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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冈村宁次心绪不宁的时候,外面有传令兵来报告,“第九师团的部队已经到了东京附近。”
“让他们在那里待命,我会去那里安排他们的驻地。”冈村宁次答道。打发走了传令兵,冈村宁次深深的吐了口气,事情就是这么一件接一件的不断前来,但是这也好,有工作可做总比想着那些麻烦事要轻松些。
4月2日一大早,冈村宁次就带了卫兵前往第九师团先头部队那里,这次大调动是统制派完成自己对军部控制的最大的工作。按照计划,皇道派的军官们将来一次大调动,该调走的调走,该编入预备役的编入预备役。这是高桥是清的命令,统制派们可以把责任全部推给高桥是清这位首相。
心中盘算着未来的计划,冈村宁次见到了第九师团的先头部队负责人,迹部大佐。迹部大佐很客气的请冈村宁次到指挥部,一进指挥部,冈村宁次就见到指挥部里面已经等着一个人,那是此时按照计划在北陆一带的第一师团联队长安腾辉三中佐。
冈村宁次反应倒是很敏锐,他转头就想往外冲,然而一个人却已经挡在了门口。那是皇道派的干将之一,相泽三郎中佐。曾担任过剑道教官、精通剑术的相泽三郎中佐手扶着军刀的刀柄,冷静的看着冈村宁次。冈村宁次的手按在腰间的手枪枪柄上,按照道理,比快的话,他还是有机会与相泽三郎中佐比一比。
然而冈村宁次毕竟是军人,军人的直觉提醒着冈村宁次,打开手枪的枪套,再掏出枪来。这段时间内,只怕他已经遭到了相泽三郎中佐的斩杀。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念之间,冈村宁次已经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他放开了按在枪套上的手。
相泽三郎中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那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自信者特有的笑容。
外面传来了一阵叱喝与短暂的动手的声音,片刻之后,外面就只剩了人类被堵住嘴的时候特有的呜呜声。冈村宁次的卫兵们已经被制服了。
加藤辉三中佐向前走了几步,“冈村君,你还是投降了吧。”
对劝降根本没有反应,冈村宁次心中紧急盘算着皇道派到底要做什么,沉默了片刻,他冷静的问道:“加藤中佐,您想成为国贼么?”
加藤辉三用同样的冷静的声音答道:“如果冈村君认为让天皇陛下聆听百姓的声音就是叛国,那只能说你才是国贼。”
冈村宁次够聪明,他很快听明白了加藤辉三的意思,这下连素来冷静的冈村宁次的声音也颤抖起来,“你们要绑架天皇?”
“我们只是要解除你们对天皇的监禁!”加藤辉三中佐纠正着冈村宁次的话。
冈村宁次认真的看着安腾辉三的眼睛,从那冷静的目光中冈村宁次看到的是极大的决心。已经不用多问,现在调走了第一师团,然而第一师团里面的激进派与第九师团里面的皇道派已经合流了。当下东京的防卫力量只剩了近卫师团。而近卫师团近期的表现来看,这里面不可靠的人也为数不少。
作为情报工作的负责人,冈村宁次知道226那天开枪镇压请愿百姓的事情给了近卫师团的不少人极大的冲击。如果是镇压米骚动,这些军人只怕也不会有太多自责。可被枪杀的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不管军部如何声称那些人意图对天皇不利,但是士兵们知道在之后的搜查中,并没有发现除了小旗之外的任何可以称为“武器”的东西。近卫师团内部的质疑声并不小,而且范围极大。
如果第一师团、第九师团与近卫师团里应外合起来……。冈村宁次根本不认为皇道派这些亡命徒会放过统制派的那些人。
冈村宁次想到这里,他终于还是有了动作,冈村宁次猛的伸手去摸枪,不是为了射击这些人,而是要鸣枪。只要传出枪声,好歹也能引发一定的惊动。
在刚拉开枪套的那一瞬,冈村宁次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感觉从后背直插入心脏,低下头,冈村宁次看到自己胸口上冒出了一截军刀,雪亮的刀锋上有层淡淡的红色。接着冈村宁次的视线边缘出现了黑云,而且黑云由外向内,迅速遮蔽住了整个视野。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冈村宁次听到仿佛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交谈的声音,“准备出发!救出天皇!”
