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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兵士农民把国家弄得一团糟。
可谁想到,这位皇上尽管大字不识,甚至连三省六部都分不清楚,却在治国上另有长才。他的所作所为,有些似乎是不经考虑,实行起来
却往往有奇效。而那孔之高也许在做学问上差得远,却当真是名谋士。两人一起,在实际应用上就已经很厉害了。
而现在还多了一个毕子灏。
论学识,论能力,这不足二十的孩子处处表现得比自己还强。那半月报在他努力下已经走出京城,影响渐渐扩大。多少名士大儒败在这这
孩子笔下。
而这孩子,在半年前,还只是承昭帝身后的一个影子。承昭帝登基三年,自己好像都没注意过那孩子,甚至都不记得他的样子名字还有声
音……
这三个人一起,大岳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现在想起自己最开始“为国为民”的想法,都觉可笑。
他看着三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笑了一下,想到一边为他们泡壶茶算了,反正无事。走到门旁,见到门外站着一人。
“高管事?你在那里站着做什么?”吴三省认出那人,问道。
“禀吴相,我是来找皇上的……”高管事回道,向房内张望。
吴三省知道他是不想打扰那三人,于是道:“有什么事吗?重要的事情的话,还是早说的好。”
“应该也不是特别重要,就是……”高管事迟疑了一下,道,“那位穆老丈说要出宫看看地里冻土情况,好决定开春种什么怎么种,然后
写进半月报上面的文章。他是昨日出去的,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吴三省脸色微变,让高管事进来:“这事重要,还是请皇上定夺吧。”
京城天寒,这些日子又下了几场雪,望过去天地都是白茫茫一片。这时节大多数人都待在家里,在京郊农田附近走着,地上几乎都没有脚
印。白雪反着光,璀璨着映得人眼都有些闪。
一阵风吹来,吹起碎雪飘扬,便像是又下起雪一般。寒意彻骨,毕子灏忍不住微微发抖,脚步有些乱。
“小毕,你还是回去吧,你身体那么弱,受不了的。”他身边的方季北见他如此,忍不住皱起眉来,劝道。
毕子灏摇头,把狐裘包得紧了点,苦笑一声:“我已经把宫里最御寒的衣服都穿上了,如果还叫冷,也太没用了点。你穿得那么单薄……
”
方季北打断他:“我皮糙肉厚身体壮,你怎么能和我相比呢?”
毕子灏神情有些黯然:“我自然不敢和皇上你相比……”
“我不是这意思……”方季北听出他语气不对,忙道,“我是担心你,要是你感了风寒或者什么,就麻烦了……”
“我现在俸禄不少,足够请太医,不用你掏钱。”毕子灏斜斜看方季北一眼,狐裘上皮毛滑过他脸侧,有几根毛大概是进了鼻子,他“阿
嚏”一声,打断了神气的表情。
方季北忍不住笑:“我还没吝啬成那样,是真的担心你。”
毕子灏把头埋在毛皮里,偷偷笑了,声音闷闷地传出:“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啦,找穆老丈比较重要。”
为了找穆老丈,宫里的人几乎全跑了出来,方季北本是怎样也要阻止毕子灏的,但最终拗不过他,只好和他一组来找。此刻见他一张小脸
冻得通红,方季北觉得有些心疼,干脆靠得近了些,伸手把人抱在怀里,把他温暖的体温分给毕子灏一些。
他专心搜寻四周,自然看不到毕子灏“赚到了”的笑容——即使看到也不会明白就是了。
在这茫茫白色中找人着实不易,冬天天黑得早,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来,极目也看不出多远。方季北干脆拉着毕子灏站在高处,四下张望,
却依然看不到人影。
“咦?皇上你看,这里的土好像被翻过。”毕子灏忽然发现什么,叫道。
方季北连忙看过去,果然,在稍远处有一块土地与众不同,白黑夹杂。他们连忙走过去,见到一串脚印延伸出去,延到远处小山。
“难道是穆老丈查看这里土地的时候正好下雪,他为了避雪往山那边走?”方季北自语道,跟着脚印过去。
