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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头都不回,身形连顿,霎时便消失在官道尽头。
不消几个起落,已来到镇集上,只见灯火辉煌,已是人夜时分。
少年顺着街道而行,在暮色中,那英挺的面容上,不时闪浮着一丝残忍而冷酷的表情。
忽然少年一抬头,瞥见不远处有一座大楼房,灯火辉煌,只见当门挂出一面大牌,上斗大的字,敢情是一家酒店客栈。
少年微一沉吟,脚下加快,不消一阵便走进店中,叫了二份食品,独个儿吃喝来。
店中人声嘈杂不堪,热闹的很,是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少年的来到,而这少年也一声不响的在角落中,却不时用那犀利的目光,扫射着大厅中每一个人的面孔,象要找出什么差错似的。
大约过了两顿饭的时间,一部份的人膳罢都渐离去,只剩下少数几堆人,仍围坐着闲谈。
少年猛可瞥见左方大方桌上一伙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精练无比的模样,但引起他注意的,却是那汉子佩着的一柄单刀。
这一把单刀,长度和寻常的兵刃也差不了多少,但奇怪的是,那刀儿的柄把上,却突出数个极为醒目的怪状花纹。而且刀穗是杏黄色,和那花纹不相配。
少年心中一怔,暗暗忖道
“难道就是此人?”
心念一转,却隐隐听得那伙人中,有一人道:“……张大哥……这一趟……成功……”
由于距离有三四张大桌子,那些人的口音又不清楚,是以那少年虽运足耳力,仍不足以听辨清明。
少年心中不断盘算道:“大同无风神刀黄海老镖师,这汉子所配的刀,分明便是无风刀,但却唤叫着‘张大哥’,难道—一黄老镖师有了传人?”
这一念及,自想必无错,心中一喜,暗暗道:“难道是师父暗中保佑,这巧便能遇上?”
“我——前几日和老和尚赌约,唉,可真不知师父如何想象——我关彤是何等人物,岳家传人再强,嘿,却也不放在眼内!”
那边张大哥一伙人似乎也谈过兴头,陆续有几个人离席而去,关彤冷眼旁观—一静候那张大哥的动态。
张大哥似乎仍未有去意,续续喝了几盅老酒,打发走围坐的一批人,最后一个人站起身来,不走向店外,却向店内走去。
关彤一怔,会意忖道:“原来他是住在这儿—一”
心念一动,扶案起身,付了饭钱,跟随过去。
关彤走了两步,一个店小二跟上来道:“公子爷要住店么?东厢有上好雅房——”
关彤正想回绝,忽然灵机一动,心想。
“我如此跟进去,必然大大引人起疑,倒不如假装定个房间,可以名正言顺地住在里面监视这姓张的—一”
于是他闪目一望,只见姓张的已经转入一个房间,他指着对面的房问道:“这间房子空么?”
小二道:“有,有,公子爷有什么行李?”
关彤背上只背了一个小小的包袱,他微笑道:“没有什么—一这个给你。”
他丢了一小绽银子在小二手中,小二连声称谢,带着他入了那间房间。
关彤待小二走后,他扣上了房门,静静坐地榻上盘膝运功,周围十丈的些许声音他都能听得清楚万分,直到夜色已深,他才听到对面房门“卡”的一声,于是他如一只猫狸一般闪到了门边,从门缝中看出去,果然那“张大哥”悄悄从他房内闪了出来,他一身黑衣,那柄无风刀也带在身上,向两面张望了一下,便一跃而到了外面的天井。
关彤悄悄跟了出去,只见“张大哥”跳出院墙之后,身形便开始加快起来,那身轻功竟然颇见功夫,关彤跟在后面,不禁暗暗称奇,不料一个镖局里的角色,能有这份真功夫。
那“张大哥”绕了几转几,来到一个大宅子边,他一飞身跃上了墙,接着跳了下去,关彤等了片刻方才一掠身形,轻若鸿毛地飘上墙内一棵浓密的大树上。
只见那大宅一片漆黑,只有东角灯火明亮,那“张大哥”径向东面走去,关彤尾随在三丈后,“张大哥”到了东厢’轻轻在窗下破了两敲,低声道:“师父,是我。”
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白龙,进来——”
那“张大哥”从侧门走了进去,关彤轻功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一步跨出,就到了纸门窗下,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他把纸门弄湿了一个小孔,从孔中望进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里面,那老人一见了“张大哥”,便道:“白龙,你知道为师唤你来做什么?”
