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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影!”务相大骇,只觉自己这一声惊呼都变了调子,若是瑶影也在他面前被烟椤树吞噬,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疯掉。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一把将瑶影搂在了自己怀中,想要阻止她几近疯狂的举动。
“真的,我不怕它们。”瑶影忽然将手掌在务相面前摊开,一片微微颤动的雪白种子正躺在她的手心中。
“因为……你有法术?”务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算是吧。”瑶影略略避开了目光——能如何对他解释呢?告诉他,自己只是一个没有血肉的影子?或者只是一只比这烟椤种子还要渺小的虫子?
“这把伞你自己用吧,安全些。”瑶影将伞柄塞到了务相手中,自己走到了伞外。
纷纷扬扬的种子毫无遮掩地落在了瑶影的身上,却顺着她衣衫的摆动簌簌地掉落下去。看着瑶影在“飞雪”中从容而行的样子,务相心里竟生出了一丝遗憾,反倒宁可瑶影象方才一般,和自己一起瑟缩在窄小的伞下。
正出神间,冷不防瑶影猛地奔过来抱住了务相,将一片即将沾到务相身上的种子挡了开去。“在想什么,连命都不要了?”意识到两人的脸凑得太近,瑶影尴尬地想要抽身而退。
“瑶影,别走!”务相忽然喃喃地低呼了一声。
“干什么?”瑶影果然没有动,脸色却慢慢羞红了。
“瑶影,我想问你——承钧是不是很出色?”务相原本想问自己是不是很平庸,却终于只敢绕了个圈子。
“是啊,承钧确实很出色。”瑶影看着务相慢慢黯淡下来的目光,忽然温柔一笑,“你也很出色。”
“承钧,是天上的星辰下凡的,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务相忽然闭紧了双唇,该死,自己怎么突然间说出这种话来?
“你也是一颗星辰。总有一天,你会超越承钧的。”瑶影说到这里,笑着走开去了。
我也是一颗星辰,总有一天会超越承钧么?务相看着前路星星点点的光亮,心中有一丝苦涩,又有一丝甜蜜。自从当年跪倒在承钧面前,全心全意地臣服于他开始,这种念头已经被掩埋得连自己都遗忘了吧。可是此刻,他记起来了。很多年后,巴人最伟大的廪君对大臣说,正是这种信念,支撑他没有在漫长的旅途中倒下。
两个人各揣心事,也不知在这暗无天日的烟椤林中走了多久,就在绝望到怀疑这片树林没有尽头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前方久违的天光。
一脚踏出阴翳密布的烟椤林,务相忽然撒开腿狂奔起来,竟是平生第一次感觉可以自由行走奔跑是多么幸福。跑得几步,一口气松懈下来,一直紧绷的全身骤然失去了力气,务相一下子跪倒在阳光下,将脸深深地埋在了土地之中,竟感动得直想大哭一场,心中反反复复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活着多幸福啊!”瑶影也张开双臂接住倾泻而下的阳光,由衷地喊了出来。这其中的复杂意思,却不是务相可以猜测得到的了。
正欢呼间,冷不防一声咆哮,一个迅捷无伦的雪白身影飞扑而来,张口便朝瑶影咬去。瑶影一惊之下,展开翅膀飞上半空,不料那个身影竟然也腾空飞起——竟然是一头长有双翅的雪白老虎!
“穷奇!”务相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两个字,眼看瑶影的飞行速度根本无法跟那头穷奇相比,立时便要被穷奇咬在口中,眼中急得直欲喷出火来,随手抽出腰间的圣剑便朝穷奇掷去。
务相自忖自己这一掷实已灌注了自己毕生的造诣,就算不能把那穷奇的头斩下也能将它逼退。不料那穷奇眼见圣剑飞来,眼中妖异地一亮,也不知它使了什么法术,那飞剑竟然生生转了个方向,被穷奇横咬在口中。在务相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当口,那头穷奇蓦地舍了瑶影,朝务相直扑过来。
务相此刻手无寸铁,只得就地一滚,想要避开穷奇的攻击。不料穷奇的速度实在太快,还不待务相站起,两个前爪已经按住了务相的肩头——务相此刻才意识到,在这恶名昭著的猛兽面前,自己竟然全无抗拒之力。
“你放开他!”瑶影见务相遇险,急得立时飞到穷奇身边,手中一道亮光便朝穷奇砍去。
谁知穷奇对瑶影这点微末法术根本视而不见,仍旧咬住圣剑,定定地盯住务相,似乎在思量从哪里下口。
务相本来自忖必死,不料这头怪兽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他,透彻的目光让他不寒而栗。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无声的威胁,务相索性喊道:“要吃便吃,小爷我既然到了这里,就不会给巴人丢脸!”
