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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这座厅堂已经残破不堪,成了薄荷、白辱草等各种草木的乐园;支撑房顶的圆柱,也有很多已经倒塌在地上,还勉强支撑着的柱子本身也是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弗洛沙尔德先生一见这副情形,正想退出去时,车夫刚好也走进来找他。
车夫说:“先生,您随我来,这里面还有一个相当坚实的小板房,你们可以在那儿好好地过一夜。”
“在这儿过夜?即使我们今晚无法赶到城里,难道就不能到某个农庄或哪位乡下人的家里去借住一晚吗?”
“先生,这不可能,马和车都已经不能动了,而您的行李也都还在车里面哩。”
“我的东西不多,拿出来也不难。一匹马驮行李,一匹马让我和女儿骑着,你带我们到离这儿最近的一家住宅去就行了。”
“先生,今晚我们根本无法到达任何一家住宅。即便是白天,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走出这地方,更何况是晚上,山路难走,我可怜的老马又都跌伤了。愿上帝保佑!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小姑娘休息。你带着一些饮食,我为我的牲口带着一袋荞麦,并给它们找好了一个马厩,今晚我们还不至于饿死。我这就去给你们找个房间,有门也有屏风,屋顶也还没塌。然后把你的行李和车里的坐垫一起拿来,将就睡一觉,时间很容易过去的。”
弗洛沙尔德答道:“好吧,看来你的气色恢复得不错,就照你说的办吧。这里一定有个守护城堡的人是你所认识的,他或许会让我们住下的。”
“这儿没有什么守护人,只有比克多尔城堡自己守护着自己。因为这里既没有什么可拿走的,也没有……好吧,以后再说这些。现在我们到了从前的洗澡间,这里面既不会有老鼠,也没有猫头鹰、蛇之类的东西,先生,您就进来吧。”他们一边说着,一边穿过了几间废弃的、破损程度不一的房子,走到了一间矮小的坚实木板房面前,这小房子与别的屋子没有两样,都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只是在它的正面,看来像是各种建筑样式的大拼盘,它处在院子当中,状如游廊,里面也关闭得很严实,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坏。其格局摹仿了古代的公共浴池,只不过面积小一点。
车夫拿来了车上的蜡烛和灯,用火石把它点燃。弗洛沙尔德看清这里面确实可以凑合着住人。
他坐到一根石柱的基座上,让车夫去拿了垫子和其他东西,以便把荻安娜抱来坐在他的膝上。
荻安娜便对父亲说:“不,爸爸,谢谢您了,今晚能借宿在这样美丽的城堡我的确感到很高兴。我感觉我的病完全好了,为了把事情安排得快些,我们还是去帮助车夫吧,我想您一定饿了,我呢,也很想尝尝小篮子里的水果和点心。”
画家先生看到他病中的小女儿是如此的勇敢,也禁不住领着女儿,帮忙做起事来。15分钟后,篮子、箱子、垫子、大衣等所有的物品都一古脑儿从车里搬到了这古宅的洗澡间里。车夫发现车里还有两瓶好酒,很高兴。小荻安娜也没有忘记她的洋娃娃,先前翻车的时候,洋娃娃跌坏了一只胳膊,她很想哭,但因为看到父亲正为一些更贵重的东西被打破而唉声叹气时,她便努力控制自己不再抱怨,不再添乱。
车夫拿着酒,用热切的眼光望着父女俩。弗洛沙尔德便对他说道:“呃,你这样忠心地侍候我们,又为我们找了一个栖身的地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诺马列西;先生。”
“噢!诺马列西,咱们一起吃晚饭吧,这个房子也不小,如果你觉得不错的话,也到这里面来睡吧。”
“不,谢谢了,先生,我还得去包扎、照看我的牲口。在发生这种倒霉的事情后,如果有杯酒来解解闷,我想谁也不会拒绝。好啦!我这就把饭给您摆上。荻安娜,你如果要喝水,我知道泉水在什么地方。我也有孩子,我知道该怎样照顾好孩子,我来给她铺床吧!”
