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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公大小红袍全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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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的,哪有受一只之理!”海瑞道:“我本不敢收的,只是你老人家一番厚意,故此不得已收下一只,以为他日纪念。”
  张老儿道:“收下一只,也就罢了。只是这几个点心,还要望老爷再一赏脸如何?”海瑞道:“受了鞋,这就够了,点心是决不敢领的。”张老儿再三央求,海瑞决不肯领,张老儿无奈收回。海瑞受了这一只鞋子,看见果然刺绣得好,玩视良久,收置箱中。暂且按下不提。
  又说严二一心挟恨着张老儿,恨不得一时寻事陷害于他。
  适值嘉靖有旨,要选宫妃,凡有人间美女,俱着有司送京候选。
  这旨意一下,各省钦遵,纷纷挑选,陆续进京,自不必说。严二听了这个消息,满心欢喜,自思此恨可消矣。遂将元春名字面貌令画工绘了,就假传严嵩之意,送到大兴县来。那大兴县姓钟名法三,见了画图,吃了一惊,说道:“天下哪有这样的美女子,真天姿国色也!”遂即时来到张老儿店中,把张老儿唤了出来,倒把张老儿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出来跪着。知县道:“闻得你的女儿生得美艳,当今皇上,亦已知道。现有画图发下,着本省前来相验。可即唤出来,待本县验过,好去复旨。”张老儿道:“小女乃是村愚下贱,蒲柳之姿,怎能配得天子?”知县道:“这是皇上旨意,好好叫她出来一看就是。”张老儿不敢有违,只得进里面把元春唤了出来。
  元春大惊失色,只得随父亲出来,见了知县,深深下拜。
  知县定睛一看,果然勾人魂魄,说道:“果与画图上不差。今可随了本县回署,令人教习礼仪,待等香车宝马送进宫去,管教你享不尽富贵。”就即吩咐左右,立唤一乘小轿上来,将张氏先送进署去。张老儿哪肯容去,急急唤了仇氏出来,一齐跪在地下哀恳。知县哪里肯,吩咐速速上轿,如违以抗违圣旨定罪。张老儿不敢再抗,眼巴巴望着女儿上轿而去,知县押后而行。仇氏哭倒在地,反是张老儿再三劝慰。时海瑞亦来相慰道:“二位不必悲泣,令爱具此才貌,此去必伴君王的。二位就是贵戚,富贵不绝的。况他是奉旨来召,纵是哭留,也是无用。”
  张老儿听了,方才渐渐止了哭泣,只得安心静听消息。正所谓:眼望捷旌旗,耳听好消息。
  再说元春被知县喝令左右强扶上轿,来到内署,幸有知县夫人为她宽慰。元春自思薄命红颜,今已至此,亦不悲泣了。
  知县大喜,立时令人制造香车宝马以及锦绣衣服。忙了半月,诸事停当,此时元春亦习熟了见君的大礼。钟知县便来见内监王恺,将元春来历备细告知,恳托王恺代奏。王恺应允,乘便奏知。
  嘉靖大喜,即命王恺以宫车载入内庭。果见元春生得如花赛玉,虽西子、太真无以过之,龙心大悦。令备宴在西华院,与元春欢宴。是夜,帝与元春共寝,十分欢喜,次日即册为贵妃。令内监持千金赐与知县,将张老儿钦赐一品,仇氏为承恩一品夫人,另有彩缎、黄金、玉璧等项,赐赍甚厚。
  此际张老儿乍膺显爵,又得钦赐许多东西,竟不知所措,惟有望阙几叩而已。又来叩谢知县。钟法三看他是个国戚,急急开门迎接,备极谦厚。张老儿道:“小女若非大老爷,焉有今日!此恩此德,何时可报?”知县道:“岂敢,此是娘娘洪福,与仆何干?但是国戚,向有定制。公今既为贵戚,自当珍重,旧业合行弃却矣。”张老儿道:“大老爷吩咐,本当从命。
  但是小店尚有一位海老爷在店中,住了二载有余。今一旦改业,岂不撇下了他?”知县道:“这是客人,哪里住不得?何必介意。”张老儿道:“不是这般说。这位海老爷虽是个客人,然有大恩于我家者也。今得富贵,岂忍弃之。”知县道:“既是恩人,不忍相弃,就留下这店与他居住就是。大人与夫人可到敝衙来住。待等造了府第,然后迁去便了。”
  张老儿应诺,告别回店,将此事对海瑞说知。瑞曰:“这是本该如此。但宝店物件太多,只恐在下一时不能照拂,若有遗失,心中过意不去。况且场期在即,会试后即便言旋。久欲迁住别店,恰好相值,就此交还老大人便了。”张老儿道:“如此岂非是老拙故意推出恩人么?这却反为不美。如今恩人且再屈些时,待会试后再去不迟。若今日迁去,人皆说我负心人也。”再三强留,海瑞只得住下。未几便是场期,海瑞打点会试,自不必说。
  再说是岁会试大典,嘉靖帝钦点几贤大臣为大总裁。你道哪几位?
