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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你的面色比以前红润了许多,肌肤更有光彩了……”
泰丰米行内,陈莺儿瞧着江都郡主白皙水嫩的肤质,不无羡慕的叹道。
江都闻言芳心暗喜,纤手不自觉的轻抚着自己的脸,嘴里却谦虚道:“哪里呀,我怎么不觉得?照镜子时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呀……”
陈莺儿摇头道:“自己每天看着镜子,当然察觉不出变化,自你成亲后,我每次见你,都觉得你的肌肤一天比一天更水嫩……”
江都害羞的垂下头,嗔道:“你尽瞎说哪有你说的那么悬乎?……倒是你,莺儿,你这些日子怎么了?我见你的样子怎么越来越憔悴?”
陈莺儿微惊,强笑道:“哪有憔悴,最近商号里琐事太多,人一忙起来,哪还顾得上打扮呀……”
江都见陈莺儿略有些心虚的样子,不由娇笑道:“你骗我……再忙哪有把自己忙得一副幽幽怨怨的样子?定是你心里中意了哪家的俏郎君,如今尝到相思滋味,为伊消得人憔悴了,嘻嘻,莺儿,我猜得可对?”
陈莺儿暗叹,我中意的郎君,正是与你每日同床共枕之人,他还曾经是我的未婚夫婿,这个秘密,我怎能说得出口?
“郡主别瞎说,什么俏郎君呀,我真是忙成了这副样子……”陈莺儿低下头,幽幽道:“我不像你,自小锦衣玉食,身份尊贵,我是出身卑微的商户之女,为了求财,为了家业四处奔波,抛头露面,早已将女儿家的羞耻礼仪抛到脑后,哪还顾得上容貌美丑?”
江都郡主闻言大生同情,拉过陈莺儿的手劝慰道:“你也别太累着了,咱们女人家,说到底将来终究还是要嫁人,要相夫教子的,拼搏家业都是男人该做的事情……”
陈莺儿抬眼看着江都,若有深意的道:“郡主,你嫁了个好夫婿,萧……萧大人是你一直想嫁的人,你得偿所愿了,你可知我有多羡慕你吗?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们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羡煞万千世人……”
江都俏脸微红,感慨道:“女人的命,向来身不由己,各有各的机缘,我算是幸运的,嫁了一个我想嫁的夫君,我自小独居深宫,冷清孤寂,如今方知快乐是何滋味……”
顿了顿,江都忽然若有所思抬头瞧着陈莺儿,道:“莺儿,我怎么觉得你这话的味道怪怪的?……莺儿,你是不是以前认识我家相公?”
陈莺儿悚然一惊,急忙摇头否认道:“没有萧大人乃朝中重臣,社稷国器,我区区一介商户之女,怎么可能认识他?”
“可是……我听相公说,他以前曾是江浦县一户商人家的上门女婿,正好你家也是商户……”
陈莺儿愈发惊慌,急忙辩道:“天下商户万万千,怎么可能偏偏是我与萧大人有关联?这也巧得太不可思议,郡主你多虑了……”
江都性格单纯,闻言仔细想了想,失笑道:“是我想多了,也许最近有点闲,总生出些莫名其妙的怪念头……”
陈莺儿悄然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她不愿让江都发现自己和萧凡曾经的那段往事,这个已经不算秘密的秘密,却是她和萧凡唯一能联系在一起的纽带,陈莺儿不想跟萧凡的另一位夫人分享它。
女人的心思总是这般奇怪,心中最柔软的那块地方,便是只属于自己的圣地,任何人都不许触摸。
江都没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只是带着几分羡慕的瞧着陈莺儿,道:“其实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你可以走南闯北,可以一路欣赏沿途的风景,可以见到很多新奇有趣的事情,哪像我这般居于深宫内院,不知民间疾苦寒暑,一辈子就住在一座大房子里,每天重复着不停的绣女红,相夫婿……”
陈莺儿有些惊讶的瞧着她,道:“你不喜欢跟萧大人在一起吗?”
江都急忙否认道:“哪有的事我与相公历经艰难才走到一起,我怎会不喜欢?”
