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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来,留下来!一个声音在她心底不停的叫着,像魔鬼的诱惑。
他是自己未来的夫婿,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我们是有名分的,未婚妻见未婚夫,任谁也说不了闲话……
陈莺儿努力说服了自己,俏面却红得快沁出血来。
一阵悉索的响动,陈莺儿娇躯一颤,抬眼望去,漆黑的夜幕下,一道轻灵飘逸的身影远远站定,夜风轻拂中,衣袂摆曳,那么的出尘脱俗。
那道身影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眸子黑亮有神,带着淡淡的自信,哪怕穿着破旧的长衫,他也如同身着鲜艳的盛装,气定神闲的朝着她微笑,他的笑容像一泓深潭,让人情不自禁迷醉于其中。
这样的风度,这样的气度,不是一个贫贱的农户子弟能散发得出来的。
陈莺儿定定的看着萧凡,不知不觉竟失了神。
当她从迷醉中回过神时,萧凡已站在她的面前,二人咫尺相对。
相对却无言。
陈莺儿心中全被羞涩占据,这是她第一次约男子见面,尽管萧凡是她命中注定的夫婿,但她仍是羞不可抑,这不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该做的事。
萧凡也无言语,他倒没有羞涩,只是专心的看着陈莺儿。这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自己的未婚妻。
身材不错,肩膀瘦弱,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腿很修长,萧凡喜欢长腿MM,臀大,易生养,胸部……看不出大小,若能亲手测量一下就好了……
只可惜她的眉毛微挑,凤眼蕴煞,由相及人,可以看得出,她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女子。
想了想,萧凡又释然了,这世上本没有完美的女人,那种长相绝美,脾气性格又温柔怡人的女子,只有文学作品或电视电影才会有,真正的生活里,怎么可能出现?
二人各怀心思,良久无言。
终于,陈莺儿似乎受不了如此沉默而尴尬的气氛,小嘴微张,细声道:“萧……萧公子,你来了。”
“啊,来了来了,萧某见过小姐。”萧凡斯文的朝她拱手为礼。
陈莺儿一惊,急忙微微侧身,让过了他的一礼,羞意满面道:“萧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沉默尴尬的气氛被打破,陈莺儿终于稍稍褪去了些羞意。
长长的睫毛轻颤,陈莺儿抬起美如星辰的眼睛,开始打量眼前这位与她有着婚约的男子。
同处一片屋檐下四年,这是她第一次正眼看着自己的夫婿。
他身材高挑,眉目俊朗,一双眼睛泛着莹莹亮光,目光中带着与他这个年纪并不符的淡然和世故。
男人深沉的眼神,能让女人醉死在其中。
父亲的眼光并不差,至少从相貌上来说,父亲给自己找了一个英俊的郎君。
而且她更明白,这位英俊的郎君为陈家消弭了一次灭顶之灾,他一反以前四年来的懦弱性子,忽然变得锋芒毕露,改变了陈家上下的命运,这样一来,她与萧凡的婚事在陈府上下眼中,则越发的顺理成章。这个事实让陈莺儿芳心暗暗欢喜。
望着萧凡俊朗的面孔,陈莺儿心中轻叹,萧凡,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萧公子,前几日陈家蒙逢大难,多亏你出手相助,小女子代家父感激不尽。”陈莺儿收起了心事,向萧凡盈盈裣衽。
萧凡有点小得意,被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感激,当然是件得意的事,更何况这女子还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只有在属于自己的女人面前,男人的自尊才能得到彻底的满足。
“小姐客气了,顺手而为,不值一提,当不起小姐感激。”萧凡假模假样的谦虚道。
陈莺儿笑了笑,然后目注萧凡,道:“萧公子能否告诉我,你是怎样说服曹县丞的?”
这是陈莺儿今晚约他出来的目的,她实在很好奇,为什么陈家几千两银子送出去,曹县丞看都不看,而这个身无分文的赘婿出马,却三言两语化解了陈家的危机。
外面的传言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说得都不太靠谱儿。
陈莺儿很想知道萧凡到底是怎么做的。
这话不偏不倚的挠中了萧凡的痒处。
萧凡一直以此事为傲,陈府众人人前人后的夸赞下,连他都觉得自己真的是那种拥有很高智慧的谋士型人才,自己的外交手段纵是比起战国时的苏秦张仪之辈,亦不遑多让。
大明朝缺什么?人才呀!自己是什么?活在大明朝的智力型高端人才呀!
