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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批讲新收税办法的要点时,周镇涛指出,“官场上的事情我也不懂,不过税收一事归根到底还是能派出去多少人收税。收税的时候到底能不能在地方上找到负责此事的人。百姓虽然比税警多多了。不过百姓分散在各个村里面,每次收税能够以压倒百姓的人数围了村子,百姓就不敢造次。当然了,这税警却也不能解下私怨。他们若是跟土匪一样到了村里面胡拿乱拿,那是私怨,百姓们当然不肯忍气吞声。若是收税就只是收税,百姓们面对官府就只能认了。”
税警建立的时候,把以前各地税吏也给收纳其中,要的是税吏掌握的各地土地情况的实情。加上掌管在各县的地契,鱼鳞册。大概的税收情况还是能够被官府掌握的。而且这税警独立于其他武装力量之外,属于是直属河南都督的武装力量,有了这些法子,加上在开封建设了一所税警学校,专门培养税警骨干。张镇芳在1912年阴历五月的时候有了大概三万人的税警武装,即便是装备不如北洋军那么精锐,可张镇芳终于觉得自己总算是有点河南都督大权在握的感觉了。
莫道前路无知己一九七河南冲突(四)
开封的河南都督府后花园旁的小客厅中,张镇芳与周镇涛相对而坐。也许是自幼家教颇严的缘故,张镇芳本人其实不太喜欢奢侈品。张镇芳的父亲一直教育张镇芳不要“玩物丧志”,所以两人面前的茶杯中用的是根据地大量出品的茶叶。这种茶叶泡出来的茶,味道浓,不太经泡。香气不足,苦涩有余,很能提神。体力劳动者买的起,也很喜欢。
“周师长如此人才,何不留在我这里?”张镇芳劝道。
周镇涛丝毫不为所动,“张都督,前几日接到家信,您给的赏钱已经送到了家里,在下的父母很是感激。只是父母催促在下一定要赶紧回家。在下也急着见父母,今天这就告辞了。”
张镇芳知道留不住周镇涛,却还是忍不住继续劝道:“周师长,这税收之事甚是紧急,何不多留几日?”
对于张镇芳的心态周镇涛自然是明白的,他正色说道:“张都督,我该说的早都说了。临别之时我再废话几句。收税这等事不是看百姓交了多少,而是看官府能收到多少。都督府想把税收到都督府手中,只能靠都督府亲自操办税收,指望那帮税吏是绝对不行的。张都督当前建成的税收体系与人民党的税收体系完全一致。人民党为何总是能收到税?因为定下三成税,人民党就真的能把三成税全部收进人民党的库房。”
张镇芳很不习惯周镇涛的“直白”,若是以前别人敢这么说,张镇芳重则斥之“酷吏”,轻则冷脸相对。面对面前的周镇涛,张镇芳脸上一点不满的神色都没有带出来。即便是自幼读圣贤书,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张镇芳自知现在他能坐在河南都督的位置上,完全是因为有袁世凯的北洋中央当靠山,人民党现在专注内部争斗,暂时无暇他顾。如果收不上来税,养不了军队,张镇芳不是被撤职就是被人民党轻松干掉。
话说道这里也就尽了,周镇涛站起身,“张都督,在下出来九年始终未能孝顺父母,反倒让父母为在下担心。还是靠张都督赏的五千两银子才能给父母一点交代,在下这里再次谢过了。”
张镇芳知道周镇涛这是在正式辞行,许官,许赏,他都试过多次,周镇涛始终不为所动。知道留不住周镇涛,张镇芳也起身答道:“周师长出谋划策,倒是在下受益匪浅。既然周师长一定要走,在下也不挽留。祝周师长一路顺风。来人,送周师长到火车站。”
命人送走周镇涛之后,张镇芳本想再研究一下整套计划,花费了好大心思整理出来的成套方案厚厚一本,可拿在手中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这对于张镇芳来讲是很罕见的事情,他自幼读书的时候训练的非常规矩,背诵诗文时,向来不许点灯,只准燃两只香火。这是为了让他集思静心,慢慢养成勤学强记的习惯。看不下去书,对于张镇芳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眼下这等心境,张镇芳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是看不下去书的。他干脆起身让亲随备车去开封税警学校视察。
税警学校说是警察学校,实际上是一所准军事院校。张镇芳自己就爱办学,周镇涛一提出办一所税警学校,目的是培养合格的税警骨干,张镇芳当时就表示了支持。各地人员鱼龙混杂,只有靠信得过的核心人员才能在税收这等事上有所建树。
税警学校分设初、中、高,三级税警学习班。初级班共二十四个班,每个班正好招收一个排50人的编制。一年办四期,每期三个月。按照计划,三万余人的税警部队两年内全部都要到税警学校接受培训。凡是培训不合格的税警,都要取消其税警资格。
一进校门,立刻就能感受到一股森严之气。跑操的,队列训练的,以及训练喊口号的,让好大一片场地上热闹非凡。
“反对胡乱收税!”
