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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贵忙不迭点头:“都掺了,按大人的吩咐,每袋粮食里面按一定的比例,将药和粮食混在了一起……”
“没被燕军发现?”
“督粮官都与小的混得很熟,现在根本连开包查验都免了,直接送进大营粮仓封存。”
“也就是说,现在燕军吃的都是你送的粮食?”
王贵道:“不敢说全部都是,起码有七成。”
萧凡眼睛一亮:“燕军将士吃了这么久的毒大米,可有什么反应?”
王贵顿时面色发苦:“暂时……暂时未发现有什么反应……”
萧凡不高兴了:“没有反应?怎么能没有反应呢?”
王贵苦着脸道:“大人,小人都是按您给的药方配的药,一丝一毫都不敢增减,小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呀……”
“你难道没有自己试一下效果?”
王贵快哭了:“大人,那是毒药呀,小人怎么试?”
萧凡哼了哼:“怕什么,又吃不死人,燕军将士吃了那么久不都还活得好好的吗?”
王贵:“……”
叹了口气,萧凡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讲道理,可是他心里着急呀,如果那些药发挥了作用,十余万燕军力气渐失,朝廷灭他们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可那些药迟迟没反应,那便意味着朝廷大军要跟十余万生龙活虎的叛军来一番你死我活的厮杀,胜负先不提,这其中要死多少人?
转了转眼珠,萧凡把王贵叫到了跟前,低声道:“不论如何,本官要那些药尽快发挥作用,这是必须要达到的目的。”
王贵疑惑道:“怎样才能达到这个目的?”
“以前你都是在粮食里面掺白粉,对吧?”
“对。”
萧凡嘿嘿一笑,道:“从明天起,你在白粉里面掺粮食……”
第二百七十八章兵攻大名
白粉里面掺粮食?
王贵惊呆了……
都说当官儿的心黑,今儿算是见识了,令人发指啊……
看着大毒枭萧凡笑得一脸灿烂,王贵久久不发一语,他依稀看到燕军将士带着迷离的微笑,欢天喜地大口大口磕药的情景,想到这里,王贵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大人,太明显了吧?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萧凡笑眯眯的拍着他的肩:“你就说燕军将士杀人放火辛苦了,弄点儿药粉给他们补补钙,腰好,腿脚就好,杀起人来不费劲儿……”
王贵冷汗唰唰的流,结巴道:“大人……这个,这个未免太儿戏了吧?”
萧凡没搭理他,真话假话都分不清,纯粹是智商问题,没法解释。
“本官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让燕军将士多磕点药,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们丧失力气。”
王贵低头惶然道:“是。”
萧凡看了他一眼,道:“事情差不多快显出效果时,北平府的那个大丰粮行可以撤了,你也尽快想办法撤离北平,别让燕王抓到你,不然杀你一百次都不够解恨的,届时本官会派北平潜伏的锦衣卫保护你离开。”
王贵感激万分,连连点头拜谢。
萧凡笑道:“这次若能平定燕逆,你王贵居功甚伟,此战过后,本官定会在天子面前为你请功,如此大的功劳,怎么着也该封你个侯爵,那时你王贵可就发达了。”
王贵一楞,接着满脸惊喜,眼眶顿时涌出了泪水,哽咽道:“真的吗?小人一介商人,还可以封侯?”
当然是假的下点药就妄想封侯,想什么美事儿呢,我混到现在也不过是个侯而已。
不过忽悠还是必须要忽悠的,给了甜枣别人才肯给自己办事嘛。
萧凡很认真的点头:“办好本官交代给你的事,日后自有大好前途等着你。”
王贵兴奋坏了,有种幸福的眩晕感,侯啊,多么尊贵,多么得瑟的封号,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落到自己身上,下药这个工作还是很有前途的。
“什么侯?”王贵两眼冒星星。
萧凡楞了一下,想了想,道:“什么侯……三国吕布知道吧?吕布奋威,仪比三司,故封温侯,你嘛,你下药有功,功在社稷……”
“小人也封温侯?”王贵幸福得快爆炸了。
“不,粉侯。”
将乐得找不着北的王贵打发走,萧凡坐在帅帐里陷入了沉思。
从安排王贵下药一直到现在,半年过去了,燕军将士磕了半年的药居然还没反应,这事儿有点奇怪,难道真的是分量不够?