鲜红的痕迹在扩大着,永田铁山看着被自己不小心碰到的红墨水瓶中的红色墨水在纸上不断扩大,他赶紧把已经写好的名单抽出来。十五年前,永田铁山与冈村宁次、小畑敏四郎在德国巴登巴登觐见了现在的天皇裕仁,巴登巴登三羽乌随即结成了同盟,立誓打倒军队中的长州阀元老田中义一等陆军中坚人物势力,拥立太子即位。
经过十五年的时间,巴登巴登三羽乌自身已经分裂,小畑敏四郎因为持皇道派的理念,被排除在外。永田铁山与冈村宁次等人继续前进,距离最终的成功只剩了一步之遥。等到永田铁山面前的这份皇道派名单上的所有人被从军部中清除出去之后,日本就终于进入了永田铁山所期待的那个军部统制日本的时代。
永田铁山并非不知道军部中存在的问题,统制派既然与大财阀达成了联盟,很多政策肯定有大问题。不过永田铁山很有信心,只要他执掌了大权,这些问题肯定可以一个个得到解决。
扶起了倾倒的墨水瓶,撕了块报纸吸掉桌面上的红墨水。正想继续清理干净桌面,电话铃却响了起来,永田铁山接起电话,就听到里面传出焦急的声音,“永田中将,我是军务处的土肥,第九师团的部队开始进入东京。说是有紧急命令。”
“什么?”永田铁山一愣,他现在是军务局长,这是仅次于陆军大臣和次长的实权职位,永田铁山根本不知道有任何关于第九师团进入东京的任何命令。
没等永田铁山继续询问,军务局外面传来了一阵吆喝,接着枪声就响了起来。永田铁山把电话撂在桌面上,腾的站起身来大踏步走到窗户前面往外看去,只见一群军人端着枪正从大门冲进来。凡是拦住他们去路的人都被为首的军官用手枪近距离击毙。军务局的卫兵们虽然也有武器,只是这个单位本来就不是战斗部门,大白天的更没想到有人竟然攻打进来。这些卫兵们遭到了猛烈进攻,第一反应不是还击,而是四散奔逃。
为首的两名年轻军官们杀气腾腾,跟在他们后面的进攻军务局的士兵们军帽上都绑了一条白布。永田铁山认出来了,为首的两人是近卫师团中的铁杆皇道派军人,中桥基明中尉、今泉义道少尉。
永田铁山脑子里面轰得一声,仿佛耳边响起了炸雷。他做好了种种准备,策划了诸多阴谋与计策,眼看皇道派已经即将完蛋,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敢大白天进攻军务局。
然而这一愣神的功夫,杀进军务局的中桥基明中尉看到军务局局长办公室窗前站着一个人,也不管那人是谁,中桥基明中尉用手枪直直的指向军务局长办公室的窗户,对跟在身后的机枪手喊道:“射击!”
先是手枪,接着是机枪,子弹呼啸着射向窗口,粉碎的窗户玻璃雪花般在空中飞舞着。
日本陆军中,不是陆大优等生的军人只能一直待在部队里,夏天汗流浃背,冬天坚冰凝髭,劳苦不停地训练士兵,这种军官,被称为「队附将校」。他们升迁的道路很艰难,军事水平却是相当了得。倒是永田铁山这等前途无量的军人,在军事技术上反倒比较差。永田铁山承担着统制派与其他派系的联络工作,酒色少不了,这些年下来倒是有些淘空了永田铁山的身体。尽管看到了敌人的枪口指向自己,而永田铁山的反应竟然比那些人瞄准之后再开枪还要慢些。几颗子弹击中的永田铁山的胸腹,直接把他打倒在地。
军务局此时已经大乱,这个实权部门中大部分军人都是军官,将校级别的占了一小半。这些人面对突然袭击,更注重的都是自家的性命,机灵的家伙们已经逃出了办公室,向着后门撒丫子奔去。
而少数负隅顽抗的手中也没有步枪,只能用手枪进行射击。根本不是这些装备了轻机枪以及步枪的基层军官士兵的对手。压制排除了抵抗者的火力,这支进攻部队一路杀进了军务局局长办公室大门口。
一脚踹开门之后,中桥基明中尉不进反退。果然如他所料,一发子弹从里面射了出来。那是永田铁山的警卫做着最后的抵抗。一梭子轻机枪的子弹打进去,警卫登时就被撂倒在地。门外的士兵们一路冲进了军务局局长的办公室。
此时永田铁山尝试起身的努力都失败了,地上流淌着好大一片血,永田铁山用尽力气才在警卫的帮助下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叛乱士兵冲杀进来,永田铁山苦笑了一下,他的手按在军服上,然而被子弹击中的地方鲜血汩汩而出。军衣前面已经被染成了一片红色泥泞。
中桥基明中尉大踏步走到永田铁山面前,先是立正向永田铁山敬礼,中桥基明中尉接着大声说道:“阁下,您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咳咳……”永田铁山刚开口,就忍不住咳嗽起来,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喘息片刻,永田铁山才说道:“你们觉得你们可以拯救日本么?”
