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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人……您就别老拿您那双雪亮犀利的招子说事了。”萧凡无奈道。
“算我一个。”
“什么?”
方孝孺瞪了他一眼,眼神不好,结果瞪到了萧凡身边的曹毅。
“老夫说,你们去北平,把老夫也算上,我要跟你们一块去。”
萧凡和曹毅傻眼:“……”
接着,二人当着方孝孺的面开始窃窃私语。
“萧老弟,……这方大人眼睛有毛病,脑子是不是也有毛病?”
“嗯,很有可能……我待会儿给他出套题,考考他的智商……”
方孝孺头顶开始冒热气:“……你们当老夫死了吗?”
二人一楞,萧凡急忙陪笑道:“方大人,这个……你要和我们一块去北平?你不是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
“北平很危险啊……”
“废话老夫当然知道”
“这次虽然是公费,但没有旅游安排……”
“老夫不需要”
“主人不会太友好,绝对没有美丽的姑娘给你陪宿……”
“老夫不好此道”
“……更没有红包拿。”
“混帐你当老夫什么人了?”
萧凡跺脚道:“可……你陪我们去北平,到底图什么呀?”
方孝孺淡定的捋着黑须,悠悠道:“老夫就想看看燕王有多大的野心,也看看你萧凡到底是不是被千夫所指的奸佞之徒。”
萧凡气得一甩袖子,扭头便出了卧房的门,扔下了一句话:“行,那你跟着去吧,命丢了我们不负责,只管埋。”
徐州知府刘治的家宅住进了钦差大人,满城官员百姓皆战战兢兢,萧凡进城以后,市井便传开了各种传言。
萧凡的履历也不再是秘密,很快传遍的大街小巷,徐州城的百姓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年纪轻轻的钦差大人居然还是京师锦衣卫的指挥使,官场民间谈虎色变的锦衣卫第一号人物,锦衣卫里是些什么人?在官员百姓眼里,锦衣卫就是绞肉的机器,拘魂的鬼差呀如此一来,萧凡自然成了阎罗殿的阎君,杀人的魔王了。
再说萧凡也不是没干过杀人的事,先帝在位时,当时身为锦衣卫同知的萧凡奉旨一声令下,一夜之间便抓了京师数十名受贿的大臣,无一幸免全部被杀头,这些本就是事实,传到民间自然被好事者无限渲染夸大,最后的版本竟成了萧凡一声令下,杀了京师朝堂百多名大臣,株连数千家眷,京师菜市刑场血流成河,人头都摆成了十几座京观,血腥气到现在还没消散……
这样一个杀人魔王住进了徐州城,谁人不害怕?
如今的徐州城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连放屁都使劲掰开屁股蛋子,放得悄无声息,不敢高声放,恐惊天上人。
自萧凡进城那天起,徐州城成了一个高素质的文明城市,没人吵架,没人骂街,没人斗殴,更没有小偷小摸,溜门撬锁了,一到入夜,徐州城安静得像座死城,连狗都不叫唤,真正达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理想境界。
原本以为钦差大人只是经过徐州,住一晚便走,谁知萧钦差不知打着什么算盘,在城里一住就是三天,丝毫没提要继续北行的事,摆出了一副落地生根在此长住的架势。
这下徐州的官场顿时变得动荡不安了。
谁也摸不准这次钦差代天子出巡究竟担负着什么使命,可锦衣卫的赫赫威名在前,对徐州官场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威慑,这年头当官的有几个真正清白干净的?多少都干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不法事,萧凡待在徐州刘知府家不走了,徐州城的各同知,通判,以及辖下各县知县等官员纷纷开始惶然不安。
第二日,各县衙又有消息传来,徐州所辖各县地界内莫名多了大批穿着普通百姓短衫的陌生人,这些人专往一些人烟不至的荒郊野地里钻,出来后又聚集各县城交头接耳,神情诡异的不知在交流些什么。
这下徐州的官员们愈发惶恐不安了,明眼人自然看得出,这些陌生人肯定便是传说中的锦衣缇骑密探,他们这么多人在徐州地界内同时出现,心里有鬼的官员们顿时惊疑恐惧起来,这些锦衣缇骑莫非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出现在自己的辖区,难道是为了搜集自己的罪证?
