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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他的左鼻孔后,有个声音吓了他一跳:“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治完?”那人是林格。
吉辛只好说就快完了。就在这时,希特勒的脸(比先前更白了)抽搐了一下,双腿往上
一收,好像很痛苦似的。“元首又患肠痉挛了”,林格解释说。“让他休息吧。”吉辛表面
上很镇静,与林格道了再见,骑上自行车,急急赶回陆军医院。到医院后,他仍在心里打鼓
,不知自己是否已将希特勒置于死地。在恐怖中,他打电话给哈塞尔巴赫,把发生的事情告
诉了他,并请了一天假,说是要去看看柏林的办公室,因为它挨了炸弹。
次日,吉辛从首都打了个电话,得悉希特勒依然活着。谁也未怀疑双倍可卡因治疗一事
。回“狼穴”去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是在怀疑的气氛中回来的。但这怀疑却不是来自元
首。元首仍与先前一样友好。尽管如此,元首还是说要把问题说清楚。他说,消毒丸一事就
算作过去了吧,因为他对莫雷尔“完全信任”。他要亲手把问题澄清。为此,他已让人叫勃
兰特医生当天下午前来。
希特勒辞退了勃兰特和哈塞尔巴赫二人,借此将事情作一了结。当晚,吉辛被召到鲍曼
的住处。“不过,我亲爱的医生”,鲍曼看见他身穿全副军装,便说,“你为何如此正式?
我只想与你商量点事儿。”吉辛有些害怕;鲍曼觉得有趣。“没有必要把这件事搞得如此悲
悲切切,我们没有什么要反对你的。相反,元首对你赞不绝口,叫我将这封信转交给你。”
这是一封感谢信,感谢他作的出色的治疗。信内还有一张1万马克的支票。医生把支票撂在
桌上。但鲍曼强将支票塞给了他,说,拒绝便是对元首的污辱。
打点好行装后,吉辛到地堡向元首辞行。希特勒向他伸出一只手。“你会明白的”,他
说,“消毒丸一事一定要澄清。我知道,你的行动完全出自理想主义,动机纯是为了业务。
”他再次对他的出色的治疗表示感谢,并当场提升了他的职务。
这样,小黑药丸一事到此便告一段落——辞退了3位有名望的医生。这时,传闻越来越
多,说莫雷尔医生有意要毒杀元首,但元首的贴身人员却完全不信。格尔达·克里斯蒂安认
为,莫雷尔虽然衣冠不整,不拘小节,却是个良医。大多数人都同意这一看法。连责备莫雷
尔无能的那3名医生也不相信他会给元首下毒。他们记得,当勃兰特指出这些药丸——少量
服用则无害——含有番木鳖碱时,他脸上确曾出现震惊的神情。看来,莫雷尔从未认真阅读
药瓶上的说明,只看到药名。发现此药竟是含番木鳖碱的种子,这真是当头一棒。
待希特勒下得病床来时,证明隆美尔参与炸弹阴谋的证据已相当多了。元首叫来两名将
军,要他们去执行一项令人讨厌的任务:建议他了却此生。10月14日,他们往访了正在
乌鲁姆附近一座城堡里养伤——因车祸受伤——的隆美尔。1小时后。他们走了。他对夫人
说:“15分钟后我就要死去。”他解释说,他被指控参与了暗杀希特勒的阴谋。希特勒提
出两条出路供他选择:服毒自杀或上人民法庭。
与妻儿诀别后,他把副官拉到一边。“阿尔丁格”,他说,“事情是这样。”他把希特
勒的建议和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将与那两名将军一同乘车去乌鲁姆,途中便服毒。半
小时后,死于车祸的消息便向全国公布。当局会给他举行国葬;家人不会受到迫害。阿尔丁
格恳求他进行反抗,隆美尔说,这不可能了,因为村子已被党卫军包围,与他的军队的通讯
线路也被切断。“我已决定去做我显然必须去做的事情。”
下午1时5分,他穿着非洲兵团的皮茄克,带着陆军元帅杖,乘车出发了。在前往乌鲁
姆医院的途中,隆美尔服毒自杀。据他的医疗报告称,他的死亡是先前脑壳破裂引起的脑血