“是的,我们一定可以拯救日本!”中桥基明中尉大声答道,“请阁下为日本勇敢的牺牲吧!”
说完,中桥基明中尉举起手枪,对着永田铁山的胸口连开数枪,几秒钟后,统制派的龙头老大就在自己的办公室中毙命。
中桥基明中尉看永田铁山光着头,他摘下自己的军帽盖在永田铁山脸上。然后对部下命令道,“向永田铁山中将敬礼!”
等部下敬礼完毕,中桥基明中尉大声喊道:“诸君,我们现在就去救出被囚禁的天皇。而且那些日本的国贼也在那里!杀光了他们,日本才能得救!目标!皇宫!”
莫道前路无知己98最期(九)
“在战斗之前,诸君都已经知道我们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新日本!我们的敌人是日本的国贼,那些国贼是日本人,他们和我们一样,都在希望更好的生活,都希望自己更富裕更有尊严的活下去。然而那些敌人的富裕,是用十倍乃至百倍日本民众的痛苦生活作为代价的!这个时代病了,这个时代的人心也病了!我等今日之奋起,不为我等个人之功名利禄,不为我等个人之荣华富贵,为的是包括我等父母亲人在内所有日本人更平等更幸福之生活!”
就在中桥基明中尉杀进军务局前的一小时,加藤辉三中佐正在对第一师团与第九师团的两个联队做着最后的动员。写着“尊皇讨奸”与“昭和维新”的旗帜在春日仍旧带着含义的风中猎猎作响。
加藤辉三中佐面对着面前五千多名有意参与政变的军人,大声的呼吁着,“若是诸君相信按今日日本的走向,日本会有光明未来的,现在就可离队,我们绝不阻拦。若是诸君觉得权贵不可战胜,维新无法成功,现在也可以离队,我们也绝不阻拦。若是觉得今日之日本不维新就会灭亡的,若是觉得自己身负拯救日本使命的同志,就请跟着我们一起向前,我等共同奋起的目的,就是要建立一个劳动者有衣食,有尊严的新日本!此时已经无须其他言语!十分钟后出发,凡不愿进军者,请自行退出!”
数千人队列中一片寂静,绝大多数官兵们都很清楚自己参与了什么,同样,绝大多数官兵其实不很清楚这场兵变要把日本带向何方。痛苦的生活在他们胸中积攒着愤怒、悲哀、不甘,可是真的轮到他们拿起武器去反抗制造出日本痛苦现状的政府时,每个人都感到了畏惧。
也就在此时,有人唱起了歌,“汨罗渊中波涛动,巫山峰旁乱云飞;昏昏浊世吾独立,义愤燃烧热血涌。权贵只晓傲门第,忧国此中真乏人;豪阀但知夸积富,社稷彼心何尝思!”
这是《昭和维新之歌》,是皇道派们的战歌。事后的反思那是要痛定之后的,在经历无法忍受的痛苦之时,需要的不是哀叹,而是奋起反抗。
“治乱兴亡恍如梦,世事真若一局棋;昭和维新春空下,男儿连结为正义!胸中自有百万兵,死去飘散万朵樱;腐旧尸骸跨越过,此身飘摇共浮云。忧国挺身立向前,男儿放歌从此始!”
那些皇道派的骨干份子们也已经神色庄严的一起唱起来,也有些士兵脸色惨白,甚至开始发抖。终于有人走出队列,恭恭敬敬的将步枪放下,或者解下腰间的手枪,放在队列前,然后低着头一路小跑的离开了队伍。在他们的带动下,不少没有勇气参与兵变的官兵不断有人选择退出。
然而那些坚定不移的参与兵变的官兵视若无睹,任由身边动摇者们纷纷脱离。
“苍天震怒大地动,轰轰鸣鸣非常声;永劫眠者不能寝,日本觉醒在今朝;且观九天云垂野,又听四海浪哗然;革新机会现已到,夜起暴风扫日本;天地之间落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