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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此处,停顿了下来,两道眼神突然凌厉如刀,盯住戈易灵,半晌用极冷极冷的声音问道:“姑娘!你是什么人?竟敢到问心山庄来蒙蔽我?”
戈易灵着实地吃了一惊,她心里原有准备,滏阳河畔问心山庄之行,一定会被揭穿真象,但是,她断断乎没有料到,在见面的第一眼,就被人家识破。
再有就是方才毗蓝夫人所说的“我们娘儿俩”五个字,也是大使戈易灵吃惊不止。如果牛秀姑是毗蓝夫人的女儿,她跟双尾蝎牛奇就应该是夫妻关系了,如果是夫妻关系,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形发生?
戈易灵一时竟怔住了。
“姑娘!我在问你的话。”
戈易灵一震,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微微一红,但是她极其镇静地说道:“夫人能断定我是蒙蔽你吗?”
毗蓝夫人冷冷地说道:“你和秀姑长得很像,别人无法分辨,可是我不同。”
“因为你是秀姑的母亲,母女天性使然。”
“还有一点,你会武功,而且功力很深,秀姑不会。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冒充牛秀姑来到问心山庄,你的目的是什么?”
戈易灵刚要开口,毗蓝夫人立即又拦住她说道:“你不要以为你会武功,问心山庄容不得你如此的戏弄,你最好想妥当了再说。”
戈易灵望着毗蓝夫人,眼神里没有一点怯意。
“夫人要听真情实话吗?我是说不但要说事实,而且要说出我心里面的话。”
“每个人都愿意听真话。”
戈易灵低头望一望那满桌丰盛的菜肴、精致的器皿、儿臂粗细的大红烛,心里突然泛起一股同情,同情一位从极度的喜悦欢欣,跌落到无边失望的深渊的母亲。
如此一念之间,戈易灵的眼神流露出歉疚与柔情。
“夫人!首先我感到对你很抱歉!这个场面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你想到的是什么场面?”
“我向凶恶的方面想得多,真的!说实话,如果我能想到这种场面,我想我会拒绝前来。因为,任何人没有理由阻挠或者是破坏母亲和女儿的见面,我觉得那是一种罪过,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可是你来了,你阻挠了,也破坏了!”
“我说过,我很抱歉!”
“你说这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说一声抱歉就可以了事吗?”
“夫人认为应该如何发落我呢?”
“我要你接受惩罚!”
话音一落,只见她身形一闪,闪电进身接近戈易灵的面前,右手一伸一按,正好印在戈易灵的前胸。
戈易灵的身子向后连退了五六步,然后倒在地上,随着一张嘴,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毗蓝夫人一怔一惊,抢步上前,站在戈易灵面前。
“我只使用了五成功力印下一掌,你的功力,可以硬接,也可以闪开,为什么你……你什么都没有做?”
戈易灵嘴角的鲜血,仍在溢出,脸色立即变得蜡黄。她的眼睛望着毗蓝夫人,眼神仍是那样的柔和,没有一丝怨恨之意。
“我……很抱歉!我阻止了一位母亲和她的爱女团聚。”
“你……”毗蓝夫人突然一回头叫道:“冷月!”
冷月立即推门进来,一见到现场如此情形,大吃一惊,脱口叫道:“夫人!小姐她……”
“快去,拿我的百宝箱来。”
冷月飞快地跑到后面。
毗蓝夫人站在那里,高贵尊严的神情已经消失了,她的脸上有着一丝抹不掉的懊恼。
突然,她弯下腰去伸出纤柔细嫩的手,要为戈易灵擦去嘴角的血渍。戈易灵偏开头,说了一声:“夫人!不要,小心脏了你的手!”
“傻姑娘!”
冷月正好飞快地跑来,手里捧着一个描金楼凤的红漆盒子,毗蓝夫人接过来,拨开暗锁,从里面取出一个羊脂玉瓶,倾出一小撮白色粉末,又从另一个翡翠玉瓶中倾出一粒鲜红色的丸药。
“倒杯酒来。”
冷月依言倒来一杯酒,毗蓝夫人用手掌凑到戈易灵的嘴边,戈易灵仍然将头一偏,毗蓝夫人带着责备而又关切的语气:“姑娘!你的内腑受了伤,你必须服药。”
“夫人!你肯原谅我吗?”
