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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孩子,况且,这一代父母从来不把隐忧传给他们。”
子山问:“怎样庆祝?”
家华微笑,“早点休息。”
“对,得意事来,处之以淡。”
子山回公司打探消息,这时他已是自己人,同事间无话不说,对他相当亲厚。
“听说本大厦的业权由一间统元地产公司拥有?”
会计部告诉他:“三个月前转手,仍由城市银行代理收租,可是业权现在属于一位姓伍的女士。”
子山一怔,“伍什么?”
“伍,让我看一看,是东方人,叫伍福怡,名字十分难读。”
子山愣着不说话。
“东方人的财富隐蔽,多数借一间公司出名,伍女士的公司名叫布朗地产,洛城注册。”
“可以把地址给我吗?”
“子山,就在本大厦顶楼。”
子山忍不住啊地一声。
趁空档,他乘电梯到顶楼,门一打开,只见一间中型公司,职员忙碌工作,他冒昧问接待处:“罗佳罗祖两位主管在吗?”
接待员答:“我们这里没有姓罗职员。”
子山跟着 问:“伍女士呢?”
“你指伍福怡女士,她从未在此上班,她没有职位。”
当然,朱子山你太冒失了。
“不过,如果你有事找伍女士,森永小姐可以代你转话。”
“那我可以见一见森永小姐吗?”
“你需预约,我叫她的秘书出来。”
机关重重,子山见到一个年轻女子走近,这时子山才觉察到这间布朗公司简直没有男职员,子山如进女儿国。
“我是高桥,这位先生尊姓大名,找森永小姐什么事?”
子山微笑,“我见你是因为想见森永,然后请森永传话给伍女士。”
高桥也笑了,“请随我来。”
她查一查约会簿,“下星期三上午十时如何?”
子山说:“我只需十分钟,可否早些。”
高桥似对他好感,“那么,明天下午四时。”
“好极了,谢谢你,明天见。”
他留下姓名,电话以及名片。
“啊原来是楼下环星电影公司的编剧,”高桥问:“你认识明星如——”
话还没说完,子山已经温和地答:“你不会想见他们,他们真人既邋遢粗鲁又自私自大。”
“人人如此?”
“并无例外。”
“哟,多么可惜。”
子山轻轻离去,他背弃了诺言,他答应过不与林氏联络,可是才见过林智学,他又想见伍福怡。
第二天四时正,他见到了森永,那日裔女子容貌秀美,一脸精明,开门见山说:“朱先生,伍女士不在本市,她此刻在夏威夷大岛,你有事可由我转告。”
“她什么时候到洛城?”
“我替她工作三年,她从来不来洛城,由我每星期到她处与她开会。”
子山吁出一口气。
“朱先生,这样吧,我说你找她,让她决定。”
子山冲口而出:“可是,她不知我是谁。”
森永一怔,“朱先生,这是多么奇怪。”
子山说:“我愿意到大岛见她。”
“我一定全盘转告。”
子山告辞出来,发觉才花了七分钟。
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收到消息。
子山沉住气,如常生活,由他负责接送小霖,每天放学补功课,周末陪她打棒球或是游泳。
子山不能想像少了她们母女会多么空虚,可是他仍然想到大岛去见伍福怡。
理智是理智,欲望是欲望。
小霖告诉他:“母亲问我:可要转到私立学校,我说班上有亲厚同学舍不得。母亲又问我:可愿搬到较新屋子,我也说不必。”
“很好呀,知足长乐,同我一样。”
“母亲说她升职加薪,可以供我读到博士,然后,她自己也可以多读几年书。”
子山好奇,“她打算读什么?”
