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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牛夫人的亲情,深深地感动着戈易灵,但是,她却坚持着说道:“娘!多聚一刻,就多动摇女儿的一分决心。娘!恕孩儿不孝……”
牛奇在一旁叹了口气说道:“夫人!让我们为易灵祝福吧!祝她平安顺利地找到仇家,了却她为子女的一份心愿。
我们不能久留她,就让她早些去罢。不过,易灵!我要再重复你娘刚才说的一句话,牛家大院的门,永远为你而开,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倦了,牛家大院总是可以让你歇歇脚的。”
戈易灵垂着手恭谨地答道:“谢谢爹和娘,女儿记在心里。”
随着她跪在地上,深深叩别。牛夫人搀起她来,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在自己衣服里面,贴胸挂着一块翠绿色的玉蝉,很小却是逼真。她解下来,亲手给戈易灵挂上,说道:“这是娘的师尊在娘离开她老人家的时候送的。她老人家说,万一有一天遇有急难,这个翠玉蝉或许可以解困苏难。
我在牛家大院会有什么困难危险呢?今天给你带着,闯荡江湖,总是比不得家里。”
“娘!这……”
“带着它!算娘给你的见面礼。”
“谢谢娘!”
“还有一件事。”牛夫人又想起了一件事。“孩子!你单身一人,闯荡江湖,危险我们已不说它,孤单寂寞是可以想见的。让娘找一个人给你做伴可好。”
戈易灵一时想不出应该如何来回答,只叫得一声:“娘!”
牛夫人接着说道:“冷月是我四个贴身使唤人当中,心思最细密,武功也过得去,让她跟在你身旁,谈不上帮助,至少使你有一个说说话的伴儿。”
戈易灵急忙说道:“娘!这个千万使不得。”
“为什么呢?”
“四位姑娘在娘身边侍奉惯了,况且……”
“孩子,不要跟娘推辞,除非你嫌冷月粗手笨脚不中你的意。”
“娘!这么说女儿真是不敢推辞了。”
“那就听娘的话吧!冷月!你今后要好好的侍候大小姐,就跟在我身边一样。去罢!去谢谢大小姐。”
冷月果真地走过来,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就被戈易灵双手挽住,说道:“冷月姐!娘让你给我做伴,我只有感激。只是往后的日子里,千山万水,艰苦跋涉,是会让我不安的。”
冷月惶恐地说道:“大小姐!你这是怎么称呼的!可折死冷月了。”
牛夫人笑道:“随便她怎么称呼吧!甘苦与共,福祸同当,亲密一些也是好事。”
戈易灵倒是认真地道谢:“谢谢娘这么了解我。娘!千言万语也说不完女儿心里的感谢,但愿有一天,我能回到牛家大院,承欢膝下感恩尽孝。女儿要向爹娘叩别了。秀姑妹妹!多代我尽一分孝心。”
说罢,她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飞快地转身,直奔庄外,她不愿意让自己的泪水,迟缓了启程上道的决心。
冷月也一一叩别,牛奇却在这个时候叫住了她。
“牛垠这柄奇剑,虽不算是古物神兵,也是十分罕见,带在身边。易灵的木剑,只是代表她的精神意志,江湖上有许多不能善与的事与人,光凭木剑或许不够。”
牛夫人也说道:“记住!要照应大小姐,祝福你们平安的早日回到牛家大院来。”
冷月接过剑,一一应是。虽然她和流云她们也有许多临别的话要说,但是,她怕戈易灵在庄门外等候。匆匆拜别,赶到庄外,备妥两匹马,正待请戈易灵上马,突然,戈姑娘转身飞步,冲进庄内,正好迎着牛奇夫妇和秀姑一行出来送行。
戈易灵远远跪在地上:“爹娘和秀姑妹妹请留步……”满面泪痕,再也说不下去了。她闪电起身,奔出庄外,跃身上马,一声吆喝,飞奔而去。
一个在木栅囚室里长大的姑娘,此刻真正体认到人与人之间,真情的可贵。聚散两依依,真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了。
两匹马载走了多少离愁别绪,也载走了多少祝福与盼望,就像是那天上欲雪的彤云,那么厚!那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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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沉疴滞倒马 病愈困情障
新春,是江南的季节,在塞北边疆,还正是酷寒严冻的日子,春的讯息,并没有随着新年俱临。
在黄土古道上,戈易灵和冷月双骑得得,纵辔徐行。冷月不愧牛夫人得力之人,遇事设想周到,早在离开井陉之时,买了两套皮裘皮靴皮帽,抵御着呼啸不停的寒风,连两匹坐骑,每天都照护得无微不至。
戈易灵忽然微带丝缓,半侧着身子叫道:“冷月!”
