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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过的特别长,萧山拥着赵瑗两人坐在石阶上,他最后的秘密也和爱人分享,在说出这一切后,他忽然觉得轻松。
赵瑗靠着萧山的肩膀,这些事情太匪夷所思,已经超出了他能够理解的范畴,但他还是决定相信这个人,不单单是因为其在战争中所表现出来的超越这个时代的观念,也不单单是因为仅凭着萧山的那些记忆中的大致情形,就能够飞速的研发出各种用来克敌制胜的新式武器,更重要的是,他爱他。
夜变得无比黑暗,金色的启明星出现在天际,萧山回头看着赵瑗:“陛下知道我为什么会将这些事情讲给你听么?”
赵瑗紧紧的握住萧山的手:“朕现在就去写诏令,你拿着朕的手札,出兵金国,夺回长城。”
萧山微微的摇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和陛下共度一夜了。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想过要辞官归田,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搬到你的后宫,和你日夜在一起。可我不能够这样做,我希望百年千年后,有些悲剧不要再重演。若是陛下允许,臣明日便会离开京城,前去真定,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赵瑗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山,他的胸口堵得慌,一股怒气从他的心中涌起,他狠狠的咬上了萧山的手背:“这就是你这么多天,琢磨出来的东西?你嫌弃我了是不是?嫌弃我是皇帝么?”
萧山微微摇头:“不,我只是希望陛下……臣一介武夫,只懂打仗,不懂治国。臣只是希望陛下在剩下的时间里,好好的治理国家,将大宋乃至中华,引向和历史上全然不同的轨道。这是我想了很长时间后的结果,这也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赵瑗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指甲都嵌到了肉掌中,掌心有血顺着拳头流下。这些天,他总是有股冲动,不去管太祖誓碑,将那些乱嚼舌根的臣子统统降罪,但最终只能是想一想,不能真的去做。
萧山伸手将赵瑗紧握在一起的手掰开,轻轻的吻去上面的血迹,他的心中也感觉到一阵撕裂的疼痛:“陛下将我降职处理,将为四品武将,带领四千精锐出兵,这样朝中大臣不会再反对。我想在之后的时间常年驻守北疆,守住北边的门户。”
赵瑗豁然站起:“朕不允许!”
萧山微微抬头,看着赵瑗,过了一会儿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陛下那个时候只有十六岁,曾经说过,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见到宋朝在振,中华安强。梦想只实现了一半,前一半我或许能够帮陛下做到,但后一半,只能够依靠陛下了。如果因为此事弄得君臣对立,陛下父子不和,恐怕国家会很快再次陷入混乱中,臣不希望多年的努力在这个时候付之一炬。”
赵瑗颓然坐下,沉默不语,他的内心也在激烈的挣扎,这样的结果,对于别人来说应该是皆大欢喜,但是对于两个人来说,未免太过残酷。
天空变得更黑了,两人静静的坐着,彼此的手握在一起,都听到了对方血脉的跳动之声。
直到天边第一缕霞光展现的时候,赵瑗猛然扭头,深深的吻住了萧山。
长吻过后,赵瑗微微的闭上眼:“那就这样办吧!但你要知道,不管你在哪里,我……我的心都会和你在一起。”
天亮的时候,萧山带着赵瑗的手札离开了京城,而最后的处理结果,在萧山离开京城三天后,赵瑗才在朝会上向众臣宣布。
陈俊卿却不肯罢休,不依不饶道:“陛下,不可如此大意,萧山虽只带四千精锐,但真定一带驻守的大军,皆是他的亲信,万一有变,不堪设想!”
虞允文在这次的风波中始终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却在此刻站了出来,向赵瑗道:“陛下,陈相公所虑并不为过,但若能够夺回燕云,于国于家,都是一件大好事。臣愿做萧山的监军,前去监视他,若有异动,臣亲手取其首级!”