“工商管理,其实她已是专家,你说是不是。”
子山做了上海菜饭等家华下班。
他们像已是老夫老妻,瞒着她做任何事都似不忠。
消息终于来了。
森永找他:“朱先生,请于下午三时来一次。”
这次接待员满脸笑容,森永亲自迎出,“朱先生,伍女士说不认识你,无从见面议事。”
“她见了我会知道我是谁。”
森永想一想,“我十分想帮你,但是,朱先生——”
“这是我的近照,请传给她过目。”
森永说:“我不能这样做,她会责怪我。”
子山听见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朱子山,知难而退。
森永忽然轻轻问:“你可是他从前男友?”
子山张大了嘴,没想到他什么人都瞒不了。
森永低声问:“你仍然爱她?”
子山突觉凄酸,说不出话。
“没想到今日还有你这样的男子,实在难得,让我帮你想个办法。”
子山不出声。
“你要知道,她已经结婚,而且夫家十分富有,一年来不停把产业过到她名下,她可能已与你所认识的那个人大大不同。”
可能已与你所认识的那个人大大不同。“子山点头,”我明白。“
“你回去等消息吧。”
子山告辞,森永同情他,愿意帮他,森永是看门人,过得她这一关比较容易。
晚上,家华站在他面前,说了很久话,子山却没听进去,她仿佛在说:“到欧洲…伦敦……有文化……”
家华终于问:“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子山茫然,“你想到伦敦置业?”
“不,我想送小霖到伦敦读书。”
子山跳起来,“不,那多么苦,十多岁孩子得同时兼起居饮食、功课、及情绪,我不赞成。”
“这是训练她独立的时候了。”
“她不是孤儿,为何提早独立?”
家华诧异,“子山,你不讲理。”
“伦敦有什么好,阴森森日日下雨,你听谁怂恿?”
家华叹口气,“难道一辈子住家中?”
“她礙你什么?”
“我为女儿着想,外边海阔天空。”
“你的女儿你的家事,我本无权过问,不过,是你征询我意见、我据实相告:我反对。”
家华低声说:“明白。”
“你什么年纪了,只得一个女儿,最好留在身边。”
家华说:“上星期学校教师要求见家长,我抽空去了,他们说,同学发现,近日有一陌生成年男子,接送小霖,态度亲昵得不慎恰当,因此担心,问我可知是什么人,希望我留意检点,以免发生悲剧。”
子山张大嘴,“那是我。”
“据同学说,你与小霖有不寻常肢体接触。”
子山举起手,“请相信我完全无辜。”
“但是在旁人眼中,是两回事。”
“这些旁人唯恐天下不乱,造谣生事。”
家华说:“与你无关,我相信你,是我失职疏忽。”
子山颓然,“所以你要把小霖送去寄宿。”
家华苦笑,“老师问我,那人是你丈夫?不,是你同居男友?不,是你住客?呃,是,那么,老师说:你要检点行为,对不起,子山。”
子山不出声。
于家华在提醒他,要不,有个名份,既是小霖的继父,就不必忌讳。
子山说:“你终于与我摊牌。”
家华不讳言,“我与你在牌桌上坐了那么久,我手上是一副烂牌,只得一对二,再拖无益。”
“家华,”子山站起,“你想我同你结婚。”
这句话一出口,家华脸色突变,朱子山立刻知道他讲错话,伤了她自尊心。
家华别转面孔,这时,电话骤响,她接响对讲机。
对方说:“家华家华,快来公司开紧急会议,‘流血冲突’一片男角小林仿车祸重伤,我们需立刻救亡。”
家华一愣,大声说:“我立刻来。”
她取起车匙外套,临出门像是决定了什么,转过头,平静地对朱子山说:“你请搬走吧,越快越好。”
子山还来不及回答,她已经出门去。
他愣住,他得罪女主人,被扫地出门。
子山回到地库,看着一天一地的书本笔记,以及三架私人电脑及两台打印机,要搬得动用两架卡车。
子山十分后悔:结不结婚在你,可是你不应出口伤人,嫁给朱子山阁下你有什么益处,见仁见智,日后才能揭晓,但是此刻家华已明显受到重伤,子山深深后悔。
他迅速行动,找到连家具出租公寓,请多两个工人,一股脑儿把杂物搬过去,办妥一切,不过大半天时间,原来他现在不愁开销,有钱好办事。
这时,他手提电话响起,对方说:“我是森永,朱先生,我帮你填了一份本公司职员申请表,附着照片,准备带到夏威夷,你愿意一起来吗?”
