发出诚恳的邀请后,布郎士又说到她的父亲也很想再见到弗洛沙尔德和荻安娜父女俩,他听到有人谈及画家的有关情况时,总说那是他的朋友弗洛沙尔德。
荻安娜也确实很想再去看看,便答应下个月一定努力争取,因为父亲一再鼓励她出去走走,消遣一下,哪怕是去修道院看看她的老姑姑也行。而比克多尔就在这段旅途的中间,只须稍稍绕点儿弯路。至于父亲是否能一块去,她倒是没法担保。
当乐尔太太听到这一消息后,竟蛮不讲理地大发雷霆。她很清楚荻安娜比她父亲更受人尊敬,也更能赚钱,如果她一出去,家里的收入肯定会减少很多。于是她就用最尖酸刻薄的语言指责荻安娜,试图阻止她出去,荻安娜为此气愤至极。想想这两年来自己省吃俭用,拼命工作,都是为了弥补这女人无所事事、肆意挥霍造成的亏空,现在自己只是想出去调整一两个星期,她竟和自己如此较劲。她真是伤心到了极点。应该说,这两年来,为了支撑这个家庭,荻安娜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医生多次邀她到巴黎或者意大利去旅游,只要她说一声愿意,他们随时都可以出发。荻安娜心里也确实很想出去走走,只是当她看到父亲的业务尚未完全恢复,觉得家里还不能几个月没有她时,便硬是抵挡住了一般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鼓起勇气婉谢了医生的好意。
现在她看到自己作出巨大牺牲换来的只是如此这般的回报,她几乎丧失了继续工作的勇气,恨不得跳起来和乐尔太太论论理。可理智还是迫使自己没有和她发生正面的冲突,只是平静地说她很快就回来。但乐尔仍不依不饶,每当荻安娜打点好行李准备出发,乐尔都会出来无礼阻拦。医生和乳娘实在看不下去了,最后不得不出面干涉才算了事。临出发前,医生微笑着对爱女交待说:“到比克多尔后如果再次幸运约见那些神明,你可一定要好好地把它记录在笔记本上,以便将来讲给我听听。我想一定会像过去一样有趣的。”
到圣·约翰村大约要两天时间,医生的外甥马斯南·费隆那时已成了很有名望的大医生,他陪荻安娜和乳娘两人到了她们准备住宿的城里后就和主仆两人分了手,到附近去拜访他的朋友了。荻安娜又幸运地见到了当年的车夫诺马列西。她俩在城里租了一辆小车继续向比克多尔进发。那条原本很糟糕的道路已做了一番必要的修整,她们的旅行也很顺利,午饭后不久就到了城堡的露天阳台前。
当年进门之处的一切已经不复存在。翻修的那间阁子也就是荻安娜从前住过一晚的浴室,入口也改到了较低处。荻安娜非常失望她没能找到当年曾跟她说过话的雕像。她支开老车夫和乳娘后,便越过新置的一道篱笆墙,很敏捷地爬上了显得有些破碎的高大石阶上。
那时大约是下午4 点钟左右,太阳已经开始偏西。荻安娜想要寻找的那座雕像已经被灌木荆棘丛遮住了,但荻安娜却发现了它投射在阳台砂砾上的影子,高兴地几乎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一溜烟地就跑到了雕像跟前,望着它愣愣地出神。但是她记忆中那高大、美丽的形象已不复存在,面前的雕像不过真人一样大小,衣服的折褶太深,很容易破损,神态也显得有些做作,不过整体上还算比较雅致。荻安娜尽管有点失望还是很浪漫地吻了它一下,只是雕像不可能有什么反应。
露天阳台仍像以前一样杂草丛生,一看就知道很少有人光临。的确,由于布郎士很怕蛇,总把无害的普通小蛇也当毒蛇,她自己从不到这个地方来,也不让别人来。荻安娜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切,不禁生出了许多感慨。她诧异于这个曾使她心驰神往的荒凉地方,怎么还没被贵族的后裔们加以改良。
那些高大的野生树木和原本由人工精心培植,现在却只能自生自灭的珍贵树种盘根错节、密密匝匝地交织在一起,仍充满了天然的野趣;那片由天然岩石和雕琢过的石块组成的石堆,盖满了绿茵茵的苔藓;从前用来供水给浴室和小瀑布的清泉,仍在碎石和草丛中间潺潺地流淌。再瞧瞧那文艺复兴时代的门面:门楣石额上的雕刻花藤与自然生长的长青藤交错在一起,分不出真假,那精雕细镂的门窗,虽有些破旧腐朽,却仍残留着高贵、华丽的痕迹,显示了这座城堡当年是何等的风光与气派。
《第十章 雕像的传说》
尽管露台上杂草丛生,难得有个下脚的地方,但荻安娜还是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很轻松地漫步到了先前睡过的那个板阁前。她们的马车已经先期到达,布郎士看见她后,立刻热情地跑出来迎接她,很客气地请她走进了那个由浴室改成的房间。是啊!她曾经在这里度过了多么难忘的一夜啊!可现在这一切都已面目全非。圆形的房子,原来是用橙色花布幔作装饰的,现在已改造成方形,改作了客厅,凹进去的部分,也改成了一间小房间。浴室里的浴池已不复存在,大理石已用作壁炉的门楣,雕有藤蔓的拱形天花板被漆成了单调的蓝色,最遗憾的是圆形墙壁上再也见不到林中那一群婀娜多姿的舞女的踪影。
由拱柱构架成的回廊已被整理成了一块菜园。泉水奔涌的地方已围起一道栏杆,成了一口水井,地面铺着红斑石的暖房旧址,圈养了一群肥肥的母鸡。小路两旁新种植的桑树,显然还未能适应这里的环境,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小路连着新路,要进到这新装修的房子里,已用不着再穿越以前的废墟了。很显然,如今比克多尔城堡的主人,因为蛰居于他们祖辈的城堡的一个角落,便想尽力避开这堆废墟,以免看着伤心。