京郊盛产不高的小山,例如眼前这一座。山不高,登上去也容易。
“小心点,这下面可是山谷,跌下去不好爬上来。”方季北叮嘱毕子灏,拉着他走到山崖头,寻找脚印。
“难道穆老丈掉下去了?”脚印在崖边消失,毕子灏皱眉低语,“这么明显的山崖,应该不至于,再说就算掉下去,这里也不是很深,应
该不会有问题吧……”穆老丈年纪虽然大了点,身体却好,再说他常年劳作,应该很灵活。
方季北也皱眉,四下看着。洁白的雪几乎埋没了万物,不过山头因为风吹,已露出土地本色,还有一些半黄的绿草点缀其中。方季北眼光
忽然落在一丛草上:“这草……”
他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看着那丛野草,脸上露出惊诧表情:“有人在这里拔过草,而且是连根拔起,小毕你来看……”
“小心!”毕子灏忽然大喊一声,方季北只觉脚下石头松动,一阵山风猛烈吹来,他失了平衡,便要栽倒。
倒落之处是山谷,方季北伸手想抓什么东西,在碰到那丛草时一犹豫,反而放开了手。
这草很可能有什么用,反正山谷也不深,掉下去应该也没关系吧。
这么想的时候,手被什么拉住,冰凉而滑腻的触感环着他手腕。方季北一愣抬头,眼前的是毕子灏焦急的脸。
他迟疑了一瞬,再想放手却也晚了。两人的体重相差甚远,毕子灏怎么可能拉得住他,反而被他带得滑下山谷。
二十
毕子灏只觉身体迅速下坠,身前的人却始终紧紧抱着他,保护他不受伤害。
他把头靠在方季北胸前,唇角绽出一个微笑来。
山风刺骨,两人落到雪地之中,虽然没有伤到,冰冷的雪却飘入二人袖口领口,化作寒彻骨的冷水。
毕子灏身体不太好,当即便几个喷嚏打出来,身体微微发抖。方季北抱紧他四下看去,山谷中光线极暗,仓促间却也找不到上去的路。他
抱着毕子灏走了几步,感觉到他瑟瑟发抖,便忍不住皱眉。
终于在山壁上找到一个小洞,方季北也来不及多想,抱着人走进去。洞很深,他拐了个弯便把人放下,燃起火折子查看毕子灏情况。
他将人保护得很好,毕子灏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他受不了寒,脸色有些发白。
方季北迟疑了会儿,开始脱衣服。他外衣被雪浸得极湿,不过内里还是干的。他把里衣递给毕子灏:“把湿衣服脱下来,穿上这个,我出
去找点柴火。”
毕子灏看着他,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你……你的身上……”
在火折子的微弱光芒下,也可看到方季北身上遍布的伤痕。横七竖八浮在他胸膛上,有刀伤有鞭伤,有一道甚至从胸前竖着下去没入腰间
。
毕子灏人有些颤抖,想扑上去确定这些伤痕。方季北低头看看,不以为意地笑了声:“吓到你了吧,都是旧伤,难看了点就是。”他披上
湿衣,还摸了摸毕子灏的头,“留在这里等我,把衣服披好,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出去,毕子灏把他衣服抱在怀里,眼神渐渐冷冽。
好多伤,很重。这人该是怎么活下来的?受了多少折磨,甚至有多少次面临了死亡?
毕子灏心中一阵发冷,连得身体越发寒,牙齿都在打战。
“小毕,很冷吗?你忍一下,我马上去生火。”落入一个温暖怀抱,方季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依然是老实带着点温柔。毕子灏在他怀里
猛摇头,一手拿着火折子,另一只手开始对着他的衣服不规矩。
毕子灏很快把方季北草草披着的外衣扒下来,露出大片胸膛。他先是眼睛直了下,随即心头浮上些酸涩,马上化为愤怒,又是心疼。
“这些伤……”他指尖从那些伤痕上掠过,和脸不相称的,方季北身上皮肤相对要白皙很多,大概是他不欲别人看到这些伤,因此很少脱
上衣的关系吧。
完好的部分摸上去感觉很好,让毕子灏有些舍不得移开手。伤痕摸起来很糙,甚至有些剌手,毕子灏盯着摸着,有种吻上去的冲动。
这人,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地方,受过那么重的伤。
“小毕,这些伤没什么,真的。”方季北感受到他的关心,笑笑对他说道,“舞刀弄枪的,哪有可能不受伤?”