  大总裁通政司严嵩,大总裁礼部尚书郭明,副总裁兵部侍郎唐国茂,副总裁詹事府左春坊胡若恭,提调官兵部侍郎王琅,监试官太仆寺卿沈蔚霞,巡风官光禄寺卿应元,监试官内阁学士刘彬。
  内帘同考官:翰林院侍读学士朱卓云,翰林院检讨伍相,刑部主事刘瑾,工部郎中李一敬,户部郎中果常,给事员外郎白亮祖,太子洗马邹升,翰林院侍读学士吕知机,侍读学士胡湍,太常寺少卿陆和节。
  外总巡察官:步军统领一等承恩齐国公张志伯,左卫都指挥开国诚意伯刘椿。
  其余在事人员,不必多赘。到了三月初六日,各官入闱时,严嵩是个大总裁,自然另具一番模样。各官俱不心服。严嵩与众人大不相能,所以各怀异向之心,暂且不表。
  到初八日,各省举子纷纷人闱,海瑞亦到贡院,点名已毕,各归号舍。初九日五更就出题目:首题:“大学之道”一章。次题:“君子务本”一节。
  三题:“足食足兵”一章。诗题:“赋得春雨如膏”得速字五言八韵。
  题目一下,各举子潜思默想。海瑞更不思索,一挥而就。
  头一个交卷,就是姓海的。到了二场,五经文论,海瑞作得十分流利。三场策问,亦中时弊。海瑞自忖今科幸或获售,亦未可定,遂在店中静候放榜。
  再说海瑞的卷子,是朱卓云首荐上去,三位总裁俱称叹不已,以为会元非此卷却再没有第二卷可得的,佥谓宜置第一。
  惟严嵩怀恨妒忌,自忖他们看我不上眼,我是个正总裁,主政在我,我却偏偏不中他,遂在卷上面故意弄了油脂在上面。
  到揭晓日,四位总裁都在至公堂上,共议五魁,三位都说此卷可以中元。惟严嵩摇首道:“不得,不得。”众问何故。严嵩道:“列位还不曾看见么?你看上面沾有油脂,这却不得越例的了。”郭明道:“这是我们里面沾了的,却不与举子相干。
  若是自行打污的,收卷官就有证明,房师也不荐上来了,岂可因此屈了此人之才!”严嵩道:“但看其文理尤甚平常。”竟不中之。故意将卷子撒开,另取别卷抵换。正是:功名皆命定,偏遇丧良人。
  毕竟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张贵妃卖履访恩
  却说严嵩心怀妒忌,要显自己厉害,故意把共荐的会元卷子撤了开去,另换一卷上去抵补,把榜放了。故此海瑞名落孙山,无情无绪的,不禁长叹。海安道:“老爷不必如此。今科不得高中,明科再来就是。”海瑞道:“功名得失,固不必怨。
  但此刻盘费都没有,如何归家?”海安道:“昔日张老儿贫困时,老爷屡捐客囊相济。如今他已富贵了,何不向他略借百余两,以作路费?下科赴考带来还他就是。”海瑞道:“你们哪里知道,张老儿到底不是读书的人。今者偶因女儿乍富乍贵,我却向他借贷,则平日护卫他的心事,也尽付之流水。况我曾有言说过,会试后便迁居的。如今名落孙山,复有何颜再去伊人相见?迁居之后,再图归计。你二人可到外边寻觅旅店,迁了出去,再作道理。”海安不敢多言,便去寻觅旅店不提。
  再说张老儿因女儿乍得富贵,此际就有许多官员与他来往。
  这一日是哪一位大人相请,那一日是哪一位尚书部堂邀饮,所以无一时空闲时节。这仇氏亦不时到宫里伴侍女儿,那店中并无一人往来。海安寻着了旅店,便来说知。海瑞看见张老儿不来店中,遂做一书札,以为留别之意。其书云:萍水相逢,竟成莫逆。三载交契,自谓情殷。诸承关注,感荷良深。更喜天宠乍加,椒房亚后,贵勋之庆,欣慰故人。瑞命途多蹇,仕路蹭蹬。两科不售,徒有名落孙山之叹。今议图归计,故以暂别东道主人。近因老丈贵务纷纭,不获面辞。所有店中什物,俱已照点,如数封志完固,并请邻人眼同点齐,封锁店门,以候翁归检点。所有厚恩,统候将来衔结可也。定期归日,另当躬亲拜辞。专此布达,并候升祺不一。
  晚生海瑞顿首海瑞把书信写了封固,另将房内什物,逐件开注明白命海雄请了左右邻人来到,告知备细,并请他们眼同检点一次。什物各件,交付清楚,随与邻人告别,一竟搬到东四牌楼旅店住下,徐图归计。
