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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意道:“这是自然,除了我这旷世之才还有谁能想出这么绝的点子来呢。”
这么臭屁的话,如果是小三听到,一定会“哼”的冷笑一声。
如果是兰溪听到,一定会摇着扇子讽刺我几句。
但是换着是崖云听到,他俊秀的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丝毫反应,令我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是个特大冷笑话,冷到乌鸦从头顶“呀呀呀”的飞过。
半晌,我自己打了个冷战,脱口道:“对不起,算我没说过。”
崖云目光中一丝笑意闪过,正想说些什么,忽地前头拉车的马一声惊嘶,拉着车狂奔起来。
我猝不及防,一头撞在前面车板上,跟着身子滚下座垫,眼看就要冲车门撞去。一股兰香袭来,崖云已将我抱在怀里。“坐好!”他把我放上座垫。
前方,赶车的苏琰猛的勒住失常的马,声音溢满怒意。
健马长嘶,马车嘎然而止。
我揉着额头上的包,嘟囔:“怎么回事?”
崖云目光一转,忽地低呼一声:“小心!”自车门一朵云似的飘了出去。
我看见他抱着一个小女孩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马蹄,站起来时,雪白的衣衫已沾满泥点子。
他把那七八岁的女孩放在地上站好,淡淡瞥了苏琰一眼。
苏琰已经跳下车来,跪倒在地,声音惶急:“公子,这马忽然失惊,我一时难以控制,才会……”
崖云挥了挥手:“算了,幸好并没伤到人。”
这时那小女孩忽呜呜的哭了起来。她本是出来卖花的,现下竹篮摔破了,里面的鲜花散落泥水之中,七零八落,这下血本无归。
崖云连忙弯身拾回竹篮,又执着那女孩的手,用衣袖为她拭泪,殷殷相询,态度极其温和。
小女孩本吓得涕泪交加,却渐渐被他哄得破涕为笑。
我在马车上一边揉额角一边将这一幕看在眼内。这个崖云,他可不是对每个人都冷淡疏离的呢。但他对自己身边的人冷,却对陌生人热,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正在想着,崖云安慰完小女孩,还掏出点东西放在女孩手里,估计是银子,转身往马车上来。
小女孩巴巴的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忽然紧跟两步,举起手上一串花束向他追来。
这个镜头,为何如此熟悉?我的心中忽有不祥预感。此刻一线阳光破开云层,正正照在那串花束上,一丝光芒刺得我眼睛一晃。
不,花束又怎会反射光芒。
我大叫一声:“小心!”扑前用力一扯正在上车的崖云,想将他拉入车厢。不料力气不够,自己的身体反被扯了过去,也不知怎地一转,竟覆在他背上。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到一阵嗡鸣转瞬而近,背心一寒,身体已被一阵大力贯穿。
崖云失声惊呼,我竟看到他近在咫尺俊秀的脸因震惊而扭曲。只觉喉咙一热,一张口,雾状的腥气“噗……”喷得他一脸皆是。
一天一地瞬间转为红色,脑中烟花乱炸,身体已扑在那淡淡兰香之中,滚落尘埃。
别离(下)
我想要握住一只手,让我在这荒唐混乱虚妄痛苦的世界中可以紧紧握住的,使我暂时温暖安全宁定的手。
自我懂事以来,便没有见过父亲,只有母亲。她常牵着我的手。到菜市卖鱼时牵着,送我上学时牵着,过马路时牵着……母亲的手不大,却很粗糙,因为卖鱼的缘故,无论怎样洗也有种淡淡的鱼腥味。
小时的我,很调皮,也很骄傲,有人说我是没有爸的孩子,我跟他打个头破血流。便因此挨了母亲的巴掌。
这是温善的母亲第一次对我动手,她一边拍我的屁股一边哭,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我唯一的希望啊!让你小心做人,你怎么就这么会闹啊!非要让学校把你赶出门不可吗?你怎么这么欺负人哪?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母亲的话全是说给那个来势汹汹上门问罪的家长听的。她是个好强又软弱的女子,骨子里坚韧,却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我的泪淌了满脸,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来,虽然是我先动的手,但我始终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被我打了的男同学紧紧地捂住眼睛,怯怯的扯着他母亲的衣服。