接着她又幽幽叹息道:“我只是……唉,也许是我太不知足了吧,相公总与我说外面的世界多么新奇,多么精彩,他总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大明疆域辽阔,每一处都有不同的景胜,不同的风俗,相公跟我说了很多,我……我心中对外面的世界着实有些好奇,好想亲眼领略一下各地的风光……”
美眸流转,江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莺儿,我……是不是太不知福了?有个如此疼爱我的相公在身边,我不应该生出这些贪心的念头……”
陈莺儿小嘴渐渐张大,万分讶异道:“郡主,你的意思是……你想出去游历?”
江都噗嗤一笑,嗔道:“说什么胡话呢我已为人妇,侍侯相公,将来给相公生儿育女才是我们妇人家的本分,怎么可能跑到外面游历?那成何体统?”
一道灵光闪过陈莺儿脑海,她默然不语,沉思半晌,神情渐渐变得犹豫起来。
这件事……应该做吗?可以做吗?会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他……若对我发怒怎么办?
犹豫间,陈莺儿一抬眼,瞧见闺房内的妆台上,昨日萧凡差人送给她的那幅画,画无蝶,花无香,暗喻一生无偶,孤独终老……
那幅画已卷起来,很随意的搁在妆台上,仅只一眼,陈莺儿的芳心不由一阵强烈的刺痛。
贝齿一咬,陈莺儿犹豫的神色忽然变得坚定起来,她的嘴角勾起一道迷人的弧线,那抹笑容透着一股诡异莫测的味道,清澈黑亮的美眸里飞快闪过一道恶作剧似的光芒。
“郡主想游历一番,倒也不是很难,甚至……”陈莺儿嘴角的笑容愈深,悠悠道:“……甚至,咱们现在就可以出京师,一路往北走,四处看一看咱们大明的锦绣江山。”
江都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惊道:“现在出京?此时此刻?你……你疯啦?开什么玩笑”
陈莺儿俏目轻瞥她一眼,吃吃笑道:“我哪里疯了?有十船稻米就停在米行旁的秦淮河畔,马上就要启航去北平府,经水路入长江,至北岸后转陆路,经山东兖州府,济南府,直入北平府……本来呢,这趟买卖我可去可不去的,不过,既然郡主有雅兴游玩赏景,我便陪郡主一行,郡主殿下,你意何如?”
江都俏脸顿时吓白了,接着慢慢染上一层迷人的红晕,急得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慌忙摇手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太仓促了,我无法跟相公开口,不行……”
“郡主的意思是,你确实是想出京的,只是不知该怎么跟萧大人说,对么?”
江都惶然点头。
“萧大人莫非是个古板性子,不准你四处乱跑?”
“那倒不是,恰恰相反,相公经常跟我说,要我多出去转转,多走动走动,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错过就太可惜了……”
陈莺儿的笑容愈发迷人:“萧大人倒是个开明之人,郡主好福气呀既然萧大人都这么说了,你还担心什么?我们妇道人家出一趟远门的机会很是难得,错过这一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下一次了,郡主不是很想出去看看吗?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你还犹豫什么?”
江都闻言不由有些动心,俏脸因些许的激动而愈发红润欲滴。
“可……可是,我总要回去跟相公说一声才是……”江都弱弱的道。
“都已是老夫老妻了,还这么依依不舍呀?”陈莺儿调笑道:“你就在我这里修书一封,派人送去给萧大人,跟他说一声不就完了么?船很快要启航了,哪有时间等你们夫妻依依话别呀?”
“可……我们都是弱质女流,路上若不太平……”
“我有家丁护院,还有那么多船工镖师,你有百人锦衣亲军护侍左右,由南往北的官府我早已通好关节,你怕什么?”
“可……可我……我还是……”
陈莺儿嫣然一笑,然后不由分说,紧紧抓着江都的纤手便往外走去,嘴里轻笑道:“哎呀,一来一往不过两月而已,郡主别犹豫了,赶紧随我上船吧,你在船舱里写好书信,我这就派人马上送给萧大人,萧大人既然这么开明,不会责怪你的,走走走,咱们快登船……”
“莺儿,你……你别拉我呀,我真的……还没想好呢,相公会不高兴的……”
陈莺儿充耳不闻,拉着江都蹬蹬蹬快步下了楼,直往米行内的小码头行去。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般的微笑,笑容越来越深,越来越甜。
——萧凡,你既要我一生无偶,我便拐跑你的夫人,要你先尝两个月孤枕独眠的滋味儿,我陈莺儿虽是低贱的商户之女,却也不是让你随便摆布的
陈家粮船扬帆远去的同时,萧府内堂正其乐融融,分外热烈。
曹毅抓起碧绿的茶盏儿,仰脖子狠狠灌了一大口茶水,然后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毛茸茸的大嘴,哈哈笑道:“萧老弟这招果然高明,姓黄的老家伙若能活着从北平府回来,咱们只消再烧上一把火,那老家伙就蹦达不起来了,不是被罢官就是被贬谪,京师他是待不下去啦……”
萧凡摆手谦虚的笑道:“这没什么,玩弄阴谋诡计只是小道,终究登不得大雅之堂,我的优点远不止于此……”
曹毅斜睨了他一眼,慢吞吞的道:“可是……自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干的每一件事都像是阴谋诡计,从没见你有过堂堂正正的时候,这是为何?”