  比及张老儿回时,海瑞已经搬去两日。邻人备将言语告知,张老儿不胜赞叹其忠厚。及进里面,看见了遗札,自悔不该前日到某人家去饮酒,以致不能与海瑞恩人一饯,深以为恨。暂且不表。
  再说元春既蒙恩宠,贵掌椒房,然时刻念着海瑞之恩,未尝须臾忘报。这一日看了新科进士录,却不见海瑞的名字,叹道:“何斯人之不偶也!他的才学以及心术,慢说一名进士,即使状元亦不为过,怎么偏偏名落孙山,这是何故?想起当日我父母被严二强迫之时,若非海恩人相救,焉有今日之荣,受恩岂可不报?但恐他看见榜上无名,即议归计,我纵在皇上面前提挈他也是枉然的。”
  左思右想,忽见仇氏进宫而来。元春便问道:“母亲,近日海恩人在店中作何景况?”仇氏道:“他见榜上无名,竟迁去了。临别之际,你父亲不在店中,他便邀了左右邻人到店内,将他房内所有的物件,逐一公同查点明白交付了,然后迁去,又不说是迁到哪里。及你父亲回店,始知备细。又得见留别书札,只言不日就要起程,再来面辞等语。我想此人真是个诚实君子,来去分明,真是令人起敬也。”元春道:“不独诚实,而且义侠。我家若不得他卫护,只恐此时你我不知怎生样子了。
  只可惜他中不得一名进士。我如今却有心要弄顶纱帽与他,只是不知他还在京城否?”仇氏道:“以我料之,此人必不曾去。”元春道:“母亲何以知之?”仇氏道:“海恩人说话,是一句只说一句的。他书中曾言有了定期,亲到辞行。若是回去,必来我家辞别的。今不见他来,是以知其必不曾去。但是京城地方如此宽阔,东西南北,不知他住在哪间店儿里面。况且他是个最沉潜的,在我们店中住的时节,你也见的,无事不肯出门少立一回。就是他两个家人,亦不许出外走走,如此实难寻觅的了。此是你有此心,而彼无此机会也。”元春道:“只要用心访寻,哪有个寻访不着之理?我想起当日在店中,曾做了一双绣鞋相送与他。他只受了一只,以为日后纪念。此时我亦将这一只收拾好了,如今现在什袭之中。明日我只唤一个内监,拿了这一只绣鞋,在各门内呼卖鞋子。只是一只,再没有别人肯买的。若是有人呼买,就是海恩人了。此却最妙的。见了海恩人之时,我另有话说,叫他在此候着。我却在皇上面前代他弄顶纱帽,亦稍尽你我报恩心事。”仇氏道:“岂不闻古人云:‘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非丈夫。’这两句说话,你我正当去做呢。”元春点头称赞。
  到了次日,元春唤了个内监名唤冯保,吩咐道:“我昔年在闺中,绣有一双鞋子。及后失了一只,再没心神再做了,如今这一只尚在这里。我意欲命你袖了此鞋,悄悄的出了宫门,到街坊上去,只将这鞋叫卖。若有人叫买,你便卖了他,但只要问那人姓甚名谁,即来回我,不得张扬,自有重赏。”遂将一只鞋子交与冯保手中。
  冯保接鞋叩谢,悄悄的出宫而来,一路上逢人便叫:“卖鞋!”人人看见是一只鞋,只管叫卖,个个掩口而笑,都说他是呆的。冯保一连走了两日,却不曾遇着一人叫买。直至第三日,在宫中吃了早饭,却从东四牌楼这边走出来,亦是一般样叫唤,暂且按下。
  又说海瑞自搬出了张老儿店来。终日思想归计。只是没有银子,如何回得粤东?意欲向同乡亲朋告贷,自念交游极少,只有潮州李纯阳在翰林院内。就是徐煜邦在兵马司任内,其缺亦是清苦。余者都没甚来往,怎生开口求人?又念妻子在家必要悬望,谅此时亦已得见新科录了。知我落榜,不知怎生愁闷呢!自思自想,好生难过。无奈只得往李纯阳处走走。
  刚出门来,恰好遇着冯保,手拿一只绣鞋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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