直到他两人走后,母亲才抱着我痛哭起来。那夜月光如水啊。
如水的月光下,倔强无助的母亲挥着巴掌,拍打在自己心上,泪水飘落,而六岁的小女儿蓦然从这泪水中理解了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悲苦。
也许就因为童年时这种印象过于深刻,所以那往后我才活得那么张扬,那么目中无人,就像活过今生便没有来世。
所以那往后当我在滑雪道上摔下,在一片羞辱无助中,会那么贪恋那只向我伸来的大手。
只有确确实实冻过的人,才会那么向往一点陌生的温暖。
或许我不是真正爱他,或许从来也不懂得怎样好好去爱一个人。我那么执着,也许只是为了舍不得放开那一握的温暖而已。
在孤单绝望无助之中,有人向我伸出手来,让我好好握住,便会使我感到人间有爱,便会使我觉得自己尚在人间。
然而现在,我的手觉得空虚。
在方才沉重绝望的黑暗里,半梦半醒之间,我仿佛握住了什么东西。
我滚烫的掌心传来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微凉,仿佛是那久违的慰藉还有支撑,使我连背后汹涌而来的剧痛都渐渐退去。
我似溺水人抓住一根稻草一般,也不管是谁的手,只是紧紧握住。
但愿,但愿永远都不用放开。
然而终于没有永远,当我发现掌心空虚时,我突然醒了过来。
我一睁眼,伏在床边的人立刻直起身来。一双溢满关切的凤眼映着烛光,闪跳着火般光华。
“哥!”我几乎冲口而出,却随即看到他颧骨上的刀疤。
小三眼眸中的光华忽然黯淡,他垂下眼睛,拿起一块手帕替我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
“别闹!”他身子一震,低吼:“采柔在外面睡着了。”
“让我握住你的手,就握一会儿好么?”我哀哀的央求他。
他犹豫了一阵,终于没有抽回他的手。
他的掌心有着练武练出来的厚茧,感觉温暖安全。这不是我在梦中握住的手。
我抬眸问他:“崖云公子呢?”
他眸中怒气一闪,没有答我。
我又问:“师傅有没有来看过我?”
小三脸色更怒,这下变得铁青,咬着牙不肯说话。
我实在搞不懂他跟兰溪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难道他是怪兰溪让我跟着崖云出去受了伤,迁怒于他吗?不过小三不肯说的事情,最好不要继续问下去。
我慢慢说:“想不到最后陪在我身边的只有你。嗯,小三,我想你不是普通人。你在这里也呆了几个月了,有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干?” 小三警惕的看着我,想了想,摇头。
“如果有,你就去干吧。”我放开他的手,“你现在这么陪着我,已经还清欠我的情了。”
小三不语。 我道:“其实我也有点奇怪,那天你负了重伤,怎么偏就撞到我后门上,偏偏我刚好在院子里,碰巧救了你,可见是缘分。”
小三忽闷声道:“你唱歌让我听到了。”
我怔了怔。
“我是南人,听得懂你唱些什么。亡命之时突然听到乡音,想也没想就找来了。”小三抬头望天:“天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去家乡……不想伤竟那么重,一坐下就起不来了。”
我一呆,笑:“原来小三是粤人,难怪皮肤这么黑。”
小三瞪我一眼。
“原来咱们是同乡,真是天大的缘分。”我笑:“不过我当初救你的时候可没想过你是这么大的麻烦。”
“你脸上那块淤青,是跟崖云打架打出来的吧?”我瞅着他,“人家告诉我,武功越高的人越会惹麻烦,看来果然是这样。”
“他竟让你负伤了!”小三沉不住气,一试便让我试了出来。
“你没有碰我的师傅吧?”
“他值得我动手?”小三眼神一寒:“我若动手便会杀了他。”
“喂喂,他哪里招你惹你了?”我急了,小三瞬间的杀气涌现不是假的,他是真的想杀了兰溪。
小三咬牙,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他把你卖了!”
我不明白小三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采柔醒了,小三从窗户逃跑了,只留下一个疑问在我心里。
师傅把我卖了?
