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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抬腿对着栏杆就踢了一脚。
真见鬼,我今天根本不是上来睡觉的。
但是山贼早就走掉了,王子也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意思。
难道周公可以告诉我,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校庆上要演的小话剧的剧本终于写好,一出有脱线的国王、冷酷的王后、凶恶而愚蠢的巫婆、美丽又温柔的公主及勇敢而英俊的王子的《睡美人》。
这个时候,离校庆还有一十二天。
于是排练的事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来。
首先,自然是演员的人选。
一开始就碰上了难办的事情,女主角的人选一直定不下来。我们班二十几个女生,想演的不够漂亮,漂亮的又不愿意上台,大家吵了快半个小时都没有结论,直到有人开玩笑的叫了一声,“不如白晓迟来反串吧。”
一片寂静,但居然没有人反对。
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在他面前自惭形秽。
而且,这样子的尝试也不失为一个卖点,想来校庆当天凭“白晓迟反串公主”这七个字就可以招揽到无数观众吧。
所以,大家齐刷刷看着白晓迟,如果他不反对,那就算是定了。
白晓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修长的腿随意的伸着,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玩着一只钢笔。脸上带着种致命的优雅,淡淡的笑着:“要我演那个公主也没问题,但我有个条件。”
作为话剧的导演,小楼有些迫不及待的问:“什么条件?”
他手中的钢笔停止了转动,笔尖指向我。
“我要花七演王子!”
既然王子殿下这么说了,那么我自身的意愿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忽略掉了。
于是,我将要在校庆的小话剧上,演一个王子。
这实在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王子和公主的人选定了,其它的演员也就好分配了,在小楼的统筹安排下,迅速地凑齐了人马,第二天便开始排练。
白晓迟显得异常的认真,每个动作,每句台词都一丝不苟。
这样子的他浑身散发着朝阳般的光芒,耀眼之极,却又偏偏带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即使灼痛了双眼也不愿将目光移开。
所以每次我们排练的时候,门口窗外都挤满了来看的女生,甚至很多次,都必须要停止排练来维持秩序。
在这样的公主面前,我这个王子,分明滑稽得像个小丑。
所以,当他坐到我旁边来休息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为什么?”
他侧过脸来看着我,“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我来演王子呢?”
他看了我很久,才轻轻的答,“因为,你是花七啊。”
我怔住。
他的眼睛清澈透亮,带着淡淡的笑容,“而且,你每次出现的时机,都很符合王子的身份。”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皱起眉来,用鼻音表示讯问,“嗯?”
白晓迟看向别处,声音低得有若耳语,“第一天的傍晚也好,后来在天台也好,七七你的出现都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啊。”
我继续怔住。
原来,有些时候,我们居然会有相同的感觉么?
但是这种情况,大概也就说明了,他和我一样的意识到彼此的世界隔得有多远吧?
小楼在那边叫了白晓迟一声,于是王子殿下下站起来,走过去。
我望着他修长优雅的背景,叹了口气,然后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
我答应演这个王子,实在是一个错误。
而这个错误从话剧里开始延伸到我的生活当中。
最开始是一个黑板刷,在我推开虚掩的教室门的时候,从我的正上方掉下来,我伸手在它打到我的头的前一个瞬间接住它,却仍避免不了掉了满头满脸的粉尘。
我皱了皱眉,顶着那一头白灰走进教室,将黑板刷放回原位,然后趴回我自己的座位睡觉。
然后,是走廊里有不知从哪扇门里伸出来的脚将我绊了一个踉跄,课桌里莫明其妙的多出几条毛虫,轮到我扫的清洁区比以往多出几倍的垃圾之类的事。
至于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更是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这些事,根本就只能用无聊这两个字来概括。
所以在小楼一边帮我一起扫清洁区,一边问“你不觉得这些事情很奇怪么”的时候,我只是懒懒的翻了个白眼,连追究是什么人干的劲都没有。
“咦?”小楼似乎有些意外,转过头来,拄在扫帚上看着我,“七七你几时变成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好人了?”
我叹了口气,懒懒的挥舞着扫帚,“作为挑衅来说,这种级别也太低了一点吧,那些人难道是弱智么?只能想出这种小儿科的招,想应战都提不起劲啊。”
小楼挑了挑眉,“吓,难道你还想他们弄出个什么九弯十八转的惊天大案来?”
“是啊是啊。”我死命点头,一边摆了个007电影片头的经典POSS,“这样我这个高中女生版詹姆斯·邦德才有大显身手一番的余地么。”
小楼“卟哧”笑出声来,“呐,七七,我最喜欢你这样的个性了。”
我于是抱了抱拳,“多谢夸奖。”
她继续笑,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只是,如果你能诚实一点就更好了。”
我怔住。
小楼亮晶晶的眸子看定我,“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要整你?”
“啊,或者吧。”我含糊的应了声,重新开始扫地。
不久以前,我还跟小楼说过,我之所以会人缘好,不过是因为我是无害的。
看来这种局面有了一些变化。
我对于某些人而言,已构成了威胁。
这个威胁,自然是针对王子殿下下来说的。
很明显,从他那支钢笔转过几圈终于停下来,而笔尖遥遥的指向我的时候,大家就都应该明白,在白晓迟看来,我和别人不一样。
不管这种不一样是在哪个层面上的,它都为我惹来了一些人的不满。
很明显,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我实在不应该拥有这样不一样的关系。
我不配。
可是我偏偏不识趣,偏偏还要答应和白晓迟演对手戏,偏偏还要不自量力的去做那个小丑一般的王子。
那么,会有人出手想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小楼看了我一会,追上来,问:“你不想追究是什么人么?”