萧凡笑了,笑得很谦虚,这种假谦虚令他的笑容都透着一股子虚伪。
“此事实在不值一提,当时我稀里糊涂的就把这事解决了……”
陈莺儿黛眉轻蹙,对萧凡“稀里糊涂”的说法不太满意。
“萧公子能详细说说吗?”
萧凡用很平淡,貌似很不在乎的语气道:“其实很简单,我进了官驿后找到曹县丞,然后跟他喝酒,我喝不过他,他酒量可大了,然后我们越谈越投机,曹县丞就放过陈家了……”
陈莺儿两只美丽的眼睛瞪大了:“真的假的?就这么简单?”
萧凡点头:“真的,当然是真的,这世上的事情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去那么复杂。”
陈莺儿想了想,随即俏面渐渐浮上一层寒霜,连语气都冰冷起来。
“萧公子,你不愿说就算了,何必用假话来蒙我?”
仅只喝酒喝不过曹县丞,曹县丞就放过了陈家,这话搁了谁都不会信。
萧凡快哭了,他说的真的是实话啊!这女人太多疑了。
叹了口气,萧凡睨了一眼陈莺儿,揉着鼻子苦笑道:“好吧,既然你不信,我就再编个瞎话儿……咳咳,不对,是换个说法,其实真正的情况是:我那天怀里揣了把刀,潜进了官驿,见到曹县丞后,我用刀挟持了他,告诉他,若他不放过陈家的话,我就白刀子进去,绿刀子出来……”
“等等!白刀子进去我能理解,不都说红刀子出来么?绿刀子出来是什么意思?”
“……我扎他苦胆儿!”
陈莺儿满头黑线:“……你继续。”
“曹县丞被吓坏了,急忙保证放过陈家,以后再也不找陈家麻烦,最后我就回来了……”
满足了八卦心理的陈莺儿满意的叹息了一声,轻笑道:“这才像实话嘛,以后别骗人了啊。”
萧凡眼眶发酸,心里有一种蛋蛋的忧伤:“……”
女人啊……这就是女人!
第二十三章不欢而散
陈莺儿笑了几声,又沉下脸来。
望着萧凡温文尔雅的面孔,陈莺儿心头却忽然涌起了一股薄怨之情。
她该恨他的。
百姓家十五六岁的女子早已成亲当了娘,而她,十八岁的大姑娘,至今仍被养在深闺,出嫁之日遥遥无期,她已隐隐成了陈府甚至整个江浦县的笑话,陈四六不愿把她嫁给这个贫贱的农户子弟,她的青春也由此被耽误下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萧凡!因为他太贫穷,太没本事!
女人的青春若被耽误,简直比杀父之仇更深重。
特别是今日又听说萧凡在陈四六面前宁愿只要五钱银子,也绝口未提娶她的话,陈莺儿更觉得羞愧无地,自己在他眼中,难道连五钱银子都不值么?当然,这些话她一个大姑娘家是问不出口的。
“听说父亲将城南的醉仙楼交给你打理了?”陈莺儿敛去笑颜,声音已变得清冷。看着萧凡那张俊俏的脸,芳心之中却莫名其妙生出淡淡的恼怒。
我陈莺儿一不亏妇德,二不曾轻慢过你,为何今日那么好的机会,你都不趁机向父亲求亲,我哪点不好了?
想起今日之事,陈莺儿忽然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与感情无关,萧凡宁愿只要五钱银子,而不愿说娶她,任谁都会感觉受到了侮辱。
萧凡微微奇怪,他不明白,为何刚刚还有说有笑的陈莺儿,现在却突然变了脸。
女人的心思真难捉摸,情绪变化之快,简直像个疯子。
萧凡点头道:“不错,令尊已命我为醉仙楼的掌柜。”
令尊?陈莺儿长长的睫毛微跳。
敏感的她听出来了,以前他称自己的父亲为伯父,大病一场后,又主动称父亲为岳父,后来化解了陈家的危机,现在又称令尊。
称呼能反映一个人内心的变化,他……难道无意与陈家结亲么?不然为何今日父亲暗示得那么明显,他还是没提成亲的事?