“国家税务乃是国家根本!”
“杜绝勒索!”
“科学税收!”
这些标语在税警学校教学楼墙上、学校围墙上、训话台子的影壁墙上随处可见。不仅到处有标语,学员们还要专门训练呼喊这些口号。
张镇芳一行从正在喊口号的税警方阵前经过的时候,听到税警们高呼这些口号的时候都是神色严肃,丝毫不许有一丁点的轻佻。那些觉得不好意思这么高呼的学员,或者觉得口号内容比较“可笑”,脸上露出丝毫抵触的,都会被教官立刻拎出来,命令他们先正色把口号喊好,然后再罚站,罚跑圈,或者做俯卧撑。周镇涛在制定税警学校制度的时候,坚决要求一点,绝对不许殴打学员,也绝对不许人格侮辱。张镇芳倒也觉得能够接受,现在看这些制度倒也真的起到了效果,即便被处罚,即便被教官脸红脖子粗的一通乱吼,学员们更多的是羞愧,是委屈,却不是恼怒。
但人心隔肚皮,张镇芳并不真心相信这些学员们能够理解。税警学校的文化课与军事训练并行,他前往教室前去听文化课教育。
老师声音高亢,“我们是税警,负责国家税收的大事。同学们家里面都遇到过收税的事情,知道税吏下乡如狼似虎。前面的课程里面,我们都学习了历来的税收定额。大家现在总算是知道朝廷和省里面其实定下了多少税,可这么多税到了下头又变了多少。我们都计算过,同学们知道税吏在里面到底玩弄了什么花样了吧?”
学员们都是各地良家子弟,原本大家在各地只能任由税吏盘剥,在课堂上学习了很多文献资料之后,才知道自己家里面被坑的很惨。教官这么一说,学员自然是群情激奋。“俺知道了!”“等俺们收税的时候,俺们绝对不会乱收!”“怪不得满清倒了!这就是坑害百姓啊!”
张镇芳好歹也是满清的官员出身,听着税警学员们对满清不逊的发言,他心里面一阵不安。其实单从税收上,张镇芳现在制定的税率一点都不低。满清有一个“永不加赋”的口号,不过田赋名义上不加,各种苛捐杂税则是从来不少的。等到厘金制度兴起,这口号就彻底消亡。
在当年喊出这个“永不加赋”口号的时候,定下的是一成田税。现在新的税收制度经过周镇涛领头的一番计算,定下的是五成税。在张镇芳质疑这个税是不是过重的时候,周镇涛笑道:“上次我们一起计算过,按照张都督现在定下的税额,满打满算不过五成税,怎么都谈不上重。张都督原先定下的税额折算之后也不过是三成,由税吏负责收税的时候就能收到八成。要点就在人民党完全杜绝了中间盘剥,不管征收后怎么分,可征收的时候人民党上下一致。以前的税收,大部分都肥了地方上收税的小吏。只要能让百姓把税从八成交到五成,百姓头几年称赞张都督还来不及,怎么会感到过重?”
也就是在这次谈话之后,张镇芳认为周镇涛的本性就是个“酷吏”,重手段,重实践,轻伦理,更是从来不提圣人之言。即便是离开了人民党,周镇涛对于政务的考虑中,还是不时提到陈克。这点让张镇芳颇为意外。看来在周镇涛的心中,陈克依旧是他的导师。
学员们的热情好歹不错,尽管干的是小吏的工作,不过这份热情却远不是小吏可比的。旁听了课程,张镇芳觉得放心了不少。
他就去了校长室,准备和税警学校的校长朱丹陛谈谈此事。刚进了校长室,就见朱丹陛正在呵斥教务长,即便见到张镇芳进来也只是稍微怔了怔。张镇芳连忙说道:“我先去里屋等着,你继续忙你的。”
屋子不太隔音,朱丹陛的怒气冲冲的声音穿透了房门传了进来,“为了公平税收,本来制定的规矩里面就不许托人进税警部队,现在不仅有人托人进来,更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少爷,就敢顶撞教员。他这胆子也太大了!你怕什么,你是教务长,这学校里面你说话总是要算数的。你若是不敢,你和他一起走好了!”