萧凡一窒,接着有些羞怒道:“那是我的长处还没发挥出来栋梁,什么叫栋梁?不但要有经天纬地之才,还要有鸡鸣狗盗之能,左青龙,右白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既能出得厅堂,也能浪声叫床……”
曹毅张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瞧着萧凡。
一旁的太虚老道却很不给面子,百无聊赖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出家之人不懂朝堂那些争斗之事,太虚现在很无聊。
萧凡斜眼瞧着太虚,见他一副病怏怏很没精神的样子,不由没好气道:“师父,昨晚又在哪家青楼与姑娘共度春宵?”
听到“姑娘”二字,太虚精神一振,顿时睡意全消。
“昨晚贫道与师兄在暗香楼,欲度数位女施主成仙……暗香楼真是销魂呀,度到后来,女施主们还没成仙,我与师兄差点成仙了,无量寿佛……”太虚一脸回味的淫荡笑容。
萧凡满头黑线,万分无奈道:“师父……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有点羞耻心?我这当徒弟的洁身自好,你这当师父的却跟发了情的种马似的,这是什么道理呀?我就不明白了,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贞C观念吗?”
“贞……贞C观念?”太虚茫然道:“什么是贞C?”
“你果然没有贞C观……”萧凡痛心不已:“青楼就那么让你流连忘返吗?从道德上来说,别的男人刚提着裤子从姑娘的房里出来,你又脱了裤子接着进去上,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这种行为……还是人吗?”
“不是人是什么?”二人异口同声愕然问道。
“猴子。”
……
……
“你不也娶了两个吗?”太虚很不耻的瞪了他一眼。
“那性质能一样吗?我与画眉和江都是情投意合,你那纯粹是发泄兽欲,从道德的角度来说,咱们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只有没本事找老婆的人才只知道往青楼里钻。”萧凡痛心疾首道。
太虚不高兴了:“只有太监才不进青楼呢,徒弟教训起师父,无法无天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就你这身子骨儿,娶俩老婆估计够戗的,你若不能让你老婆服服帖帖,当再大的官儿也是个懦夫,少跟道爷在这儿掰大道理……”
萧凡面带得色的一笑:“才两个而已,徒弟游刃有余……”
话音刚落,张管家急匆匆的走进来,将手中一封雪白书信递到萧凡面前,道:“老爷,刚刚有人送来这封信,信递进门房,人就走了……”
萧凡皱眉接过信,一边拆开一边道:“什么人搞得这么神秘?”
打开信笺,略扫几眼开头,萧凡便大吃一惊,失声道:“江都怎么会认识陈莺儿?”
曹毅和太虚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萧凡神情凝重起来,仔细将信从头到尾看完后,一张俊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面孔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太虚瞧着萧凡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好奇道:“你怎么了?”
萧凡抬眼,眼中一片麻木无神,脸上的神采也飞快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惶然无助,如垓下的项羽,如麦城的关公,如风波亭的岳飞……总而言之,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两个字:“失败”。
太虚见萧凡这副模样不由急了,跺脚道:“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萧凡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然后猛地一下冲到太虚面前,带着哭腔凄然道:“师父,我……我是个懦夫”
太虚松了口气,又嗔又怜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儿搁在桌上,一脸了然的笑道:“贫道早就看出你是个懦夫了,连娶两个千娇百媚的媳妇儿,旦伐夜征,不知节制,能不懦夫吗?喏,拿去,办事前滴几滴在那话儿上,保你金枪不倒一整夜……”
萧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