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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5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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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路北征大军还没聚齐,突厥便对河陇发起了攻击,而吐蕃于内乱之中也不放过机会,派遣使臣向武周施加外交压力,武则天内忧外患,焦头烂额,而且这几年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精力严重不足,也实在应付不了这么复杂的局面了。

无奈之下,武则天不得不做出了一定的让步。

她下旨,召狄仁杰、魏元忠还京,并拜兵部侍郎姚崇为相。这几个人都是旗帜鲜明地保皇嗣派,起复狄仁杰、魏元忠,是给国人一个强烈的政治讯号:“皇储一定是李家的,皇帝不会易武氏子侄为太子!”

眼下这种情况,北边的契丹人闹得风风火火,突厥和吐番在西边趁火打劫,南边的诸蛮叛乱刚刚平息……

而且武则天还收到消息,契丹人似乎正在和奚人进行联络,奚人现在也不像太宗、高宗时候那么恭顺了,近年来对武周朝廷常有阳奉阴违之举,如果他们也参与叛乱,无异是给重病缠身的武周朝廷又往心口捅上一刀。

一向强势、从不低头的武则天面对如此局面,也不能不做个姿态了,只是她还抱着万一的希望,只把保皇嗣派的狄仁杰和魏元忠调回了京城,并没有对两个儿子的现状做丝毫改变。

她还盼着平息契丹之乱后,再解决了来自于突厥和吐蕃的威胁,那时再覆手为雨,把利用已尽的保皇嗣党打压下去。现在暂且忍一忍,正好利用这次危机,让那一些态度一直暖昧不明的保皇嗣派也跳出来,到时候一网打尽。

只是,她既没有想到今日这般困局,竟是她派往辽东的小狐狸杨帆一手促成,又怎会想到被她请回京城的老狐狸狄仁杰,又会给她带来一些什么惊喜呢……

第七百二十五章政治是可以交易的

狄仁杰和魏元忠回到了久别的洛阳城。

洛阳城依稀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模样,只是宫城前面多了一根参天巨柱,宫城里面少了一座恢宏壮观的万象神宫,“天堂”里那尊可以沿着定鼎大街一直望到龙门的巨佛也没了踪影。

两个人依稀还是当年的那副样子,只是狄仁杰脸上的皱纹更多了些,魏元忠头顶的白发更多了些,他们都老了,如果再被流放一次,或许已不会有活着回到洛阳的机会。

两个人一生都是几起几落,其中尤以魏元忠为甚,加上这一次,他已经是第四次被流放再召回,照理说他早该泰然处之了,但是这一次似乎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变得沉默寡言了,前往相迎的知交旧友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除了一次最主要的接风宴,他再没有接受任何宴请。这一次回京,他升官了,他升任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也就是当朝宰相。

他搬回了自己的宅第,很少出门,每日他都到政事堂去办公,但是大臣们很快发现,他似乎变成了第二个苏味道,凡事惟模棱而已,昔日的峥嵘和锐气,全然不见了。

不仅魏元忠如此,大家更加寄予厚望的狄国老比魏元忠还要消沉。他被女皇任命为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同样是当朝宰相,但他一回京就抱病不起,连朝都不上,连一次接风宴都没有参加过,只是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耿直忠正的两位老臣,似乎都被磨去了一身锐气,本来期盼着狄仁杰和魏元忠回朝后能够给萎靡不振的朝堂带来一丝生气的女皇和文武大臣们大失所望。

把这两位老臣召回朝堂委以重任,却对国事没有丝毫的作用,魏元忠圆滑了,狄仁杰消沉了,而女皇居然也一反常态。没有对两人这种变化予以任何的训斥。

这一天。到了散衙的时间,魏元忠正要收拾收拾回家去,刚刚升任宰相的原兵部侍郎姚崇忽然走进了他的签押房。

“你们出去!”

姚崇冷目如电,扫了殿上几个小内侍一眼,沉声吩咐。

几个小内侍连忙退出殿去,姚崇眉宇间蓦地涌起一抹怒气,大步走到魏元忠面前。沉声道:“仆听闻魏公返京,荣升宰相,欢欣鼓舞,夜不能寐。却不料,魏公回到京里,尸位素餐。消沉若厮,比之苏模棱当年更加不如,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一直摆出一副落落寡欢、沉默寡言模样的魏元忠坐在案后,瞪了姚崇半晌,忽然笑了:“呵呵,元之啊,你如今已经做了宰相,怎么性情脾气还是一如既往。我本以为你还要再忍几天才会来质问老夫。”

姚崇一怔。怒气顿消,疑道:“你知道我会来?你……你这个老家伙。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元之,你呀,真是糊涂!”

