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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直接告诉陆子期,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类似于贼老天抽风打摆子的现象叫做‘穿越’,而他的老婆就是从一千年后‘嗖’的一声穿过来的。他们早已说好了要彼此坦诚,那么关于她的来历也算得上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一直隐瞒下去的话貌似有欺骗的嫌疑。
反正这里又没有什么珍惜物种展览园科学研究所,大不了就是被当作中了邪泼上几盆狗血,或者被当作妖怪放把火烧成灰……噗……还不如被解剖弄去做研究来得痛快……
宋小花只顾着胡思乱想汗毛倒竖,陆子期则含笑随手拆开了手中的那封信笺,只一眼,嘴角的弧度便隐匿不见。
抿唇略一思量,将信折起收好:“遥遥,我有急事要立即赶往州府,多则十日少则七日便能回来。”
“啊?!”
“有一位重要的客人,我必须去见上一面。”
“可……可是……天都快要黑了……不能明儿个一早再出发吗?”
“时间紧迫,必须要连夜上路。”
“可……可……”
被如此重大的转折弄得措手不及的宋小花‘可’了半天也没‘可’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用眼睛不停地瞄向一旁的那个超大码浴桶……
陆子期干咳一声有些结巴:“你和凌儿自己要小心,一切等我……等我回来再……再说。”
宋小花摇了摇头一本正经:“你错了,到时候不是‘说’,而是‘做’!”
“…………”
抱着小糯米团子带着大黑狗倚在门边望着那疾驰而去的玄色身影,宋小花真是想仰天长啸一句:“太阳太阳大太阳啊!老娘这临门一脚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成功射出去啊啊啊啊?!……”
第四十二章 流不出的泪
第二天,宋小花正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去和元昊说不能再和他学骑马的事,他倒先托客栈的店小二送了张便条来‘有急事需暂离数日,回来后再行叙过’。
这让宋小花暗自松了口气之余也有些嘀咕,怎么一个两个都忽然之间有急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玩神秘。
接下来的几日是吃喝拉撒睡柴米油盐酱醋茶,过得太太平平无波无澜。
在墙上用砖块划出了一个横平竖直的‘正’,宋小花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不禁大为感慨,如果再弄个草绳记事的话,那才真叫‘穿’了个彻底,直接‘穿’到远古去一了百了……
时间总算过去了一多半,陆子期还有个三五天就能回来了。没有电话没有网络没有任何的即时联系方式,就连写信都不知道应该要往哪儿寄,当然,就算寄了也很有可能完全‘不赶趟’……
所有的思念只能化为那‘正’字里五个最简单的笔画,一横,一竖,一横,一竖,一横。一遍一遍反复的描摹,就像,描摹着那入鬓的剑眉,那黑亮的双眼,那挺直的鼻梁,那带笑的唇角,那泛着青青胡茬的下巴,喉结……
冬青,你是否也在思念,你是否能像我思念你这般的思念我……
远远的忽有马蹄声响起,嗖忽而至,一个急停。
在宋小花反应过来之前,宋无缺已当先窜出,陆凌紧随其后。听着狗儿的咆哮,原本的惊喜顿时化为深深的失望,不是他。
怏怏地走过去将门打开,宋无缺叫得越发起劲带着几分愤怒,陆凌的小脸也绷了起来,挠着狗儿的脖子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瞪着不速之客。
这两个小家伙,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记仇。宋小花估计如果再这样沉默的对峙下去,保不齐就会上演一出‘关门放狗’的好戏。
“无缺,不许吵!凌儿,快来见过兴平公主。”
狗狗收了声喉咙里却仍然‘乌噜’个不停,娃娃施了礼脖子却梗得死紧,俱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小孩子家不懂事,还望公主不要见怪才好。”宋小花温文尔雅的笑了笑:“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耶律平今日照旧一身火红的劲装,飒爽英姿明艳照人。只是隐约似有些许的疲惫之色:“既然陆公子不在,这东西交给你也是一样。”
听到她已经改变了对陆子期的称呼,宋小花笑得越发贤良淑德:“公主但请放心,我会代为转交给冬青的。”
“如此便有劳了。”
耶律平自袖中取出一物,凤眼稍稍眯了一下:“这是我用那貂儿的毛做的小玩意,权且当作给陆公子留个纪念。为了抓到它,我可是费了好几天的功夫呢!”
