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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李旦,还是庐陵王李显?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们更倾向于李显,因为李显的目标不像太子那么明显,一直被软禁在房州的李显远离政治中心,以他为核心的话不致于气候未成便被皇帝察觉,再来一次大清洗。
更重要的是,女皇帝如果不想冒天下之大不讳而去立武氏子弟为皇储的话,那么她选择李显为皇储的可能姓明显要比李旦大。因为李旦在太子的位置上,被武氏族人明里暗里已不知攻击多少次了,他的两个宠妃也因此丧命。
李旦本人也险些因为“厌咒案”而送命。在李旦心中,怕是早已恨极了姓武的,如果真让他做了皇帝,李武两家势必会像武则天养的那只狸猫和鹦鹉,永远也不可能有和平相处的一天。
所以他们选择了李显,虽然同一目标,但拥戴的人不同,就注定他们成不了同路人。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他们既然选择了李显,对于李旦一派势力受到打击,就不能甘冒损耗自己力量的风险去解救。
太平公主不同,她是李家人,不管是李旦还是李显都是她的兄长,不管谁坐天下都是李氏江山,所以她可以不遗余力地去保全兄长的力量,不管是忠于哪一位兄长的力量。
杨帆则不然,他不可能像太平公主这般“博爱。”别看他们都是拥李的,可拥李的势力因为拥戴的人不同,最终也会变成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其残忍不会比现在的武李之争更祥和,就像现在的武承嗣和武三思。
现在适度削弱拥戴李旦的力量,更容易让李显凸显出来,也更容易在解决武氏之后和平解决李氏内部谁当家的问题,实力差距过大,就能避免内部再动刀兵,从长远看,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杨帆淡淡一笑,把身子慢慢浸入水中,镇静地道:“风波未定,静观其变就好。风浪平息之后,对这些官员的空缺,我们要尽量争取!”
“喏!”
“这件事要放在其次,能得到好处最好,得不到也没什么,最紧要的是确保南疆之事不出差错,京里丢的不过是几个官职,南疆那儿可意味着半壁江山,来日一旦风云直下,那就是咱们翻本的本钱!”
“喏!”
说到本钱,杨帆忽然想到了姜公子,姜公子就是因为只虑胜、未虑败,以致现在身陷困境,缺了一份翻本的本钱。从他不计后果地借助什方道人、河内老尼等三个神棍的势力敛财,就可以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是如何的窘迫,杨帆也是由此判断出他还在洛阳的。
“长安那位幻术艺人的师傅,何时可到京师?”
“回宗主,咱们的人已经护送着那几位幻术艺人从长安出发了,想必是因为风雪耽误了行程,近日各地都是风雪弥漫,那几位老艺人年纪大了,不敢让他们过于奔波,否则一到洛阳先患了大病就麻烦了。”
“知道了,此事不必催促他们,只要不出岔子就好。你下去吧!”
“喏!”
柳清浅悄然消失,杨帆吁了口气,把头枕到了池边厚厚的毛巾上,温热的泉水把他健硕的身体包容其间,雾气缭绕,很快便隐没了他的容颜。
现在的局势,就像眼前这雾气,扑朔迷离。不过,就算迷雾重重,杨帆也知道门在哪里,窗在哪里,他若想走就能走出去。
不是因为他比身在局中的其他人更高明、更有智慧,而是因为他的手中掌握着一股庞大的力量,有着远比别人更灵通的耳目。可他依旧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因为他的前任姜公子也曾拥有过这些力量,但他还是栽了,栽得很惨。他栽在狂妄自大、刚愎自用和不留退路上面,杨帆不想重蹈他的覆辙。
第六百六十七章锦衣夜行
大雪弥漫,崇山峻岭都化成了一片皑皑白雪,静静地亘于天地之间。。小镇外深达三尺的河流完全冰封了,平时奔流不息的河水早就冻成了一条死蛇,寒风呼啸着,即便在雪停之后,也会把雪沫子刮得纷飞如乱雪。
人踪绝迹,鸟兽无影,小镇里的人大多都猫冬了,躲在封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不肯出来。倒是镇东头的那家小饭馆依旧开张,巴望着偶尔会有南来北往的客人,可以在过大年之前再多赚点花销。
还真有人来,小镇外的路上,三个人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的正往前赶。此处雪太厚了,骑马还不如步行来得快速,马匹都包上了御寒保暖的裹腿、裹肚,披上了毡毯,人也一样,三个人都穿着羊毛袄,戴狗皮帽子,足蹬牛皮面的毡靴,一看就是跑长途的。
三个人走进空荡荡的镇子,一路逡巡着,直到镇东头才长出了一口气,这儿竟然有家饭馆开张。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汉子走进小店,解开蒙在脸上的毡巾,露出一张眉梢眼角满是风霜的面孔,脸颊瘦如刀削,一双眼睛却很有神。
店里正有几位客人在用餐,这汉子看都不看,直接抢到掌柜的面前,说道:“店家,给倒三碗热水,捡五十个笼饼(包子)包起来!”