栓所致。隆美尔陆军元帅的脸上,据他的亲属回忆,出现了“十分蔑视的表情”。
(2)
到1944年9月底,希特勒已丧失了3个同盟者:芬兰、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10
月间又出现了进一步的背叛。没有海军的匈牙利海军上将霍尔蒂——没有国王的王国名义上
的统治者——派使者去莫斯科求和。那年早些时候,由于纳粹占领了匈牙利,他的虚构的独
立就此告终——其时,苏军离匈牙利首都已不到100英里。在布达佩斯,任何一个秘密通
常都是在咖啡馆里被大声议论的。因此,希特勒也就知道谈判的详情。正当匈牙利的代表们
在莫斯科为争取更好的条款而进行无谓的争论时,希特勒派遣了他最得意的突击队队长奥
托·施科尔兹内前往匈牙利,教训他的领导人,以求得合作。这次行动的暗号很合适,叫”
米老鼠”。施科尔兹内以最小的流血代价完成了这一任务,所用的方法恐怕也是这次战争中
最难以想象的。他绑架了霍尔蒂的儿子米奇——用地毯裹着(他这个主意是从肖伯纳的话剧
《凯撒与克里奥佩屈拉》那里学来的)——将他带至机场。接着,他只用了一个伞兵营便拿
下了霍尔蒂在里边生活和统治的城堡。前后只用了半小时,代价是7条人命。
6天后,希特勒便以“干得好!”一语在“狼穴”热情地欢迎他的突击队长。他向元首
讲述了他是如何绑架小霍尔蒂的,希特勒听得津津有味。施科尔兹内起身告辞时,希特勒将
他留住了。“我要分给你一份工作,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他把偷袭阿登一事告诉了他。
他说,施科尔兹内在此役中将要扮演主角——将他的人进行训练,让他们假扮成美国人,穿
美国军服,使用美国车辆,在美军后方活动。他们必须夺取默兹河上的桥梁,散布谣言,发
布假命令,制造混乱和惊慌。
此时,约德尔向希特勒呈交了一份他自己的反攻计划。它原有个代号叫“基督玫瑰”,
后来,那天上午,元首亲自将它改名为“莱茵河看守”,目的在于欺骗谍报分子。根据这个
计划,德军需使用3个军的兵力,外加12个机械化师和18个步兵师。“莱茵河看守”是
以下述两个前提为基础制订出来的:突袭和使盟军飞机不能起飞的气候。它的目的是要在广
阔的战线上强行突破,于次日跨过默兹河,于第7天抵达安特卫普。这次战役不但能消灭美
军和英军30个师,而且还能在英美两军之间打下一个庞大的楔子——心理上和实际上均如
此。盟军将遭惨重失败,不得不单独求和。然后,德军便挥戈东进,全力对付红军。
为绝对保密,只有几个人才被告知这次反攻的计划;各级指挥机构将使用不同的暗号,
而且每两星期变更一次;凡涉及此次反攻之事,一律不得使用电话或电传,各种文件将由宣
誓决不开口的军官们递送;希特勒说,只有采取这些防备措施,才能瞒过在他的司令部内的
间谍。
元首亲自点将,他点了莫德尔去指挥这次大反攻。读了这份计划后,莫德尔不禁目瞪口
呆。“这他妈的玩意儿连一条腿都没有!”他抱怨说。伦斯德与他一样,也为此担忧,另外
还制订了一个计划。根据这个计划,反攻的规模较小,只动用20个师,在长达40英里的
战线上发动进攻。“很明显,你已记不得腓特烈大帝了”,希特勒讽刺说,“在罗斯巴赫和
洛伊登,他打败了兵力两倍于他的敌人。”怎样打的呢?勇敢地进攻!”这仍是旧话:对于
“大解决”,他的将领们缺乏想象力。“你们怎么不研究研究历史?”
他耐心地解释了腓特烈大帝是如何冒大险的。他说,后来,好像报答他的英勇似的,天
上打了一个晴天霹雳——发生了一个无可预言的历史事件:反普鲁士的联盟一下子便四分五
裂了。此后,被欧洲的每个专家判定要失败的腓特烈大帝,却取得了德国历史上最伟大的胜
利。
“历史会重复它自己的”,他说。他双目放射着光芒——这是旧时的希特勒,充满了信
心和幻想的希特勒。“阿登将成为我的罗斯巴赫和洛伊登。另一个不可预言的历史事件将会
发生:反对帝国的联盟也会一下子四分五裂!”