话是这么说,可伤在别人身上,和在他身上,是完全不同的。
方季北见他咬着嘴唇,明明都要哭出来,却还在小心翼翼摸着自己身上伤口。他有些迷惑也有些感动,按住毕子灏的手:“小毕,我去生
火,你也把湿衣服脱下来烤烤,免得着凉,嗯?”
毕子灏迟疑了下,觉得自己这样确实是太突兀,便放手坐到一边。只是双眼总离不开他身体,眼底神色也是变化多端。
“都是什么时候受的?少时做学徒的时候?是发配的时候?还是打天下的时候?”毕子灏看着他忙碌生火,静静问道,语气中却有一份隐
藏的咬牙切齿,“痛不痛?”
“都有,当时挺疼的,忍过就好了。”噼啪一声,火燃了起来,照亮了山洞。方季北温和方正的脸在火光之下显得明亮,看得毕子灏傻傻
发呆。方季北浑然不觉,还拉着他到火边,“这洞看来很深,大冬天的应该没什么蛇虫,但也别坐太远,被烟呛到就不好了。”
他见毕子灏神情,忍不住叹了口气:“小毕,你好歹是个男儿汉,不要怕这种东西。放心好了,有我在身边,你不会受这种伤的……”
毕子灏一歪身,倒在他怀里,对着面目狰狞的伤疤:“我不会让你再受这种伤的!”
方季北一怔,心头滑过一阵暖流,摸着毕子灏的头:“谢谢你。”
“受了这么多伤,难道你不怨恨吗?险些死掉的时候,难道你不会觉得不值得吗?”心疼地摸着他的伤口,毕子灏低声问道。
方季北觉得伤口处痒痒的,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让他觉得不太自在,暗暗退了退。毕子灏却得寸进尺,顺势把脸都贴上了。
“我说过吧,在受伤的时候,快死的时候,我就想我要活下来,让别人不再受这样的苦。”方季北一边尽量躲开他,一边道,“小毕,我
去过南洋,那里很多小国家,很多从其它地方来的人。有些国家很弱有些很强,有些人们生活得很好有些却比大韦还糟糕……”
“我那时就想,如果可以的话,我要把我的国家弄得比那些国家强百倍。”方季北说着,毕子灏已经抬起头,手还在他胸前乱动,双目却
已与他相对,“小毕,也许我没什么本事,没法子。可这国家这么多的人,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会让自己生活得很好。只要选出良种,谁都
不会继续种过去的收成不好不抗风霜的。只要大家知道有很好的官员,谁也不会忍受自己头顶上坐着坏官……我可能做得不是很妥当,可能也
会出乱子,但是我会去看去听会改正……”
“皇……我……”想叫他,觉得皇上二字太疏远。要叫季北,却又有些不敢冒失。毕子灏只觉自己心跳得厉害,山洞的昏暗和温柔火光助
长了他心中冲动,眼前人衣衫半敞的样子更让他恨不得咬住对方,把整个人吞进去才好,“我会帮你,你可不可以……”
“我也会帮皇上!”一个苍老声音打断了毕子灏,把他的“和我在一起”这几个字淹没。毕子灏吃了一惊,向山洞更内处看去。只见他们
寻找了半天的穆老丈从深处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丛草,笑眯眯道,“皇上,我已经处理完了,这些杂草就是我十数年前见过的稻种,有了它,
顺利的话,两年之内我就能种出高产良种稻来……”
方季北闻言大喜,把毕子灏放下,几步走到穆老丈身边:“穆老丈,你也是从上面摔下来的吗?没事吧?怎么都不见你回去?”
“老头子想爬山不容易啊。”穆老丈道,脸上倒是有点扭捏,“……那个,其实是我拿到稻种太高兴,又怕天冷损伤我拔下来这几颗,所
以先做了下处理,然后研究起来就忘了时间。反正身上带了干粮……对了皇上你饿不饿,我这里还有几块馒头……”
方季北也不推辞,带着穆老丈坐回火边,一边啃干冷的馒头一边兴奋讨论,顺手还帮毕子灏烤烤湿衣服。
毕子灏坐在一边看他二人兴高采烈,狠狠咬了口馒头,硬得硌牙。他心头有气,更加凶狠地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