快乐的车夫一边说着一边把所有的东西都布置妥当了。房间里没有凳椅,只有一个大理石制成的澡盆在中央,看上去像个有台阶的讲台,可以在那儿舒服地坐下来。从前做洗澡用的清泉还在院子里汩汩地喷流,小荻安娜盛了一小银杯喝了起来,画家先生和车夫一人一瓶酒,连酒杯也不用就吃起他们的晚餐来。晚餐看来也还丰盛,有鸡、面包、火腿和糖果,荻安娜感到很高兴。
弗洛沙尔德先生边吃边看着他的小女儿。她一直兴奋地说这说那,没有一点睡意,看上去很快活。等到女儿吃饱饭后,父亲不得不命令她去休息。他们在澡盆边的大理石槽内铺上垫子和大衣,权且当是一张床。那时正值盛夏,天气格外的清朗,皎洁的月光如碎金般洒落在房子里,加上烛光的映照,屋子里显得很有诗意。室内的壁画随处可见,可以看到江河树林中的仙女,手拉手围成一个圈跳着舞,只是有些画像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没有了头;还可见天花板上鸟儿在雕刻成的花丛中飞翔,扑打着比他们自己还要肥大的蝴蝶儿。小荻安娜静静地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她的洋娃娃,睁着眼睛等待瞌睡的降临。她望着墙上那些跳舞的仙女,感觉她们就像仍然在参加快乐的节日盛会一样。
《第二章 比克多尔的守护神》
成了随身仆人的车夫正在清理着晚餐的残羹。弗洛沙尔德以为小荻安娜已经睡着了,于是对车夫说道:“你跟我讲,这个城堡没有任何人照管,我想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你能告诉我吗?”
车夫犹豫了半天,但到底没能拗过豪爽的画家给他的那瓶好酒的力量,借着酒胆,他禁不住拉开了话匣:“先生,你们是受过教育的人,也许不会相信这些事情,认为这简直荒唐可笑。”
“噢!我可爱的人儿,我明白你的意思。是的,我的确不相信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但我还是很乐意听听那些神秘的故事。告诉我吧,这个城堡一定有个神奇的传说,我不会笑话你的。”
“好吧!先生,您听着。我说比克多尔城堡自己照看自己,那只不过是换了个说法而已。实际上它是由一位带着面纱的太太照管着的。”
“那这位罩面纱的太太又是谁呢?”
“这就谁也说不清楚了。有人说她是这城堡里从前一位公主的幽灵,每天晚上都要来此巡视;又有人说她是一位穿着古代服装的大活人。”
“那么说我们将有幸看到她?”
“不,您无法看见她。她现在也许就在望楼或阳台上向我们发出邀请呢,只是我们听不见而已。其实她是一位很有礼貌的太太,她有时候会邀请过往行人进来,也希望过路人主动地到她家里做客。如若他们不接受邀请,她便会把他们的牲畜绊倒,车子掀翻。如果过客是步行的话,她就让许多石头滚下山,拦住他们的去路。所以说我们所遭遇到的小插曲,并不是偶然的。如果您坚持要继续往前的话,说不定还会有更倒霉的事情发生。”
“哦!上帝,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能带我们到别的地方去的原因了。”
“别的地方!我想那结果会更糟。就算是到了城里,一点儿也不安静、卫生,最多只是晚餐大概会好点。可是我却觉得今夜的晚餐说不出的好!”
“晚餐的确不赖,住在这儿感觉也还可以,只是我对戴面纱太太的故事感到有些好奇。没有她的邀请,擅自闯入她的家中,她会生气吗?”
“我们根本没法看见她,从来也没有人看见过她。她不恶毒也从未害过人,此刻她既不会生气,也不会出来的。但过路人也计可能听见一种声音对你喝斥:‘出去!’不管你是否愿意,你都会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支配着你,就好像有80匹马把你往外面拉一样。”
“既然我们没有被邀请,那是不是会碰到这种事呢?”
