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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克多尔城堡 作者:乔治·桑-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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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高的理想之中只能选择其一。现实和理想原本是一件事的两个阶段,它们能彼此相互促进,相互帮助。也不要认为压抑怒火、强忍艰苦,对创作和才气增长不利,它不但有利于创作,而且还能刺激才气与灵感的发展。请你记住,痛苦的眼泪往往能孕育出最美好的东西。我相信,在你勇敢地承受这一切痛苦的时候,你的才气和人格力量也在无形之中茁壮成长,健康的智慧不在休闲的时空里,它只能靠不停地斗争和斗争结果的胜利而取得。”
   荻安娜听到这发自内心的告白,心情豁然开朗,她回到房里,半掩着窗子,重新躺到了床上。这一夜,她睡得很香。第二天她感觉通体舒适畅快,心情格外的平静,也不再忌讳侯爵的愚昧无知和他女婿的粗俗无礼。
   她甚至把这种好心情传染给了布郎士,也不问她愿意与否,竟在大白天把布郎士拖去同她一起游览古堡废墟。
   医生不单教给荻安娜什么是艺术美,而且也教会了她怎样才能捕捉自然美。他教给她一系列的生活知识,使她能够真正体验散步所带来乐趣,使她能辨认、找回像木犀草、虎耳草等一类的特有的珍稀植物。此时,荻安娜便为她的老朋友在古堡的废墟中采摘了许多这一类的植物,同时也为自己采摘了一些虽不珍贵,却很好看的花花草草,如长在阴湿地方的凤尾草,溪边岩石边的石硷草等等。在采摘野花的时候,她捡到了一枚不十分规则的古币,由于年代久远,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铜锈。荻安娜把它交还给布郎士,并嘱咐她千万不要刮削,要小心地把它清洗干净。
   子爵夫人可能由于不懂得它的价值,因此很爽快地答复说:“如果你觉得有用的话,就拿着吧!我这里多的是这种玩意儿,我反正一点儿都不懂,留着也没啥用处。”荻安娜又说道:“你能把这些旧铜子拿给我看看吗?虽说我也不太懂,但能够辨别出一些有趣的东西,如果再拿到学识渊博的费隆医生那儿去,说不定……真的,医生总说我的手是幸运之手。也许,此刻已有一笔小小的财富正在不知不觉中向你走近哩!”
   “我亲爱的荻安娜,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它们都是铜的,有的不过在上面镀了薄薄的一层金水,即使有银的,也都变黑了。我愿意把它无偿地奉送给你。”
   “它的价值不在于它的质地!如果你把那些东西找出来,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它的价值之所在,我会按它的价值如数奉还的!”
   侯爵把他从前收集的那些徽章十分随便地扔到了一个角落里,她们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把这些东西找出来。荻安娜不敢肯定它们有多大价值,她得去请专家鉴定。她自己所拾得的那一枚,由于她坚信洗刷以后会坏了运气什么的,因此只用纸包了一下,就同其他的一起放进了箱子里。
   第二天,她一个人很早地爬起来跑到山顶上去看日出。她站在一块犬牙交错、突兀不平的巨石上,欣赏着日出时那美丽的瞬间,前面的山峦,一帘银沙似的飞瀑从天而下,飘飘洒洒直落谷底。谷底下一丛丛、一簇簇野蔷薇、并蒂莲花青翠欲地滴,在朝阳的沐浴下,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初升的朝阳,透过山峦的罅缝,喷射出一道道七彩的光环,加之山谷中的水雾不断地升腾,使得那光线生出奇妙万千的变化。从耀眼到柔和,从暖色到冷调,不管反差有多大,都显得是那样的和谐,那样的鲜明与生动。她想起常谈起的中立色调,竟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哦,我亲爱的爸爸,此刻我敢保证,这世上绝没有什么中立的色调。”
   尔后她又莞尔一笑,有滋有味地品味起这大自然给她的一切的美好启示。诸如天与地、山与水、青草与岩石的相辅相成,荣辱与共的启示;黎明曙光势必刺穿黑夜的面纱,静穆柔顺的黑夜终将悄悄退去的启示……她不由得想到,她现在除了素描之外,已经能够学作油画了。对于自己的这一点认识,她感到既高兴,又紧张。