宋小花的心中没来由一颤:“貂儿?”
“是啊,陆公子想必也跟你提过,我之所以与他相识,全是因为一只白貂。”耶律平带着磁性的声音中有一丝陷入回忆中的飘渺,然而背着阳光的眸中却闪过浓浓的讥讽:“那一日我正在林中打猎,见到一只极其罕见的白貂伏在树下。我正拉弓欲射,却忽然自旁边的丛中传来一声清啸。貂儿受惊逃脱,我则以为是有人埋伏要对我趁机发难,于是便对着那声音的来源一箭射了出去……”略一顿,似在回味什么“没想到,竟是恰巧路过的本地知县因为不忍白貂丧命而出声示警。真是个傻瓜,明明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此做有多危险,若不是我存了要拿活口的心思,他定然早已去见了阎王。为了一个貂儿居然险些丢了性命,真傻……”
说到最后,语音已是轻不可闻。一直高昂的头颅微微垂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卷着发梢。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张狂不可一世的辽国公主,而只是一个在既甜蜜又苦涩的情感中沉浮挣扎的普通女子。
良久,方将手中的发辫一甩,所有的脆弱仿若都随着那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的亮光一起烟消云散。
冲着笑容僵在脸上,犹自愣怔的宋小花展颜一笑:“我这就启程回国,陆公子回来后,还请代为转告一声,多有叨扰,多谢款待。告辞!”
说罢,转身上马,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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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好了午饭,哄睡了陆凌,又将一直围绕在身边不肯离开的宋无缺给轰走的。总之,等到她缓过神来时,已经不知不觉出了门,正漫无目的走在空无一人的幽静小路上。
头顶的朗朗骄阳金光万丈,像是要将这世间的一切给彻底刺穿。
为了一只白貂而罔顾生死,仅仅因为和亡妻曾经养过的那只相似。怪不得,他回来的当晚便做了那幅画……
那只貂,又勾起了他对亡妻的思念吧?那时候,就算当真一箭穿心他也不会后悔吧?那一刻,他是否想着,如果就这么死了,也挺好,因为终于可以不再受思念的折磨。
思念……
他的思念,只会给一个人。
悲哀的是,那个人,不是她宋小花。
究竟要怎样的深情,才会让人如此的不顾一切?不顾年幼的儿子,不顾新婚的妻子,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东西而不惜一死。
只是因为,有一点相似。只是因为,那份相似唤醒了他深入骨髓的相思。
在这样的深情面前,宋小花只剩下了无力,无力到有些绝望。
走得累了,随便靠着一颗尚显稚嫩的小树坐下。抬头直视着尖锐如刀的阳光,将眼中的泪水灼烧成无影无形的气体,四散逃逸。
终究还是不能不在乎啊,终究还是要跟一个已经不在了的人,争风吃醋。
然而,如何争?拿什么争?
在陆子期的心中,她是什么呢?一纸婚约,一份责任,一种习惯,一个不得不去接受的人生伴侣。
从头到尾,他从没有表达过对她的情意,不是吗?从头到尾,一直是她在唱独角戏,在死乞白赖地缠着他,不是吗?
他其实已经做得够多做得够好了,她不该再奢求不该再奢望不该再执着于是否有同等的爱回报,而是应该摆正心态,努力去好凌儿的母亲,他的妻子。
谁让她先爱上了呢?既然爱了,又何须再去计较那么多呢?她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真的,会有那一天么……
那样的深情,那样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改亦无悔的深情,他还会再有么?她还能得到么?如果没有了,如果得不到……
眼睛好痛……
闭了眼,低了头,蜷起膝,把自己埋进臂弯里。
不想了不想了,不去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认认真真过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爱是给予,不是索取。付出,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回报,只是浮云啊浮云……
呸呸呸!去死吧!让这些个屁话骗鬼去吧!