毗蓝夫人凄凉地笑着说道:“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
“不!”戈易灵倔强地又似有一点小女儿般地撒娇。“我要亲耳听到你说原谅我,我才服药。”
“傻孩子!我拿最好的药给你服用,这是代表着什么呢?嗯!”
戈易灵乖顺地服下药,毗蓝夫人叫流云进来,和冷月二人将戈易灵抬进她的卧房。
这不像毗蓝夫人的卧房,她是那么的高贵、典雅,可是这间卧房,空荡荡地除了一张床,连一张梳妆台都没有。而且这张床只有一床薄薄的棉被,整个卧房只有一件装饰,那就是挂在床头墙壁上的一柄极细极亮的剑。
冷月和流云将戈易灵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上,毗蓝夫人挥挥手让她们出去。冷月、流云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夫人!”
毗蓝夫人微微笑道:“去吧!没有你们的事了。”
戈易灵轻轻地说道:“夫人!你待她们很和善。”
毗蓝夫人黯然说道:“我虽然失去我的女儿,我毕竟是个母亲,做母亲的人都是富有同情和仁慈,我是希望在她们身上唤回我做母亲的快乐。这可能就是我御下严而不失之苛的原因。”
戈易灵忽然抬起上半身,望着毗蓝夫人说道:“夫人!你的话引起我的隐痛,我从小是在极特殊、极痛苦的环境中长大的,我几乎没有享受过母爱……”
毗蓝夫人用手扶着她躺下,抚摸着她的脸,用一种只有母亲才有的慈爱,说道:“你需要休息,我不急于知道你的身世。明天,新春伊始,让我们用新的心情,新的眼光,细细地详谈,好吗?”
戈易灵点点头,闭上眼睛,眼角涌出两颗眼泪,跌碎在枕头上,她不再说话,渐渐地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问心山庄沉寂了,除了毗蓝夫人独居另一间静室,一盏孤灯,焚香静坐之外,其他都归之于安静。
突然,有一条人影急闪而出,没有一点声音,飞快地穿过回廊,掠出大厅,姿势极低,但是,奔走得极快,没有多少时间,从山庄围墙飞身而下。
墙外是一道宽达三丈的护庄渠,通道的木桥已经两头用木栅关闭。
这人一跃而起,落身在桥的栏杆上,接连点足两个起落,便越过了护应渠,奔上了大道。
这人抬头望着天上参星,知道了三鼓已过,离开黎明天亮没有多少时间。认准了方向,展开全力奔驰。
开始他跑得很快,后来渐渐地跑慢了下来,他有了喘息,几次要停下来休息,但是,他看到东方已经近了,只有咬着牙,继续奔跑下去。终于曙光乍现,看到远远的一列房屋。
房屋外面正拴着五六匹马,鞍缰齐备,似乎就要出发。
就在这时候,从大门里走出来一行五六个人,来到马旁,大家都准备上马。
奔跑中的人,突然一声厉呼:“秀姑!”
这样的一声尖厉的呼声,是一种声嘶力竭的迸发,在这样的凌晨,冷风飓飓的寒冷的凌晨,真是慑人心肝。
被呼叫的牛秀姑心神一震,留神望过去,她看清楚了来人,脱口叫道:“是戈姐姐!”
她丢开缰绳,也朝着来人跑过去。
双尾蝎牛奇抬起手来,但是,他没有说出话来,那只含有拦阻含义的手,又缓缓放下,扶着轮椅的扶手,叹了一口无声的气。
牛垠和老白双双回头望着牛奇,但是,牛奇垂着头没有反应。
牛秀姑跑上去,迎着戈易灵,双方一把抱个正着。
戈易灵浑身汗透,发梢有如水洗,微张着嘴在不停的喘气,脸色苍白得怕人,浑身上下狼狈不堪。
牛秀姑大惊问道:“戈姐姐!你是怎么了?”
戈易灵望着牛秀姑,心头起伏不停,气喘急促地说了一句:“秀姑!你母亲……”
话没有说完,双手一松,翻身倒在地上。
秀姑大惊失色叫道:“爹!快来!戈姐姐晕倒了!”
双尾蝎牛奇一抬手,有人推动椅子,来到跟前,他望着躺在地上的戈易灵,脸色非常沉重。
牛垠和老白也站在旁边,牛秀姑泪水婆娑地说道:“爹!
戈姐姐武功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爹!你要赶快救救她。”
牛奇抬起头来望了牛垠和老白一眼。
牛垠冷静地说道:“大哥!事情显然比我们预料中的还要快,不过,现在我们立刻就走,还来得及。”
牛奇指着地上的戈易灵问道:“她呢?”