冷月本来只和戈易灵相差一个马身,一听呼唤纵马赶上两步问道:“大小姐!是不是需要打尖休息了。我早就知道这一带恐怕没有人家,我准备了油饼……”
“冷月姐!我不饿。”
“那……大小姐!你有什么事要冷月做的,请吩咐。”
“冷月姐!你比我年纪大一些,我称你一声冷月姐,不算过分。可是你却声声叫我大小姐,这往后的日子,我们如何相处呢?”
“大小姐!……”
“你看,又来了是不是。这十多天以来,我们处得推心置腹,气味相投,我真感谢娘让你来给我做伴,可是,唯一让我不惯也让我不安的就是你对我的称呼。”
“可是,大小姐……”
“冷月!从今以后,我们都以名字相称。”
“冷月不敢如此放肆。”
“冷月!你要再坚持,我可只有请你回去了。”
“可是……”
“别可是了,叫我易灵!”
“易灵!”
“这就对了!冷月!我们现在放马跑一程如何?”
“天寒、风大,再说……”
“冷月!你有没有发现,你我身后有人跟踪。”
冷月弯身装作整理马兜带,眼光朝后一扫,远远的有一匹马,正在路上走着。
这匹马相隔少说也在三十丈开外,因为这一带是一望无垠的黄十平原,没有什么可以遮挡。
冷月坐正了身子,问道:“大小姐……”
“咦!又忘了我们的诺言,是不是!”
冷月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易灵!原谅我一时习惯不易改过口来,慢慢地我记住就是了。我要问的,你是如何发觉身后有人跟踪?”
“这条路人烟稀少,不是个通衢要道,这个人跟了我们半天了,不是跟踪是什么。”
“易灵!你可真是经验老到。”
“没法子,从前我一个人闯荡江湖,我要学会如何自保,就不能不处处时时小心。”
“我服了你。”
“好啦!别尽在捧我了。我讨厌被人无聊的跟在后面,跑一阵把他甩掉算了。如果他要是不识相,回头再教训他不迟。”
“那倒容易。这两匹马是夫人心爱的千里驹,放辔跑一阵,没有人能跟得上。”
两个人几乎同时一声娇叱、一抖丝缰,两匹坐骑泼开四蹄,向前飞奔。
马是好马,人是身怀绝技的高人,这一阵跑得有如流星赶月,电掣风驰。
一口气奔驰了顿饭光景,冷月在马上叫道:“这样跑下去,马也承受不了,歇歇吧!”
戈易灵这才缓了下来,冷月喘着气说道:“这样的一阵狂奔,少说也有五十余里,前面是一处村镇,溜着马去,歇一阵子再说。姑奶奶!我可比不上你的功力呀!”
戈易灵回眸一笑,得意地说道:“暧!这声姑奶奶叫得有些姐妹淘的亲昵了。”
冷月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你真淘气!”
戈易灵笑道:“像我们这样年龄的女孩儿家,生活在一起,哪有不淘气的!冷月!我就怕江湖生涯,把我们磨练得一点赤子之心都没有了,那可真是悲哀。”
两人一路说笑,慢慢溜着马,来到村镇不远。
这是个道地的北方村镇,黄土筑的高围墙,围着七八户人家,围墙上有碉楼,围墙外有深沟,现在还不是雨水多的季节,沟里没有水,虽然如此,沟上高架着桥,通过木桥才能走进寨门,里面便是街道。
街道是青石板铺的,年深日久,青石板被大车压成了两道深深的车辙。
想必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行人不多。
据说这里是前往倒马关唯一可以歇脚的地方,所以,虽然日未过午,已经有大车和马匹歇在客店外面,准备明日凌晨赶一天路,到达倒马关。
戈易灵和冷月双骑并辔,在街上走着,除了孩子们,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前往倒马关,三山五岳的人物见多了,对于两位骑马而来的姑娘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两个人缓缓而行,来到一家看起来宽敞一点的客店,戈易灵翻身下马,将缓绳丢给迎出来的小二,吩咐着:“卸鞍、溜马、上等的豆料,准备一间宽敞的客房……”
话还没有说完,人刚走进店内,突然,只见她双腿一软,咕咚一声,翻身栽倒在地上。
这一卜可把后面的冷月吓坏了。一个抢步上前,抱起戈易灵,只见她双目紧闭,满脸赤红,脸烫如火。
冷月顿时吓哭了,抱着戈易灵不停地叫道:“易灵!易灵!你是怎么了?”
