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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最冰冷杀人武器-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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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老公是你同学啊。    
    是啊。后来我们就结婚了。    
    多久了呢,你们结婚?    
    有……四年了,包括恋爱,我们一起有八年了呢。她呵呵笑起来,很甜蜜地皱了皱鼻子。    
    我就问,你是不是有过敏性鼻炎,我经常听见你被我呛得—打喷嚏?嘿嘿,我喜欢吃辣的,又麻又辣。    
    没关系没关系,我鼻炎都好多年了没得治了。我自己也吃辣,本来,是我老公不爱吃辣的,他是潮汕人,口味习惯了清淡,你知道广东人喜欢原汁原味嘛。所以我只好跟着吃淡一点,我也习惯了。我回我老家,吃辣椒都不适应了,哈哈。    
    那你是跟老公回广东的吗?    
    是啊,我大学才读了两年,就退学了,就过来这边跟他生活了。    
    啊,你退学了?干吗退学呢?    
    是呀,我怀孕了呀。她抿嘴笑笑。都四个月了我还不知道,天气又热起来,衣服越穿越少,挡都挡不住,我们班主任悄悄找我去问,要我去检查,我还不相信是真的,那时候我可真傻啊。    
    那怎么办呢?    
    我跟我老公,当时的男朋友说,我问他怎么办,他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说他刚开始工作,也没有什么钱,工作事业都不稳定,都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房子什么的都没有,怎么要这个孩子呢,我们打长途电话,我在长沙他在广州,我们一边打电话一边哭,所以……    
    啊,所以你就大学也不读了?


第二部分天光渐渐漆黑(2)