魏元忠点了点姚崇道:“你坐下!”

姚崇满腹疑窦,捡个座位在魏元忠身边坐下,魏元忠沉默片刻,道:“契丹人喊出‘还我庐陵、相王来’的口号,你觉得,此事如何?”

两人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姚崇对他自然知无不言,他压低了些声音,说道:“这对我们自然有莫大好处,如果此事利用得当,那么……”

魏元忠挥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缓缓地道:“仆不知是何人给那些契丹蛮子出了这样一个好主意,也帮我们制造了一个好机会。可是,你注意到没有,他们的口号是‘还我庐陵、相王来!’”

姚崇想了想,还是不明白,纳罕道:“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魏元忠在桌面上叩了叩手指,加重语气道:“庐陵王在相王之前!”

姚崇呼了口气,苦笑道:“魏公啊,你这到底是闹得什么玄虚?庐陵王年长于相王,而且当初本是庐陵王称帝在先,被女皇罢黜后才是相王登基,等女皇登基的时候,相王又从皇位上退下来……,不管从哪儿论,把庐陵王放在相王前面有何不对?”

魏元忠轻轻摇头:“相王如今可是太子,难道不该把太子放在前面么?”

姚崇疑惑地道:“魏公,你是说?”

魏元忠一字一顿地道:“弄不好,我们就要为他人作嫁衣!”

姚元崇听了,脸色顿时一变。

虽然同样是以匡复李唐为目标,但是以李唐忠臣自居的这些人也有他们的小团体。一批人是以如今的庐陵王李显为拥戴目标的,而另一批人则是以现任的太子李旦为拥戴对象。

魏元忠和姚崇都是相王派的人,眼下这位相王殿下虽然还担着个皇太子的名号,可人人都知道他和武氏水火难容,女皇武则天也不看好他,如果武则天真的想把皇位交给他的亲生儿子,那么远在房州的李显远比李旦机会更大。

姚崇一听就明白了魏元忠的话,不过他思索了一阵,还是摇头道:“话虽如此,可这毕竟是匡复李唐的一个大好机会,如果放过了,对谁都不是好事。我们要争,也不该这时就争!”

魏元忠道:“我自然明白此时还不是争的时候。不过,我们必须得利用一切机会为扩大相王的力量而努力。我如今这番作派,不是给皇帝看的,而是给狄仁杰看的,那头老狐狸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姚崇点点头,道:“嗯!不过,还是要适可而止,以免过犹不及。对了,狄仁杰此番回京之后,一直卧病不出,他……不会是抱着同一目的,想给你我一点颜色看看吧?”

魏元忠微笑道:“我想……他是为了和女皇讨价还价。”

※※※※※※※※※※※※※※※※※※※※※※※※※※※※※

狄仁杰“抱病”朝觐之后就闭门不出了,既不上朝也不会见任何朋友。他把自己关在府里,静静地盘算,思索着未来。

他老了,来日不多,很多事情不能按照他的构想按部就班地进行,他需要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虑清楚。

他也是志在匡复李唐的,但他更倾向于庐陵王,魏元忠的表现他看在眼里,已经明白了对方的顾虑。

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他渐渐拿定了主意。

匡复李唐,现在还只是有了一线曙光,远未到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一切反武的力量都要团结,现在不可以与相王党产生严重的分岐,那么如何在这件事中既壮大庐陵党,又能让相王党满意,就是他最需要考虑的事。

其实,壮大庐陵党这事好办,只要他能复出,凭他的资历和威望,注定会成为政事堂首席执笔,这就是庐陵党最大的胜利,他需要考虑的,是用什么手段让相王党满意,从而使相王党也成为他的助力。

他要复出,要成为政事堂首席执笔,第一个重大考验就是能否应付得了北疆战事和突厥的侵略,而武三思和武承嗣是肯定要扯他后腿的,如果相王党再从中作梗,任他本领通天,怕也难有作为。

如今的政事堂里面,属于相王党的宰相可是已经有了两位。所以作为与相王党妥协的条件他必须先想好。同时,女皇虽已年迈,对这个庞大的帝国的掌控力已经大不如前,但是她的獠牙利爪还没有剥落,如何对待这位女皇,也是需要他提前定好分寸的。

狄仁杰在流经花园的伊水河畔慢悠悠地转着,思路渐渐清晰起来。这时,老管家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喊:“阿郎!快……快去迎驾,皇帝到府上来了!”