那“张大哥”道:“师父可是为了那一趟镖?”
老人道:“谁说不是?这趟镖的数字虽然不大,可是上次你在沙家得罪了沙老二,这次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放你过去的了,你可千万得小心谨慎,千万不要折了咱们家的威风。”
那“张大哥”脸上露出凛然之色,握紧拳头笑道。
“弟子张白龙从小就受师父深恩,那沙老二便是三头六臂,我也不能折了无风神刀的威风……”
关彤听到这里,心中再无疑虑,“碰”的一掌开了纸门跃将入内。
屋内两人大吃一惊,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怔怔瞪着关彤,关彤剑眉一挑,大声喝道:“老儿,无风神刀黄海就是你?”
那老人仔细打量了关彤两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桌道:“哈哈,不敢,黄海正是老汉!”
关彤冷哼了一声,开门见山的道:“在下素慕黄老英雄义气千秋,特敢相求一物……”
那黄海的弟子张白龙一听他如此说,立刻凶起来了,大声喝道:“不错,咱们黄当家轻财好义,不时接济落魄好汉一点,可是也没见过你这等凶法的啊,动手就推倒了门墙……”
敢请他以为关彤是来打秋风的了,他活尚未说完,“啪啪”两声清脆之声,张白龙脸上已吃了两个耳光,他抱着脸一看,关彤仍然悠闲站在对面,象没事人一般,他不禁勃然大怒,起手就是一拳,对准关彤胸口打过来,关彤见他拳风虎虎,竟是上乘拳法的路子,心中不由暗暗称奇,只见他一幌身,双手一挥,那张白龙不知怎地,忽觉双胁一麻双臂使不出劲来,蹬蹬退了三步。
那老人似乎看出关彤身怀一身绝艺来,他双眉一皱道:“小哥儿有话好说,如果老夫老眼不花,小哥儿可是沙老二请来的高手?”
关彤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黄海道:“老儿,你可真是老眼昏花了,我关……是什么人,那什么沙老二又算得什么东西?岂可相提并论?”
这话狂妄无比,黄海心中暗惊,他按住正想怒骂的徒儿,缓缓道:“嘿,那么小哥儿要的是什么?”
关彤老实不客气地道:“双龙百合!”
此言一出,黄海脸色大变,但他立刻强作镇静地道:“小哥儿恐怕弄错了吧,什么双龙百合?老汉从来没有听说过。”
关彤道:“姓黄的何必装呢?老实说你拿了双龙百合一点用处也没有,何不干脆一点?”
黄海道:“小哥儿你恐怕弄错了吧……”
关彤脸色一沉,冷笑道:“十年之前,有一个姓白的药商把这双龙百合放在你这里,请你押送到山东,但第二天那姓白的就忽然遭人击毙,于是双龙百合就到了你黄大爷的手中啦,嘿嘿,在下说的有那一点不对?在下早就调查清楚啦,你老儿就干脆一点罢。”
黄海听得脸色大变,他真不知道这公子哥儿般的人物怎么这样厉害,把当年的事打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他白须簌然,呼的一掌拍在桌上,大喝道:“你……你这小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我黄海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当年那姓白的药商突毙,在下仍然守诺把双龙百合送到山东,可是却没有人来取货,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等那白家的人来取……”
关彤呵呵大笑起来,他嘲弄地道:“哈哈,你这话太幼稚了,天下有这等好人么?哈哈,既然那双龙百合不是你的,你又说你不存私吞之心,那么更应该给我了——”
黄海脸色凛然,他的双目中射出精光,他指着关彤道:“正因是他人之物,老夫有此保护之责!”
关彤呆了半天,他打心底从没有想到遇世上还有这种道理,在他以为东西既不是黄海的,黄海做个顺水人情是理所当然的事,到此时他心想道:“看样于是不动手不行了。”
于是他厉声喝道:“黄老儿,你给是不给?”
黄海气得发抖,但他究竟是历过无数大场面的人物,心中仍在苦苦追忆这少年会是什么来路?
