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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北京那边的意思,立个宪。咱们商量着制定一个法律。不管是本官,还是保险团,还是诸位,还是百姓,都按照这个法律来走。这件事情本官说了不能算,所以才把诸位请来,一起讨论这个立宪立法该怎么走。”
这番话一说完,地主们立刻就糊涂了。本来以为尚远和陈克是要夺取地主的土地,没想到居然变成了什么立宪。凤台县消息不怎么闭塞,有些地主们是知道“立宪”这个词,据说也在北京闹得很大。但是立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也不清楚。这是太后与王爷们商量的大事,地主们自忖着自己没资格参与这等大事。尚远把这话一说出来,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迷惑间,却听任启莹笑道:“县令大人,你这意思是说,要救灾,要借我们地主们的土地,你要我们商量一个章程,让我们地主们和你们商量怎么借我们的地。是这样不是?”
“正是如此。”尚远答道。
地主们这下才听明白了,大家个个胸中涌上一股怒气。这摆明了是要地主们被卖了,还要帮尚远数钱。这可也欺人太甚了。
“县令大人,你这话可没有道理。”王平贵说话了,“借我们的地给百姓种,这已经是闻所未闻。你让我们商量怎么分自己的家产给别人,这不是耍我们么?”到了这个时候,王平贵把“拖字诀”抛到了九霄云外。如果被人这么公开当猴耍,他可绝对不会这么认了。这话一出,其他地主们也纷纷点头。很明显,王平贵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尚远面对很是有些态度一致的地主们,他眉头微皱,用一种稍带困惑的神色瞅着众人。如果尚远横眉立目,大发雷霆,地主们可能反倒不会害怕。可尚远这等简直是带着同情和怜悯的神色,弄得地主们莫名其妙,心中不安起来。
看完了所有的地主一圈,尚远这才说道:“大家跑来县城,有些还准备跑去府城,省城。为什么?不就是怕灾民闹事么?灾民为什么闹事?不就是因为活不下去了么?本官所知每次水灾之后,都会因为划地,闹出无数官司,闹出不少人命案。每次水灾之后,都有灾民不管谁家的地,能种的地上,他们都会种些粮食,只盼能够好歹有点收成,渡过灾年。然后这些事情纠缠不休,几年都都扯不清楚。更会结下诸多私怨。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咱们就干脆划出个道道来,省得以后再打起官司。那时候大家为了官司闹得鸡犬不宁。大家告状的时候总是要上下打点。本官不爱钱,自然不会收什么贿赂。可是大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钱白白的花出去,肥了官差,大家不心疼么?”
尚远这话一说完,地主们也都觉得有些道理了。虽然方才他们还有些同仇敌忾的意思,但是尚远一提到地主们因为土地划分引发的内部矛盾,不少人立刻就想起了不少旧事。
“张平贵先生,我听说你和吕有连先生家还是亲家,结果两家因为一块地打了快十年官司。换了两任县令都没有把事情理清。好好的亲家竟然平日里如同仇敌。我且不说别的事情,这次水灾之后,田间地垄什么的统统没有了,你们两家到底是准备和好呢?还是准备为了那块地继续争下去?”这次会议前,陈克他们吸取了攻打张有良经验,很是做了大批的准备和预案。务求能够在计划上不出现巨大的漏洞。而针对各个地主之间的矛盾,人民党就做了详细的调查。
果然如同原先的预期,这话一出,张平贵立刻脸色极为难看。吕有连地主也参与了这次会议。因为这些旧怨,他与张平贵坐得远远的。听尚远说完,吕有连只是冷哼了一声,却不说话。气氛立刻就有些变得异样起来。
“所以说,诸位,咱们不制定一个章程,行么?”尚远继续带着同情的神色问道。
第三卷莫道前路无知己第112章
第112章
如果说地主们和普通百姓之间是因为阶级立场而矛盾尖锐的话,地主阶级之间同样存在着深刻的矛盾。陈克坚信这点。只要外部的压力一消失,地主内部的斗争就会尖锐深刻起来。中国的地主阶级并没有一种阶级自觉,他们就不可能有一种真正的政治共识。当然,即便他们有什么政治共识,也限于生产力水平而不可能形成什么真正的力量。