她宋小花不是圣母,从来都不是!
她妒忌她吃醋她难过她伤心她想喊她想哭……
她真的很想哭啊,可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眼泪呢,通通都被蒸发光了一滴也不剩吗?泪腺闭塞了吗泪孔堵住了吗?
周围好安静,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个。
爸爸妈妈……哥哥嫂嫂小侄儿,我很孤单……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很多人说要虐,于是开始了……飘
第四十三章 放弃
古亭外,金黄的落叶在相对默然的两人之间片片飞舞,不远处,两匹骏马并辔而立。
片刻后,沉寂被打破:“你去找她了?”声音清朗,语调和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准备去找她?”不答反问,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讥诮。
眉头一皱,狭长的眼睛上挑得越发明显:“回答我的问题!”
秀眉一扬,同样的双眼习惯性微微眯起:“是。现在换你回答。”
“不是。你找她做什么?”
“交给她一样东西。你在这儿做什么?”
“随便看看。什么东西?”
“与你何干?”
静默。
少顷,一个女子的笑声渐渐响起,由小而大,由低而高,惊得树上鸟儿齐飞,一旁的马儿不安,耶律平花枝乱颤几难自已:“你何时竟成了个畏首畏尾之徒?想问什么就大大方方的问!”
元昊的瞳孔略一收缩,脸上挂起了笑,眸子里却寒芒一片:“你可有伤她?”
笑声骤歇,面色冰冷:“我若伤了她,你待如何?为她报仇?你敢吗?你有这个资格吗?”
笑容扩大,寒芒愈盛:“你想求证?不妨试试看!”
耶律平一双凤眼中讥诮渐掩,悲哀泛起:“你,终不如他。”
那个决然说出‘杀妻之仇,不共戴天’的温润男子,那个坦荡面对情之所钟心之所系的磊落男子。
如果,他只是个小小的知县该有多好,那样,她便可以不管不顾的强行与他在一起。即便用骗的用抢的用掳的,只要能与他厮守,哪怕用一生去承载他的恨意也在所不惜。然而万没料到,他竟会有那样的家世背景。她,终是做不到因了一己私欲而拖着整个大辽一起陷入泥淖。
一个知县的生死荣辱无关紧要,懦弱的宋廷绝不会为其而破坏了眼下小心维持着的虚假太平。可他,不一样。若当真由着性子,则后果极有可能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满盘皆乱。
那日在林中,是真的想一箭射死在马上悠然而乐的女人。以妻子的身份与他光明正大共度一生,她凭什么?!
听到他如此决绝的说出那八个字,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得不到,那便索性毁了!
掉转箭头,将这个自己永远无法拥有的男人杀死,然后,以命相抵。到了地府,没那么多凡尘俗务的纠缠牵绊,就不信不能与他做一对鬼夫妻。大不了,挑翻了阎王殿,逼着阎王主婚也就是了!
然而,又如何下得了手。
毕竟,是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啊……
罢了,得不到,毁不去,除了放手还能怎样?
但是,于心不甘。
笑着祝福所爱之人与别的女人双宿双栖白头到老,是无能痴傻之辈才会做的蠢事。不种下点祸患,岂对得起自己这颗错付的痴心!
“你知道,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点在哪里么?”
元昊不知从何答起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便只斜挑了眼,保持沉默。
耶律平却像是并不打算从他那儿得到答案,轻轻一笑,自顾自往下继续:“你去查陆子期的来历身份,关注的是他背后家族的势力在将来的博弈中所能起到的作用。而我,则只关心他亡妻养的一只貂儿。”
说完,径直转身走向坐骑:“你放心,我没有动她一根手指头。不过我建议你,不要在这里自欺欺人的装作看风景了,现在,是你趁虚而入赢得佳人心的最好时机。”翻身上马,执缰拨转马头:“我在大辽等你!”
语音未落,红衣黑发已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