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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完了一整回,贾赦才瞧了她一眼:“说实话、作证,放你出去。不说实话或不作证,卖去哪里可不好说了。”
金钏儿见了狗便知无可推脱,犹豫了一回,便招了。原来是王夫人见凤姐儿怀孕了,中馈居然归了几个小姑娘,不忿得很,使了她去与凤姐儿添堵的。乃说不论凤姐儿如何,来日让她给宝玉做姨娘。
贾赦心想,这就是搞不清楚现状啊。因立使人去寻贾政并王子腾来。
这二人都在衙门,尚不知出了何事,得了信儿急匆匆赶来,见荣禧堂外头拴着两条大狗、里面跪着金钏儿,还有两位大夫在一旁。
贾赦因让他们俩坐下,喝半盏茶润润喉咙。接着先是金钏儿一五一十又招了一回,后是大夫道、如今凤姐儿怀胎尚不满三个月、受了气极易滑胎。
王子腾便知此事善了不得了。贾赦何等人?睚疵必报的。只得长叹一声,面上满是愧色,亲上来致歉。
贾赦摇头道:“与你无关。你哪里知道?如今只是让你知道罢了。”那意思,要怎么处理您老就别管了。
王子腾何曾愿意再管了?只求莫休回王家便好,他亲闺女尚未定好人家。
贾赦笑道:“宫里还有娘娘呢。”
王子腾放下心来,也不管他们预备将王夫人如何,告辞而去。
再看贾政,早羞得满面通红,口里只道“毒妇”。
贾赦道:“从前有些事,我念着老二你……说好听了是正直端方、说难听了就是迂腐,并不曾告诉你。”遂将王夫人贪墨公款并从前那些劣迹悉数列举出来。乃叹道,“从前她只贪墨些钱财,她害了的那些人我都不认得,故此不觉。如今她冲我孙子下手,你莫要怨我,我已是忍不得了。”
贾政早被那些气糊涂了,贾赦又说让他见见那些证人,贾政摇手道“不必”。贾赦建议道,将凤姐儿住过的那个小院子真正收拾成一个佛堂,让王夫人去修佛便了,横竖她是佛爷。贾政自不曾异议。
如今荣府的人做事何等利索,收拾座院子快的很,王夫人当晚便移居佛堂了。真佛堂。
贾赦后又将贾琏喊来,唠唠叨叨了一大通,无非是让他务使凤姐儿心情舒畅、不得给媳妇孙子添堵云云。贾琏听闻孕妇心绪不稳许能小产,早恨得牙根痒痒,父子二人又骂了王夫人一通出气,方各自回去。
凤姐儿听了两个嬷嬷禀告先是咒了一回“黑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成日装成个佛爷样,亏了我当她是好姑妈!总有日子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等等。又想着今儿让平儿受了些委屈,忙安抚她半日。平儿含泪道:“奶奶知我的心便好。”凤姐儿愈发有愧色。
待贾母知道此事已是次日,乃长叹一声,唤贾赦来冷道:“如今你称心了?”
贾赦摇头道:“孙子还没出世,这般防着都让人下了手,如何开心得起来。”
贾母含泪道:“我知道你与老二媳妇积怨已深,只念着宫里娘娘的份上吧。”
贾赦道:“若非念着娘娘、宝玉和子腾,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母亲,不瞒你说,惹了我的人,她是最舒坦的一个。你儿子我必不先惹人的。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呵呵,那就莫怪我了。”想了想道,“明儿母亲问问老二,二房之事何人主持?可要让珠哥儿媳妇来主持着?或是寻一房良妾或是让周姨娘来主事?我瞧着赵姨娘很不成体统。”
贾母听了便不言语,许久才道:“罢了,我且问问他。”
贾赦又道:“老二虽然迂腐,不失方正。若有人拉扯尚可往上进一步的。”
贾母眯着眼看了他半日。
贾赦无事人一般由她看着。
贾母终道:“很好,两兄弟要互相扶持,家族方可兴旺。”
贾赦笑道:“母亲说的是。”
儿子的前程与媳妇的自由之间贾母会如何选,还用得着问么?
从贾母那里出来,又想起另一个人来。
宝玉昨日是给他母亲请了安才回去的,尚且不知出了何事。故此吩咐四位小爷一回府便请宝二爷过来。他每日回府本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再去见他太太。今日才下车便让人请到贾赦书房了,心里疑惑得很。
这是第二回来大伯父之书房,仍有几分惧怕。
贾赦此番倒是让他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一副亲和之态,问他:“街上有女子卖身葬父,果然有人买了,你如何看?”