掌柜的瞧他穿着虽然普通,可是自有一种慑人的气度,有种平时见了官家人的感觉,说起笼饼那比平时高出四倍的价钱来,便有些底气不足,谁料那人听了丝毫没有发难的意思,只是点点头道:“要快!”
掌柜的见他爽快,心情大好,忙道:“几位客官还是进来坐吧,吃食还有一些,正热着,先给你们端上来。这鬼天气行人太少,可没有太多食物备着,小老儿马上叫后厨蒸上,也耽误不了你们太多时间。”
那人眉宇间一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焦灼之色,看来是有十分要紧的事,听掌柜的这么说,他也没有办法,回头看看另外两个人,已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只好苦笑一声道:“那就有劳店家了。这马……,也请帮着喂一下,钱不是问题!”
说着,这人费力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锭,“咚”地一声拍在柜台上。这金银虽非货币,却可以拿去首饰店换成钱花,掌柜的见他出手这么豪绰,不由大喜,连忙拿过金锭,使劲咬了一口,确认它是真货,便眉开眼笑地冲后面吆喝。
不一会儿,他的兄弟、婆娘、儿子、侄子纷纷涌了出来,牵马的牵马、倒水的倒水,盛粥的盛粥,忙着伺候这几位大主顾。
店里那几位客人显然也是赶远路的,不过他们似乎不是很着急,已经在店里歇了很长时间,比起这三个刚进来的人脸色发青,手指僵硬的模样,气色就好多了。
那几位客人有壮年有老者,其中一个肩宽背厚、极其强壮的汉子似乎是个领头的,他正用很有趣的眼神盯着新进来的这三个人打量,这三个人身上都佩了刀,横刀,刀柄的铜吞口上有一个很明显的标记,那分明是官府中人的佩刀。
新来的这三个人看起来是真有急事,饭菜一端上来,也不管味道好赖,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三人连吃带喝,每人还灌了两大碗热水,脸色这才稍稍缓了过来。
三人吃饱饭,便坐在那儿眼巴巴地等笼饼,一副恨不得马上插翅飞走的模样。等那笼饼蒸好,三人也顾不得太烫,马上一人背起一些,藏在皮袍下面,离开饭馆,继续向东行去。
这三个人正是倒霉的吉顼和他的两个亲信。
吉顼从王助口中得知纂连耀身有王命的传闻之后,马上向他的顶头上司来俊臣密报,然后便喜孜孜地等着朝廷赏赐,结果赏赐没有来,派去送信的亲信却带回来一个噩耗:“来俊臣要把他也打成叛党!”
吉顼都快吓疯了,幸亏他密报时担心来俊臣贪功,抹杀了他的功劳,当时多了个心眼,留下来的一份副本,他马上找出副本揣好,带了那两名亲信,没日没夜地往京城赶,找皇帝申冤。
三人一走,店里面一个年轻后生便凑到那肩宽背厚的壮年汉子身边,诡秘地小声道:“头儿,我瞧方才那人有些面熟,好象在西京见过他,是个官家人,就是一时想不起他的身份……”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听了顿时有些不安,连忙凑过来,忐忑地问道:“齐先生,大雪寒冬的,官家人这么急着赶路去哪里,他们……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吧?”
壮年人晒然一笑,安慰他道:“冯老汉,你不过是一个跑江湖卖艺的,官家人谁会那么无聊,这等天气跑出来与你为难?你放心吧,我们找你,不是叫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此去洛阳,你只要依照我们的吩咐好好做事,一定送你一场大富贵!”
这一行人,正是奉杨帆之命,护送精通幻术的江湖艺人往洛阳去的那些人,却因天威肆虐,阻了行程。冯老汉听了壮年人的话,脸色稍安,忙点点头道:“小老儿谨遵先生吩咐就是了!”
