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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我神经-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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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每天修理自行车要到很晚,到了周末连晚饭也顾不得回来吃,如此艰辛劳动挣钱令我汗颜,作为老一辈劳动人民,他们这种老骥伏枥、吃苦耐劳的精神值得我们认真学习和效仿。但奇怪的是,我妈对此很不以为然,甚至在我们面前抱怨他脱离了群众,我爸反问她怎么不出去挣钱,我妈咂巴下嘴无言以答。平日里我就熏陶我妈多在家烧饭洗衣,挣钱的活儿由我们小的去干,不知是不是因此我爸和我妈结了梁子。 
  近期让我头痛的事不是工作,而是蒋小红那厮怎么多日不见,我回合肥已有些时日,按道理她作为我的护士应该跟踪一下我的病况才对,这一点她显然做得不够,于是我担心,她的心有可能被哪个男人绑架了,而救赎她的惟一人选非我无计莫属,因为我比较擅长用磁铁吸回那颗活生生的心。蒋小红,我肯定要去找她,先灭了那个男的再说。 
  我没有那么大的贼胆往精神病医院里钻,那么一个神经兮兮的地方一旦踏进很难抽回身子,与那些人交往一段时间以后我深知,世界本无常,何苦自扰之。我顶多在大铁门外高声呼喊,蒋小红,蒋小红,快出来,我章无计回来了…… 
  正在筹划着寻找蒋小红的事宜,就听门外有人喊,无计无计,工作找好了。我一听就知道是猪头的声音,我爸正在看电视,津津有味,我大声地对门外喊,大春大春,你说啥?大春的声音由远及近,声量也在提高,工作找到了,你个神经病…… 
  猪头说我神经病我就得表扬他是大孬种,这么一个消息我能一个人分享吗,那是多么自私的行为。我爸在看电视,里面一个老头正逗着一个小保姆,他竟然没有被我们吸引过来,头也不回,专注于他的电视。大春这时已经迈进屋子,嘴巴跟机关枪似的说,工作弄好了,明天去报到,这顿饭你少不了我的。我观察老爸的表情,他的耳朵打了个激灵,我知道效果达到了,就说,辛苦了大春,今天别走了,留下吃饭。我爸也说,是啊是啊,帮了三子这么一个大忙,晚上再在这喝几盅,我去买几只卤鸡膀。猪头点点头说,伯父太客气了,这么好客,我只好从命,明天我带无计去厂里报到。 
  几年没切磋,这猪头酒量倒练上去了,但他再厉害也不过比我稍胜一筹,我爸随意跟他干了几大杯他便不省人事。我爸没了对手就自个儿喝着。我凑上前去举起酒杯说,爸,我陪您喝几杯。我爸仰脖子把半水杯的白酒喝干,我乖乖站起身扶猪头回家——这档次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 
  早上醒来我撒了一泡尿,在医院那会儿,尿可以当镜子用,我一直没理会,那时我是医院里当之无愧的花旦,根本不需要照镜子来增添自己的信心,但现在我忍不住照了照,今天要去上班开工,说实话还真有点心虚。外表上我可是坚强如盾,其实我也有脆弱的一面,一旦到了阴天下雨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今天他妈的竟然是个阴天,但愿不要现场犯病。左照右照,我又明白一个道理,尿根本就不能当镜子用,因为它从我的尿道口射出来后不自觉全流到隔壁李叔叔家厨房里去了。 
  早上见到猪头吓我一跳,平时见他跟拉煤球的没二样,现在他摇身一变——西装革履,头发顺着耳朵一边倒,胡子稀稀拉拉。这一身也太格式了,我被他镇住,反观自己,随意搭配,轻轻松松,惟一欠缺的是皮鞋前头蹭掉了一块皮,我用胶带粘上了,它不妨碍我整体上的美观,如果我太完美必将遭人暗算,韬光养晦是明智的选择。 
  可是我如此自信,到了老板办公室双腿却在打摆子,猪头捶了我一拳说,你小子怎么跟筛糠似的,不是射精了吧?我摁住大腿说,没事,小姐找多了,不良反应。猪头嗤笑一声说,就你还找小姐啊,没那个胆吧,活干得好我请你嫖娼去。我突然咿咿呀呀语无伦次眼睛无光嘴巴颤抖,猪头皱了皱眉说,看你激动成啥样了,不就一小姐么,别当个事儿。   
  “凹”读“ao”还是“wa”?(2)   
  太、太……太贵……我结巴的咕哝一句。 
  办公室走出来一个胖子问,什么太贵?猪头让了一个身位给我说,无计说胡话犯神经呢。我胆战心惊地抬头打量面前这个人,他一双大手握住我手说,原来你就是无计。我受宠若惊地答道:原来您就是老板——真像一个人。 
  他的确像一个人,这点我没造谣,谁说他像禽兽我将持保留意见,胖是胖了点,但归类为兽有些不伦不类。至于我在哪见过这东西我记忆里出现了混乱,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我有所目睹,莫名其妙却无从知晓。他盯着我嘻嘻哈哈地笑着,如果我是女的便可以形容他有些淫荡,所以我现在只能形容他笑得跟孬种似的。他问我,无计你在想什么呢?我眉头一拧问,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大名的? 