我是掩月楼的人了,还能卖给谁去?
不过是崖云罢。想到是他,反而有点放心,他虽然待我冷漠,却不是个坏人。
次日崖云和兰溪都来看我,看到他们都大大松口气的样子,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
采柔告诉我,我足足昏迷了四天。我对这个时间没有多少概念,只知道这两个平日都是不动声色的,现下因为我的清醒居然喜形于色,可见我的恢复神志实在超出了他们的期望。
兰溪伸手探我额头的热度,他的眼里是真真切切的关心,嘴里却笑道:“半点功夫不会,却替人挨刀。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我也笑:“有时我也很佩服自己。头一次坐大车就惹来这样的好事,往后还不知道会怎样高潮迭起呢。”
兰溪笑了:“还会损人,可见已经没事了。”
崖云站在一旁,看着我两师徒斗嘴,袖手淡淡看着,目光沉静,竟然也不会上前跟我说声谢谢。
我故意喊他:“崖云,你没事吧?”
崖云摇摇头:“托赖,无恙。”真是惜言如金。
我眼珠转了转:“那个女孩子呢?”
崖云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的神色:“我已将她放了。”
我几乎跳起来:“她差点就杀了……你,你竟就这样将她放了?”
“她不过是个孩子。”崖云淡淡说,瞥了我一眼,神情有种倦乏:“况且我已经知道是谁让她来的。”
隔很久,我说:“你可有想过,你这样放她回去,她也活不了。”
崖云眼中神色如月光凝结,良久,他说:“每个人都有他的去处,留不住的。”他翩然转身,离开。
小三很恨他两人,每逢他两人来看望我,总是躲到我们见不着的地方,但我却能察觉到他那双炯炯的眼神就潜藏在阴暗的某处,笼罩着我身周范围,满是警惕和恨意。
过了七天,我已可以下床,拄着兰溪给我的拐杖,像个老头子一样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这日崖云来了,看罢我,便跟兰溪关起琴房的门,不知在商量什么秘密。
我拄着拐杖,慢慢往后门走。
“想找那个侍卫?”小三不知从哪个角落飞出来:“他好久不能来了?”
“为什么?”
“要不是崖云挡着,那天我就废了他的右手。”
我吃惊的看着小三,阳光下的小三有种出鞘刀锋般的狠厉。
我难以置信:“关苏琰什么事?”
“他身为侍卫,没有保护好主人,该死!”小三斩钉截铁。
我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说:“小三,等我伤好了,你教我武功好吗?”
“你想亲手报复?”小三眼神精芒一现。
“我想保护自己。”
小三“哼”了一声,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看着自己的剑。他的意思是说,有他在,我根本不用学什么劳什子武功。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谁都不能陪谁到最后不是吗?更何况……”我淡淡说:“像你这样轻易就因为迁怒而要废掉人家的手的人,我不想留,也留不住。”
小三霍然抬头瞪着我,我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我跟他互相瞪视,微风吹过,老树上最后几瓣红梅离枝飘落,零落委地。
他霍然转身,飞上屋顶,离开了我的视线。
应是生气了吧,但我何尝不是呢。
但是在他一别头的瞬间,却为何感到的却是一股萧瑟之意,令人觉得莫名忧伤。
是夜,我辗转难眠,总觉得有事发生。
一阵琴声令我睁开双眼,没有灯火,只见湮滟星光透窗而入。
那么清冷缥缈的琴声,仿佛一个梦境自九霄之外传来,绕梁缱绻,不忍归去。
我爬起身来,此间只有兰溪能奏出如此琴音。动作稍大,背部一阵剧痛。
琴声骤歇,人已到了我窗前。
“别动。”兰溪道:“箭伤离你心脉只有寸许,此后不可擅动。”
“师傅,”我叫:“你不要走。”
兰溪沉默一阵,淡淡道:“我要去见一个人。”
果然被我猜着了,心一沉,猛的推开窗子,哀求:“师傅,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兰溪愕然看我,眉端一缕凄清,眼神渺茫,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我急道:“自我得你搭救,早就把你当作我的亲人。你授我琴曲,教我做人,为我遮风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