朱丹陛是袁世凯与张镇芳的老乡,也是项城人。自幼好学,是项城当地公认未来大有前途的人才。袁世凯在天津建立北洋军校,张镇芳将凡属陈州(淮阳)所辖区县(淮阳、西华、项城、沈丘、太康、扶沟、商水)学子去保师上学的,食宿及学习费用全部由张镇芳负担。每期项城县的学生皆10名,他们毕业后有的从军,有的从政,多数从教,为民主共和的革命建设作出了贡献。朱丹陛就是其中之一。,
民国成立后,朱丹陛被项城人民推选为河南省临时参议院议员。1912年(共和二年)朱丹陛发表了很多抨击时弊的文章。时张镇芳任河南督军,朱丹陛发动群众张贴标语并游行示威,反对张镇芳督豫。为此,张镇芳非常恼恨朱丹陛。在一次参议员会上,张镇芳公开提出朱丹陛只是一名秀才,功名低下,没有资格当参议员。朱丹陛说我的参议员是项城人民依法选举的,你对民国寸功未建,有什么资格督豫?这更激怒了张镇芳,扬言要罢免朱丹陛的参议员,朱丹陛毫不示弱,并说张镇芳无权罢免他,双方已达到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地步。
实际上张镇芳并不是真的恨朱丹陛,只是觉得朱丹陛实在是“忘本”,按照传统规矩,张镇芳作为朱丹陛的老师兼学资资助人,朱丹陛好歹也得投到张镇芳门下,怎么能当上议员之后就公然与张镇芳对着干呢?
但是周镇涛对朱丹陛却大为赞赏,他习惯性的引用了陈克的话,“陈主席说过,就是一条毒蛇,也是能来守卫财宝的。朱丹陛此人既然年轻气盛,自己觉得嫉恶如仇,那就不妨让他来管这个税警之事。干税务,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这时候就得有人站出来才行!”
周镇涛怀着一种恶意的快感,让朱丹陛出任了税警学校的校长。可实际工作证明,张镇芳没能看透朱丹陛,而周镇涛无疑是看透了,而且把朱丹陛放到了适合的位置上。自打上任以来,朱丹陛尽心竭力,兢兢业业。在实际工作中,他既然干了事物工作,体会了做事的辛苦,这批评张镇芳的话倒是再也没有公开提出过。
周镇涛对此的评价是:“人民党虽然是革命党,可党内讲的完全是利益二字。陈克主席说过一句话,官僚体系只效忠于给与他们权力的对象。现在的税金当然要让税警部队分到一部分,可是税警拿到的钱则是张都督给的。把握住这点,张都督当可治理的好河南。”
当时听完这话,张镇芳是忍不住苦笑了,他身为北洋政府的堂堂河南都督,可治理河南却要借用人民党的办法,这实在是莫名的滑稽。为了摆脱这种压力,张镇芳心里面试图把人民党的做法与北洋袁世凯的做法联系起来。
袁世凯练兵的要诀就是“一手枪,一手钱”。发饷的那天,每一个士兵领饷的时候,发放饷银的军官都高喊“大家吃的都是袁宫保的饭,拿的袁宫保的钱。”平日里军纪那是反复强调的,官兵稍有逾规,立刻军法从事。根据周镇涛的介绍,人民党比袁世凯的北洋军更狠。工农革命军中专门设置了政委从事思想工作,任何一件大小事情都要开会与士兵商讨。一定要得到士兵的认同,说服士兵们理解这些事情。
在张镇芳看来,朱丹陛的做法无疑符合了当下中国最强的两个军事组织的模式,无论是北洋军还是人民党,做法看似不同,实则内里的办法一脉相承。都是纪律二字。在税警学校内部纪律上,税警是河南都督的直属军武装力量,自然只服从河南都督。各地的大户都想法设法把自己的子弟送入税警部队,要的就是最先得到内部消息,朱丹陛针对这种人毫不留情,固然是极大的得罪了地方豪强,可这完全是忠于张镇芳的。即便是朱丹陛心里面或许不这么认为,可实际上完全是讲张镇芳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