  嗯,他咳了一声,手指着猪头说,大春经常跟我提到你,说你们是哥们儿,穿过一条裤子,想过来上班,这不,你这么快就来了。 
  那——我觉得有必要证实一下我的知名度,就问,那你以前认识我不? 
  认识个屁,我怎么可能认识你呢,你说是吗?他说“屁”的时候一粒吐沫星子喷到了我脸上。 
  我还以为你见过我呢,总觉得你面熟得很。我说。 
  我像谁,是刘德华还是汤姆克鲁斯呢?他厚颜无耻的弱智样,傻笑也掩饰不了他内心的不自信。 
  我仔细地打量着他,凹眼,塌鼻,厚嘴,肥脸,留着一小撮胡子,冒充文化人又改变不了暴发户的趾高气扬。 
  还是不记得您是谁,请问您是?我向他求救,把智力细胞浪费在他身上有点儿不值。 
  哦,我叫张凹(ao),这个厂的经理,大春的上司,也是你的上司,你直接对我负责,先拿张我的名片…… 
  他递过来一张卡片,我端详了一遍问,这个凹不是念wa吗?贾平凹(wa)的凹,大作家,上过幼儿园的都知道他,特有名,写过《荷塘月色》的,就念凹(wa);您怎么就叫凹(ao)了呢? 
  张经理拍了拍我肩膀,他咧开大嘴,赞许地点头,无计还念过不少书呢,知道这么多,我上学那会就知道一个鲁迅,写的《骆驼祥子》很好看,祥子老婆还是个大龅牙呢!至于我这个名字,它念凹(ao);我喜欢这个音,ao来ao去,aoao 直叫,wa就不好听,水平太wa,wawa大哭,以后就叫ao这个音。 
  我连忙说,不敢不敢,张经理知识渊博在我之上,工作之余定当请教,不知我分在哪个车间呢。 
  张凹把我拉进他办公室里关好门,从铁盒子里拈出一根香烟,刚递上嘴又拿下来递给我说,来一根。我正犹豫不决该不该在老板面前吞云吐雾,他忽地又抽回去说,不会抽就不浪费了,我来解决它。他推开火机燃烟,我脑子里突然出现儿时一段经历,有一个人也是这么将烟举到我面前又迅速抽回去,他这样不是耍我,是明显为了保护我的身心健康,不支我下水,有良心的一个大好人。这个张凹就不错,不故意毒害我这个祖国的花朵,他把陷害的目标转嫁给了朱大春。 
  你是个人才啊,无计,大春向我力荐你,我不会埋没你的,你先在销售部工作,就是卖东西,知道吧?对了,听大春说你脑子不好,容易冲动,控制不了情绪,记性又差,如果不适应销售部工作再给你调换。 
  我鄙夷地一笑,没有我干不了的,张经理,我以前卖过纯净水,无本买卖,纯粹暴利,卖点酒不是小意思么,对了,这酒能毒死人吗? 