突然间,陈莺儿觉得有些心凉。
一股说不清滋味的情绪充斥心胸,恼怒,羞恨,幽怨……
强忍心中的悲怆,陈莺儿声音冷如寒冰:“既然家父相信你,你当为陈家好生打理才是。”
话里隐隐有一种上司对下属说话的语气,还有一种向他施恩的味道。
萧凡听得眉头一挑,深吸了口气,又忍了下来。——好吧,你不是我媳妇,你是我上司。
“是,小姐请放心,在下一定会仔细的。若无事,在下告退了。”
说完也不待陈莺儿发话,萧凡转身便走出了凉亭。
他心里有些后悔,什么破约会!真不该来的!
原本欢欣的气氛,最后却闹得不欢而散。
凉亭内,陈莺儿看着萧凡渐渐远去的背影,她死死的咬住下唇,忽然发了疯似的,死命的踢着凉亭的原木柱子,一脚又一脚,发泄着心中的怨怒,踢着踢着,美眸里有了湿气,两行珠泪顺着脸庞流下,她却浑然不觉……
萧凡,我为你耽误数载芳华,你便连一句安慰哄我的话都不会说么?
※※※※
萧凡头也不回的回到属于他的卧房。
女人那些七弯八拐的心思他根本就不了解,也懒得去了解。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若客客气气对我,我当然会更客气的对你,可你要对我甩脸子,不好意思,我还没贱到非要看你那张死人脸。
女人是要哄,是要宠,可不能太过分,不要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是你妈,都会惯着你。
萧凡躺在床上咂摸着嘴,真后悔不该去赴那个约,反倒是一脸娇憨,直来直去的抱琴,却让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浅笑。这丫头不错,让人心动,将来若可以的话,讨她做老婆倒是挺合适的,胸虽小了点,多开发开发,自然会变大的,丫头今年才十六岁,发育的空间还很大……
萧凡带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进入了梦乡,他做了一个很旖旎的梦,梦里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好意思说,反正如果是前世的话,梦里的情节电视台肯定不让播……
早上醒来,他愕然发现,自己硬了,湿了……
他现在的身体才十九岁,还在发育期,长期不沾荤腥,小弟弟不高兴了,想吃奥利奥……
唉声叹气洗完亵裤,萧凡揣上那串沉沉的铜钥匙,径自出门往醉仙楼走去。
从今天起,他便是醉仙楼的萧掌柜了。
有句诗怎么说来着?春风得意马蹄疾,嗯,就是这么个意境。
※※※※
城南是江浦县内的繁华地带,紧邻着易市,这里人流量非常大,由于江浦县本来就属于京师应天的下辖县,又正处于富庶的江南地区,所以明朝各地很多商人都选择在这里进行贩卖交易,这里有骡子,马,甚至还有域外的骆驼,商人们用它们驮着各种香料,奢侈品,特产等货物,像赶集似的从四面八方蜂涌而来,赚取银子或者直接以物易物,换取江南的稻米,丝绸,瓷器和茶叶,驮着它们再返回家乡贩卖。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商人们南北奔波,互通有无,为大明朝的繁华焕发出活力,可惜时政弊多,洪武皇帝朱元璋轻视商业,更万分歧视商人这个职业,在位之时屡次发下禁商抑商的诏令,甚至连海都给禁了。国家需要商业带动国民的需要,可他却认为商人不事生产,不务劳作,在朱元璋的心中,商人基本被划入社会寄生虫一类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说不清是统治者的悲哀,还是商人的悲哀。
世间的事物是不断发展的,事实证明,用政令的方式禁商抑商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明朝的商业仍在朝它需要的方向发展,这个事实连朱元璋都无可奈何。
醉仙楼正处于易市的边沿,地理位置很好,位于市场边的青石大街上,南来北往的客商行脚必经之地。
不得不说,陈四六经商还是很有眼光的,醉仙楼的位置选得很毒辣。
逛了大半天,萧凡终于站在醉仙楼前,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又默数了一下从楼前经过的人流量,心中对醉仙楼的生意有了个大致的估算。这才抬头仔细打量眼前矗立的醉仙楼。以后这就是自己战斗和奋斗的地方了。
醉仙楼楼高三层,原木的大门和窗棂,上面刷着朱红色的亮漆,内堂宽敞明亮,古意盎然,一楼的大堂内摆着十几张桌子,靠门的右边有一张高约半人的柜台,柜台内的架子上摆设着一坛坛擦得锃亮的花雕,每个坛子上还贴着一张菱形的红纸,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看了看天色,现在已是吃午饭的时辰了。令萧凡有些吃惊的是,——大堂内竟无一桌客人,空空荡荡的,跟外面汹涌的人潮比起来,显得分外凄凉萧然。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