说完这句话,务相惊异地发现,穷奇的嘴角竟然微微一咧,竟仿佛笑了一笑。随后它猛地抓住务相双肩,展开翅膀就飞了开去。
务相也不呼叫,只拧过身子伸出手臂想要去拔穷奇口中的圣剑。穷奇见他如此倔强,不由心中有些恼怒,爪子一紧将务相扯远了一些,谁知务相却强忍着肩头的剧痛,反手去掰穷奇的爪甲,竟然仍不放弃抢夺圣剑的企图。
瑶影紧紧地尾随在穷奇身后,见了务相的举动,勉力赶超到穷奇面前,想要帮助务相拔取圣剑。那穷奇见瑶影紧追不舍,心中顿时有些烦躁,使劲一拍翅膀扇起巨风,瞬间将瑶影远远地吹了开去。
务相深恐它伤了瑶影,越发挣扎起来,口中也忍不住骂出声来:“你若是敢伤到她,我发誓一定要剥掉你的皮!”
“呵呵,就算没有伤到她,你不也是为了穷奇之皮而来么?”务相话音未落,冷不防一个声音笑道。
务相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说话之人。正疑惑之间,穷奇已带着务相降落在地,爪子也从他肩头松开了。
踉跄了几步站好,务相放眼打量现下的处境,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堆东倒西歪的石头前。再仔细一些看,这些石头倒似一个宫殿的废墟,只是荒废得久了,连石头缝里都长出了茂密的藤蔓,互相纠缠着向上方延伸,那种令人悚然的生命力让务相不由想起了那片梦魇般的烟椤林。
“进来吧。”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副胸有成竹的从容和倨傲。
务相转头看了看,发现穷奇已经衔着圣剑,当先从一堆乱石围成的洞口走了进去,似乎那里便是这个废墟的入口。往后看看瑶影仍旧没有踪影,务相咬了咬牙,跟着穷奇走了进去。
沿着巨大石料铺就的甬道一路前行,务相可以透过从破碎的石缝中透进来的阳光观察身周的一切。然而,除了石料,就是植物,幽绿色的光影斑驳地映在前方缓缓而行的穷奇身上,倒显出一种猛兽独有的优雅来。
怀着忐忑不安之心走到甬道尽头,务相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宽敞的大厅中。前方的石座上,倚坐着一个身穿金色长袍的男人,而他的脚边,则伏着另外几头雪白的穷奇。一片无暇的白色毛皮中,那男人的一袭金袍显得尤为刺目,让务相一瞬间避开了视线。
眼看领自己前来的那头穷奇爬上台阶,将圣剑交到那人手中,务相不由心中一急:“那是我族中圣物,请你还给我!”