    我们讨论了一个多月,胎儿在肚子里都快六个月了,我挺着个西瓜一样的大肚子,我还怎么去上课呢,我就主动退了学,然后来广州找他,他带我上的医院。在医院医生给我打了针催产素,我躺在床上嚎叫了两天,咳,孩子就下来了。是个男孩,都紫了。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眼睛看向对面的楼,楼的旁边还是楼,有人在小小的阳台上也种了若干盆植物,斜对面十一楼的阳台上,探出一枝未开的昙花。    
    我趁机把水递给她,我问,那后来呢?还要孩子吗?    
    嘿,不要了。我也不知道,后来,我好像就怀不上了。医生说我输卵管堵塞了。不过也无所谓,我老公说两个人生活挺好的,有了孩子反而麻烦。没有就没有呗,也无所谓。我都二十九了。    
    嘿,和我差不多。我赶快说,你看,我们也没有孩子,其实我老公蛮喜欢小孩子的。    
    我靠在阳台栏杆边上,往下看了看,还是不敢像她那样坐上去。我用手抹了抹栏杆,有些灰,我往手指头上吹了吹。你们,一直住这里吗?我才搬过来半年。    
    不是啊,我们在这以前已经搬了六次家了,每次搬家我都在扔东西,以前的衣服鞋子柜子啊、旧微波炉啊、看不清画面的电视机啊、坏掉的音箱喇叭啊,还有沙发,我们家以前那个沙发啊,一坐下去就像掉在一个洞里,经常吓死人,哈哈哈。现在好了,我们终于搬到这里来,算是稳定一些,就比你们早两个月我们住过来的,房子小是小点,空间还这么挤,不过也算是个花园小区的样子,有保安。不像以前,以前我们住在石牌村,动不动就闹抢劫打死人,我老公有一次半夜回来被人从背后一棒子打晕了,醒过来身上钱包手机什么都没了。那次把我给吓坏了—现在这里安全多了。    
    她停下来,喝了一口水。又望向我,再说了一次,现在安全多了。她把水杯递给我。我说你小心点,别动。我伸出手过去把杯子接住。    
    我说你还是从栏杆上下来好些,要是,万一没坐稳呢?    
    她没有回答我,也没有动,就望着楼下那家阳台的昙花。那昙花也许今晚就开了,她忽然轻轻地说,嘿,可惜我们都睡了,看不到。她那头黑黑的头发直垂下来,有风,发丝飘啊飘,遮住了脸和脖子。她有细白的小腿和脚踝,也一同在风中荡啊荡的。    
    我怕她冷,就问,要不你先下来,拿个凳子先坐下来,我今天也不做饭了,可以跟你说说话,我老公多半也不回来了,都这个时候了,也没有给我来个电话。    
    你和你老公,还好吗?突然她抬头问。    
    还,好吧。我想了想,确实找不到什么形容词,难道说我们很恩爱。我老公在我上个月生日的时候送了我一串白金吊坠,镶一克重的水钻,戴在脖子上确实很好看,可惜我总觉得没有合适的机会戴。我老公还会带我去旅游,在海边他牵着我的手捡贝壳,还把寄居蟹的洞一个个挖开给我看。在家里我老公总是不叫我的名字,他称呼我亲亲、宝贝、小疙瘩、乖女孩……难道我该把这些告诉她,这个坐在我对面阳台栏杆上的女人。我原本又不认识她。    
    她有什么问题?    
    她想干什么?    
    她还坐在那里,恍恍惚惚地笑了,又好像若有所思。    
    我啊,我老公对我很好的,她又开口了。这些年我们一直把钱存下来,我老公说以后给我买一个大房子有大阳台有落地窗的那种,我刚开始上班的时候只有一千二一个月的工资,我老公都让我把自己的钱存下来,只用他的钱,那时候我们住在石牌村的村屋里,楼下整夜卖麻辣烫,烟熏火燎的,对面是间白天关门晚上通宵营业的发廊,环境那么差,我老公都会把我带到我们楼顶的天台上,弹吉他唱歌给我听,还和我一起看月亮。广州的月亮真是又大又圆呀,那么白那么亮,搬到这里来以后,楼房太高,反而看不见了。我倒有些怀念那段生活呐,有一次我脚扭伤了,走不了路,我老公每天骑一辆破自行车带我去上班,从石牌村绕到天河村再穿过杨箕村的小巷子,一直骑到五羊新村,然后他再兜到东山区那边他的公司。晚上又骑车来接我带我去吃饭,来来回回要两个小时。那时候,我们真是没有什么钱,不过整天都很高兴就是了,咳……    
    连我都觉得有点冷了,她还颤巍巍坐在那里,开始说起她的陈年往事。我们这个楼层看不见正在落山的夕阳,天色渐渐地暗淡了,面对面我看着她的眉眼也开始模糊了。我的房间没有开灯,她的也漆黑着,隐隐有楼下的路灯反射上来,她坐在那里越发似一个消瘦的影子,或者,一只停在阳台上的受伤的鸟,手臂上一副绷带白得发亮。    
    我说,哎,你真的不冷吗?     
    她又仿佛听不见我说话了,她神情呆了呆,过一会儿嘴角才慢慢地有了笑容。慢慢地,她又开口了—嘿,你知道吗?我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我用菜刀割了自己的手腕,就是那把你经常见到我切肉的大菜刀,那刀不够利,我用了好大的劲,使劲割,使劲割,都没有割到大动脉,结果才割断了两条手筋而已,流了好多血,唉。医生就把我的手包起来了。喏,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第二部分天光渐渐漆黑(3)

