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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在意?黄皓随先帝日久,也算有些苦劳,只要不犯大错,就不必太过细责。”
“将军言之是也。”张绍却复道:“黄皓随先帝日久,先帝最后时日之事都十分清楚,是以言语之间多有不检点之处。”微微顿了片刻,看李兰脸色并无大碍,再道:“前几日陛下大婚之时,黄皓酒醉之时,曾言……”却又不继续说下去。
李兰知他行事素来小心,遂笑道:“你今日如何这般吞吞吐吐?把话一次说来便是。”张绍于是附耳上前,道:“黄皓酒后曾言,将军能有今日,皆他之功,不然先帝……”
“不必说了。”李兰心中怒火顿时上窜,当初刘备之死,确实是黄皓动的手脚,一时不曾将其除去,居然敢胡乱说话。张绍看着他脸色沉下,便住口不言,退开道:“这等小人言语,旁人自然不会相信,但传得多了,怕对将军也是无利。”
李兰再打量张绍上下,如果黄皓真的说过弑君的言语,他作为张飞之子,怎么会反而来帮自己,想要将其掩盖?张绍也似乎看出他的疑窦,再道:“下官以为能安汉室者,非将军莫属。陛下虽然少年聪慧,但先帝大丧期间,便公然娶后,虽然下官深受皇恩,却也不以为然。将军雄才大略,自然不能为这些宵小之言中伤才是。”
古今能有多少忠义之臣?孔明尚且要为自己争夺权势,张绍能为自己筹谋将来而择人侍奉,也在情理之中。李兰便不多想,只问道:“黄皓此言,有多少人听见?”张绍答道:“只有他身边两个小太监,下官只是无意之间听见。事后黄皓也似乎发觉失言,已经将那两名小太监借故灭口,将军不必担心。”
既然有这一次,难免没有下一次,黄皓终究只是一个小人,留着始终是个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李兰本来还没有杀心,现在却是他自己找死,怨不得人,遂问道:“先帝陵寝修缮如何?”张绍不明其意,答道:“此非下官职权内事,并不十分清楚,大约七月底可以完工。”
现在才六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李兰要带兵南征,刘备下葬之时,自己恐怕不能在场,于是道:“先帝素来宠信黄皓,在泉下也需人服侍,这事就交与子非去办如何?”张绍何等精明,顿时听出李兰言中之意,是要让黄皓给刘备陪葬,忙道:“下官领命。”遂再告辞离去。
第十二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话分两头,且说叶枫在武陵得到李兰消息,急忙赶到关平府中,向二人宣读刘禅诏命。关平兄弟都极不甘心地摆出香案听旨,读完之后,叶枫看着二人,问道:“二将军何时可以出发前往成都?”关兴早就忍耐不住,遂起身喝问道:“这诏书是陛下的旨意,还是李兰的主意?”关平却大声阻止道:“安国,不得乱言。”复转对叶枫道:“贵使暂且在鄙府安息一日,明日舍弟再随贵使一同入京。”说着便吩咐家将带其下去。
等厅上只剩关氏兄弟,关兴便又大声嚷道:“我不去成都,要去大哥自己去。”关平横了他一眼,冷然道:“你向来与李兰关系不错,自然该你去。”关兴抬眼看着其兄,急忙辩解道:“那是往日,现在他可是咱关家的仇人。”关平嘿嘿冷笑几声,道:“吾早对你说过,却就是不听,现在知道却是迟了。李兰已经掌握举国军政,孔明又不知所踪,凭你我兄弟二人就能与他为敌么?”
“那我也不去。”关兴知道以前因为其姐的缘故,与李兰走得极近,现在说来十分理亏,也不再多作辩驳,只是道:“我不想再见到此人,怕忍不住将他杀了。”关平仍旧一阵冷笑,道:“你若是当真要杀他,在白帝城就可动手,何必给自己找个借口说什么,杀了他就要举国大乱?”关兴脸上顿时泛起红晕,他之所以没有杀李兰,确实是有些下不去手,而且是在关凤的灵前,岂不是让其姐在天之灵都不安息?但是要再让关兴却天天与李兰相处,那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关平也知道其弟的心思,又叹息一声,道:“安国,你早就已经成人,想法不要再如此幼稚,也不要再感情用事。你看看李兰现在封的十位将军,几乎都是其心腹,只要天下稍定,必生篡逆之心。你身为关氏之子,辅佐陛下责无旁贷,明日你便随叶枫一起入成都,在李兰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这个道理关兴也明白,但却仍不愿意前往,不论与李兰为敌为友,都不是他现在心中所愿。关平看着其弟还是不断摇头,不由微怒道:“父亲在日是如何教导你我兄弟?他若是泉下有知,你对得起他么?”提起关羽,关兴顿时觉得矮了一截,不得不低声道:“我去便是,不过李兰若真有不臣之心,岂能不对我有所防范?即便在他身边又有何用处?”