我侧脸看着她,笑,“稍安勿躁啊,照剧情的发展,这些人总会按捺不住,自己跳到我面前来的。”
小楼稍稍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说不定,对你而言,无论狐仙还是神龙都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啊。”
我微笑,只继续扫地。
这一点,我自己或者早已认识到。
但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不了。
有些事情,或者当事人自己反而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无能为力吧。
没要我等太久,那些小孩子一般恶作剧的元凶们就跳了出来。
时间是吃完中饭之后的午休,地点是上天台必经的楼梯口,人物是四五个不同年级不同班级不同高矮不同胖瘦的女生,以及被堵在中间的我。
我看着那几个面熟或者面生的女生,微笑着,懒洋洋地扬起手来打招呼,“哟,大家好。”
自然是得不到什么友善的回复。
那边为首的是一个高个子的女生,头发剪得很短,末梢染成红色,耳朵上戴着好几个耳钉,眉修得很细,斜斜地挑起来,一面用纹了很媚的眼线的凤眼瞟着我,一面用鼻子哼了一声:“你就是花七?”
看起来很像不良少女。
大概也的确只有这类女孩子才会想出那么不上档次的整人计划吧。
“是,请问你是?”我点了点头,向她伸出手,一面微笑,但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鄙夷。
“我是谁你不用问。”她没理会我伸出的手,斜斜的靠在楼梯的扶手上,用很凶恶的眼神看向我,也刻意装出很冷酷的声音,“听说你最近和白晓迟走得很近啊?”
可惜我从来就不是被吓大的,跟沈渡比起来,面前这女生根本就像是乳牙都没长齐却偏偏要在别人面前弓起背来张牙舞爪的猫咪。
“啊,我们班上最近在排一出话剧啊,他和我都是演员,校庆的时候,请一定来看啊。”我一面做着广告,一面便抬脚想往天台上走。跟她们耗在这里,实在太浪费时间了,有时间斗嘴,不如拿来睡觉啊。最近因为排戏的原因,我可是耽误了很多睡觉的时间呢。
但是她们既然在这里堵住我,自然不会让我如愿,旁边的女生伸手就将我拦了下来。
我皱了眉,看向为首那女生,“还有什么指教么?”
“我警告你,离白晓迟远一点,不然的话,没你的好日子过。”
“唔,真是很不错的忠告呢。”我笑,稍稍眯起眼,“但是,为什么?”
对面的女生连额角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叫道:“你不配。”
“是啊,”旁边其它的女生也开始搭腔,“像你这样子的人,跟白晓迟走在一起,难道自己不会脸红么?”
“无论脸蛋,身材,学识还是个性,你有哪一点可能和他相称?”
这些都没错,根本不用别人说,我自己都会时刻提醒自己。
可是,目前的状况明明不是我躲开就可以什么都不发生的。
我叹了口气,“你们为什么不去跟白晓迟说,叫他离我远一点?”
我是很真心的说这句话的,可是听在他们耳里,分明变了味。
“听起来,你似乎还很得意么?白晓迟不过是一时受了你的勾引。”
“不要以为他对你另眼相看就得意忘形。”
我皱起眉,刚刚想要分辨,就听到一个女生恨恨的说:“而且,你不是有沈渡了么?为什么还要来沾染白晓迟?”
我怔住,沈渡?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女生的声音继续道:“还是说,见一个勾一个是你的兴趣?”
“说不定啊,听说她妈妈就是那种喜欢勾三搭四的随便女人啊,闹到自己都没脸见人才离婚的呢。”
“这么说起来,是家学渊源呢。”
“流什么样的血就会做什么样的事吧。”
“……”
接下来她们还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在我耳中鸣响的,大概是我自己血管爆裂的声音。
真是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我想,那时我大概是在冷笑的。
脑海一片空白中,我听到自己手指的骨节因为握拳而“格格”作响。
我向前迈了一步,对面的女生似乎看到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一般,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嘴,但是并没有发出声音来。
但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我的拳头被包进一只宽大的手掌中。
有股让人安心的力量自那温暖的掌心传来。
我深吸了口气,绷紧的神经松驰下来。然后一侧头,就看到了沈渡的脸。他一只手握着我的手,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书被挟在胁下,微微偏着头看向我,笑得露出洁白的牙,“七七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么?说好了的呀,你不可以再打架的,如果有实在气不过的事情,我就是你的拳头。”
我叹了口气,“抱歉。”
围着我的几个女生已开始慢慢地向楼梯的另一端移动。
沈渡看也没看她们,只淡淡道:“不用走得那么偷偷摸摸的,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但是如果再让我知道有这种和七七过不去的事情的话——”
沈渡那一声闷哼还没有传出去,那边几个人已跑得无影无踪。
“呀,”我笑,“还是学长你比较厉害啊。真是多亏你来救我呢。”
沈渡轻轻的松开了我的手,看着我,叹了口气,“或者,我救的是她们也不一定。”
我看着自己的拳头从他的掌握中一点点露出来,依然握得很紧,每个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我都不知道,那一个瞬间我竟然会失控到这种程度。
然而随着沈渡手心的温度一点点远离,我浑身的力气也似乎随之流了出去,腿一软便要跌倒下去,沈渡手快,抢了一步,扶住我的肩,“七七!”
我于是伏到他怀里,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