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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瑗走到萧山身边;王美娘赶紧搬来椅子让他坐下。赵瑗坐定之后;轻轻的叫了一声:“秦山。”
萧山微微的睁开眼;勉强装成惶恐的样子,挣扎着想要起床,口中说着:“不知殿下驾到,实在是太失礼……”
说道一半的时候;萧山忽然住口;因为他看见吴昊竟也跟着一起来了;正站在赵瑗身后。
赵瑗见萧山挣扎着要起来;忙伸手将他按到床上,温言道:“我听说你染了伤寒,这都三天了还没有一点起色,所以过来看看。你觉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吃药看大夫?”
萧山装作疲倦高烧的样子:“头疼的厉害……”
赵瑗听了,便伸手朝着萧山的额头摸去。萧山吓了一跳,他的体温正常的不得了,赵瑗一摸就会知道自己是在装病了。
萧山心中紧张的碰碰直跳,赵瑗的手却在他额头上停了半晌,萧山感觉到赵瑗手心温暖干燥,有着一层薄茧。
萧山目不转睛的盯着赵瑗,生怕赵瑗说出一句“你没病啊”。赵瑗的双眼也看着萧山,两人四目相对,过了一会儿后,赵瑗道:“你烧得好厉害,在家多休息几天吧。”
萧山在心中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又见到赵瑗转身问王美娘:“可曾吃过药么?”
王美娘忙道:“药都热了几次,正要喂他吃呢,天也不早了,既已看过,殿下还请回吧,要是半路雪大冻住了,小民可担当不起。”
赵瑗道:“无妨,药在哪里,拿来给我看看。”
王美娘道:“怕药气熏坏了殿下,不敢拿来。还是民妇喂他喝了吧。”
赵瑗却道:“秦山在我府上呆了这么长时间,一直勤谨,现在病了,看看他吃什么药也是应当。”
王美娘见推脱不过,只得端来先前准备好的一碗补品,那碗东西和中药无异,都呈深褐色,但味道却全然不同,非但不苦,还带着一丝甘甜。
赵瑗伸手接过还在冒着热气的“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又自己尝了尝。
萧山心中叫道坏了,他这一尝,肯定就能够确定自己在骗他。岂料赵瑗并未揭穿萧山,他只是将萧山扶起,又亲自将一碗药一勺一勺的喂到萧山的口中。萧山心里七上八下,他最怕的还不是赵瑗当面拆穿他,而是害怕赵瑗将自己装病的事情给身后的吴昊说。
但此刻吴昊就在赵瑗身后,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萧山朝吴昊看去,吴昊长得并不高,三十多岁的人和赵瑗十六岁的身高一般。脸上有着一道疤痕,从额头划过左眼直抵脸颊。往日萧山看了也不觉的什么,今天他已经查知吴昊的真实身份,看起来就觉得狰狞可怖又丑陋无比。
此刻吴昊正盯着萧山和赵瑗,使得他想要跟赵瑗说两句悄悄话都不能。萧山想了半晌,总算是说了一句暗示性的话:“当日殿下病重,臣笨手笨脚的侍奉汤药,现在想来真是惭愧。”他希望赵瑗听出这话中隐藏的意思,不要将自己装病的事情说给任何人知道。
赵瑗听了只是微微一笑,道:“本王才不会和你一样蠢笨,药苦不苦?”说着便从身边的荷包中掏出一块方糖,塞到萧山的口中,道:“这是南边大理国来的甘糖,你含着就不觉得药苦了。”
萧山这才放下心来,知道赵瑗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他一转眼就看到了吴昊,见到吴昊脸上似有不悦之意。
萧山便又开始担心起赵瑗的安危来,但再担心,这个时候也无法开口说,赵瑗又和他闲聊了两句,萧山话语中处处暗示赵瑗今晚留下来,有重要的事情和赵瑗说,但赵瑗却似好像根本没听懂一般,说了一会儿之后,便又扶萧山重新躺下,还伸手将萧山身上所盖的被子掖好后,便起身告辞了。
待到赵瑗一走,萧山即刻从床上跳了起来,王美娘见了有些担忧,道:“你这么大半夜的,要去哪里?”
萧山一边换衣服,一边道:“油铺离王府很远,路上不知道要走多长时间,我担心殿下半路出去,出去看看。”
王美娘道:“他身边有侍卫跟着,会有什么事情?你出去万一被殿下发现了,他定要责怪你装病欺瞒之罪。”
萧山已经在穿靴子了,他将裤腿扎在靴子里,道:“殿下今天过来,又摸了我的额头,还亲自喂了药,恐怕早就知道我没病了,就是被他发现,也不要紧。”后半句萧山留在肚子里没说:就是因为身边带着个做内奸的侍卫,才让人担心。
王美娘见萧山主意已定,知道多说也是无用,只是问道:“那你今晚还回来吗?”
