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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4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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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珂低声道:“多谢杨兄体谅!”

杨帆爽朗一笑,道:“谈不上,独孤兄方才的表现也是人之常情,杨某不会见怪。倒是宁珂姑娘你巾帼不让须眉,令杨某刮目相看……”

杨帆笑说着扭头,这才发现她已落后自己两步,虽然他走的并不快,可宁珂姑娘还是追不上,为了能追上他的脚步,宁珂已走得脸泛潮红,却犹在强自忍耐,杨帆看见,连忙放慢了脚步。

宁珂感觉到他的体贴,向他温柔一笑。

杨帆心道:“以前只听说弱不禁风,今日见了宁珂姑娘这娇怯怯的身子,才算是真正领教了。”

※※※※※※※※※※※※※※※※※※※※※※※※※※

这是一场很古怪的宴会。

坐在主人席上的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子,老头子自来熟地占了主人席,主人就被挤到一边去了。

林子雄与杨帆算是老相识,可两个人一直没顾上说话,林子雄垂手站在老人身后,只向杨帆颔首示意了一下,看来除非这老头子自报家门,否则林子雄是绝不会引见的了。

宁珂姑娘本来不该上席的,她今天之所以到湖边来,除了荡舟散心,也仅仅是想看看杨帆这个人,结果现在不但上了席,而且被老头子拉着坐到了第二席上。不过宁珂的待遇比老头子还高,她的坐席后面是有靠背的,靠背上还放了一个软绵绵的靠垫。

独孤宇和杨帆并肩坐着,因有长者在上,不便说话,而且方才在桥上一时的软弱,让这位独孤世家的少主人在杨帆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也羞于跟他攀谈极品特种兵。

卢宾之坐在杨帆对面,像一头凶狠的狼狗般跃跃欲试,可是上面坐了个李老头子,卢宾之有所顾忌,不敢妄动。

杨帆则心不在焉地暗猜测着众人的身份和来历。

林子雄是被隐宗派去联络他的,而隐宗的后台是七宗五姓。此刻他站在这李老头儿的身后,温驯的像一条看家狗,这位李老太公连狂妄的卢公子见了都不敢造次,那么他必是七宗五姓里的重要人物了,只是不知他是陇西李还是赵郡李。

卢宾之的身份已经通过独孤宇与他先前的对答弄清楚了,卢宾之来自范阳卢氏,这一下连姜公子的真实身份也确定了。这对杨帆而言倒是一件大好事,他想对付姜公子,知道了姜公子的真实来历,就等于多掌握了一张姜公子的底牌。

杨帆奇怪的是,不管是李氏还是卢氏都是山东高门,独孤氏却是关陇贵族,难道这本来对立的两大派系在女皇帝的打压之下已经缔结联盟?

耄耋之年的老人如果是精力充沛、性格开朗的,大部分都会变成老小孩,这位李老太公也不例外,在场众人中他的年纪最大,可他的性子却最像个孩子。方才他在桥上还说要卖个关子等宁珂到了他的府上再让她瞧瞧自己淘弄到了什么宝贝,结果才坐下一会儿,他就按捺住了。

好不容易遇到这个忘年交,老头子哪还等得及回家,刚一坐下,他就得意洋洋地让宁珂猜他得到了什么,宁珂几次都猜错,老头子急得抓耳挠腮,实在按捺不住,自己公布了答案:“齐恒有琴曰号钟,楚庄有琴曰绕梁,司马有琴曰绿绮,蔡邕有琴曰焦尾,皆世之名器也。宁珂,你猜我得到了其中哪一个?”

宁珂姑娘坐的乏了,正放松了身子倚在靠垫上,听了这句话顿时一喜,竟尔坐直了身子,欣然道:“老太公竟然得到了一具古琴?是绿绮还是焦尾?”

“号钟”和“绕梁”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名琴,年代实在太久远了,被李老太公得到的可能不大,那就只能是“绿绮”和“焦尾”之一了。

老头子捋着胡须,眉飞色舞地道:“是绿绮!哈哈,这具古琴,如今是老头子的啦。”

“真的?”宁珂姑娘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司马相如的绿绮?奏过‘凤求凰’的那架绿绮么?我要看!”

老头子沾沾自喜地道:“你要看可以,不过可不许向老夫讨要!嘿嘿,等老头子把玩够了,嗯……等你明年生日的时候吧,老夫就把它当成生日礼物送你!”

宁珂喜笑颜开地道:“一言为定!”