一股低沉凝重的气氛充斥着徐州官场,而钦差萧凡不表态不出声,默然无声的不停从徐州派出锦衣卫分散各处,给官员们更造成了强大的心理震慑。
于是,干过坏事的官员们坐不住了,他们纷纷出头向同僚或上司打听钦差赖在徐州不走的目的。
而国人总不乏没事找事的所谓“知情人士”,打听之下,萧凡驻扎徐州的说法便越传越邪乎,有人说天子新登基,立志要整肃大明官场,以立君威,于是委任锦衣卫指挥使萧凡为钦差代天子出巡,查纠严办地方官员不法之事,与钦差一同上路的,还有锦衣卫的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刑具,若被查出,先不问供,按锦衣卫审犯人的规矩,先杂治一番再问罪。
打听出来的结果令官员们愈发惊惶,特别是那些干过亏心事的官员们,更是一夜之间愁白了头发。——锦衣卫给他们造成的印象太深刻了,若真铁了心要查某个官员的罪证,这天下有锦衣卫查不出的事情吗?
怎么办?自首吧至少能落具全尸,锦衣卫整人的法子太残酷了,一刀断头总比血肉模糊受尽折磨要痛快得多。
萧凡入住徐州第三日,徐州各级官府一共有十余名官员投案自首,向徐州知府衙门主动交代他们干过的不法之事,每一桩每一件皆查有实据,交代之后,随驾钦差的锦衣校尉们将这些犯官们关入了大牢,并派出快马紧急向京师吏部呈报。
后来又陆陆续续自首了一批官员,锦衣校尉们觉得这情况太诡异了,忍不住向萧凡报告了此事,萧凡沉默半晌,久久无语……
良久,他仰天长叹:“我只是留在徐州等江都的消息而已啊很单纯的一件事……”
徐州大彭镇,彭祖庙内。
江都郡主不敢置信的盯着陈莺儿,她脑子已成一片空白。
“相公……曾是你的未婚夫?你……就是相公指腹为婚的商人家的女儿?”
陈莺儿怆然点头,闭上眼,两行凄楚的情泪悄然滑落腮边。
“莺儿,你……瞒得我好苦”江都见陈莺儿哭得凄然,她的眼眶不由也泛上了泪光。
陈莺儿哭着道:“郡主,原谅我一直瞒着你,我……实是不得已,我不愿提起这段往事,不想你因为此事而疏远了我……”
江都性格单纯,但却并不笨,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道:“仅是这样吗?”
陈莺儿泪眼顿时有些闪烁起来,支吾道:“我……”
江都清澈的美眸盯着她,道:“你对相公一直没能忘情,对么?”
陈莺儿身躯一颤,面对江都的直询,她银牙暗咬,然后默然点了点头。
“你软硬兼施把我带出京师,也不止是游山玩水这么简单吧?”江都眼中有种明悟之色。
陈莺儿沉默了一会儿,泪流满面但声音却平静无比:“郡主,我对你没有坏心思,我只是想让萧凡体会一下孤独的滋味,让他明白心爱的人不在身边是何等的苦楚……”
江都俏脸渐渐布满寒霜,语气也变得冷峻起来:“真是这样么?你骗我出京没有别的目的?”
陈莺儿流泪哭道:“郡主,你不能怀疑我,我陈莺儿纵然再恨萧凡,但我却一直将你视为姐妹,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隐瞒我与萧凡曾经的往事,也是怕你知道后受到伤害,郡主,陈莺儿此心可鉴日月”
“你骗我出京,是为了报复萧凡?”
陈莺儿梨花带雨的俏脸露出苦笑:“郡主,你觉得我现在像在报复他吗?我与你出京一路游山玩水,这世上有如此温和的报复方法?与其说是报复,倒不如说是女人在向她心爱的男人赌气,或是寻个由头捉弄他,我就是想见见萧凡着急的模样,想亲口问问他,当年他从陈家净身出户,离我而去时,有没有像现在这般不舍,惶急……”
江都见陈莺儿花容黯淡,芳心顿时一软,被她欺骗的怒意也渐渐消逝,放缓了语调,江都叹道:“莺儿,你这又是何必……当年相公离开你家后,也是吃尽了苦头,他与画眉在江浦相依为命,甚至差点乞讨街头,他们无衣无食,只能住在一座四处漏风的破庙里,如此窘境之下,他却从未想过重回你陈家,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陈莺儿流泪摇头。
“莺儿,你性子太要强了,相公的性子也太强了,他是男人,男人家需要的是尊严,而不是施舍,当他觉得陈家对他的施舍已触犯了他的尊严时,他纵是对你有情意,也不可能再与你成亲了,相比男女之情,尊严对一个男人来说重要得多……”
陈莺儿泪眼朦胧的喃喃道:“难道……一直是我做错了?当年他离开陈家之时,我不该说出那样的话伤他么……”
抬眼瞧着江都,陈莺儿握紧了拳,泪如雨下:“郡主,……我好不甘啊”
江都与陈莺儿相识日久,情谊深厚,见陈莺儿凄然落泪,顿时感同身受,一边是恩爱的相公,一边是相交的闺友,他们的恩怨,却教她一个单纯的女子何从劝解?