宝玉一愣:“既是她那般可怜,又有孝心,送她一副棺木何妨?”
贾赦道:“我不问你待如何,只问若有人买了去,你如何看的。”
宝玉思忖了一会子,说道:“虽是可怜,终为买卖。”乃微叹。
贾赦笑道:“我么,却是看人的。若是不认得的人买了,我只当个笑话儿,如你这般叹息一番。若是那陈瑞文买了,这厮是个色坯。若是你琏二哥买了,乃是琏儿心善。”
说的宝玉倒有几分忍俊不禁。
“人有亲疏。然亲疏之中又有亲疏。你母亲是我弟媳妇,论理也是一家人。偏你琏二嫂子腹中之子乃我是亲孙子,我盼了这些许年才盼来的。较之孙子,你母亲于我便疏了。”
宝玉忽然有种不妙之感,瞪大了眼。
“旧年我霹雳般整顿荣国府,乃是因为你母亲做了许多事。”他非但不再隐瞒,甚至添油加醋的将王夫人之事一桩桩一件件说了出来。
宝玉瞠目结舌!他母亲佛爷一般之人如何至此?
“因她终是还了账上的银钱,她坑的那些人我也不认得,如今已是使人去抹平了。故此旧年我不曾将你母亲如何。谁知昨日她已是将手伸到你琏二嫂子腹中孩儿身上去了。宝玉,你要怨我我也是无法了。”他倒是不曾具体说王夫人做了什么。
宝玉怔怔的坐着许久不曾回神,终道:“可是弄错了!”
贾赦道:“是金钏儿下的手,她许了金钏儿来日做你的姨娘。”
宝玉忙问:“金钏儿如何了?”
贾赦哼道:“已是撵出去了。若非你琏二嫂子无事,她这条命自然是交代了不算,她全家的命只怕都交代了。你母亲如何不知道?金钏儿也是糊涂的。她一个丫鬟岂能赔的起小主子?想做姨娘也得有命才行。”
宝玉又犹豫了许久,忍不住还是问到:“我们太太……如何了……”
贾赦道:“在后头修了个小佛堂。你今晚便去哪里请安罢。”
宝玉恍惚了一阵子,跌跌撞撞而去。
后闻王夫人声嘶力竭的咒骂金钏儿,只道她自作主张却推给主子。偏连宝玉都不信,旁人自然更不用说了。
二房后来乃由李纨掌着日常事务,贾政房中是周姨娘服侍起居。
到了进宫的日子,唯贾母一人去了,只说王夫人身子有恙。元春虽急得很,又不得出宫门,只求祖母照应她母亲。贾母自是应了。王夫人衣食等自是无忧的。
贾赦此后倒是常与贾政交谈,也授了他些为人处事之法,贾政渐渐方知从前看错了兄长。又寻了个日子去亲去见姜文,也不管什么家丑不家丑的,全兜给他了。便托了他去替向圣人求官。姜文倒是乐得他有所求,不日进宫面便奏了上去。
圣人一愣:“他兄弟不是不睦么?”
