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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凡看在眼里,心中一阵好笑,他知道,说了那么多废话,只有最后一句话,这些大臣才真正听进去了。
权力,果然是个好东西啊!
萧凡对众人的反应视而不见,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团结!只有团结起来,同进同退,朝堂上的清流们才奈何不得我们,你们想想,历朝历代的新皇登基,朝堂必会陷入一片混乱,权力的分配与争夺,百官的封赏与清洗,那将是一场血淋淋的大战呐!我们若不团结,清流们岂不是有机可趁?各位也不希望将来落得个流放千里,甚至人头落地的下场吧?你们再想想,吏部,礼部,刑部,工部,还有都察院,大理寺,太常寺,太仆寺,还有通政使司,各地方知府知县等等,这么多的权力等着你们去充实,此时此刻,我们难道不应该早做准备吗?”
众人听在耳里,面孔渐渐涨得通红,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萧凡慢悠悠的继续挑拨:“……所以说,各位大人应当理直气壮的去争取,要与那些所谓的清流对抗到底!别理他们骂咱们什么奸臣奸党的,咱们都挺起胸膛来!什么狗屁奸臣,混迹朝堂,谁比谁干净?”
众人群情澎湃,一齐站起身来,涨红着脸孔齐声吼道:“萧大人说的正是!咱们根本就不是奸臣,他们才是奸臣!”
话音刚落,花厅外,张管家躬身禀道:“老爷,太孙殿下来了……”
刚刚群情澎湃的奸臣这下炸了锅,花厅内顿时一阵混乱,轰的一声,众人皆大惊失色,像一群刚在厕所聚会完毕的屎壳郎,抱着脑袋四下找地方躲藏,熙熙攘攘中只听得有人喊有人叫,还有人撞墙。
“啊!快躲起来,让太孙殿下看见可不得了,以后没前途了……”
“咱们这算是私下结党吧?快!往桌子底下钻……”
“鞋呢?我鞋踩掉了,谁看见啦?”
“哎呀!桌子底下满了,这位大人换个地方躲吧……”
“谁把臭脚塞我嘴里了?赶紧拿开!简直有辱斯文……”
“……”
狼奔豕突之时,萧凡稳如泰山,神情悲凉,欲哭无泪。
这帮家伙,还奸党呢,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啊……
萧凡正失望时,却见解缙坐在他的对面,一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萧凡两眼一亮,看不出这小受受关键时刻竟能如此淡定,莫非此人平时的懦弱都是装出来的?其实他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平时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很深,只待时机一到,便展露锋芒,飞鸟化凤……
“你怎么不躲?”萧凡好奇的问解缙。
解缙无助的望着萧凡,嘴唇抖索了几下,语带哭音道:“……你以为我不想躲吗?你这里没地方躲了呀,好位置都被他们占了……”
萧凡胸中顿时升起一股浊气……
端起手中的小酒杯,萧凡指了指杯内,好整以暇道:“……要不你钻这里去吧。”
“太小了,钻不进……”解缙哭丧着脸。
“你这么渺小,一定钻得进的。”
解缙眼眶泛红,举臂仰天悲呼道:“子啊!带我走吧——”
……
抬眼看着张管家,萧凡问道:“太孙殿下呢?”
张管家对屋子里众大臣的丑态视而不见,非常淡定的道:“老汉刚才话还没说完呢,太孙殿下听老汉说您在花厅宴客,殿下说他便不打扰了,明日再来,于是太孙殿下门都没进,径自走了……”
众臣立马从桌子底下,花盆堆里,还有书柜后面,以及任何一个不可思议的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一个个神情狼狈,臊眉搭眼……
“其实……咱们根本用不着躲,咱们聚在一起喝个酒,聊个天的,又没犯王法。”兵部尚书茹瑺捋着胡子放马后炮。
众臣忙不迭附和:“就是就是。”
“咱们是忠臣,忠臣们聚在一起,是为了讨论如何对陛下对朝廷更加忠心不二,不但没犯王法,简直应该鼓励呀,所以咱们根本不必躲,你们看,我就没躲……”解缙也跟着放马后炮。
众人报以鄙视的目光:“……”
“……萧大人,你这管家太不厚道了,想换换吗?我介绍个说话不结巴不停顿的给你……”
张管家怒目以对。
萧凡干笑:“……”
※※※※
送走了各位大臣,萧凡独自坐在花厅里,陷入了苦恼之中。
原本他对今天的事态发展很满意的,可是后来的闹剧却让他活吞了苍蝇似的直犯恶心,奸臣永远是奸臣,永远不可能像黄子澄那样理直气壮,就跟做贼的最听不得警笛叫唤的道理是一样的。大家都缺少了一种很宝贵的东西,——正气。
跟这帮家伙混成一派,萧凡觉得有些悲哀,同时还有更紧迫的危机感,这群家伙太不靠谱儿了,要想在朝堂屹立不倒,还得靠自己呀。努力提高个人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那帮家伙顶多帮他起哄架秧子,一旦风向不对,他们肯定溜得比兔子还快。
道德沦丧的世界里,像他这样的正人君子该怎么活呀?