他看看外面,又面有难色地道:“只是这路实在是寸步难行,小老儿年纪大了,怕是折腾不来……”
壮年人道:“无妨,我已叫人去弄狗爬犁了,这小镇要歇脚也不易,咱们到了风陵渡再说,若是前方路程实在难行,咱们便在风陵渡歇上几天。”
※※※※※※※※※※※※※※※※※※※※※※※※※※※※※薛怀义手提马鞭,大步走出麟趾寺,脸色阴沉如水。
弘一和弘六一溜小跑地跟在他的后面,瞅着师父的脸色不敢言语。出了山门,扳鞍上马,薛怀义抓住马缰,这才狠狠地唾了一口,恶声骂道:“什么世外神仙、净光如来转世,也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势力眼、腌臜货!我呸!”
一向善言的弘六张了张嘴,到底没敢接他的话。
河内老尼、什方道人还有胡人摩勒这三个神棍初识薛怀义时,对他礼敬有加,来往也极密切。后来三人渐渐知晓皇帝已经有了新宠,薛怀义早已不复当年威风,对薛怀义的态度登时大改,再不把他视若上宾。
薛怀义如今正在筹备上元佳节的大法会,只为讨得女皇欢心,重邀女皇宠幸,因此对这次大法会十分重视。这河内老尼是佛家弟子,又是极受皇帝宠信的人,薛怀义便想着邀她共攘盛举,籍以抬高这次大法会的身价。
谁料薛怀义自以为言之必允的事儿,却被河内老尼搪塞了回来。薛怀义并不傻,见此情景自然明白老尼前恭而后倨的原因,可他如今确实今非昔比,河内老尼还能时常进宫见到天子,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和女皇说句话了。
无奈之下,薛怀义只好携了重礼,这一次不是来请,而是来求了。看在那份厚礼的面上,河内老尼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只是对他的态度依旧没有改观,冷冷淡淡的,都懒得送他出门。
薛怀义一向最好脸面,偏偏现在丢的就是脸面,自然大为光火。薛怀义闷闷不乐地行了一阵,才嗡声嗡气地对弘一道:“回头派人去知会你十七弟一声,正月十五白马寺大法会,让他记得过来。”
弘一讪讪地道:“师傅,十七弟现在被贬官了,守在龙门山上种菜,他……”
薛怀义勃然大怒,抡起鞭子就抽了下去,破口大骂道:“混帐东西!你也要学那些嫌贫爱富的势利小人么?”
弘一吓得抱头鼠窜,连声分辩:“不不不,徒弟哪敢,徒弟是说,十七弟现如今守在龙门山上,职位又低,怕是由不得他自己作主,想走就走……”
薛怀义挥着鞭子追了上去,声如闷雷地道:“说到底,还不是嫌贫爱富!人啊人啊,人不如狗,那狗是畜牲,都没长着一副势利肠子,不管主人是贫是富,都不会嫌贫爱富,随了他人……”
薛怀义一路骂一路追了上去,一肚子闷气全撒在这个说错话的徒弟身上了。
弘六没精打采地跟在后面,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郁闷地想:“师傅圣宠难回,连十七弟都倒了血霉,我白马寺,怕是气数尽了……”
※※※※※※※※※※※※※※※※※※※※※※※※※※※※※皇城和宫城的紧张氛围已经消失了,在政事堂连吃带住、担惊受怕十来天的众宰相也得以回家与家人团聚。
此时,武懿宗和来俊臣又来到武则天面前,虽然武则天笑容满面地再三说后宫相见不必行大礼,来俊臣还是规规矩矩地跪下去聆听圣训,那股子虔诚劲儿,弄得一旁的武懿宗都觉得自己站着不自在。
“你们做得很好!”
武则天笑容满面地道:“不但及时发现了他们谋反的迹象,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这些乱党一网打尽。朕还担心这个年都过不好了呢。”
来俊臣忙叩首道:“都是圣人英明,河内王睿智,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乱党的核心份子一网打尽!”
武则天笑眯眯地道:“来卿也不错,你……终究没有让朕失望。”
武则天从御案后面站起来,缓缓地踱了几步,扭头问道:“那个蛊惑刘思礼、纂连耀谋反的道士还没有抓到?”
来俊臣忙又磕头:“是臣无能,行事不够严密,让那妖道逃之夭夭,有负圣望!”
武懿宗咳嗽一声,道:“龙武卫日夜行军,突然出现在箕州府时,刘思礼对此事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