牛垠木然地答道:“那要看大哥的决定,如果立刻走,那就容易了。”
牛奇没有说话,停了一会,他自己用手转动椅子,掉转头,朝着别庄大门走去。
他缓缓地说了一句话:“老白!将戈姑娘送到庄里客房。”
老白应了一声,人却没有动。牛垠紧跟了两步说道:“大哥!”
牛奇没有回头,还是那么缓缓地说道:“我知道这样一来,全部计划都失效了。但是,我忽然觉得这样做,对戈易灵,以及对已经过世的戈平总镖头,都是不公平的。”
“大哥!”
“你是我弟弟,大概你都会觉得奇怪,双尾蝎什么时候也讲起公平来了!”牛奇自嘲的笑了一笑。“这大概就叫做人的良知吧!”
牛垠没有再说话,他挥手叫老白抱起戈易灵,秀姑紧紧地随在后面。
一行人回到别庄,双尾蝎牛奇吩咐下去:“老白!拿我的补血药酒,叫秀姑伺候喂戈姑娘两满杯,让她休息,不许打扰。”
老白拿着酒交给秀姑,认真地说道:“小姐!庄主交待,戈姑娘长途狂奔,力竭精疲,血不归经,是十分危险的。这种酒太过烈,强补急救,你要小心伺候。”
牛秀姑接过酒,点点头,她倒出一满杯酒,酒呈琥珀色,使人觉得那是一滴一滴的血。
躺在床上的戈易灵,嘴角仍然流着一丝血水,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秀姑眼看到这种情形,不禁泪水潸潸下流,她轻轻地说道:“戈姐姐!我虽然还不十分知道你奔跑回来为的是什么,但是我自已可以感受得到,你是为了我。只是为了我,让你受这么大的痛苦,我的心如何能安?”
边说着话,边扶起戈易灵的上半身,将酒杯凑上去,无奈戈易灵的牙关紧闭,牛秀姑一个人实在没有办法将酒灌下去。她正要喊人来帮忙,突然,身后有人轻轻说道:“牛姑娘!
戈易灵不能喝这种酒。”
事出突然,牛秀姑大吃一惊,手一晃动,将满满的一杯酒,洒泼了戈易灵的一身,连带酒杯从手里掉到床上,滚落到地上,跌得粉碎。
牛秀姑回过身来,此时外面已经是天亮,可是房里窗户未开,厚厚的棉纸,遮住了晨光,秀姑看不清楚背光而立的来人面孔。
秀姑惊惺地问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并没有关系,我只是来告诉你,这杯酒喂到戈姑娘腹内,就会要了她的命。”
“你胡说!”秀姑一时生气,说话也气壮了许多。“这酒是我爹亲自交待的,因为戈姑娘长途奔跑,力竭精疲,这杯酒可以补血归经……”
“秀姑你错了,因为你不是江湖人,你不会武功。”
“难道我爹也不懂吗?”
“你爹当然懂,就是因为你爹懂,所以才有这种错误发生。”
“你胡说!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挑拨!”
“秀姑!说话声音小些,引得人来,对于急待救治的戈易灵姑娘是不利的。”那人说得十分恳切。“我也没有说你爹有意危害戈姑娘的生命,照他重回别庄的情形看来,他不至于下这种毒手。因为,没有这种必要。他可能是一种无心的错误,因为他不了解。”
“不了解什么?”
“戈易灵并不是力竭精疲,因为以她的功力而言,全力奔跑几十里路,绝不会力竭。她现在所以如此,是由于她受了很重的内伤,服药之后,并没有痊愈,又奔跑了半夜,内伤迸发了。”
牛秀姑大惊:“戈姑娘为什么会受伤?”
“说来话长,以后你自然知道。眼前最重要的是急救戈姑娘!”
“你说过,这药酒有害。”
“如果只是力竭,喝两杯药酒下去,是可以帮助复元。
如今戈易灵是内腑受伤,药酒下去,促使血脉奔流,那就是狂喷鲜血而亡。”
“那怎么办?”
“内伤不是绝症,只要药能对症,就可以药到病除。我这里有两颗丸药……”
那人伸手出来,手掌里两粒红色药丸。
牛秀姑望了望他,背着光,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我怎么能信得过你?”
“牛姑娘!你必须信得过我,戈易灵的内伤是不能再拖的了。”
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