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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也不知道自己吃饱了没有,就茫然地坐在那里,母亲说缪缪带你出来吃饭你也没个笑脸,缪缪就抬起头来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笑一笑,天花板上有一只水晶吊灯顶在每个人的头上。
想到这里缪缪就突然抬起头来对着天花板笑一笑,那种旧式的牵牵挂挂的吊灯现在换了四四方方的节能灯,有时红色有时黄色,不过都差不多,缪缪望向这些东西都统统没有感觉。
缪缪说没感觉的话,吃没感觉的饭,完了没感觉地跟客户说合作愉快多谢再见。
客户开了黑色或白色的车子走了,剩下缪缪站在酒楼的大门前,缪缪如梦初醒拧拧自己的脸,扯一下脸上的皮肤,她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肉都快僵掉了,生生地硬着。她使劲地拧,也不觉得有多痛。
你还来跟我说起爱,对不起,我都感觉不到爱。
李倪在此时给自己放了一缸子热水,她在浴缸里洒了一些百合花香味的香精油,她脱了衣服,然后慢慢地将自己浸在热气蒸腾的水里,水立刻漫出来,沿着浴缸边沿一直漫到浴室的地面,百合花香在刹那弥漫了整个房间整个夜晚,一直蔓延出去,飘到窗户外面的大街上,街边的欧式雕花路灯在触到这香味的时候突然亮了,转瞬又发出破裂的声音,咔嚓……一块灯泡的碎片掉到路面,清脆地响了一声,一个过路的陌生人抬头向这只路灯望了一望,他就闻到了这奇异的香味,他揉了揉自己的过敏性鼻子,终于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再往前走,转过这条街,街心广场上的电视屏幕正在播放当天的突发新闻,一个男人从酒店的楼上跳下去了,死了。
第二部分遥远地唱着你(1)
三个女人,一个在广州,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北京。
北京女人在写一个剧本,她在剧本里写三个女人,一个恋爱得死去活来,一个失眠了快要发疯,一个一直在等待一场即将到来的恋爱,一直在等待。
她写剧本的时候是午夜两点,两点十五分的时候她看了看表,她想了想,拿起电话,在她把手放在号码上的时候,她又停下来,再想了一想,然后她把电话放下。
她回到她的剧本面前,剧本里那个等待的女人正在吃巧克力,吃了又吃,地板上是一堆烫金的糖纸,然后她打开冰箱,她拿出一罐可乐,启开可乐的时候空气里仿佛传来气球升空的声音,她愣在那声音里,呆了—
写字的北京女人在这时候也呆了,她不自觉地把眼睛移向床头的那只手表,三点二十分,她的手停在键盘上,五分钟以后她的手拿起电话,她盯着电话,她的手指头慢慢慢慢地抚过一个个数字,轻轻地,怕不小心触动了琴键乐声响起要逼不得已一个人舞蹈……电话在这时候突然,响了,她飞快拿起电话。
喂,是呀,没有睡。他还没有回来……
她说“他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心里痛了一下,那么小心地回避还是痛了一下。痛了一下。
广州女人一到了夜里永远都睡不着,她在电话里跟北京女人说真是好啊这是一个不夜城,你看我的眼睛晶晶儿亮,我也许再也不用睡觉了,我会永远醒着,即使天亮了你也不用跟我说晚安,我的精神那么好,我需要白天晚上各找一份工作,这样我可以挣很多很多很多钱,我会在未来的一年买一座带花园的小别墅,到时候你可以搬到我这里来住,我们天天开PARTY跳舞喝酒穿漂亮的裙子,花园里开满玫瑰和蔷薇,天上有许多星星,我们再也不用担心……但是我现在睡不着,我昨天也睡不着,前天也睡不着,不知道明天我会不会终于累得睡着了,如果睡得着就好了,我会觉得很幸福。
广州女人问北京女人,你说我该怎么办?