关平道:“李兰不过是以武力相迫,朝中百官多是随先帝之人,心念汉室,怎会随他同流合污?你再看李正方,被贬斥出京,难道会没有怨恨?只是其子李丰以及家眷在成都,哪会是真心归附李兰?你去成都既要获求李兰信任,又要多与这些人联系,一旦时机成熟,便可共举大事。”关兴听其兄说的兴起,不禁泼去一盆冷水,问道:“那日我已经与李兰断交,现在怎么能再取得他的信任?”
关平顿时也觉得为难,便在房中来回踱了几圈,忽然计上心来,道:“你将小关统带上。李兰最大的缺点,便是对凤妹一往情深,他们婚后无子,关统又是凤妹收养,必然能讨得李兰喜欢。你大可借关统缘故多去走动,日久自然能松懈他防范之心。”
“不行。”关兴不想其兄会出这等计谋,决然道:“小统儿是关家唯一的血脉,不能让李兰抚养。”关平听他如此说来,立时脸色沉下,喝道:“谁告诉关统是我们关家的血脉?父亲都不相认,你认他做甚?”关统这些时日都是关兴带养,十分钟爱,闻言也颇为不悦,辩驳道:“就算关索不能入家谱,关统又有何错,为什么也不能写进家谱?”
“我说不能就不能。”关平蛮横道:“我现在是一家之长,谁能写进家谱,谁又不能自然是我说了算。”
“你……”关兴指着其兄长,半响不能说话,最后干脆也道:“不写就不写,那我也不去成都。”关平没有想到他也会如此威胁,只得又抬出关羽,道:“那此事以后再说。现在承认关统是关家之后,不就是承认父亲当年杀妻弃子,这样的后果,你考虑过没有?”关兴轻“哼”了一声,道:“总是这个借口,父亲就不能做错一件事情么?再说这事本来就是他的错。”
“住口。”关平听他说出这样的言语,不禁愕然,片刻才道:“那此事暂时不提。我虽然膝下无子,你日后总还是要成亲的,等有了孩子,关统是不是关家血脉就不重要了。”说到这里,却又突然记起一件事情,便笑对关兴道:“你这次去成都,正好也可以将婚事办了。”
关兴顿时脸上大红,低头喃喃道:“大哥,你尽胡说些什么?”关平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就你我两兄弟,还有可什么害臊的?你也老大不小,早该成家立业。长兄为父,我即刻便修书为你求亲。”说完就转身回到案前坐下,提笔便写。
“大哥,别……”关兴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却并没有当真上前阻拦。不一时,关平便将书信写成,伸手递给其弟,笑问道:“你先看看如何?若是不好,为兄再修改就是。”关兴急忙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默然点点头。
关平见其点头,又哈哈大笑,道:“那便好。明日你就带着关统,随叶枫一起进京。廖元俭持重老成,也可随你一道前往,互相可以照应。”关兴想着心中的那个人儿,也不禁再次点头,脸上也浮现出丝丝甜蜜微笑,遂告辞下去收拾行装。
关平的脸色却逐渐凝重起来,手指不停地在地图上的“成都”二字上敲击,心中也反复地轻念“李兰”这个名字,不禁暗问自己,到底该不该与他相争?或者能不能与他相争?
第十二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次日关兴果与叶枫,邓芝一起出武陵西行,欲往成都。荆州去成都既可取道巴东白帝,也可过上庸,经汉中而入。叶枫声言李兰还有旨意让三人巡视上庸,新城等地防务,是以取道襄阳,径往上庸而来。
非止一日,一行人便将至上庸城下,远远却见一队人马尽皆着素,白盔白甲,似乎在为人戴孝。关兴怀中还抱着关统一起,见到之后,不禁皱眉,低声道:“真是晦气。”叶枫却是一脸嬉笑的看着邓芝,问道:“大人可知上庸守将是何人?”