“嗳~,老头子还能打诳语不成。等你明年生日,这绿绮就是你的!哈哈,陪老头子先饮一杯……”

老头子一举杯,独孤宇和卢宾之马上端起杯来,杨帆却并不捧场,他双手据案,目光冷肃。

当老者向他看来时,杨帆正色道:“前辈,今日本是独孤兄邀我赴宴,前辈喧宾夺主却也无妨,晚辈自然看得出前辈身份尊贵。”

独孤宇大惊,在一旁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衫。

杨帆不理会,凛然说道:“前辈为何而来,晚辈不知,但是卢宾之聚众刺杀晚辈,相信前辈并非毫无所觉。如今前辈把我们拉到一起,嘻嘻哈哈‘谈琴’品酒一番,这件事就能不了了之么?事关杨某性命、纲纪国法,老人家,你的面子没那么大!这场面,也镇不住我!”

第五百七十九章我的命,我作主!

杨帆冷笑一声道:“在前辈心中,或者晚辈们的作为如同一场儿戏,还不如前辈得了一具古琴来的实在,可是在晚辈心中,便是全天下所有的名器都堆在一起,也不及晚辈自家的性命重要!”

杨帆向卢宾之一指,厉声道:“相信前辈也看得出来,卢宾之杀我之心未死!而我也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杀官如同造反,内中干系重大,我劝前辈全当不知此事,就此离去。如果前辈有心承担,那得给晚辈一个明明白白的说法!”

李老太公听了,老眼中一抹奇光一闪即没,宁珂姑娘看向杨帆的眼神也不禁泛起奇异的光芒。李老太公来的时候确实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此刻他岂能不知?他和宁珂姑娘一唱一和地大谈什么古董名器,说到底就是想缓和一下气氛,然后再慢慢解决此事。

毕竟,不管卢家小子做事多么猖獗,可卢家与众多世家高门是休戚与共的,而杨帆背后站着朝廷,也不是随意揉捏的一个软枺印3撬欠攀秩醚罘溃裨蛳胪咨平饩龃耸拢偷梅焉弦环苷隆�

可是没有想到,杨帆根本不在乎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势力,他明明正屈居下风,甚至形同待决的囚徒,居然还敢咄咄逼人,主动挑明此事。

卢宾之脸现戾色,冷笑道:“卢某看在李老太公的面上,本想容你多活片刻,想不到你倒迫不及待了!你不饶我,以为我会饶你?这芙蓉园,你今天进得出不得!”

卢宾之把酒杯往案上重重一顿,手下四个相扑手还有八个身藏劲弩的武士顿时踏前一步,只有四个贴身侍卫依旧未动。独孤宇手下也有侍卫,八个佩剑侍卫见状立即手卡剑簧,霍然踏前一步,与之针锋相对。

方才还是谈笑宴宴,一团和气。片刻间又是剑拔弩张,杀气凛然了!

“你们干什么?不把老头子放在眼里是不是?”李老太公冷斥一声,制止了双方的蠢动,便放下酒杯,看看杨帆。吁然一叹道:“唉!老头子本想装装糊涂。你这后生,不肯饶人呐!”

杨帆不语,一双眼睛只是凛凛地盯着他。

李老太公沉吟片刻,抚须道:“这件事。老夫也为难的很!不如这样,老夫教卢家小儿向你郑重道歉,再赔你一份厚礼,立誓从此再不与你为难,如何?”

杨帆还未说话。卢宾之就已脸色大变:“老太公,使不得!孙儿敬重太公,但这件事,孙儿不敢答允!”

李老太公脸色一沉,斥道:“你有什么不能答允的?你想杀官造反吗?如果杀人能解决问题,还轮得到你来动手?你比你大兄真是差了一百倍!没出息的东西!老夫的话,你也敢忤逆了?”

卢宾之脸胀的通红,却咬牙切齿地道:“老太公怎么说都行,唯独这件事。孙儿不答应!这件事,是我卢家和他姓杨的之间的事,请李老太公不要再过问了!”

老头子大怒,瞪眼道:“老夫过问你又怎样?”

这一回,卢宾之还未说话。杨帆抢着回答了:“老人家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不过这件事,晚辈也以为,前辈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李老太公敛了怒容。淡淡地道:“少年人有胆有识,固然是好事。可是有时候也不可过于狂妄。你虽是官身,卢家这个庞然大物,也不是你招惹得起的。”

李老太公道:“不要说是你,这么多年来,从太宗皇帝到高宗皇帝,再到如今的圣母神皇,我们这些世家背地里跟他们作对的事有之,当面顶撞反对的事也有之,我们不还是好好的么?