黄海的徒弟张白龙可忍耐不住了,他走前一步道:“咱家师父五年前就封刀不干啦,现在镖局里的事全归我姓张的负责啦,你有种就冲着我姓张来的罢!”
关彤理也不理,只对黄海喝道:“姓黄的,你答应不答应?”
黄海一字一字地道:“不答应!”
关彤道:“好,你别怪我要动手了!”
他话声方落,忽然左面木门“碰”的一声被人冲开,一下下冲进来十多个人,齐声大道:“何方狂徒,撒野竟敢撒到咱们头上来啦!”
关彤微微瞥了他们一眼,看来这批人全是局里镖师,敢情听到这边争执的情形,都赶来了。
张白龙见这批人赶来增援,心中大为一定,当下喝道:“这厮无礼之极,咱们不要放过他!”
关彤没有理他,突然转过头对着众镖师大喝一声:“都与我滚出去!”
这一声喝好比一个焦雷,那一群镖师都吓得退了一步,过了一下,当先的一个大叫一声,跃过来对准关彤就是一掌。关彤一听掌风又是一惊,因为那镖师分明是相当精纯的内家琵琶掌力,他身形一错,欺身到了群众之中心,双掌信手连挥,连撞了好几个人的掌力,竟然个个不凡,他虽然出道不久,但他一口气伤杀了好几武林中成名的人物,上次和那几个少林僧过招,那几个少林和尚逊色。
其实关彤不知道,这几个镖师全是北方武林有名的好手,内中有几个曾是有数的独行大盗出身,难怪武艺皆有独到之处了。
关彤凝神接了两招,忽然身形转快,有如穿花蝴蝶一般在众人中穿飞起来,只见他出手如飞,不消片刻,那十几个镖师竟无一漏网个个全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一个个不同的姿势僵立原地。
那黄海及张白龙全都惊呆了,他们就没看清这少年是如何下手的,这许多好手就一个个被点住了,这等点穴不要说见过,就是听也没有听说过,都骇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关彤冷笑了一声,上前如穿梭叫般绕行一周道:“方才你们没有发挥出威力,这次不算,咱们再来过。”
他双手式招式挑,一霎时便把所有的镖师全解了穴道。
关彤这一举动可是大大触违了武林规矩,须知这些人也都是江湖上成名露脸之土,在这种情形下,说怎么也无颜再动手了,只见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又是惊怒,又是惭愧。
其实他们此时若是再联手起来和关彤一拼,关彤绝无法在短时间内取胜,只因关彤方才施出一手怪手法,又在众人无防备之下,这才一举得手。关彤可不懂得这些,他仍大声喝道:“嘿,你们怎么不动手?要我先动手么?”
众人不知他是初出茅芦的“雏儿”,只道他是存心相辱,不由一个个气得怒目相视,那无风神刀黄海忽然颤然地站了起来,张白龙连忙上前扶道:“师父,你的腿……”
关彤侧目一瞥,原来黄海的左腿瘫痪,难怪他一直坐着不肯起身,黄海见徒儿上来相扶,他一伸手按在张白龙的肩上,巍颤颤地向关彤走来。
关彤见黄海脸上透出丝丝寒气,心中不禁有些发毛,黄海走到三步之外,停下身来,他凝视着关彤,冷冷道:“少年人,你胜了老儿,便拿去吧!”
说完他又转身对众镖师作了一揖道:“诸位老兄若是看得起黄海,便请不要动手。”
关彤心中一震,他开始觉得这黄海委实有几分英雄气概,但当他看到黄海那只左腿,他不禁微哼了一声,暗道:“我关彤岂能和残废之人动手?”
黄海从关彤那一声冷哼中似乎完全懂得了他的意思,于是在一刹那间,他的脸胀红起来,他额上的青筋不住地跳动着,他扶在徒儿肩上的手也不停地颤抖着,于是他一言不发,伸手劈面一掌打出——
关彤猛觉一股极怪极猛的掌风打来,使他绝不相信是出自这一个老弱残废的手中,关彤身形如电,不退反进,从黄海掌风中穿过。
他双手当胸一抱,冷然道:“我不高兴动手——”
黄海道:“你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