北京女人就重复她的问话,怎么办?说话的时候她看着身旁的手表,现在是凌晨四点零五分,门口没有动静,手机没有响过,外面的天色很黑,没有星星也没有云彩,她听见电话里有个女人的声音一直在问,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广州女人在这时候突然说,我柜子里有酒,来,我们喝一口。
北京女人说,好,喝一口。
广州女人就站起来翻箱倒柜,劈劈啪啪,她打翻了一只烟灰缸,烟灰缸的碎片划伤了她的脚,她说哎呀,她把电话线拉过来拉得很长她跟北京的女人说,不行了我要包扎我的脚,哎呀好痛流血了。
北京女人说你小心点……电话已经挂了。
广州女人坐在沙发上,检查自己的脚,血渗出来,有两滴就滴在地板上,她看着那些红色的印记发呆,然后她跳着脚去把柜子打开,把一瓶喝剩一半的酒打开。
酒的味道很呛,她觉得嗓子不舒服。她站在阳台上咳嗽,好像空谷回响。
上海女人习惯在早晨七点起床,她把音乐打开,那个叫莎黛的黑人女歌手又张开大嘴开始唱:每个人都在伤害我的心,都在伤害我的心。上海女人一边给自己弄早餐,一杯牛奶,一个水果,然后她点燃一支烟,她跟着唱,每个人都在伤害我的心,伤害我的心……
早餐过后她习惯重新躺在床上,睡半个小时,音乐开着,她在呜呜哭泣一样的歌声里昏昏睡去。半小时以后,她再醒来,她坐在床上,环视自己十平方米的房间,木地板灰黄,油漆斑驳,桌上有一杯茶,杯子黯蓝色,窗口外有一树丁香开得很芬芳。
她在等一个男人的电话。她不能确定他什么时候打过来,也许半夜四点,也许上午八点。她不能确定他打,或是不打。
她不能确定。
所以她的手机24小时一直开着,也许24小时或者48个小时那个同样黯蓝色的手机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过没有关系,她一直等。还有的是时间,可以一直等下去。
上午十点的时候她又有些困了,重新躺在床上。电话放在耳边,如果她睡过去了,如果电话响了,她一定听得见。
她还不能确定他此时究竟在什么地方,也许上海也许北京也许东京,也许是巴黎。也许在世界的某个城市某个街道某个角落某个咖啡店里,他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阳光照过来他有点懒洋洋他想起她,但是她不能确定。
中午快十一点半,电话真的响了,打过来的是那个广州女人,她在电话里问她,怎么办呢,已经两天半了,我还没有睡着。
广州女人在跟上海女人打电话的时候北京女人正在房间里一个人哭泣。
第二部分遥远地唱着你(2)
半个小时以前那个男人刚刚摔门而去。男人在天快亮的时候回来,女人说你回来了。男人就哦了一声。女人坐在房间的床上,听见男人打开浴室的水龙头冲凉的声音,水声哗哗哗,他在洗什么呢她想。
男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女人穿一件纯白色睡衣,裙子很长一直垂到脚面,白色的花边开在胸前,男人过来拥抱她,像一个惯性的拥抱他抱抱她然后说,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女人说,我睡不好。
男人说,我累了,先睡吧。
女人说我想说说话。
男人说,说什么呢?
女人就不吭声。
男人等了等,就转过头去,面对着墙,没有声音,仿佛睡了。
女人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男人说我怎么对你呢你又胡思乱想了。
女人不说话,忽然哭了。
男人从床上坐起来,他说你怎么又来了明明好好的我又怎么你啦?我不就是回来得晚一点吗,都说是跟几个朋友聊天嘛—
女人问,真的吗,真的是朋友聊天吗?
男人说你以为是什么啊?啊?
男人说好了好了别乱想了你就是编剧本把脑子编坏了。
女人继续哭。她说你先睡吧,我去喝口水。她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然后她坐在沙发上,她想,她是继续这样闹下去呢,还是乖乖躺下去睡觉,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手里那杯冰水已经变得暖和了。
她在沙发上一直坐到中午,男人被一通电话吵醒,起床,在客厅里见到发呆的女人,男人说,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呢?我有事要出去,你去睡一睡吧。
男人摔门出去了。也许他只是把门带上走了。但是那个关门声就老是在女人的脑子里嗡嗡嗡嗡,关了门或者打开门他都在另一个地方,她看不见他她很害怕。她想他又约了谁呢?那个谁,那是谁?