子山立刻回答:“什么时候?”
“我今晚十一时出发,你来得及吗?”
“没问题。”
“你到二O三号柜台取飞机票,届时见。”
子山甚至没有说再见,就这样离开了于家华与小霖。
也许他是一时下不了台,可能他等这个机会已经良久,搬走也就是搬走了。
他住在她们母女屋里,名不正言不顺,的确招人非议。
子山收拾几件白衬衫便出门去。
他在航空公司柜台看到森永,她把长发束在脑后,没有化妆,可是搽着鲜红色唇膏。
她轻轻说:“我一直不信廿一世纪还有人重视感情。”她这话又说了一半。
他们乘搭小型飞机,直飞大岛孔娜村。
森永说:“我去打听过你,他们说你是著名编剧,明年将提名艾美奖,作品包括《志云日记》,《十二月二十一日星期三》,以及《孝男孝女》等,我都看过,十分欣赏剧情平淡中无奈感觉。”
“多谢帮忙。”
“可能因为是个文人吧,所以才会念念不忘旧人,我帮你申请的职位是营业代表,她不一定会留意到你,也不常常面试伙计,你当是度假好了,孔娜村风光绮丽。”
子山聆听不出声。
“你好像有一个同居女友,你们还有一个女儿?”
子山不想多说,他轻轻答:“我已经搬出来了。”
森永叹口气,“你对这次会面,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接着,她取出文件批阅,像一个学生专注功课,一直没有抬起头来,看样子做她那份工作,也需真才实学努力精神。
到最后,她把文件用一架香烟盒子大小机器传真回总公司,一边微笑:“少了这些电子玩意,不知如何工作,可是伍福怡却连手提电话也不带,地位超然。”
下了飞机,有车子来接,森永是贵宾,她得到一大串茉莉花环。
“孔娜比火奴鲁鲁不那么商业化,更适宜度假。”
这时,子山的电话响:“朱叔,你在何处?”是小霖焦急的声音,也只有她挂住朱子山罢了。
“我出菜办事,回来再与你联络。”
“朱叔,你突然搬走,我——”
“我答应你回来再说,我现在不能详谈。”
小霖委屈但懂事地挂上电话。
森永走进其中一间茅屋,“朱先生,你住邻室。”
子山问:“伍福怡呢?”
森永伸手向半山一指,那边有一列平房,可以看到火山口与海洋,宛如世外桃源。
这时,子山的心境反而平静,他已经来了,见不见得到她,不由得他。
森永说:“她与丈夫,以及数名佣人一起住,生活算是单纯,管家、司机与园丁是必须,另外一名厨子,两名女工,及一名看护。”
“林先生尚未痊愈?”
“我不清楚,我通常只在主楼书房与她见面。”
“她美丽如昔?”
“是,她弱质纤纤,白皙娇柔,叫人怜爱。”
他们各自休息。
茅屋里设计现代,一屋栀子花香,大床上有纱帐,子山累极入睡。
福怡结婚那日下雨,照片中她低头挽起象牙色裙裾,露出纤巧尖头锻鞋。
子山在梦中唔呀一声。
有人轻轻推开门,是森永,她低声叫他:“朱子山,醒醒。”
子山张开双眼,看到她坐在床沿。
“森永,你芳名叫什么?”
“在家乡,我叫森永香织。”
“多么美丽的名字。”
“在洛城,我叫安娜森永。”
“有什么消息?”
“她说请你上山。”
子山跳起,“快,快换衣服。”
“她只传召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