哪里叫得应戈易灵呢?
这时候,店里围上许多人,七嘴八舌,有人说是中了邪,有人说是中了毒……众说纷纭。因为是两位姑娘家,所以看样子真正关心的人少,而看热闹的人多。
好在冷月不愧是牛夫人的心腹得力之人,在一阵惊惶之后,很快就沉稳下来。
她双手抱起戈易灵,招呼小二拿着马上的行囊,带路到上房去。把那些无聊的人,撇在身后。
所谓上房,只不过是一个土炕、一张桌子、两条长凳而已。房里充溢着那种燃烧马粪的怪味。
冷月将戈易灵轻轻放平在炕上,叫住小二:“镇上有大夫么?可有药铺。”
店小二摇摇头,看样子连“大夫”是个做什么的,他都弄不清楚。
冷月的心压上了一块石头,但是,她在心里警告自己:“不可以慌乱!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慌乱无主,易灵的生命就危险了。”
她吩咐小二打一盆冷水来,再来一壶开水。
隔了一会,小二没有送水来,却来了掌柜的。他五十多岁,头戴皮帽,身穿露着毛的坎肩和大袍子,一双鹰眼,满脸透着精明的江湖气。
掌柜的进门就哟的一声,将两道浓眉皱成了小山。
“这位姑娘!你这位同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对不住!
请你走吧!小店可闹不起人命官司。”
冷月正在替戈易灵垫好枕头,闻言蓦地一起身,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就是这里的掌柜。”
“你就是这里的掌柜吗!”
“是的!就是我。”
“混帐东西!”
叭哒一下,冷月一掌拍在桌子上,厚木桌子的角,就如同被斧头砍下一般,硬生生的削掉一角。
“客人病到这种地步,你居然狠心要撵我们出店,你的头可有这桌子一样硬么?”
掌柜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满额头立即出现了汗珠,站在那里就如同是雨淋蛤蟆一般。
冷月喝道:“还不快去叫人送水来。”
掌柜这才回过神来,擦着汗,连声应“是”。
顷刻之间,冷水、开水都送来了,冷月拴上门,用冷水湿了面巾,敷在戈易灵的额上,她几次低声贴在戈易灵的耳边呼唤着,却得不到一点回答,显然,这突然而来的沉疴,使戈易灵陷入了危境。
冷月望着那赤红的面庞,枯焦的嘴唇,喃喃不清的呓语,她的心已经崩溃了,终于流下了眼泪,束手无策。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了,小二送来了油灯,送来了晚饭,冷月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其他,她独坐在炕前,呆呆地望着昏迷中的戈易灵,忽然,她的手触摸到腰间的腰带,那里面藏的正是一柄锋利的缅刀。她喃喃地说道:“大小姐!我还是要叫你大小姐!冷月无能,没有办法照护周到,你如果一病不起,冷月只有一死相随于地下。”
突然,窗外有人嘿嘿地一声冷笑,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那又何必呢?姑娘,!那是暴殄天物哇!”
冷月心头一震,赶紧收敛浮动的心神,拿起炕里边放的宝剑,站起身来,噗地一口吹灭了油灯,沉声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外面的人还是那么不高不低、不疾不徐的声音,还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别问我是什么人,想想你应该如何应付当前的场面。”
冷月立即把惊煌的心情冷静下来,她叮咛自己乱不得方寸。自己死了不打紧,戈易灵至少不能死在别人手里,尤其不能落到歹人手里受辱。
她站在炕边没有动。她在估计,冲出去或者守住房内,各有多少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