顺便提一下,他自己与日本的结盟已无多大价值了。日本不久前遭到了另一次惨败。麦
克阿瑟不仅在菲律宾的莱特岛大规模登陆,而且还在接着发生的莱特湾大海战中,使日本丧
失了30万战斗吨位:4艘航空母舰,3艘战舰,6艘重巡洋舰,3艘轻巡洋舰,以及10
艘驱逐舰。此后,日本海军一蹶不振,在保卫本土的无谓的战斗中,所起作用甚微。在满洲
的日军,对希特勒的强敌红军,也毫无威胁了,因为他们正被大批运去与英国作战。
11月10日,希特勒下令为阿登战役作好准备,他明确宣布,这是最后一次赌博,决
定是战斗还是死亡的一役。这道命令的口气惹得西线的指挥官同声抗议。希特勒无奈,只好
离开“狼穴”,亲赴前线解释其目的——尽管他身心都突然崩溃。他的嘶哑声加剧。埃肯教
授检查的结果表明,他左声带上长了一块息肉。他精神萎靡又经常发怒;访客们见他半卧半
躺在备用的小床上,脸色又如此苍白,无不大为震惊。他置莫雷尔的命令于不顾,强行下床
,像个老人似的,摸索着走进地图室。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擦拭着眉
毛。为使他的身体在此后的碰头会中能支持得住,莫雷尔医生不得不连连给他打针。
在前往西线前,人们劝他稍事休息后再走,因为按他目前的健康情况,途中若不发生危
险,也会很艰辛。但是,希特勒却坚持前往;他惦念前线,必须前去鼓励指挥此次战役的诸
位将领。11月20日,他带上随行人员,登上了火车。他想必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
狼穴”了,但他仍抱着回来的幻想,让建筑工人们继续干下去。因为希特勒想在天黑后抵达
柏林,他乘坐的火车直到拂晓才开出。希特勒乘坐的包厢,窗帘全部放了下来。午餐时,他
与大家一起在餐车用膳。特劳德尔从未见过元首如此垂头丧气,如此心不在焉的。“他的声
音又轻又小;双眼不是盯着盘子就是盯着白台布的某一点。气氛如此沮丧,使大家都有不祥
之兆的感觉。”
希特勒开门见山地宣布,范·埃肯教授将第二次为他的咽喉动手术。他说,这不会有什
么危险——好像在安慰自己似的。“不过,很有可能,我说话会没有声音和……”但这句话
他未把它说完。尔后几天,他与世隔绝。他的贴身人员只知道埃肯教授给他除去了一块小米
粒大小的息肉。一天,他出人意外地前来吃早餐;显然,他是在找人作伴。人人都将香烟熄
灭;窗户也开了,好让空气清新。他只能小声说话。他说,这是医生的命令。倾刻间,大家
都不自觉地模仿他的声音说话。“我的耳朵很好,没有必要宽恕它们”,他喃喃说道。大家
都笑了——与其说是被这个笑话引得发笑,倒不如说是为元首的精神得以恢复而笑。
希特勒恢复工作后所表现出来的坚韧不拔的精神,令他的随行人员惊叹不已。他全力投
入了将会改变战争进程的阿登反攻战役。12月7日,他批准了最后的作战计划。这个计划
几乎与他先前提出来的雷同。为了保密,无线电台故意将密码电报发给假司令部,将假电报
发给真司令部,将真电报发给距广为宣传的司令部100英里外的司令部。在较低层中,在
啤酒馆,在饭馆等地,他们则故意散布谣言,有意让盟国的谍报人员听。
此时,手中的权力远远超出中尉、甚至超过将军的奥托。施科尔兹内,他所开设的“美
国人学校”已到期中。他虽从未去过美国,他的志愿军却学得很好。学校的课程包括:美国
俚语,习惯,民俗,以及如何假装美国大兵在敌后散布惊慌。至12月11日,组织工作已
基本就绪。德国的铁路创造了运输奇迹,将首批军队运抵“反攻区”而未被敌人发现。那天
清早,希特勒将指挥部移至中世纪的泽根堡城堡。这就是“鹰巢”,是他1940年入侵西
方时的司令部;现在,他与他的随从只好深居于地下隐蔽所内。
当天晚些时候,他会晤了半数左右的师长;其余的将于次日前来。第一批将领及随行人
员抵达后,盖世太保收缴了他们的手枪和手提箱。每个人都要用生命起誓,对即将听到的只
字不吐。谁也不知道为何被召了来;他们只知道,过去几星期来,每个师都在兜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