袁大头死后,中国陷入了军阀混战的局面。地主阶级顶多欺压一下百姓,军阀们也能够随意的割宰地主。所以有了自己的武装力量之后,陈克并不太在意地主的反对。之所以现在没有直接翻脸,而是采用分化说服的方式,仅仅是因为还有满清这个更强大的敌人存在而以。“统一战线”就是最大限度的团结可以团结的力量,努力让敌人内部的各个派系在斗争中最大的选择中立立场,这样才能通过“打击顽固”来实现采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
事实也如陈克所料,尚远一抛出地主们之间的矛盾来,与会的地主们就不再团结了。张平贵于吕有连的矛盾情绪就被激化了。虽然张平贵对于尚远挑拨的意图很清楚,但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敌对情绪依然无法克服。而吕有连同样没有什么好态度对待张平贵。就算是张平贵想缓和敌对情绪,也没有办法。
尚远趁热打铁的说道:“诸位之间的冲突已经这样,如果没有一个章程。大家想想那几万没吃没喝的百姓闹起来,又会是什么局面呢?我把话说头里,本官在丰台乡是要保境安民,若是诸位想让本官镇压马上要饿死的百姓,那是想都别想。咱们做事总要讲讲阴德。能救了几万人,这份阴德保诸位平安,保诸位子孙平安那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若是饿死了人,以后大家死后见了阎王,阎王问起来,大家怎么交代?”
尚远根本不信什么阎王小鬼,但是这些地主们大多数都信。更重要的是,现在形式比人强,就算是尚远现在不为百姓说话,但是保险团明摆着不会替地主说话。
所谓“红脸白脸”,这是引导局面的常用手段。任启莹分配的就是红脸的任务,看似站在地主的角度说事,实际上完全是在推波助澜而以。尚远说到这里,任启莹自然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县令大人,你是官,我们是民。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怎么斗都是我们输。而且陈克先生现在手里有几千兵,我们也是斗不过的。您说要立宪,我们不信啊。”
其实地主们最大的特点就是面对强权会妥协,任启莹这么一说,说出了地主们的根本心思。在中国,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保证地主的利益。官府和地主们也不是一条心的。
“县令大人,陈克先生。我们现在就是这么点子人,你们要么有权,要么有兵。我们根本敌不过你们,所以你们说什么,我们好像只有听什么。所以你们要是强来,我们也没有办法,不过想让我们服气,光这么说说可不行。”发言的是刘进学,他小名四狗子,读过些书,但没有考上秀才。人民党的调查报告中,此君对于仕途十分热衷。总是想投机钻营。
根据调查资料,尚远大概能够猜出刘进学的意思,“什么叫做立宪,就是大家一起商量大家的事情。我的意思是,咱们搞一个人民代表大会。选出来代表来商量大事。这个大会呢,让大家一起来选。”
“县令大人,你这就是开玩笑呢。现在百姓都跟着保险团走了,让大家选,选出来肯定都是保险团的人。我们根本选不上啊。这不行,这不行。”刘进学连忙说道。地主们听完这话,纷纷点头,虽然对刘进学刘四狗平日里钻营的作风很不待见,不过现在说起了定秩序的事情,刘四狗倒是很有见地。
“对啊,对啊。现在选什么代表,肯定选上的都是保险团的人。我们一个都选不上,那还不如不选。”地主们纷纷应合。
刘进学听大家的支持,心里面十分欢喜。自打懂事起,他就从没有得到过这么多“有名望”的地主们如此支持,虽然这是事情紧急下,地主们不得不支持自己,但是这位小名四狗的刘进学地主心里面如同吃了蜜糖,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那大家的意思是,你们若是不能在这个人民代表大会里面话事,你们是肯定不同意了?”尚远问道。
