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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季北若有所思,从桌边走到床边,低头拍拍毕子灏肩膀:“小毕果然聪明,是啊,亏我还觉得那些官儿幼稚,相信什么德化,我这不也
犯傻了吗?换人是没用的,要换就要换别的。”
他心中想通了这点,一高兴便翻身上床,砸得“咚”一声,把坐在床边的毕子灏吓了一跳,一歪身几乎倒在他身上。毕子灏连忙撑起后退
:“臣冒犯……”方季北哈哈笑了声,拍他道:“小毕,这么长时间你还跟我这么文绉绉的干什么,放松点,我们还可以讨论下具体怎么办。
要说什么当官治理国家,我真是什么都不懂,连什么是祥瑞都不知道。你身体要没有不适,今晚就给我讲讲这些事情吧!”
“自当效命。”毕子灏点头笑道。
说到最后,方季北已经是上下眼皮直打架,毕子灏道:“皇上,已经晚了,该睡了吧。”
“你……要是不累的话,给我讲完师爷这段再睡……”方季北喃喃,声音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好吧。其实历朝都有朝例,地方官员一般最多三年就要换,前面我们也说过政绩的问题了,那么官府里面的班子……”
毕子灏还在讲解,身边的人却已经头一垂瘫了下去,双目轻轻闭上,竟是睡熟了。
睡着了的方季北其实很可爱,虽然这个词和他皇帝的威严不符,也和他的长相不相称。
但是确实很可爱。毕子灏凝视他,想起他其实也不比自己大很多,也不过是二十来岁而已。
不过自己睡着的时候,想必不会这么全无防备的像个孩子吧。
想着,毕子灏也让自己入睡。只是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是身边这人的言行。
“百姓,呵呵,百姓……”他低声念着,唇边泛起丝冷笑,渐渐睡去。
十
“小毕,想不想出宫溜达溜达?”
听毕子灏讲授完官场大致知识之后,方季北忽然开口问道,让毕子灏愣了一下。
“出宫?”刚刚还是口若悬河的毕子灏口吃地问道,像是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一般。
“是啊,出宫。”方季北点头道,“这些日子一直在宫里,这两天又听你说了这么多,再不出去看看,我怕我会忘呐。”
忘记百姓是怎么生活的,忘记吃苦是什么滋味,忘记人命对每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表情稀少如毕子灏,此刻也忍不住在脸上显出喜悦:“我可以出去?”
方季北看着少年少有的真实喜悦,觉得有点心疼。
是不是从来没走出这里呢,是不是从来不知道外面天地是怎样的呢?
外面的天空好像都要更蓝一些,毕子灏四下看着,看到什么都是好奇。
他在那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待的太久了,久到什么都没见过似的。连街上来往人群,孩子手中的小玩意儿,行人身上绝对谈不上华丽的衣饰
,都是他关注对象。
方季北出宫也是偷偷溜出去,他怎么也是马上皇帝,无需他人保护,就只有他和毕子灏二人闲逛。方季北想着毕子灏少年心性,问明道路
,向着京城繁华之处而去。
毕子灏见路边人衣物渐渐华丽,眼里稍微好奇了下,开口问话,倒把方季北吓了一跳:“为什么这些人穿得就比刚才那些好呢?是刚才那
些人不喜欢这样的衣服吗?”
方季北瞪大眼睛:“当然是因为他们穷啊,喜欢谁不穿好衣服啊?”
“你啊。”毕子灏道,“你就不穿好的啊,连上朝的时候都穿得那么烂。宫里所有人加一起,可能就数你的最差劲了。”
方季北愕然:“不要拿我比,大男人在乎那么多干嘛,吃饱穿暖就得了。我是说,刚刚那些人主要是因为买不起,而不是像我这样不买。
”
毕子灏“哦”了一声,侧头在出神,最后说出一句:“这么说衣服非常贵喽,我一直以为很便宜呢。”
方季北皱眉,怎么总觉得这话有点奇怪。
他很快就明白了。
毕子灏根本就是不懂的,他甚至不明白什么叫做穷困,不明白世上有些人是真的“买不起”,是真的“活不下去”。尽管方季北并不知道
“何不食肉糜”这故事,但他确确实实地看到一个问出“何不食肉糜”的人。
毕子灏甚至可以歪头看街上乞丐,好奇问他们拿个碗在做什么。方季北告诉他说那些人是在要饭,毕子灏很奇怪地说,民间不是有酒楼这
东西吗,可以直接去吃吧?