“小伙子,前来雪魇谷之人比你勇敢的有之,比你聪明的有之,比你讨人喜欢的有之,你却知道为何只有你能到达这里吗?”那个金袍人不紧不慢地问。远远看去,他的脸白如冠玉,却让人看不出实际的年龄来。
“因为那位穷奇大爷现在肚子不饿。”明知道自己想不出理由,务相索性胡乱回答,心中只在盘算如何将圣剑夺回,他日才可归还承钧。
“错了,它到这里已经一百多年了,却从未进过任何食物,你说它饿不饿呢?”那个金袍人似乎很久没有和人聊过天,倒有些兴致勃勃,“自从我来到这里,一百年来,只有寥寥五人穿过烟椤雪林来到这里,可在册的穷奇就有十三头。它们不是羊,无法吃草的。”
“阁下是什么意思,就明说吧。”务相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焦急,“我的朋友还在外面,如果你们不吃我,我就要去寻她。”
“这么久没有碰过血肉,它们怎么会不想吃你呢?”那金袍人轻轻拍了拍座前一只穷奇的头,“眼光不要那么贪馋,你若真吃了他,夜峰是不会放过你的,我可讨厌你们打架。”他话音刚落,方才引着务相前来的那头穷奇果然低低地咆哮了一声。
“你说它叫什么名字?”务相心中一动,一个骇人的推断蓦地涌入脑海,他震惊地朝那头给自己引路的穷奇望去,却见那头穷奇安静地伏在地上,目光也往自己看了过来。
“它叫夜峰,以前也做过这把剑的主人。”金袍人把玩着手中的圣剑,淡淡笑道,“若不是它认出了这把剑,你现在早已做了它腹中美餐了。”
“你……你真的是廪君?”虽然记起巴人失国前最后一任廪君夜峰死后化为了穷奇,务相还是一时无法相信面前这头十足的白毛怪兽就是传说中的英雄。
名叫夜峰的穷奇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定定地看着务相,略略点了点头。
“巴氏务相,见过廪君!”看着穷奇眼中尊贵而悲哀的神情,务相再无怀疑,当即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了起来了,它早不是什么廪君了,你要拜还不如来拜我。”座上的金袍人刚吐出这句话,穷奇眼中的精光便黯淡下去,转身走开,不再理会务相。
“还没有请教阁下是?”务相站起来,望着那个举止随便的金袍人。
“我是神界派来看管这些穷奇的神人,名字就懒得告诉你了。”金袍人托起手中的圣剑,斜睨着务相道,“你带着这玩意前来,是想用来剥穷奇的皮吧?告诉我,你想要这皮来干什么?”
“我来,确实是想得到穷奇之皮。”务相简单地答道,“我想把它送给我们巴族的首领,让他带领我们重建家园。”
“那你们首领为何不亲自前来?难道他也惧怕这雪魇谷的危险么?”金袍的神人故意打趣道。
“不,他是我们巴人里最勇敢最聪明的人,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务相说到这里,语气中隐隐带出了一种自豪。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取这毛皮是为了成就别人。”金袍神人笑了笑,“我或许可以满足你的心愿,不过代价是你永生永世留在这里,你可愿意?”
“我愿意。”务相回答的时候,没有犹豫,也不敢后悔。
“冒失的小子。”金袍神人摇了摇头,“逞一时血气之勇答应了这种为人作嫁的条件,希望以后不要反悔才好。”
“我希望你把条件说具体一些。”务相攥着满手的冷汗,力图镇静地问。
“我可以借给你一副穷奇之皮,为期不超过十年,再长的话我怕神界便会发现我的擅权了。十年之内,如果你死掉,这个和约便随之结束。”金袍的神人轻轻用手指抚着额头,慢吞吞地说着自己的条件,“所以,无论如何,你的性命不会超过十年。你死以后,这具毛皮会裹住你的魂灵,把你带到这里来,你就和它们一样永远住在这里了。”
务相见他的手指了指身边的穷奇,不由心中有些发寒,开口问道:“可是你能保证穷奇之皮真的能打败溟族和封丹人,帮助我的族人重建国家吗?”
“这个你应该问它。”金袍神人指了指一旁静静聆听的夜峰,“当年他也是应承了这个契约,才获得无双勇力,抵御神界炎族的进攻的。你想,连神界都要费了老大劲才能打败他,区区凡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你也是神人,你不怕巴人再度反抗神界么?”务相奇怪地问。
“你是凡人,不了解我们神界的纠葛。”金袍神人笑了笑,“我是黄族的神人啊,炎黄二族在神界明争暗斗了几千年,你们巴人若是给炎族造点麻烦,我们还是欢迎的。”
原来是这样。务相蓦地生出一种被利用的耻辱,然而想到即将到手的宝物,只能生生将自己的不满压下。“我答应你的要求,你把毛皮给我吧。”
“夜峰,你可愿意把你的毛皮给他?人家可是心心念念要重建你们巴人的国家呢。”金袍神人眼神戏谑地望向一旁的穷奇,“当然,你若是不愿,就当我没有答应这个小子的要求。”
“与其活在这里等待神界的赦免,不如散了魂魄痛快。”穷奇的口中蓦地吐出人言,一步步地往务相走了过来,“你动手吧。”
“居然敢打破禁忌开口说话,夜峰看来你真是不想活了。”金袍的神人一扬手,将圣剑抛到了务相手中,“也罢,盯着它这一百多年的苦脸我也烦了,你帮它解脱了吧。只但愿十年后你顶替它时,不要这么沉闷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