萧山摇头:“不知道,看情况吧。有人问起的话,娘你帮我想想应付的话。”
王美娘叹了一口气,先是拉开门,见到外面并无旁人,便招手让萧山出门,萧山门外便是后院,他伸手一勾,一个翻身就从墙头跳了出去。
此刻已经是晚上戌时,街上行人一个也无,萧山发足疾奔,他生怕赵瑗骑马走的远了,但才奔出不到半条街的样子,便见到赵瑗并未骑马,只是拉着马站在街口,远远的看着自家油铺的招牌。朔风中那个“秦”字甚是招展。
萧山远远的跟着赵瑗,赵瑗自己拉着马,穿着棉袍,在雪地中慢慢的走着,吴昊跟在他身边。
萧山看见吴昊和赵瑗两人时不时说些什么话,赵瑗偶尔也会发出一两声笑声,他不敢离得太近,因为不但赵瑗在自己的训练下,反跟踪能力大大的提高,就是吴昊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他见到赵瑗一直步行,天上的雪也下的纷纷扬扬,吴昊撑着伞,整个伞都打在赵瑗的头顶,吴昊自己身上却落满了一层雪。
萧山心中暗想:这个吴昊果然非常的奸猾,装得忠心不二,连打伞这种事情都如此阿谀。又想,若是自己时,肯定是一柄伞将两人都遮住。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风吹来,萧山见到吴昊将自己身上的披风也解了,给赵瑗披在身上,还帮他整理衣领。萧山看见吴昊的手就在赵瑗白皙的脖颈附近转悠,只要歹念一起,随时都能拧断赵瑗的脖子。但赵瑗似乎并没有任何警觉,反而是面带微笑,十分受用的样子。
萧山心中有些不大痛快起来,心中暗暗的责怪赵瑗,觉得他有些是非不分,被对方这种小恩小惠所打动,却看不到吴昊是奸细的事实。
萧山跟了一会儿之后,发现赵瑗和吴昊两人走路走的很慢,心想这样跟下去还不知道要等多久,看样子吴昊也不会今天晚上就动手,倒不如自己先行一步赶到王府,想办法躲入赵瑗的房中,等房中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好给他示警。
他心中拿定主意之后,便绕了一圈,辨明王府所在的方向之后,就一路疾奔而去。
因赵瑗尚未回府,王府的门也没关,但萧山却不好就这样进去,他等了一会儿,见到余漠在巡夜的队伍中,便学了两声乌鸦叫,给余漠发暗号。
余漠听见萧山的暗号,就找了个借口出门,见到萧山之后吃了一惊,低声问:“你怎么半夜出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萧山道:“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今晚要进殿下的寝阁,十分要紧,你能帮我办到吗?”
余漠想了想,道:“你这个样子肯定是没法进去的,先进府再说!”
萧山点头,余漠便搂住萧山,将他的脸藏在自己怀里,带着他从侧门进去,门口有个小太监守门,余漠塞给那小太监一两银子:“我相好的前来看我,没地方住,还请通融一下明天一早我就让他走!”
那小太监和余漠平时相熟,听见余漠这样说,也不去多问,更不去看余漠怀中的萧山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便放了进来。
两人一径来到余漠房中,余漠道:“殿下的后院不好进去,现在恐怕已经上锁了!”
萧山问:“你今天怎么没去跟踪吴昊?”
余漠道:“跟了,可惜走了两条街之后就丢了,他功夫很高,且有机警。你今天查到什么了?”
萧山道:“吴昊是奸细,没有疑问了!他一天到晚和殿下呆在一起,十分的危险。我必须及早向殿下示警,否则一旦出事,后悔莫及!”
余漠想了想,道:“后院进来守卫森严,我们在外府的不容易混进去,不过昨天郭大人送来了不少丫鬟,说是准备着伺候王妃过门用的,有几个脸生的,你只能装成丫鬟混进去了。”
萧山点头,余漠先去府中的仓库中摸了一套丫鬟的外套出来,萧山却因为这一年身高骤长,根本套不进去十五六岁小姑娘的衣服。
余漠见萧山无法扮成丫鬟,便道:“没办法,你只有穿夜行衣偷偷的摸进去了,要是一旦被人发现,你就真的百口莫辩了。万一被吴昊再反咬一口的话,会更加麻烦。”
萧山也知道这事儿不容易,但他觉得只要晚一刻向赵瑗示警,那他的危险也必然会多上一份,便道:“大哥帮我打个掩护,我找机会潜进去!”