  我怎么能干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呢?我是合法商人做正当生意的,卖假酒?……哦,这个事情还没考虑好。张凹皮笑肉不笑地说,看得出他对我的创意较为赞同,已经开始萌发出一本万利的念头来,我认为这个做得不错,支他下水,看他如何溺水,谁让老板都比我有钱来着。 
  有钱不是你的错,在我面前拽就是你的不对了。 
  朱大春在张凹面前毕恭毕敬,现在我是张老板的下属也该尊老爱幼,尊重老板爱护幼女,这是多年前作为一个人渣的我的基本原则,现在看来,除了老板还得尊重猪头了。张凹介绍猪头是销售部主任时我愣了一会,这就是曾经被我欺负意欲投江,被我肆意污辱无还手之力的销售部主任?他竟然骑在我头上,一切我得听他的,这不公平。我显然还适应不了这么快的角色转换,我不可能容忍一个孬种骑在我头上撒尿,何况是这么一个猪头,他靠的什么本事爬到主任的位子,我好奇其中的内幕就跟好奇少女底裤的颜色一样。 
  张凹让猪头带我参观一下,我本意去车间一线参观下同志们艰苦工作的场面,想借助他们的工作热情和激情成就我宽阔的销售远景,顺便跟一些正当豆蔻年华的女员工们握个手和她们亲切交谈,向她们致以最真挚的慰问。诚然,猪头作为销售部主任走在我面前夺去我不少光辉,幸运的是,他的头颅丧失了作为一个中层干部应有的高贵气质,他的头跟洋葱一样,滚辘辘的晃晃悠悠。但是算盘被猪头拨乱了,他并没有带我去操作现场参观,我有理由怀疑他恶意阻隔我和女员工的近距离接触。我不乱怀疑,也不随意猜想,显而易见的证据是上学那会儿,猪头认识别校一个女孩,我跟猪头那么亲,可他从不介绍我认识,我越发充满好奇,甚至主动要求把他女朋友介绍给我认识,一直到在他家看到他和一个女孩的腿纠缠在一起我也至死没见过那女孩的脸。当然,我不怀疑猪头的性取向问题。   
  “凹”读“ao”还是“wa”?(3)   
  他是有意识回避我,知道我情字当头甘洒热血,他更明白我若得到机会必定会骑在他的头上。轻而易举,易如反掌,随手拈来,玩弄股掌,瞧,学了不少顶级成语吧,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我若得水必像鱼儿一样凭空跳跃。想必猪头也不是超级傻子,知道防我于未成,提前控制我的接触面,他说,无计,你就在这张桌子办公。显然,他想暂且用桌腿拴住我,定牢我。 
  朱大春阴险的内心虽然被我鹰隼般的目光看穿,可他的周到安排也令我颇为感动,尤其是这间办公室可见猪头那非常细腻的心思。活了二十多年我章无计还没享受过坐在沙发椅上翘起二郎腿喝杯茶看张报纸吹会儿牛的待遇,这是神仙过的日子,现在我就是这个样子。需要补充的是,桌子第四只腿是残废的,猪头给垫了块砖头;桌面是坑坑洼洼的,猪头给铺了几张报纸;椅子靠背断了一截,猪头给绑了一张木板——砖头就半截,茶杯缺了一个口,一张报纸上还登着《射雕英雄传》的剧情介绍。所以这种神仙当的我没有安全感,椅子不敢摇,桌子不敢趴,喝水怕割着嘴唇,看报还以为我活在青春期。 
  我对张凹的印象不仅仅停留在大肥脸黑胡子胖身材上,他让我感到似曾相识,虽然名字听起来像个文人,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商人嘴脸。他的本意大概是附庸风雅,无奈先天不足,心脏不好还冒充运动健将,折腾自己不说反而让我从心里蔑视他。看得出来他和朱大春有着铁一般的关系,比狼和狈还配合默契。朱大春交待我如何去跑销售,按业绩提成。葡萄酒,冰棒,汽水等五花八门的产品,我得一家挨一家商店去跑,每件我提一个点,完成十件以上基数就可以拿提成。这是一件苦差事,配给我的办公桌是件摆设,我没有一点时间可以待着喝茶看报纸,我必须奔波在外,而猪头这个畜生却可以待在厂里和会计小妞打情骂俏,我回单位的时候观察过数次,他这个主任基本上是废物,靠着下面销售员业绩吃饭,我怎么能容忍得了他,我向来对寄生虫没有好感,对待这些东西决不能姑息,要发狠去踩死扔到毛缸里。 
  我想知道李雪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她的胸部是否挺拔如昨,据说女人过了青春期,每过一年乳房便会缩小一公分,我为此观察过许多成年女子,没有这么个现象,但是下垂是千真万确,厉害的已经垂到肚脐眼儿那去了。 
  大嫂被我穷追猛问过,得到的答案是相同的,李雪去了外地。我说一个美女去外地独自闯荡不是自我蹂躏吗?大嫂说她的心已死,只有一走了之。这都是张平那小子作的孽,害得我连远处观摩的机会都没有,而他却又观又摸,有失公允,令我耿耿于怀。 
  李雪太远,我开始对蒋小红充满兴趣,她现在丰满了很多,我喜欢这种类型的,健康的肉类产品,手感也一定不错。有个流氓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我认为自己是个哲人,尽干些一般人不干的事情,实际上对身旁的人下手是基于保护意识,唉,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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