   在返回的途中,她又一次在雕像的旁边停了下来,昨晚的所见所闻,此刻仍在鞭策着她,她不由得嘀咕道:“如果昨天那些话是你对我讲的话,那实在是太有教育意义了。你让我明白了坚定正确的决心,比任何一次惬意的旅行都要重要,你让我心甘情愿地套上了道德责任义务的枷锁,我感觉,我原有的感知能力又有了新的拓展,我的艺术境界也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我的意志也要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心中一片光明,思维活跃而又清醒。我亲爱的母亲啊,美丽的缪斯女神,你让我得到了探索生命真谛的奥秘,我简直没法用言语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荻安娜离开比克多尔城堡后又到芒德修道院姑姑那儿住了两天,回家后便立刻投入到工作当中去了,很少与人闲谈。这期间,她开始尝试习作油画。她借来一些画得好的画像,每天早上临摹两小时,有时也一旁观看、研习父亲的画法,由于他经常为礼拜堂画浓墨重彩的童贞女像,熟能生巧,确实有许多值得借鉴的技巧。荻安娜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很快就弄懂了父亲绘画的长处和短处,并学会了扬长避短。
   她的油画画得很美,十分出色,普普通通的孩子在她笔下往往会具有天使般的神韵。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她的名声很快就传开了。乐尔太太看到了这个令她憎恨的女儿成了家中的顶梁柱、摇钱树,她再也不敢得罪她了。她处处装出一副亲热的样子,说话的口气也柔和多了。尽管她的这番表现既不是发自内心,也缺乏真情,荻安娜还是没和她过多计较,仍然处处尊敬照顾这位后母,荻安娜宁愿自己省吃俭用,也要让她的后母穿得年轻漂亮。时间一长,乐尔对女儿的态度也真有了些转变,她不再诅咒女儿,也不再去找弗洛沙尔德的麻烦了。而弗洛沙尔德看到女儿这么聪明快乐,善良懂事,他仿佛又看到了前妻的影子。
   有一天,布郎士又来找荻安娜了。在说了一大堆拐弯抹角的客套话之后,她问她的那些徽章是否换了一点钱。她说他们在改建浴室时的费用超过了预算,尽管这笔数目不是很大,但对他们来讲却是个不小的数目。如果付不出来的话,他们就得向别人借贷,她丈夫为了这件事,现在很着急。
   她还说倘若荻安娜对比克多尔城堡有兴趣的话,她可以把从前园林的一部分,以极低的价格卖给她。
   荻安娜答道:“我亲爱的布郎士,就算我有这种嗜好的话,也应该等到你彻底讨厌你祖先的这个城堡后再说,何况你现在根本没有做出这样牺牲的必要。你的那些徽章和钱币我并没有忘记,只是鉴定它们需要很长时间。我现在倒是可以高兴地告诉你,那些古币有三四枚还是很有价值的,其中我捡到的那枚最值钱。我正打算写信告诉你博物馆和收藏家愿意出的各种价格,现在你自己来了,不如就去同费隆医生商量一下。如果你能接受那些价格的话,你将得到你目前所急需的两倍数目的钱。”
   布郎士一听到这话,高兴地一把抱住荻安娜,连呼她是她的守护天使。荻安娜和医生商量了一下,医生很快便把事情办妥,给了她一笔钱。布郎士欢天喜地地回去了,临去之前还特地邀请荻安娜再去看看。
   但是荻安娜对比克多尔城堡已不感兴趣。在物质上,她不想占有它;在精神上,她已经得到了它。有关它美丽动人的幻觉,她一闭上眼睛就能浮现在跟前,那个从前迎接她、启迪她心智的缪斯女神,已经离开了城堡,时刻与她相依相伴。她为荻安娜在心中筑起了无数神秘美丽的城堡、宫殿。她给予了荻安娜所期待的一切山林湖海、日月星辰、花鸟虫鱼。现在荻安娜的心中写满了笑意,眸子里无时不在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努力工作,她感觉到她的艺术境界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新的领域。