这个问题需要问一问太虚老道,本来这次出征萧凡打算带上太虚和张三丰,可惜这俩老家伙说什么闭关炼丹,求升天成仙之道,关在屋子里死活不肯跟他一块出远门,萧凡只好悻悻作罢。
药方是太虚给的,什么时候生效,只有他最清楚,萧凡现在很想派人去京师把这俩百岁老寿星请过来,或者给他个准确的答案也好,这事儿可关系着他对整个平叛战略的制定呢。
正打算派身边当侍卫的小舅子陈宁回一趟京师的时候,帐外亲军来禀,大营外有两位穿着破旧道袍的老道士求见。
萧凡一楞,接着大喜,这叫什么?心想事成啊,想什么来什么……
当下萧凡立即命人将二老请进帅帐,未多时,两位身材瘦削,衣着邋遢的老人家出现在帅帐内,捋着仙风道骨的飘逸胡须,朝他露出庄周化蝶般高深缥缈的笑容……
乍见两位师门长辈,萧凡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他想起上次奉旨巡视北平的时候,这二人因为烧了自己的房子,心虚之下臊眉搭眼跑来主动请缨护送,这一次他们又主动跑来,事出反常即有妖,家里该不会……
萧凡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几步抢到太虚面前,面色惨白道:“师父,你该不会又把我家房子烧了吧?”
太虚和张三丰互视一眼,接着太虚猛地一拍大腿,对张三丰道:“我说什么来着?我收的这个徒弟天资聪颖,神目如炬,什么都瞒不过……”
萧凡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太虚虽然没直接回答,可话里的意思萧凡还是听懂了。
该死的我竟然真猜中了,这老家伙果然又烧了我家房子,画眉江都她们……
一想到这里,萧凡顿时火冒三丈,怒中心头起,伸手一把揪住太虚的衣襟,怒道:“我那几个老婆现在怎样了?有没有受伤?你个老家伙,一把年纪了天天玩火,炼什么狗屁丹药,炼就炼吧,怎么不先把技术学好再炼?把我家房子烧了一次又一次,当我家是什么?锅炉房吗?”
萧凡很少发火,这一发起火来,把太虚给吓着了,急忙用了个巧劲儿,挣脱了萧凡揪着他的手,脚下一踏九宫,身形晃出老远,嘴里大叫道:“徒弟你冷静一下,听道爷给你解释……”
萧凡飞快从后腰抽出那把神鬼莫测的弹弓,上弹拉弦瞄准,咬牙道:“解释个屁,老贼受死吧”
嗖
“啊——”
惨叫的不是太虚,而是张三丰,弹子射出,不偏不倚的打中了他。
太虚脸色一白,急忙窜到张三丰身边,惶然道:“师兄,劫数啊,劫数啊……”
啪
张三丰一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反手一抽,将太虚抽趴在地上。
“混帐这本来是你的劫数”
帅帐顿时乱成一团……
……
……
安静下来后,太虚这才委屈的道出实情。
原来萧凡领军出征后,家里几位夫人越想越担心。相公是文人出身,根本不通武艺,唯一能拿出手的只有那招现乳一指,这种下流招式到了战场上很显然没什么实用价值,至于他那把日夜不离身的弹弓更别提了,弹子射出,满天神佛都不知道会射向何方。
这样一个文弱之人怎能上得了战场,与敌厮杀?
于是几位夫人一合计,觉得必须有人贴身保护相公才行,谁能保护相公?答案呼之欲出,萧府里有现成的两位绝世高手呢。
画眉和众女纷纷前去求两位老神仙出马,谁知俩老宅男忙着炼丹,死活不答应,几女说破了嘴皮子,他们仍旧不买帐。
画眉发了狠劲儿,干脆一把火把他们炼丹的厢房给烧了,这才逼得两位老神仙不情不愿的出了山。
前因后果听完,萧凡面孔狠狠抽搐了几下,很感动,又有点想笑。
到底是夫妻,求人都求得这么有创意。
萧凡急忙向太虚和张三丰道歉,好在二人豁达,指着萧凡大骂了一顿以后,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毕恭毕敬请二老坐下,萧凡问出了久积心底的疑问。
“师父,你给我的药,燕军吃了大半年怎么还没反应?您老是不是拿错药方了?那药方该不会真是给人补钙的吧?”
太虚狠狠瞪了他一眼,哼道:“小王八蛋,居然不相信道爷,道爷开药方的本事比画符还厉害,怎么可能没反应?耐心等一等就是了,不是说了一年半载才见效果吗?”