尽管荻安娜心里边一个劲儿地为房子被布郎士布置得如此不伦不类感到惋惜,但为了不扫女主人的兴,表面上她仍不得不装出一副很欣赏这个房间布置的样子。布郎士向来傲慢又自负,自然不愿意别人对房子的布置提出批评,但是如果让荻安娜来布置,这房子就绝对不会如此糟糕。
过了不久,比克多尔侯爵和他的女婿也赶回来吃晚饭了。这位乘龙快婿说话的嗓门非常高,声音也很尖利,此刻也不知是什么情绪感染了他,差不多每说一句话,都要开怀大笑一阵儿。而侯爵仍然像往日一样彬彬有礼,多愁善感。他很热情地款待着荻安娜,回忆起了他们父女俩上次来访的很多细节,并问了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由于侯爵的生活圈子越来越小,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外面的世界他根本不了解但是又不甘落伍,他问的这些问题都很幼稚可笑,几乎没法正面回答他。
布郎士倒是因接受过外面文明的一些洗礼,显得比两位男人都要精明。她看到父亲如此幼稚可笑,丈夫如此荒谬无礼,心中不免有些难过。她带着一种鄙夷的神情,企图让两个男人结束这尴尬的局面。荻安娜开始有点儿后悔不该离开父亲和医生来听这三个蠢货的扯谈,自己来的目的不过是想重温一下比克多尔昔日的宁静与幽美,现在还有什么必要和他们呆在一起呢。
她借口旅途劳累,早早地告退回到了那间被主人改建成款待朋友的小房间。房间刚刚油漆过,气味十分呛人,荻安娜翻来覆去没办法睡着,只得起身打开窗子,以便透透气。
窗户外边正好是昔日建筑物残留下来的一截小楼梯,斜靠着墙,栏杆也没有被拆去,夜色阑珊,月光如水,一切都是如此的幽静,恬美。荻安娜睡意顿消,她匆匆披上短大衣,顺着梯子溜了下去。她又能像从前一样独自一人去欣赏这座神秘的城堡了。但这一次却再也没能得到缪斯女神们的指引和陪伴,只有在这废墟高高的拱顶上,还能隐隐约约见到她们的一些踪影。但在荻安娜的潜意识里,这城堡再破,却是当年意大利人优秀的审美观的再现,尽管古代的生活方式已一去不复返,离我们愈来愈遥远,而且在将来的工业社会会更加疏远,但眼前的这些断壁残垣,却能使人联想到昔日的繁华与兴盛。
荻安娜慢慢地溜达着,也再未遇见什么神明。倒是月光照耀下城堡的那份清淡、恬静,深深地打动了她。她爬上高处的岩石,整个城堡的夜景便尽收眼底。一条清幽幽的小溪从岩底一直蜿蜒盘旋到遥远的天边,清澈的溪水时不时被一块块大石头拦腰截成两半,水流潺潺,就像一首悦耳动听的摇篮曲,水中的砂砾,在月光照耀下闪闪发光。栖息在林中的群鸟,时不时发出咕咕的啼叫。绿茵茵的花草,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老树的枝丫,在皎洁的月光下一动不动,就像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根雕一般。
荻安娜深深陶醉在这美丽而又静穆深远的夜色之中,如烟的往事一幕幕涌上了心头。童年的多病和好奇,对神秘理想追求的热情、失望与苦恼,对成功的困惑,对将来的神秘与模糊……是的,她明白如今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救助父亲的权宜之计。在维持独立和自尊的基础上,她必须在艺术上继续努力,继续探索争取有一个较大的飞跃,她不能再重蹈父亲的覆辙,受制于那个只知道经济收益的乐尔后妈而停滞不前。她应该摆脱目前的习惯、工作和生活环境,到外面去旅行,长见识。
荻安娜感到自己现在确实受到了这个女人的掣肘,这女人总把自己当作死对头,不停地伤害她,要不是她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说服自己要克制的话,她早就禁不住要发作了。她不是没有主见,她还得为父亲的软弱动摇和倦怠工作,她不得不忍着点。
当她回忆起这纷繁复杂的心理斗争情形时,她便觉得是母亲给了她忍耐的决心。现在她也热切地盼望着那保护她的神明能再度帮她指点迷津,就像把她美丽的面貌展现给她一样,把她的伟大与崇高也再度传输给她。
是宁肯放弃精神上最崇高的追求呢?还是抛弃父亲,按照缪斯女神那慈母般的声音,永远去寻求真理和艺术的完美,走上一条无怨无恨,永不停息的艺术探索之路呢?
荻安娜一边走,一边思考,不知不觉来到那个可以算得上她美好想象的第一位导师,没有面孔的雕像面前。她倚在像座上,用一只手去抚摸雕像冰冷的脚,心里顿时觉得有一种强烈的震撼,她似乎听见有一个从雕像里发出的声音在对她说:“把你未来的一切,托付给那慈母般的神明吧,借助我们两人的力量,你是应该能找到未来的理想之路的。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通向成功之路的一个过程。实际上休息也是工作的另一种方式。不要以为在现实工作和崇高的理想之中只能选择其一。现实和理想原本是一件事的两个阶段,它们能彼此相互促进,相互帮助。也不要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