   孩子们,荻安娜后来的生活我想就用不着多讲了。她一直生活得很幸福,画出了许多优秀的作品。20岁的时候,她嫁给了她的干哥哥、医生的外甥马斯南。马斯南的确是个出色的青年,他很体贴荻安娜。他们婚后的生活很幸福,很富有。荻安娜建立了一所贫穷女孩的习艺工厂,她在那里亲自无偿地教育她们。空闲的时候,夫妇俩便出去旅游观光,由于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博爱与宽广,她也终于能打心底儿去爱她的后娘了。亲爱的读者诸位,说到这里,我希望大家能记住这一自然法则:心胸宽广的人往往首先牺牲自己,乍看起来,似乎那些心胸狭窄的人会因此沾光占便宜,而实际上只有那些不记恨、愿意原谅别人的人,才能真正享受到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快乐。 
 

《天上有片玫瑰云》

   
 一

   
   嘉德琳是一个聪明、乖巧又很好奇的小女孩儿。她还没学会读书写字,心性也还没有定型,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产生,但说起话来,伶牙俐齿的很逗人喜欢,她一直在家看护着三只母羊。
   圣诞节刚刚过去时,嘉德琳的三只母羊又产下了三只小羊羔。其中有一只小小的早产儿,个头就像只可怜的小兔子一样,嘉德琳的母亲西尔文也因此一直没把这可怜的小东西算作一只真正的羔羊。她说它根本不可能长大,即便侥幸存活下来也会瘦弱得像没吃过草一般。
   妈妈的这些话倒真让嘉德琳感到苦恼。在她看来,只有小羔羊才能和自己小小的身材更般配,更合她的兴趣。她也觉得这只羊羔比其他的家畜更小巧耐看,尽管它是只小母羊,她还是亲昵地称它为“小公鹿”,并决定好好地饲养它。
   但是事情往往是物极必反。由于嘉德琳太喜欢它,她把它当作她的小猫小狗,有事没事总是不停地抚摸它,逗弄它,以致于好几次差点儿把它弄死了。因为小羊的天性不像小狗小猫那样愿意让人逗,它们喜欢吃饱就睡,并且自由自在地不受干扰。西尔文妈妈也多次提醒她,如果过度地爱抚,“小公鹿”的生长发育反而会受到阻碍,可嘉德琳就是不听。再说她也并不希望“小公鹿”长大,她倒是希望它变得越小越好,以便可以随身放进她的小口袋。她每天都要把三只母羊带到草场去放牧,上午两个小时,下午三个小时。两只大一点儿的羊羔由于食量好一些,习惯了母羊出去吃草,然后给它们带来充足的奶水,因此每次母羊被带出去以后,它们都表现得很有耐心。只是这只“小公鹿”可能是更容易饿肚子的原因,每次一看到它的母亲从草场回来时,总要不停地咩咩直叫,似乎是在诉说自己的饥饿与委屈,搞得小嘉德琳每次心里都很难过,有时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下同情的眼泪。
   但家人都不让嘉德琳把她的小羊也带到草场上去。他们说这些小羊都还太小,受不了草地的寒冷。但由于嘉德琳执意要把她的“小公鹿”带出去,母亲西尔文只好让步。
   “好吧,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免得你象着了魔似的一天到晚只想到让你的‘小公鹿’和它的母亲在一起,以致于总是把母羊早早牵回,迟迟牵出。你把它们一起牵出去,死活就得看这‘小公鹿’的运气了,反正它就算死了对我也不算一回事儿,反倒还省却了一桩麻烦。”
   头两天,嘉德琳还有点儿担心“小公鹿”受不了草场的寒冷,把它带到草场后,嘉德琳总是把它兜到她的围裙里。可到第三天时,她就感到不能老受这小东西的拖累,就把它放了下来,又像以前一样自由自在地玩耍儿去了。“小公鹿”倒也没有任何变故,只不过仍是那样瘦小罢了。
   有一天,嘉德琳的懒劲一上来,便又撇下她的羊群到灌木丛中去掏鸟窝去了。傍晚时,她寻到了一个喜鹊窝,里面有三只可爱的小喜鹊刚刚长出羽毛,小嘉德琳学着喜鹊的啼叫声,把手指头伸过去,这三个小家伙竟也伸长脖子张开它们稚嫩的大黄嘴,呀呀直叫。
   嘉德琳高兴得简直有些发狂,也不管这三只小雏鸟是否听得懂,她一口气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疯话,然后一路吻着她的小鸟赶着她的羊群回了家。等到第二天早上,她才发现头一天已闯了大祸,她把“小公鹿”丢在了草场上没带回来,不知道昨晚是不是被狼吃了。她一想起平日里和“小公鹿”结下的不解之缘,就有些难过,甚至开始责怪因为那几只小鸟使她忘了正事。她一边哭,一边跑,想到草场上去看个究竟。
   那时正是三月乍暖还寒时,太阳还没有升起,更透出一股沁人肌骨的寒意。嘉德琳一时在洞穴里,一时又翻到灌木丛中,整个草场都差不多找了个遍,就是没看见“小公鹿”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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