虞允文作为文官首领,最后的表态一锤定音。
在萧山抵达真定的第三天,虞允文作为监军,也赶到了真定。
果然如同陈俊卿所料,虽然萧山已经是四品武将,但其在军中的威望依旧不容任何人忽视,没有人把他当作一个四品武将对待,依旧将其当作最高将领,听其指挥。
半年后,萧山率兵和蒙古部落合围一处,内外夹击,将金人驱除出长城以外,并且再次布置重兵,加强防备。
金主为了抱住自己最后的一块地方,主动将当年靖康之难时,所俘获的尚未死掉的宋氏皇族尽数归还,虞允文负责将其送回汴京。
在抵达汴京后,赵构很郁闷的见到了自己的大哥赵桓,两兄弟互诉别情,但谈话并不愉快,多有争执。
虞允文在一次对赵瑗的谈话中,颇为感叹:“往日我一直觉得,萧正平执意夺回燕云是想要自己封王,有着私心,但在见过蒙古部落的铁骑之后,才明白他的深意。他此举并非为了自己的名利,而是为了大宋百年以后的事情做打算。”
赵瑗眼圈微红,过了片刻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虞允文的神色有些黯然:“长年独居,其实就算是不独居,他心中只有陛下一人,不会开心的。”
赵瑗低着头,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道:“朕和他身份在这里摆着,是不允许的。他既然不肯回来,也不肯让步,那两个人之间,必须有一个人做出让步的。”
在赵愉十六岁的那年,宋军和蒙古部落发生了一些冲突,虞允文上书请求当趁此机会,让太子多锻炼锻炼,现在天下安定,也该居安思危。让太子见识到蒙古人的凶悍,使其不至于放松警惕。
赵瑗同意了虞允文的这个建议,把赵愉送到了萧山的军中,希望其能够不忘当日北伐之辛苦,多接触一些兵事。
于此同时,赵瑗也重振精神,开始构架社会改革的方向,这件事情历时长久,并不是一代人能够完成的,赵瑗所能够做的,只是描绘出一些大致的方向,具体如何办,只能看后人如何了。
赵愉初到萧山军中时,对萧山成见很深,根本不愿和他说话,但在两人相处了四五年后,随着赵愉一天天的长大,他开始变得不那么仇恨萧山了。
赵愉二十一岁的时候,忽然感染了一场重病,萧山生怕这个赵瑗唯一的后嗣出问题,亲侍汤药,不离左右。
在一个月过后,赵愉转危为安,当他病好的时候,见到萧山独自站在城墙上,一个人孤独的背影映着身后的斜阳,萧山在朝着汴京的方向遥望。
赵愉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理解萧山的这种感情了,这些年他一直独身,尽管有些女子甚至有些长得还不错的男人向他示好,但萧山都从未为其所动过。
“也许,这样对他和对父亲来说,都过于残酷了。”赵愉在心中默默的说着,三天后便启程出发,返回了京城。
赵愉走的时候萧山去送他,赵愉发现萧山原本乌黑的头发上,已经有了一丝白发,细细算来,今年的萧山已经三十七岁了。
他忽然想起当年第一次听说萧山的名字时,曾经把他当成美女,并且天真的问赵瑗:“阿爹,萧山是谁,是不是长得很漂亮,他会做我的继母么?”
三年后,萧山带着一队士兵在塞外巡逻,碰到了蒙古两个部落之间的交战。蒙古到现在为止,依旧是松散的部落,各个部落之间会互相攻占。
萧山并没有犹豫的帮了其中一支一直对大宋示好的部落,在清扫战场的时候,他见到一名妇女在抱着一个约莫四岁的男童尸体哭泣。这是战败的部落常有的事情,萧山并不怎么注意,但那个妇女口中喊出的名字却让萧山的脚步停留了一下。
那名妇女抱着在战争中死去的男孩,哭喊着:“铁木真,铁木真你醒醒!”
萧山走了过去,男童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奇怪和诧异的地方,他在之前很警惕成吉思汗,但如今大宋已经有长城作为屏障,而内政在赵瑗的精心治理下,已经和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了。因为他相信,即便有着蒙古崛起的一天,必然会有一道钢铁长城驻守在边关。这道钢铁长城,是他亲手所建,除了修筑的工事,还有一支不可撼动的队伍。
他不认为这个铁木真就是历史上的成吉思汗,因为蒙古叫做铁木真的人很多,并非只有那一个,但这些事情,并不是萧山所担忧的了。
他现在想的最多的,便是那个人的身影,在汴梁皇宫中,那个人是否也会思念自己呢?萧山伸出手,握住当年出征前赵瑗送给他的护身符,赵瑗的话在他耳边响起:“不管相距多远,我的心一直会和你在一起。”
这天是冬夜,边关苦寒之地早就落过数次大雪,在白天的时候萧山收到了朝廷传来的赵瑗的退位诏书,他有些难以忍耐的想要回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从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在收拾自己的行装。
正当一切都收拾停当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通告:“将军,有人找!”