狄仁杰大吃一惊,急忙回转内宅,换了一身衣袍,再匆匆转向客厅。

女皇是微服私访,她习惯性地换了一身男装,但是那身男装已经衬托不出她的雍容与优雅,这几年她衰老的很快,即便是一身剪裁得体、质料考究的笔挺长袍,也遮掩不住她的老态了。

狄仁杰匆匆踏入客厅,拱手揖礼:“陛下驾临,臣有失远礼,恕罪!”

武则天握着一柄折扇,正静静地欣赏着墙上的一副字画,听到狄仁杰的声音,她收回了目光,转身在座位上坐下,轻轻瞟了狄仁杰一眼,并没有假惺惺地探问一下他那心照不宣的“卧病在床”。

武则天只是喟然一叹,低声道:“这几年,朕愈发疲倦了。”

狄仁杰欠了欠身子,没有答话。

武则天长吁道:“来俊臣死了,死无全尸。朕听说以后,很受触动,朕觉得……你说的对,天下已经大定,不应该再用严刑峻法了。”

“是的,陛下!”狄仁杰低声道:“一个王朝只有在建国初,才应该大刀阔斧。治大国若烹小鲜,陛下开创大周久矣,现在应该用些温和的手段,这样或者只需几年,就能重现贞观年间的繁荣了!”

武则天微笑起来:“朕也希望看到那一天呐,可是现在不太平啊,契丹反了,突厥入侵,吐蕃又在那里敲敲打打,北面需要用兵,西面也需要用兵,粮草一时又筹措不及,朕一直倚国老为股肱,国老可以为朕分忧么?”

狄仁杰躬身答道:“臣愿为陛下竭诚尽忠。不过,臣以为,要解刻下之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顺应民意,以太子为帅,募兵却敌,定可收以奇效!”

“以太子为帅?”

武则天微微有些动容,她闭上眼睛沉思一阵,缓缓颔首道:“朕,答应你!”

第七百二十六章身陷敌营的阿基米德

天气越来越炎热了,柳枝蔫蔫地垂着,一丝风都没有,曝晒在阳光下的人很快便汗出如浆。

无云的天空像是因为炎热把云彩都稀释了似的,白茫茫一片,白茫茫中那轮太阳没有任何映照物,看起来比一张胡饼也大不了多少,可它那火辣辣的光茫,却肆无忌惮地向大地喷吐着灼热,那威力便是滔天大火也望尘莫及。

林边有一片洼地,周围植有一圈榆树,是一片难得的阴凉所在,前几天这里刚下过一场雨,地面的积水看起来很深,因为树干上还能看到被水淹过的痕迹,但是现在地上已经一滴水都没有了,皲裂的地皮像瓦块儿似的,一块块地翘起来。

林边有一口井,井口挤满了契丹战士,一桶桶的水被他们很轻松地提上来,人和马都已经饱饱地灌了一遍,现在他们正用冰凉的井水洗头、洗脸、洗马,井口周围的地面被踩成了一片烂泥。

一个凉棚下面,杨帆用布条小心地把大腿裹好,又看看旁边的费沫。费沫的伤处很不雅,杨帆是大腿中了一箭,而费沫中箭的地方是屁股,他很郁闷地趴在一张半新不旧的凉席上,一个大汉粗手大脚地刚给他包扎好伤口。

杨帆看了他一眼,便忍不住想笑,那个大汉倒是真不吝啬,旁边有几匹从大户人家抄来的白叠布,他足足用了一匹白布把费沫黑黝黝的大屁股裹了个严严实实,费沫现在不用穿袍子都不用担心“春光外泄”,不过看那白布缠裹的架势,费沫尿急的时候恐怕会比较麻烦。

朝廷拒绝了契丹人的议和要求以后,李尽忠、孙万荣便率领大军出山,再战河北了。他们野战还是很厉害的,可是攻城伐地却是不行,稍大一点的城池都很难攻下来,而小地方的粮草又供应不了这么大的一支军队。

无奈之下,李尽忠只得把主力分成许多小队。利用他们强大的机动力。游袭各处,抄没粮草。还好,自他们打出“还我庐陵、相王来”的口号以后,为了争取民心,他们也不敢做出太过份的事情。

对于小门小户的穷苦人家他们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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