江都只好盈盈上前,环臂抱住哭泣中的陈莺儿,二人悲从中来,顿时抱头哭作一团。
正殿之外,前来上香的香客渐渐多起来,却被江都的随行侍卫毫不客气的挡在了正殿之外。
香客们见这些汉子人数不少,而且个个带着剽悍之气,他们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的走了。
众多香客当中,两名身着粗布短衫的中年汉子仿佛不经意的朝正殿中看了一眼,却见殿中两名女子抱头痛哭,此举引来殿外江都侍卫们的怒目而视,两名汉子讪讪一笑,摸着鼻子识趣的走开。
二人飞快出了庙,到了庙外,二人互视一眼,彼此的目光中露出惊喜之色,随即二人同时点头,一人留在庙外守望监视,另一人则飞奔着往徐州城跑去。
一个时辰后,一个消息传到了徐州城的钦差行辕内。
锦衣密探已发现江都郡主踪迹。
第一百八十五章再见佳人
北平燕王府。
内殿旁的花厅外群花怒放,争奇斗妍,时值盛夏却仍春色满园,一簇簇的牡丹芍药万紫千红,将花厅的墙壁衬映得愈发光亮鲜艳。
花厅内,朱棣满脸惊讶的站起来,急声问道:“什么?京师派出了巡北钦差?”
道衍和尚面色沉静,不喜不怒,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茶,道:“不错,京师探子传来快报,天子即位,为安抚天下百姓和各地藩王,特命钦差代天子巡视各藩,犒赏藩王和边军,现在钦差仪仗出了京师,已到了江北徐州府了……”
朱棣深深皱眉,面色凝重道:“巡视各藩,犒赏藩王?哼这是什么理由?”
道衍和尚怡然笑道:“朝廷向藩王主动示好,说什么犒赏云云,无非缓兵拖延,以慢各藩军心而已,王爷,由此可以看出,天子削藩势在必行了,朝廷已走出了第一步,钦差示好藩王之后,想必接下来的第二步,朝廷便要扩充各地各府军备,操练军士,囤积粮草,准备为削藩提供武力后盾,那个时候,哪个藩王敢不遵削藩号令,等待他的,将是朝廷大军的迎头痛击……”
朱棣脸色渐渐变了,他紧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朱允炆,这个黄口小儿你安敢如此对你这些皇叔让你这不孝不仁之徒当皇帝,简直是老天瞎眼了”
道衍看着朱棣怨忿的神色,悠悠道:“王爷,先帝在世时,贫僧曾听过朝中大臣关于削藩的争论,当时锦衣卫指挥使与帝师黄子澄意见相左,萧凡主张先难后易,黄子澄主张先易后难,二人当时争得不可开交,最近京师传来消息,黄子澄于朝争之中失利,被天子远贬登州府……”
朱棣眉梢一跳,沉声道:“如此说来,京师朝堂里,萧凡占了上风?那么天子必然采纳了他先难后易的削藩之策……”
道衍点头道:“不错,王爷可以再往深处想一想,天下二十余位藩王,孰强孰弱?朝廷若着手削藩,谁会首当其冲?”
“天下诸藩,强者不过寥寥,无非本王,宁王,晋王而已……”
道衍道:“宁王年少,有勇无谋,晋王新薨,其子承继王位,上下尚不能归心,二王对朝廷皆构不成大患,剩下的……”
朱棣眼皮一跳,沉默了一会儿,阴森道:“剩下的,便是本王了。”
道衍点头道:“钦差巡北,明是抚慰各藩,实际上他是冲着王爷你来的,朝廷第一个安抚你,恰恰说明朝廷将来第一个要削的,就是王爷你啊”
朱棣冷硬的脸色已变得铁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恨声道:“本王已经料到了,朱允炆,萧凡,真歹毒啊先生,如今我们……”
道衍很快打断了朱棣的话,道:“如今我们不能反”
朱棣沉默不语,他也明白自己的实力尚不足与朝廷大军一战。
“王爷,朝廷需要时间准备,我们何尝不也是一样需要时间?王爷如今麾下虽握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