解释了半天,毕子灏才恍然大悟:“啊,他们就是传说中的流民嘛,我明白了!”
……他真的懂了么?
繁华地界自然热闹,街边摊贩也是不少,毕子灏也看中一些在他眼中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绝不付钱。
这家伙真的是不懂么?
方季北跟在他身后拿银子,感觉自己简直是冤大头。
毕子灏笑嘻嘻拿着绵糖回来,塞进冤大头嘴里一颗,自己吃一颗。方季北看他笑容,对自己叹了口气。
算了,冤大头就冤大头吧。
“前面是什么地方啊?看起来很热闹。”毕子灏指着前方华丽一座楼,问道。
方季北脸蓦地有些发红,拉拉他袖子:“我们走吧,我还有其它事情要做,不能总在这里……”
“可前面那里是什么地方?”毕子灏坚持问着。
不过似乎不用他问下去,他们离那楼已经近了,便有人冲他们喊道:“大爷,小哥,来我们院子看看吧,我们院里的姑娘可是漂亮呢……
呀,不好意思,我们院子不许女客……”
方季北连忙拖着毕子灏,落荒而逃。
跑得远了,方季北见毕子灏气喘吁吁,方才停下。毕子灏有些愣愣地问道:“刚才那些人说女客……难道是指我?”
“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别多问了。”方季北怕触及到他伤心事,连忙说话打岔过去。
“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青楼?”毕子灏全然不以为意,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我想进去见识一下,听说里面很多美女,就像后宫一样…
…”
方季北深深看他一眼:“小毕,以后如果你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离那种地方远一点。他们……不是只要女人的……”
毕子灏愣了片刻,忽然一张白皙面孔涨红了些许,然后低下头,暂不言语。
十一
两人缓了半天气息,方才有闲暇看四周,研究他们跑到什么地方。
显然两人跑得太快,竟然从繁华地带跑到平民区,周围房舍已不是砖瓦,而是茅草。
虽然很好奇,毕子灏终于没有问出“为什么他们用草盖房子”这种话。
方季北开始敲门,拖着毕子灏进屋跟人家聊天闲扯。说实话毕子灏都傻眼了,他完全想不到会有人真会给他开门,更不会想到明明是陌生
人,方季北却能很快跟人家热络起来,好像认识很久了一般。
这家伙……真是自来熟啊!
在一旁看着听着,毕子灏不得不承认方季北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人,当然同样的,住在这一带的人也都没什么心机。方季北说借
口水他们就敢开门,方季北和他们聊天,他们就问啥答啥,绝不隐瞒。
当然这些人家徒四壁,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毕子灏平生第一次亲眼看到穷人,第一次真正知道什么叫做贫穷。他读过杜甫“出入无完裙”的句子,但是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会有这种
事发生——在一家讨水的时候,后屋的人竟然催促快一点,因为他要出去做活。
毕子灏受了极大的震撼,到了后来,他完全是被方季北拖着走家串户的,听着方季北跟人说起生活如何什么地方不好等等,他只是听,发
呆。
在聊天过程中,方季北帮人做了不少活,遇到极为贫困的,也给些银钱上的帮助。他显然是习惯做活的,所有活计说干就干,极为熟练。
这是另外一个世界。但是是真实存在于毕子灏眼前的世界。
连方季北脸上的汗珠都如此真实。
“为什么要帮他们做活呢?直接留下银两不就好了?”回宫的路上,毕子灏问方季北。
“救急不救穷,我有多少银子,能给所有人么?”方季北反问回去,抬头看了看天,叹口气,“这里还是京城,是繁华地界。有些实在贫
穷的地方,穷到你无法想象的程度……”
他侧过头去,毕子灏偷眼看他,只见他眼中悲怆,表情却看不出太多变化,甚至还留着刚刚和别人聊天时的开朗。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毕子灏故意道,引来方季北询问:“什么常态西?”