萧山感觉颇为意外,这么深更半夜的,会是谁来找自己?在这种苦寒之地?
萧山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人,身穿灰色披风,头戴斗笠,斗笠上还有着残留的落雪。
萧山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种气味让他在深夜中都不能忘怀,让他此刻颤抖。
他伸出手,轻轻的揭掉来着的斗笠。
斗笠下,是一双沉静的眼睛,白皙的面容犹如玉石雕刻成的一般,而那人的嘴角微微扬起,唇却嫣红。
萧山将他一把拥入怀中,肆无忌惮的亲吻起来。
不需要说任何话,不需要任何解释,更不需要任何述说别情,深深的吻最能够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直到赵瑗被吻得窒息,脸色都发紫的时候,萧山才放开他:“你怎么忽然退位了?”
赵瑗却不肯放开萧山,他紧紧的抱着他:“我考察了太子三年,认为他是合适的接班人。我……每天都在想你,想能够见到你,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萧山将赵瑗紧紧的搂在怀中,再也舍不得放开,他也在想他,每天,每时,每刻。
现在赵瑗已经退位,对于太上皇的喜好和取舍,已经不再是朝中大臣的关注对象,他们的目光将会严厉的放在新登基的赵愉身上。
两人在房中呆了三天三夜,萧山觉得尽管过了这么多年,尽管赵瑗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但他却觉得,将他搂在怀中的时候,和当年那个十六岁的少年没有任何分别。
第四天的时候,萧山带着赵瑗前去塞外游玩,蒙古人十分热情好客,听说是宋朝来的游人,便主动的让出了一顶蒙古包给他们两个住。
一夜落雪,萧山在蒙古包中,能够听得见外面的牛羊叫唤,他搂着赵瑗坐在炭火边,两人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一辈子也说不完。
赵瑗吻着他的面颊:“阿猫,我们以后,永远在一起,不再分离好么?”
萧山用力的点头,他带着赵瑗几乎游遍了整个荒漠的草原,他策马而行,昏黄的夕阳出现在地平线的那一边,他的身边是无尽的牛和羊,苍茫的草原,人在里面根本看不到任何影子,远处则是大漠上笔直的孤烟。
萧山抬头,这里的天空和中原的全然不同,白天的时候清澈的透明,蔚蓝色的天际没有半点杂质,白色的云朵一朵朵的飘过,而傍晚的时候,则会被夕阳全部染红,天地变得前所未有的开阔。
他的人生,虽然已经过了一大半,但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他扭头,就看见那个日夜萦绕在他心头眼前的人,正朝着他策马缓缓而来,他不由的就想起两人初见的时刻,二十六年的时光,仿佛只是一个骗局,先前的那些战乱和纷杂好像都从未发生过一般。天地之间,只有他和他。
萧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爱赵瑗。
萧山跳下马,伏击,一个漂亮的弧线,将在马上的赵瑗扑到,然后两人一齐滚落下马,在草地上滚了数个滚,被他们压平的草一团,而四周的草木正丰盛,没过他们的腰。
赵瑗微微的喘气,他盯着萧山,对方也盯着他,两人在这一刻,两人放声大笑起来,不仅为了当初年少的梦想已经实现,更为了还拥有无尽的时间。
赵瑗微微抬头,凑向萧山的唇,轻轻的挑逗着,肆意的勾引着。
萧山也不再客气,这一刻,没有身份的差别,没有君臣的礼仪,没有世间一切的束缚,他们只是两个相爱的人,想要彼此深入,从肉体到灵魂都交融的人。
苍天为幕,大地为床,一夜落雪,两人再也不会再分离。
全文完。
番外
在赵瑗退位后的第三年;史官请修国史,赵愉便命虞允文负责这件事情。
虞允文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头发花白,已经见不到当年那个白衣书生的半点影子了。国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往昔秦桧为了给自己涂脂抹粉;便将这个重任交给了儿子秦熺,现在虞允文事务繁多,并没有这么多的精力来逐字逐句的修订,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