“镇远将军霍弋。”邓芝出口之后,顿时有些省悟,心中着忙,颤声问道:“这是何意?”叶枫并不回答,只是向左右使个眼色,便有家将将邓芝拥簇在中间。邓芝头上即刻便大汗淋漓,伸手刚要拔剑,就觉着颈上一凉,早有家将用剑架在他脖子上。邓芝遂不能再动,只能长叹一声,自知今日必死无疑,但还是不甘心,双眼直望着关兴,希望他能出只字片言相救。
关兴先时并不明白,等见到一身披麻戴孝的霍弋之时,也才记起霍峻当初是死在邓芝的手中。这一段往事,关兴早有耳闻,原本还有些想为邓芝解围的心思,顿时一扫干净,等与霍弋见礼之后,便抱着关统离得远远的,生怕让小孩子染上血腥味。邓芝见都唯一一位可能救他的关兴也走开,更不作他想,索性闭目假寐。
上庸是蜀汉边防重镇,连接荆州与汉中两地,十分重要,守将霍弋也是刘备心腹之臣。李兰惟恐其对自己不满,是以想极力拉拢,不仅将霍弋升任为镇远将军,还打算送他一份厚礼,而这份厚礼就是霍弋的杀父仇人邓芝。刘备为了顾全大局,当年霍峻冤死之时,并没有责怪邓芝,赵云,后来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李兰现在却将刘备都没有能为霍弋达成的心愿完成,还怕其日后不对自己感念几分恩情?
霍弋也能明白李兰拉拢自己的心思,但是父仇不共戴天,不能不报,只好暂时欠下对方一个人情。早间听到叶枫派人传来的消息,霍弋便亲自捧着其父的灵位,出城来迎,等看到邓芝的时候,便按耐不住,将灵位转递旁边家将,径自来拿邓芝。
叶枫奉李兰之命,并不阻拦,任由霍弋将邓芝拽下马去。等到霍峻灵前,霍弋失声大哭,又狠狠地在邓芝膝后踢了几脚,让其跪下,喝道:“恶贼,你今日可还有何话说?”邓芝也算是有头有脸之人,且知求饶无益,便道:“当日我杀你父,今日你来杀我,岂不知异日是否还有人来杀你?”霍弋更是怒不个抑,用力一拳打在邓芝脸上,顿时满口鲜血。邓芝强忍巨痛,缓缓道:“成王败寇,自诸葛丞相败逃之时,我便知道命不长久,只是可恨临死还要被李兰所利用。”
霍弋随即一怔,也明白对方所言之意,突然拔剑仍到邓芝面前,道:“我本欲将你千刀完剐,现在还是让你自行了断吧。”邓芝拾起长剑,惨然一笑,便自刎与霍峻灵前,这到公案拖延近五年才算画上一个比较满意的句号。
叶枫站到霍弋身旁,看着邓芝的尸体,抱拳道:“恭喜将军大仇得报。”霍弋慢慢将佩剑取回,一边擦拭血迹,一边漠然道:“烦请转告李将军,此大恩大德,某没齿不忘。只要无碍国家大事,但有所命,某万死不辞。”叶枫跟随李兰这些年,历练不少,远非当年的蒙头小子,也知道邓芝最后的一句话对霍弋刺激较大,遂接口道:“李将军诚人君子,施恩不望报。当年令尊被害,李将军也多有责任,此番所为,情理应当,将军不必放在心上。上庸要紧之地,还望将军小心守备,勿为他国所乘。”
霍弋还剑入鞘,也不论对方所言真假,答道:“守土安民,乃某职责所在,但某守郡一日,便是大汉土地。”将“大汉”二字咬得极重,言外之意,也无非是李兰若想篡位,我霍弋即便受你大恩,也不会背叛先帝。叶枫自然能听得出来,微笑道:“有将军这等贤良之臣,国家无忧矣。”两人又客气一番,叶枫便要告辞。霍弋之所以在城外迎接者,也不愿让其入城一会,遂不多留,与之挥手作别。
关兴远远看着两人交谈,心中对李兰越发多了几分畏惧,敬佩。在李兰重新分化兵力之时,只有关平,李严,王平,霍弋不算其嫡系。李严之子拜在其门下,处处制肘;魏延重督汉中,与王平也互相交好;霍弋现在又受其如此大恩,只怕也不会再生有反对之心。除了关平,就算是李兰再有何过分举动,别人似乎都不会极力反对。关兴突然之间,感觉其兄所言,真是句句有理,看来日后与李兰只能是为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