余漠和萧山详细的说了内院近几天的变化之处,萧山一一的记在心中后,便穿了侍卫服,跟在余漠的身后,找到巡夜的队伍,站在最后一个,加入巡夜的队伍中。
巡夜的人并没有发觉自己队伍中多了一个人,等到队伍抵达赵瑗后院的时候,余漠一扯萧山,萧山会意,趁机藏身到了后院的一处矮墙阴影中。
片刻之后,巡夜的队伍走远了,萧山便爬上后院的墙头,他等了片刻,看清楚了内院太监和宫女们的行踪后,便跳下墙头,悄悄的摸向赵瑗的房间。他见到正有两个宫女从房中捧出一束已经凋谢了的腊梅,房门尚未合上,便一个闪身就闪入了房中。
房中的样子和萧山记忆中的有了很大的不同,中间的那张大床似乎是新做的,被褥帐幔都焕然一新,虽然赵瑗大婚的新房不在此处,但也被装点的十分吉庆。
萧山见房中藏身之处非常多,便选了一扇不起眼的屏风,藏在其后。
过了一会儿又有数名宫女太监进入,在房中摆放陈设,又有人端着香炉,给被子熏香,萧山看得暗暗摇头,心想:我交给他的事情,他都全忘光了,自己的房间不该假手旁人的!
萧山却不想,赵瑗是皇子,怎会一直自己收拾房间?大婚在即,更加不可能不准房中其他人进来了。
萧山在屏风后藏身,因那屏风在角落不起眼处,也没人过来查看,等了一会儿之后,便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是赵瑗回来了。
萧山心中盘算,赵瑗晚上睡觉不知道会不会独自一人,要是还有女人陪睡,那找机会就很难了。要是把给赵瑗暖床的女人打晕了,对方会不会更加责怪自己?
萧山正在胡思乱想,却听见赵瑗的声音响起:“你们都出去吧。”
45、共眠
萧山正在胡思乱想,却听见赵瑗的声音响起:“你们都出去吧。”
太监宫女一齐答是;退出房去。
赵瑗的声音再次响起:“人都走了;你想要说什么,尽可以说了!”
萧山吃了一惊;他凝神细听;才听到跟随赵瑗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人。那人呼吸沉稳;脚步又轻,武艺似在自己之上,萧山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行踪被那人发觉。
却听见那人开口:“殿下;有句话属下不知该讲不该讲。”
萧山认得那是吴昊的声音;心想这会拍马屁的奸细不知道要说什么迷惑赵瑗的视听。
赵瑗道:“我见你路上一直欲言又止;有什么话是在心中想了很长时间了吧?直说就是。”
吴昊道:“说出来殿下必然会怪属下挑拨离间;可是不说,却又日夜难安,为殿下的安危担忧。”
萧山听得吴昊的话,在心中大骂这家伙不要脸。
只听得赵瑗道:“无妨,说吧。”
吴昊道:“秦山是秦相公的义子,留在府中终究是个祸患,还是想办法赶出府去的好。”
赵瑗道:“他已经不住在内院,无妨的,再怎么说,秦相公的面子总是要给两分的,况且他又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冒然将他的义子赶出去,有些难以交代。”
吴昊道:“属下今日出门,亲眼见到他和秦熺交谈甚欢,两人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肯定是在讲殿下的坏话!”
萧山现在恨不得跳起来将吴昊掐死,这人时常跟在赵瑗身边,也不知道背后说了自己多少坏话了,现在又肆意诬陷自己,也不知道赵瑗会不会相信对方,如果相信了就麻烦了。
赵瑗却沉默不说话,吴昊又道:“殿下今日前去探望,他真的是病的很严重么?属下瞧着他在作伪!”
赵瑗隔了一会儿道:“我已经亲自摸过了,他身上滚烫的厉害,手都有些发抖,是真的病了。他病成这个样子,今天是不可能出门的,你或许是看错了。”
萧山在心中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知道赵瑗是在帮着自己圆谎。
吴昊却道:“我亲耳听见的,还会有假?那奸贼说不仅将殿下府中的事情全盘泄露,还答应秦熺,一有机会就暗害殿下。殿下不可对这种人心软!”
赵瑗淡淡的道:“知道了,秦山泄露过府中的消息,已经被我责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