我们不想造反,皇帝也清楚我们不会造反,皇帝想压制我们,可是又离不了我们,我们也是一样,不能任由皇帝压制,却也离不了皇帝!呵呵,这个大江湖,爱憎、敌我,根本分不清的。退一步,海阔天空!”

杨帆笑道:“晚辈也想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如今晚辈想退,那就掉到湖里去了。老人家说的这些大道理,和晚辈挨不着。晚辈做事很简单,想的也简单,谁想要我死,我就要谁死!晚辈只想要一个太平!”

李老太公白眉一轩,道:“老夫令他以卢家列祖列宗的名义起誓,这个小子再如何顽劣,也断然不敢再食言的,你看如何?”

“你这老家伙,倒是慷慨大方!为了一个外人,叫我的孙儿以我卢家列祖列宗起誓?你还做不了我卢家人的主!这件事,老头子不答应!”

随着一个很霸道的声音,一架步辇被直接抬进楼来,四个青衣大汉,抬着一架锦缎步辇,步辇上坐着一个老人,冠带衣袍与李老太公相仿,也是式样古朴简约,老人骨架较大,所以虽然老迈,依旧显得威武。

看年纪,这老者比起李老太公也不遑稍让,但是他的眉毛、头发和胡子还有部分黑色的,黑丝银霜,更显肃厉。

李老太公看见此人,不禁有些愕然:“你怎么来了?这莽撞事儿,总不会是你这老家伙指使的吧?”说着,李老太公瞟了一眼卢宾之,心中恍然,敢情这小子搬救兵了。

四个青衣大汉抬着步辇一路行走如飞,到了厅堂之上,已经额头见汗,呼吸急促,可是四人依旧把那步辇抬得稳稳的,躬身轻轻放下。

卢宾之喜出望外,连忙起身迎上去,唤道:“太公,你可来了!”

独孤宇此时业已起身,原地向那老人长揖,恭声道:“见过卢老太公!”

宁珂娇弱,由那船娘般的侍从扶着,弱柳迎风般站起,向老头儿福了一礼,却是一言未发。

这少女虽然娇弱,性子实比乃兄还要刚强几分,今天卢宾之不但想杀独孤家的客人,甚至还想杀了他们姐弟灭口,姑娘嘴里不说,心里早把卢家列为敌人,肯起身一礼已是给他面子,又哪会再唤他什么。

堂上所有人都起身。施礼,除了两个人,一个是坐在上首的李老太公,一个就是杨帆。

老头子下了步辇,大剌剌地看一眼杨帆。杨帆大剌剌地据案而坐。看都不看他一眼。

老头子嘿地一声,笑道:“够狂!倒是有几分我卢家人的风范!宾之啊,你该跟人家学着点儿,不要处处点头哈腰、畏畏缩缩。丢了咱卢家人的脸面!”

卢宾之满脸笑容,连连应声,李老太公的脸却有些黑了,人家这不是明着教训孙子,实是打他的脸么?李太公沉下脸道:“卢仲伽。你觉得令孙的胡作非为很妥当么?”

直接唤人名字,那是勃然大怒了,卢家老爷子性情向来桀骜,否则又怎教得出高傲孤僻的姜公子还有这跋扈成性的卢宾之,明知李太公大怒,却是毫不相让,说道:“年轻人难免做错事,你我年轻时候,何尝不是意气轻狂?孩子做错了事。做长辈的就该指点帮衬,而不是胳膊肘儿往外拐,偏袒一个外人,那么做,你对得起孩子毕恭毕敬唤你一声太公?”

卢仲伽睨了杨帆一眼。道:“区区一个刑部郎中,就值得你舍了卢李两家世代交情?宾之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已经做错了。怎么办?放他回去不成?把他杀了,沉进湖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李慕白沉声道:“这个人,不能杀!”

卢仲伽把浓长的花白眉毛一挑,沉声道:“为什么?”

李慕白道:“这孩子,不是纯粹的官家人。南缰风云际会,全赖此子,他与我们有大功,是自己人!”

“是他?”

卢仲伽微露恍然之色,上下打量杨帆一番,忽然把嘴角一撇,刻薄地道:“他有什么本领?不过是我们的一枚棋子,在我们的摆布下做事罢了!”

想到自己最为器重的长孙败于沈沐之手,内中许多关键,不无这个小子的原因,卢仲伽对杨帆更加憎恶,他转向李慕白,肃然道:“老李,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已经跟我孙儿对上了,那他就得死!”

李慕白缓缓站起,沉声道:“此人,老夫甚为重视!”

卢仲伽道:“为了一个外人小辈,值得你跟我翻脸?”

宁珂姑娘生怕李慕白被卢老太爷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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