毕子灏向他解释了这句话的意思,同时为他生动讲解了屈原的事迹。方季北听完后很疑惑:“可是他为什么要投江呢?皇上不好就造反嘛
,再说就算国灭,可是百姓没有都死吧,那也算不上真正的亡国吧?”
“你杀进来的时候,不是也有很多大臣殉国吗?”毕子灏不正面回答,道。
方季北想了想,点头:“我一直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自杀,当然有些大概是畏罪,但也有一些是民声很不错的啊。”
“那种气节,你是不懂的。”毕子灏冲口而出,马上感觉自己冲动,住了口。
方季北停住脚步,伸手指向刚刚走过的地方:“百姓生活成那样他们不‘气节’去死,我带着一群活不下去的人杀进京城宰了皇帝,他们
就要去死了?这算什么气节?”
“皇上心系万民,乃社稷之福。”毕子灏不软不硬顶了句。
方季北听不出他言下淡淡嘲讽,但是能感觉出来。他挠了挠头,觉得读书人真是神秘啊。
十二
回到宫里,方季北继续忙碌。
和当皇帝相比,他更喜欢在宫外种地干活,做些劳力但是不操心的事情。当皇帝对他而言,不是不能,但是太麻烦了。
当然现在他背负了太多,想撒手也不可能。
科举、伎官,还有朝中种种事情堆在一起,让他闲都闲不下来。是以虽然过了起初每日早朝的时段,改为三六九日上朝,方季北却只有更
忙,早起晚睡,壮得像牛的体格都瘦下来了。
这种情况下,偏偏还要每日习字念书。毕子灏和任天可以轮休,他却不行。
这样下来,方季北也是疲累之极。最重要的是,事情太过杂乱,而下面反对的力量,太大。
一半大臣怠工,剩下一半在职位上也处处受到刁难。大岳虽然是马上得天下,治国却还得靠文臣,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突出的本事。
小人方才牟利,而那些奇技淫巧,更为君子不屑。方季北是篡位国贼,本身就不被读书人所承认,何况他又摆出这么一副架势。
“为今之计,是先把那些士子安抚下来,给他们一定的好处。我看这次开恩科,先别动那些明经什么的,找个人先按照前例出题——就叫
文科吧。然后我们在文科之外,再开一个杂科,用来招收各方面的人才。”就算没有早朝,孔之高和方季北还是要每天议事,讨论眼前的麻烦
,孔之高早有考量,便道,“这个杂科应该开在文科之后,我们不仅要有一技之长的,最好同时还识字,至少要能教授也能改进……”
“这些都是要做的,但是……该怎么把情况先安抚下来呢?如果让他们这么折腾,恐怕到时候也不会有多少人来考文科,更不要提杂科了
。”方季北挠挠头,“想法不改变的话,就算能找到人才,可能也会因为压力太大不干了……可恶,你那个老祖宗真的说过那么没道理的话吗
?”
“他说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理解。”孔之高苦笑,“如果那些人只把眼光放在‘小人言利’这句话上,那他其它的观点当然
就没人在乎了,即使也是他说的。”
“孔相的先祖……是孔圣人么?”一旁记录的毕子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孔之高很神气地点头,方季北斜他一眼,对毕子灏道:“别听
他胡说,他见谁都自称是孔子七十八代重孙,其实除了姓之外,他压根跟孔子攀不上关系!”
两人斗了会儿嘴,再看被他们吓傻的毕子灏,相视一笑:“好了别闹了,刚才说什么来着?”
他二人一起打天下,相处时间即长,彼此也深刻了解,开个玩笑很正常。不过毕子灏之前并没有见过他们的这一面,被吓到也是正常的。
毕子灏想起刚才说到的事情,把话题拉回来:“我想说的是,对这些书生文人,最好的方法是用圣人反圣人。不说孔子错,而是说他们领
会的孔子不对……孔子一生志向是治国,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