姜文笑道:“如今他那个与他有怨的弟媳妇已被关进佛堂了。”
皇帝也八卦,遂细问何事。姜文便述说了一遍,道:“论理那一句话的并不曾对他那宝贝孙子如何。偏恩侯盼了许久才盼到儿媳妇有了,瞧那孩子跟珍珠似的。”
臣子家中这些东风压倒西风的破事皇帝是没闲心去管是非的,宫里比这狠的多了去了。见贾赦在家中行事也是如此,他倒愈发满意了。
后来果然贾政升了一级,爬上正五品虞衡清吏司郎中。
贾赦自是早知道的,先悄悄告诉了贾政并贾母。
贾母心下十分熨贴,拉着他二人叮嘱了许多兄弟和睦之语,王夫人终其一生不曾出佛堂。
荣国府至此方成了一体。
作者有话要说:王夫人就此退出历史舞台了。
这几天室友君病了,8过在金子的精(借)心(机)照(唠)料(叨)下已经基本康复o(n_n)o 居然也不准我进厨房,结果我们吃了好几天外卖= =
☆、第54章
大江胡同头上那座宅子乃是南边一位总兵在京中的宅子;本来住着他兄弟侍奉老母。后那总兵之母去了,他兄弟倒不愿在哥哥家里住着;自寻了宅子搬出去。虽为闲置;本是无意卖的。恰逢那总兵来京里公干,听说有人急着买那边的宅子;便讹了笔银子卖了。贾赦听说较之市价也不过贵了五百银子;横竖他有钱,大笔一挥便让买了。许久之后才知道让人家“被帮忙”了一回;悔之晚矣。
贾赦这回大手笔做了改造,依着后世学校的功能安排了教学楼、实验室、图书馆、宿舍楼、操场等。又去做了些实验器材。虽说古代不容易;然这年头手工艺空前发达;只要你说的出来人家便做的出来。招生他倒是不着急的;横竖有钱有地位还怕挑不到好学生?故先预备好硬件,又在等海商那头从西洋弄些教材回来,还得寻人翻译——让他自己翻译还不如弄根面条吊死。
倒是姜武领着他的二十几个心腹常跑过去凑热闹,其中有彭楷并他四哥彭柯。他们本是军士,不俱里里外外的工事灰土。不花钱坐在他的图书馆习字看书、不花钱喝他的茶吃他的点心、不花钱顽他的台球桌子攀他的单双杠。贾赦也不亏,使劲给这些古代特种兵演练物理实验,讲些浅显的物理常识,又拿战场当比喻。他因做了些凹凸镜,特演练聚焦阳光点着纸张给众人看,一面口灿莲花讲述西边的希腊国有位先生阿基米德氏聚阳燃战船之故事。贾赦口才非凡,不止小兵们听得心动神摇,连姜武也听住了。
姜武遂问:“你竟知道异国战事?”
贾赦尾巴翘上天:“小瞧了我不是?我可知道许多故事。你们*听,得空便说与你们。”
姜武笑道:“你与我们说些异国战事,我们来捧场听你演说你的物理学如何?”
贾赦想着开一门新学问不容易,能宣传进军队也好,忙点头:“成交!”过了许久方明白,自己给人家讲课、给人家讲故事、请人家喝茶吃点心,两头都是自己在干活,成个什么交!又让姜浩之占便宜了。
待那些兵士都散去外头顽了,贾赦看看他们的背影,心中明白这些人想来便是姜武的私人“政委”了。乃笑看他道:“姜家军?”
姜武苦笑:“贾恩侯,你可将我坑了。”
贾赦道:“我自是信你的。然话也翻回来,圣人早晚有去的一日。若后头的皇子上位后看你不顺眼,也保不齐做些什么。自古名将多屈死,一朝天子一朝臣。咱们有备无患罢了。我朝自古唯天子一人独大。或有一日你不能领着他们了,他们能自己将自己看好了,才是最好的。对着千军万马不抛弃同袍,古往今来无数名军皆可。然对着惊天权势亦不放弃同袍,我愿他们是第一支。”
姜武听了默然,终长叹一声。“此事我可不曾说与人知道。”
贾赦想了想:“可说与小齐。万莫让隽之知道。”
姜武苦笑:“我何曾敢!”二人遂叉开,说些旁的,一番话天知地知。
这一日齐周正在户部忙公务,姜文鬼鬼祟祟来寻他。偏人人都知道他是圣人的心腹,他越鬼鬼祟祟越招人眼。
齐周自收拾手头的册子,扫了他一眼:“何事?”
姜文悄悄道:“韦老大人上了折子,要回家养老,他也委实年岁不小了。”
齐周心中一突,面上只不显,淡淡道:“圣人莫不是想让我补上去?”
姜文点头:“明眼人都知道八成是你了。”
齐周皱眉看了看他:“我才入仕,升太快不好。”
姜文道:“圣人既肯,还怕旁人不成?况你也不是不能。”
齐周摇头道:“官场总有常路。我固然愿替圣人分忧,终恐有小人作祟。非是怕了,乃不愿麻烦。你看——”扬了扬手中册子,“也不知谁在外头传换下章石鹿乃是我的主意,寻他们那路要些文书千难万难,又替恩侯背了黑锅。况你若真当此为好事,何故这般作态?”
姜文先头听说他背了黑锅乐不可支,后叹道:“仍有一事。”
齐周不语,只忙手中公务。
姜文低语:“苏州有折子上来,粮仓大火。”
齐周一愣,旋冷笑道:“莫不是存粮都烧了?”
姜文哼道:“果如恩侯所说,招不在老,管用就好。圣人欲先使你为钦差查办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