“这个……”刘进学有些接不下去了。虽然地主们的确是这个意思,无论是立宪也好,人民代表大会也好,他们必须得有发言权和领导权。但是刘进学好歹是钻营了这么久,也知道这么想想可以,真的希望这等事情能够实现,那就是梦话。听尚远把这话撂出来之后,刘进学知道自己肯定不能这么回答。
看着尚远和陈克面带讥诮的神色,刘进学知道不能得罪。但是转头看了看周围的地主们用一种热切的神色看着自己,刘进学突然感觉自己被逼到了一个很是尴尬的地步了。他这么说本来就是想给自己谋个出身,有些不由自主地说出这话。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民代表”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刘进学直觉的知道这是一个有权力的地位,而且这个地位不用官府任命,现在就可以捞到。可前有尚远与陈克,后有地主们,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如同跳梁小丑一样无能为力。
正在刘进学正觉得左右为难的时候,在他身边的地主刘翼瑄说话了,“县令大人,若是选代表,总得有个规矩,到底谁能选,谁不能选。您得说出来个道理。让我们先听听吧。”
刘翼瑄和刘进学地主一样,一直对于能够混个官府的差事十分热衷,看刘进学跳了出来,刘翼瑄也忍耐不住说话了。
尚远微微一笑,终于有人上钩了,这是好事。保险团本来让交待任启莹的任务就是充当这种“红脸”,把会议往人民党规定的路程上引,没想到有人自告奋勇,反倒是更加轻松了。尚远忍不住瞅了陈克一眼,在这次会议前,陈克就告知尚远,皖北的风气当中,希望能够“当官”是一个重要风气,只要把“许官”的诱饵抛出来,肯定有人会跳出来。尚远其实不信,没想到还真的被陈克料中了。这份先见之明让尚远很是佩服。
既然有人自愿跳出来,尚远自然就按照人民党当前说过的方案推进了,“俗话说天罡三十六,我觉得得选出三十六名人民代表比较合适。地上工农兵学商,加上这官府,我觉得各行各业选出六名代表。大家觉得如何。”
这个方案一出,与会的地主们都是大吃一惊,他们实在没想到尚远居然如此敢放权。“工”就是作坊,“农”就是种地的,兵不用说,肯定是保险团了,“学”就是读书人,“商”就是做买卖的。至于官府,肯定是县令尚远安排的人了。这么粗略一算,地主们当中开作坊的,种地的,读书的,做买卖的都有人参与。顶多“农”“兵”“官府”被尚远和保险团他们给垄占了,其他三者地主们很有选出自己人来的自信。
就在地主们觉得自己很是有可能有优势的情况下,尚远再次抛出了“重磅炸弹”,“既然刘进学和刘翼瑄先生深明大义,我们官府也不方便占六个人数,只要大家同意建立人民代表大会,我们官府就拿出两个位置,给刘进学先生与翼瑄先生。”
这话一说完,会议室里面立刻嗡的一声炸开了锅。刘进学与翼瑄惊喜交集,只是因为附和了尚远的话,就能在未来的这个“人民代表大会”里面谋到两个位置,这是何等的机遇啊。其他地主们更是想不到尚远居然能够如此“开明”,也都动了心。
“诸位贤达,本官要为诸位考虑啊。现在天灾如此猛烈,咱们肯定是无能为力。但是外面就是几万的饥民,这些人朝不保夕,闹起来,咱们能顶住么?组建了这个人民代表大会,有了话事的人,有了规矩,本官也好向这些百姓交待。陈克先生也好向百姓交待不是?”尚远继续着自己的说服工作。
“县令大人,你所图的无非是我们的地,这个人民代表大会建起来也好,建不起来也好,我们的地你们是肯定要用的。丫头我只想问一件事,这个地到底借给谁。是借给官府,还是借给百姓。或者是借给保险团的陈先生呢?这个事情说不清,丫头可不敢妄图什么人民代表。若是祖传的地都没有了,丫头若是死了,怎么向地下的祖宗交待呢?”任启莹说话了。这话如同一桶冷水,浇在了地主们火热的心头,让他们冷静下来。
“任姑娘说得好,本官也不敢妄自作主,本官倒想问问,诸位希望把这个地借给谁呢?”尚远朗声问道。
地主们面面相觑,这是个大问题。到底是借给谁,这可是个问题。没等他们说话,就听陈克说道:“诸位把这个地借给谁,我本人没什么意见。借给我们保险团最好。如果没有借给我们保险团,借给官府也好,借给人民代表代会也好,但是我得先说明,我们保险团必须来负责分派土地。以后有什么事情,必须让我们保险团来出面。若是诸位不能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