不想了,越想越绝望,找师父学武功去……
左想右想,深思熟虑,其实师父也不怎么靠谱儿,——这世上简直没一个靠谱儿的人。
求人不如求己,自己做把弹弓,以后保命就指它了。
第一百三十章祸水东引
于是萧凡和曹毅二人在耿府家仆的领路下,一路慢慢往耿府内院走去。
穿过回廊,经过水榭,走在一条幽暗的小径上,曹毅侧过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轻声道:“大人,你是真想抓凶手?”
萧凡点头:“那当然。”
“可……凶手是咱们呀。”
萧凡翻了个白眼,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那你打算抓谁?”
“谁讨厌就抓谁……对了,你平时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人吗?咱们把他当成凶手抓起来,啥仇都报了……”
曹毅擦汗:“……”
有这么一位草菅人命的上司,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
“最近生活很愉快,面朝大海,吃嘛嘛香,没人惹你?”
曹毅断然摇头:“……没有。”
“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再想想!多好的报仇机会呀,不用浪费了。”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曹毅苦笑。
萧凡羡慕的看着他:“你真幸福,仇人都已被你干掉了?”
曹毅:“……”
“既然你没仇人了,那就让我来吧,我太善良了,仇人都还活得好好的,今儿心情好,弄死两个再说……”
曹毅瀑布汗:“……”
当今天子若听到锦衣卫同知和锦衣卫千户的这番对话,会不会气得先把他们弄死?
耿府的家仆恭敬的将二人领到耿璿的卧房门口。
二人抬腿跨进门槛,却见偌大的卧房内烟雾朦胧,两尊青铜寿龟香炉中,龟嘴里正徐徐吐散着袅袅檀香,烟雾翻滚四溢,整个屋子如同天宫一般缭绕。
萧凡仔细盯着那两尊寿龟香炉观察了一会儿,忽然吃吃笑道:“我一直以为龟头只能吐液体,没想到还能喷烟……”
曹毅:“……”
沉默了一会儿,萧凡忽然问道:“这话是不是太低级趣味了?”
“……有点儿。”
家仆躬身道:“二位大人,小侯爷因那日被人……被人施暴后扔在茅房,小侯爷素来好洁,闻不得异味,故而在屋子里点了很多薰香。”
萧凡点了点头,便往卧房内走去。
家仆挑开门帘,却见床榻上躺着一团白花花的人影,浑身上下裹着布带,连脸都缠进去了,看起来活脱就一金字塔里钻出来的木乃伊,他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悄无声息,如同生气断绝了一般。
萧凡远远的踮起脚瞧了一阵,失声道:“他死了?”
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声音回答他:“……还没,不过快了。”
萧凡一惊,急忙快步上前,见到耿璿被包裹在层层布带中,只露出两只眼睛,无神黯淡的瞧着他们。
萧凡唏嘘道:“小侯爷受苦了……”
耿璿发出一声杜鹃啼血般的呜咽,嘴角抖索了两下,颤声道:“不是受苦,是命苦……”
萧凡满脸同情的点点头,转身对曹毅道:“我们……咳咳,凶手居然下手如此重,太狠毒了吧?”
耿璿费力的抬眼瞧着萧凡,嘶哑着嗓子道:“你们……是谁?”