    她抬了抬肩膀,示意我看。    
    我就隔着两个阳台之间的缝,把头探过去。那纱布缠得一层一层的,从手指头到手腕以及整个下臂,一条绷带挂在上面,把她的头牵着,她身子微微往前倾。    
    那,你疼不疼啊?我吃惊。    
    嗯,疼吧。不过我只在医院住了一个晚上,就回来了。    
    那你老公呢?你砍自己的时候,他在哪儿啊?    
    他啊,他那天很晚才回来,他回来看见我晕在沙发上,就抱我去医院,他还陪了我一整晚,在医院。天亮了他才走的,他白天还要上班。也就是上个星期三的事。    
    那你干吗砍自己,啊?多吓人啊。    
    我干吗呢,我那天—那天我吊着一只手从医院回来,打开电脑,看到一封信。    
    什么信?    
    一封写给别人的信。他从医院回来就忙着给她写信。    
    她是谁?    
    唉,她叹气,事先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直到他说。他说他不爱我了,他说要跟那个女孩走,要与她过平淡安稳的生活。我也不明白,难道跟我过的这些日子,我们很不安稳很多波折吗,为了跟他在一起,我跟我妈妈都闹翻了,我曾经三年都不敢回长沙,他还说,他想要那个年轻女孩给他生个孩子……我在家想来想去怎么都搞不明白出了什么问题,我就拿菜刀砍自己,他回来开灯一边用毛巾给我止血一边跟我说,你怎么这么傻呢,我不爱你,就是不爱你了,这就是事实。    
    现在他生气了,他说我不该偷开他的电脑看他的信,他真的好生气。    
    怎么……?    
    唉—她低下头来。    
    这个女子,住在我的隔壁,阳台对着我的阳台,厨房对着我的厨房,我洗碗的时候她在对面唱歌,我做清洁的时候她正收拾厨房菜板上的垃圾,我往烧烫的油锅里倒辣椒,她就呛得打喷嚏咳嗽流眼泪。这个女子我天天看她杀鸡杀鱼,我不知道她还可以拿一把菜刀杀自己。    
    你下来好吗?我有些害怕了。你下来,到我这边来,我做饭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她却跟我微笑,你在想什么,你怕我跳下去是不是?    
    我说他妈的你不会真这么傻吧,啊?    
    来,你先慢慢转过身,然后慢慢跳回到阳台里,然后打开你自己的家门,穿过走廊,到我这边来,我去把门给你打开。你看,我买了好多菜,我来做个板栗烧鸡给你,再做一个萝卜丝鲫鱼汤,又有营养又鲜美,你一定爱吃。我厨艺可好了,我老公经常表扬我。你吃不了辣,我少放点辣椒好了。    
    她一动不动,仍然坐在那里。天完全地黑了,我是不是该去报警呢,我想,我老公也没有回来。左右上下居然也没个邻居,楼下的保安都跑哪儿去了,都吃饭去了吗。还说二十四小时安全系统,呸。    
    我看着她,这面目渐渐模糊的微笑的邻居。    
    十二楼,摔下去一定连血肉都模糊。    
    我说,那你都已经坐那儿坐很久了,你也不累的,要不要换个姿势?    
    她的影子跟我摇头,再摇头。    
    我说,那我去把阳台的灯打开。    
    她却阻止我,嘿,不要。不要开灯好吗?我眼睛肿了,遇到灯光就刺痛。你是不是也饿了,你想走开你走开好了,不用管我。    
    那我陪你说话吧,我也不累,有的是时间,可以说到你累了为止。要不,我再去找点饼干什么的,给你吃点先填填肚子。    
    不,我不饿。不吃。她仍在摇头。    
    那—你老公呢,他怎么还不回来?    
    他啊,他以前加班加到再晚,都一定回来睡觉的,我有时候跟他说,要是太晚了你就在办公室沙发睡一觉好了,晚上又没有公车,打的回来要四五十块呢,一大早又要上班,他说不行,他一定要回来,要看着我才能睡得着。他以前啊……    
    嘿,我说他现在,他现在怎么还不回来?我打断她。    
    他……这女子坐在我面前,迷糊起来。我又没有武功,胆子也小,要不我就飞身过去把她从栏杆上拉进来。    
    要不给他打个电话,叫他快回家好吗,你看你吊着一只手在那里,做什么都不方便呀。    
    嗯?电话?他电话号码……好像换掉了哦。    
    什么?我说什么,啊?    
    女子彻底恍惚了,是啊,他电话不是原来那个号了,那天我打过去怎么里面有人在说你拨的号码已经停止服务了呢,难道他手机没电了,还是坏了?    
    那他公司呢?他公司电话你该知道吧?    
    他公司,他公司的人说他一个星期前就辞职了。    
    那么他的朋友呢,你该认识他的朋友吧?    
    啊,朋友啊。他们说,他们不知道啊,他们说他可能去了北京了吧。    
    北京?他去北京干吗呀?    
    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在北京呀。女子又笑了,听他们说她与我长得好相像,就是我的青春版,如果我再回去八年以上,就是那个样子,呵呵呵。她抬手,在自己脸上碰了碰。


第二部分天光渐渐漆黑(4)

    那,那怎么办呢?我额头冒汗,手里握一个塑料的彩色水杯,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眼看就要接不住了。不行,我得去跟我老公打电话,妈的,都这个时间了,他怎么也没个招呼的。他在就好了。他在就好了。    
    女子还在说,嘿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他给我电话,让我把我们存款里的三万块钱打到他的卡上,他说,他要租房子,还要买电器买笔记本电脑买床买沙发。    
    我转身进里屋去找电话,我拿了听筒起来,怎么回事,电话里是忙音,难道我们这条电话线的线路也坏了。我把电话放下,再拿起,再听,还是忙音,嘟嘟嘟。    
    我大声跟阳台外女子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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