北京女人又开始掉眼泪了,她给广州的女人打电话,但是电话一直占线,她打不通。
广州女人放下给上海女人的电话之后开始找冰箱里的东西吃,她找到一块三天前买的肉松蛋糕,两块夹心巧克力,一只巨大的橙子,橙子的颜色金黄透亮,她端详起那只漂亮的橙,她在想要不要用水果刀把它,一刀两断。
她拿起刀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的老板在电话里问她,你还要不要上班的?
她说上啊,怎么不上?但是我生病了啊。
老板问你又什么病了?
她说我睡不着,我就快死了。
她的老板就把电话扔了,她听见手机里传来嘟嘟的短音,她听了听,觉得也不算难听。
她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听过各种各样的声音,楼上有个人穿着木拖鞋踢踢踏踏,她听见这个穿木拖鞋的人走在她的头顶上,轰隆隆一直走到浴室的位置,她听见他按了马桶冲水的声音,水声淅沥哗啦……天亮了以后另一户人家有人开始弹钢琴,简单的乐声,叮叮当当,仔细听是一首儿时的民谣,天黑黑,要落雨—她听着这些声音她一直睁着眼睛。
她开始大口地吃起食物来,蛋糕不甜,巧克力有点发酸,漂亮的橙子一定富含维生素不管什么味道总之有益健康,她觉得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瘦,眼睛陷下去,只剩下深黑的眼眶。
她觉得自己肯定就快死了。
就快死了。她肯定她现在这一切都是回光返照。电话又响了。
北京的女人在电话那头哭,呜呜呜呜,广州女人就耐心地听她哭,她看了看时间,一共哭了17分钟。
北京女人说,刚才我在电话里问他,你爱不爱我?
广州女人说啊他怎么说?
北京女人说,他说他不知道。
啊,不知道?广州女人就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北京女人又开始哭。
广州女人心里想那个意思一定就是他不爱了,然而他不直接告诉她。她想男人真残忍,他让她去想—但是这话不能说给北京女人听,那么现在说什么好呢?她就看着手里的电话,电话没有放在耳边,她仍然可以听到那边的哭,呜呜呜呜……
广州女人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握着吃了一半的橙子。她愣在这两者之间。是叫她放弃,还是坚持好呢?是继续吃东西好呢,还是把电话挂了?真是天知道。
第二部分遥远地唱着你(3)
北京女人哭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上海女人刚好接到了那个遥远的电话。
电话里的男人声音温情如春风化雨,他说我想你了。
上海女人轻轻地微笑。她知道他看见了她的微笑,她在这时闻到了窗外边丁香的香,她就说我门口的花很香。
男人说唔,有多香?
女人把手机移到窗边,停留了一下,她问,哎,闻到了吗?
男人也笑了。男人说真是很香啊。你什么时候来北京呢?
上海女人问,你在北京呆多久呢?
男人说不知道。
女人又问,然后去哪里呢?
男人想了想,然后说,然后啊,还没有想好。
女人就哦了一声,重复他的话,哦,还没有想好。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没有听见她在心里叹气说为什么想不好呢为什么不直接过来看我呢为什么让我去北京呢?她想问十万个为什么但是终于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就是说不出口。就只好把电话放下了。
夜里十一点的时候,广州女人正在卡拉OK唱着歌,她唱风远远地吹着我的脸我的手我的发我的心我的眼睛,你远远地呆在那座城那条街那个房那个灯那扇窗口……
北京的女人刚在自己家的屋子里摔烂了一个玻璃杯子。
男人跟她说,你不要这样,没有用。
广州女人在唱,我静静地放着你给我的CD音乐当作背景……
上海的女人坐在窗前,从下午到晚上,她连姿势都懒得动。她没有开灯只点了一支蜡烛发出微弱的光,她的音乐一直开着,反反复复,那个黑人女歌手唱了一整天,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