一旁的家仆恭声回道:“小侯爷,这二位是锦衣卫的萧同知和曹千户,奉旨前来追查小侯爷遇袭一案。”
耿璿闻言顿时长出一口气,感激地道:“陛下宏恩,如山高海深……”
萧凡走上前握住耿璿的手,关心地道:“小侯爷遭此横祸,实在令人扼腕痛惜,陛下大怒,命我锦衣卫追查行凶之人,下官今日此来,便是向小侯爷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住凶手,为小侯爷报仇雪恨。”
耿璿忙道:“如此,有劳二位大人了。”
萧凡瞧着耿璿奄奄一息的模样,心里也闪过几分不忍,说来说去,这事儿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若非江都郡主死活不愿嫁给耿璿,他也不必出此下策,没办法,谁叫这位小侯爷是朱元璋亲自指定的江都郡主的仪宾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害得人家这么惨,萧凡实在是愧疚万分。
更让他愧疚的是,把人家揍成这副模样了,这位小侯爷还对他和曹毅感恩戴德,怎么都觉着有一股子占了便宜卖乖的味道。
萧凡的本性还是很厚道的,这种厚道的本性让他保持着温润君子的操守,不过他的操守与别的君子不太一样,别的君子信奉动口不动手,萧凡则觉得,打人不要紧,打完以后要道歉,就算不能道歉,至少要对受害人好一点。
于是,萧凡开始拐弯抹角对耿璿关怀倍至。
微微弯下腰,萧凡关心地道:“小侯爷,案子的事儿不急,慢慢说,……你要喝点儿水吗?”
耿璿无力的摇摇头。
“那……你喝点粥?”
耿璿仍旧摇头。
“吃点药?”
“不……不用了,多谢萧大人关心。”
萧凡为难的挠了挠头,接着一拍大腿,期待地道:“要不……给你找一美女?”
耿璿两眼顿时一亮,虚弱的神态立马精神十足,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儿,语带哽咽道:“萧大人是好人呐!以后你就是我兄弟!扶……扶我起来,我觉得我可以试一试……”
萧凡:“……”
“小侯爷,平日里可与人结过怨?”萧凡开始一本正经的录口供。
耿璿神情迷茫的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与人结怨当然是有的,不过那都是战场上的敌人,家父是武将,多年来跟随陛下南征北战,打陈友谅,打张士诚,征水匪,征乱寇,敌人多不胜数,不过居于京师,我耿家上下一直小心翼翼,深居简出,似乎未得罪过什么人……”
“小侯爷遇袭那晚,可曾瞧见施暴之人的相貌?”
耿璿摇头道:“未曾看清,我是被人打昏后被掳出府的,他们打我的时候我又痛醒来了,可是我的头当时被套上了麻袋,什么都看不见……”
“这叫‘闷麻’。”
“萧大人,何谓‘闷麻’?”
萧凡解释道:“就是给你脑袋套上麻袋,然后敲你闷棍……”
耿璿佩服道:“不愧是锦衣卫的同知,萧大人果然见多识广……”
“小侯爷谬赞了……”萧凡腼腆的谦虚道。
……
……
“既无仇人,又没见着凶手的相貌,不知小侯爷心中可有怀疑的人选?”
耿璿皱眉想了半晌,缓缓摇头道:“这可真没有,也许家父或我平日里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我们却不自知,若说怀疑人选,那是万万不可乱说的。”
萧凡引导道:“小侯爷仔细想想,或许你的灵光一现,对我们的破案就有极大的帮助。”
耿璿眼神非常迷茫的瞧着萧凡,仍旧摇了摇头。
萧凡嘴角渐渐往上,勾起一抹邪邪的微笑,语气非常低沉,而且带着一种强烈魅惑的意味,如同伊甸园里引诱夏娃吃禁果的那条蛇……
“小侯爷,你仔细想一想,再想一想,一定要想仔细了……”
耿璿如同被催眠了一般,眼神都变得直勾勾的,楞楞的瞧着萧凡邪气的笑容,许久之后,他忽然福至心灵,很配合的问了一句:“萧大人能否给点提示?比如说……”
萧凡声音放得很低,凑在耿璿耳边一字一句轻轻提醒道:“比如说,打你的凶手,他也许是个……和尚。”
“嘶——”一旁的曹毅闻言情不自禁倒抽了口凉气,目瞪口呆的盯着萧凡。
这个玩笑开大了吧?会死人的!
耿璿也惊呆了,结结巴巴道:“和……和尚?为何是……和尚?”
萧凡邪邪的笑道:“小侯爷试想,世人每日为生计前程奔波,忙得不可开交,什么人最闲?”
“什……什么人?”耿璿两眼发直问道,此刻他的思维已完全停顿,像只学舌鹦鹉似的,只知呆呆的跟着萧凡的思维走。
萧凡胸有成竹道:“出家人,当然是出家人最闲!你想想,出家人有万家香火礼敬,丝毫没有生存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