“对不起,先生,我想我们已经被邀请过了,只是没听见罢了。”
弗洛沙尔德突然想起小荻安娜曾对他说过,她听见阳台上的雕像对她讲过话,便对车夫说:“小声点,这孩子曾经梦见过这种事情,不要让她误以为这种荒诞的事情是真的。”
诺马列西立刻像孩子般地叫嚷道:“啊,她听见了!先生,没错,戴面纱的太太一向很爱孩子。她之所以掀翻了你的车子,是因为看到你走过去而不理睬她。”
“有这样好客的主人吗?玩弄这种鬼把戏,还弄伤了你的牲口。”
“说实在的,她只是想拦住车子,我的牲口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只不过流了一点血,车子明天我会把它修理好,那时你也可以另外租辆车子。您打算今晚到圣·约翰村住宿,是不是有人在等着您呢?您是怕不能按预定的时间到达会让他们着急吧!其实您的旅程耽误了不过几个钟头。”
弗洛沙尔德看着车夫那不急不慌、不紧不慢、了无牵挂的神态,担心他又会遵从罩面纱太太的什么新花样,便回答道:“一点也没错,明天一大清早我们就必须出发,把今天损失掉的时间补回来。”
其实,弗洛沙尔德根本就没和家里的人约定什么日子。他妻子既不知道小荻安娜在修道院生了病,也没有在暑期前把她接回家的打算。
“喂!”弗洛沙尔德对车夫说,“我想睡觉的时间该到了;你如果觉得睡在这儿比和你的牲口睡在一起更好的话,只要你愿意,我不反对你睡这儿。”
“不,”车夫答道,“先生,您实在是太好了,只不过各人有各人的习惯,我不和牲口在一起就睡不着。您一人和小荻安娜睡在这儿,害怕吗?”
“笑话!既然我无法看见那位太太,又怎么会害怕呢。还有,既然从未有人见过她,又怎么会有人知道她戴着面纱呢?”
“我也不太清楚,先生,不过这绝非我一个人瞎编的,这个传说由来已久。我决不是那种胆小的人,但我还是会不知不觉相信了。不过我没做过使城堡的神明不高兴的事。”
画家乘机说道:“好啦!去睡吧,天一亮就到这儿来,别耽误了。好一点、快一点侍候我们,不会让你后悔的。”
此刻,弗洛沙尔德和女儿单独呆在一起,他走近她,摸摸她的脸颊,又摸摸了她的手。很奇怪她的脸颊和手都不再发烧,他感到很高兴,虽然他对孩子烧热病的情况所知甚少,但还是又试了试她的脉搏。小荻安娜吻了一下父亲,说:“亲爱的爸爸,我很好,您不用担心。我的洋娃娃还在发烧呢,您最好不要去打扰它。”
荻安娜这孩子一向温柔可爱,从未想过要抱怨别人。这时候她的气色十分安祥,也显得很快乐,她父亲的精神也为之一振,但随即又想道:“这孩子的病等会儿又要发作了,当她自以为听见雕像说话的时候,不过是发烧时的呓语,只是犯病的时间稍短而已。或许修道院的生活还真的不适合她,出来换换空气,说不定真会把她的病医好。让她呆在家中,妻子也应该不会生气。”
画家先生想法盖好东西,躺在女儿旁边的阶梯上,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他的体魄,看上去和健康的年轻人简直一样。
其实弗洛沙尔德先生不足40岁,他为人谦和有礼,长得也英俊潇洒,受过良好的教育,又因为人画像赚了很多钱,是那种浪漫多情的人物。他画的人像总是很完美,很靓丽。说实在的,凡是他所画过的人像都是一个模式,因为他脑子里漂亮美丽的形象已经定型,他很少修改,总是不断地如此炮制,惟一忠实表现的就是所画对象的头发和服饰,而且惟妙惟肖,可以说,这是他画人像的又一大特点。他精于描摹衣服变化万千的色调,头发如漫云舒卷的万种风情和丝带的那种轻飘飘、若隐若现的轻盈。他在一些画里所描绘的垫子或鹦鹉一类的饰物,人们一眼就可认出来。当然,不能因此就说他没有才气。在他那一圈子里,他甚至还算得上相当有名气,只是缺乏创见、天才、真情实感的表现而已。不过他也不能那样做。他之所以得到了成功,太太们之所以觉得他画得很像,就是因为他总是把她们画得既年轻、又漂亮。那些养尊处优的阔太太们宁愿去请他,也不愿找什么绘画大师,因为大师们可能会毫无顾忌地真实地描绘出她们脸上的皱纹或某些缺陷。
弗洛沙尔德鳏居两年之后,第二次和一个年轻的女人结了婚。这女人出身于贫苦善良之家,她把他尊崇为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家。她即年轻又漂亮,智商本来也不算太低,只是因为漂亮,又十分在意漂亮,使她没有时间去接受教育,拥有深刻的思想。她没法担当起教育他丈夫前妻女儿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