萧凡急道:“可是已经过了半载了啊……”
太虚慢吞吞道:“一年半载,意思就是说,要一年再加上半载,总共一年半,所以叫作‘一年半载’。”
萧凡闻言顿觉胸腔一股血气逆涌,脸色霎时涨红了。
一直认为“一年半载”是个成语,没想到在太虚眼里,一年和半载之间还得添个加号,这老家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眼见萧凡神色不善,而且有反手摸弹弓的动作,太虚急忙陪笑道:“其实一般情况下,一年足够了,真的,贫道绝不打诳语……”
萧凡阴沉着脸道:“也就是说,我还得领着将士们真刀真枪的跟燕军打半年,他们才会软下去?”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萧凡叹气,这坑挖得太大,一时半会儿填不上,太虚这不是坑爹,是坑徒弟啊。
山东兖州驻扎一晚,大军继续开拔,启行的同时,数名身着百姓粗布衣裳的锦衣卫不着痕迹的脱离了大军,奉萧凡的命令朝南方奔去。
罂粟是魔鬼,但要看它掌握在什么人手里,多囤积一些在手里,将来也许能派上用场。
大名府城外。
近百门洪武大炮齐射,大地仿佛为之颤抖,炮筒内的铁弹狠狠撞击在大名府城墙上,青石砌就的城墙碎石四溅,扬起漫天尘雾。
咚咚咚……
大鼓擂响,朱棣麾下第二号大将,燕军左护卫指挥朱能从火炮后现出身形,脸上青筋暴跳,眼珠充血通红,恶狠狠的盯着远处纹丝不动的大名府城墙,嘴里横咬着一柄三尺长的大朴刀,看起来显得非常狰狞可怖。
隆隆的鼓声仿佛敲打在人的心尖上,朱棣骑着战马赶到了前军,朝朱能冷冷喝道:“朱能,再带五千将士攻城,一定要把大名府给本王拿下来”
朱能重重点头,挺直了腰,两手一拨一撕,将自己身上的铁甲和衣裳全都撕下,精赤着上身,反手抄起咬在嘴里的大刀,朝身后的将士恶狠狠道:“诸弟兄,与某再冲杀一回,谁若第一个登上大名府城墙,王爷重重有赏杀——”
燕军将士们眼睛都红了,朱能一声喊杀顿时激起将士们澎湃的杀意,纷纷扬刀大喊:“杀——”
五千将士如一道黑压压的潮水,朝大名府城墙冲去。
朱棣眼中冒出一股疯狂嗜血的火花,锵的一声抽出腰间宝剑,指天下令道:“朝城墙开炮擂重鼓,为将士们助威传令下去,大名府城破之日,本王允许将士们屠城三日”
燕军将士闻令愈发兴奋疯狂,通红的眼珠里泛出贪婪的欲望,残酷的杀意,奔向城墙的脚步愈发快捷。
明朝虽然是火器运用最活跃的朝代,但在明初时期,火器虽用得多,可威力很不够,发生战事通常仍以冷兵器为主,火器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
撞门的木桩车冲在最前,盾牌手排成一线走在其后,盾牌手的后面则是五千将士抬着攻城梯和铁飞爪等军械,这便构成了一支攻城的军队。
震天的喊杀声中,燕军将士已快到达城下,朱能扬着刀,精赤着上身,险而又险的避过一支射向他的箭矢,扭头招手大喝道:“快把攻城梯架上去”
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数十架近十丈长的城梯一头搭在了城墙头上,将士们咬着刀,手脚并用,飞快向城头攀爬。
大名府城墙马道上,须发皆白,一身披挂的老将郭英眉目不动,半阖着眼仿佛睡着了似的,直到燕军的攻城梯架上了城头,郭英两眼忽然怒睁,沉稳大喝道:“投石把他们的梯子推下去”
“北城门下是否有撞门车?倒油烫死这帮叛逆”
“召民夫杂役,把内城的石头背上城墙”
“长枪准备,若叛军登上城墙,一枪刺杀,绝不准放一个叛军上墙”
“北城门下弓箭准备,城门若破,乱箭射杀”
“……”
“……”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守城的将士如臂指使,纷纷各司其职,忙碌却不见慌乱,大名城下,一个个燕军军士惨叫着栽倒,喊杀声渐渐变弱。
朱能眼珠通红站在城墙下,推开横在梯子上的一具燕军士兵尸体,鼻孔喘着粗气蹬蹬蹬往上爬。
头顶一块巨石迎头砸下,朱能肩头一晃躲了过去,接着上爬,旁边的燕军将士见主将如此拼命,不由激发了他们的士气,纷纷嗷叫着又重新架起了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