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噗”的一声轻响,竟然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可见失魂落魄到什么地步。
我跳下床,拿起地上他的衣服,心里一沉,这不是他穿走的衣服,而是一套黑衣。也不及计较,拿起衣服就往他身上披。
小三恍恍惚惚的,接了衣服,跌跌撞撞的又往外走。
我不放心,追出去看,瞧见他“嗖”的一声又飞上树去了,才稍稍安下心来。
知道我是女子,他为什么这么惊讶?
我肩背上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杀人不眨眼的小三瞬间变成这样?
不识(下)
很担心小三,几乎每隔十分钟便起来透过窗户眺望那棵老梅树。尽管每次都忘了穿鞋,脚丫子冻得透心凉,尽管外面这么黑,什么都看不到,尽管……明知道他如果真的要走,根本就不会让我知道。
在一种难明的焦灼中,天色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终于看到梅树上那团特大号的黑色时,心脏不受控制的剧跳起来,还没有察觉自己做了些什么,人已经忽然到了梅树下面。
小三在树杈上缩成一团,脸深深的埋在膝盖里面,好像一个受伤的孩子。
“小三!”我轻轻喊他名字。
风把他顶上的乱发好像荒草一般拂来拂去,他没有理我。
“小三,我知道你昨晚很生气,我,我骗了你这么久……”看见他清瘦的背脊忽然有了一丝颤动,我忽然不知道应该怎样继续说下去,只有草草结尾:“所以,很对不起。”
他仍旧不肯理我,连头也不肯抬起。
我等了很久,叹了口气,转身。
小三忽然说:“你是不是想学武功?”
我很惊讶,转头:“是呀,你要教我?”
小三抬起头来,“嗯。”
他从树上跳下地:“我教你一招剑法。”
不知怎地,觉着隔了一夜的小三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依旧是俊美如凶器的容颜,冷漠自傲的表情,但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我思忖一下:“我可不可以不学剑法?”
“我只会剑法。”
“为什么只有一招?”觉得他不是真心要教我武功,这里头好像有些我不了解的东西。
“杀人的剑招,一招就够了。”
我吓了一跳,“我不要杀人,只想学能保护自己的功夫就够了。”
“你听着。”小三冷冷道:“如果有人想杀你,你就使出这招。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你。”
不是这么残酷吧……但是小三的表情很认真,他认真的时候冷漠的脸会变得一块冰一样,棱角显现。
我还想说些什么,小三已经拔剑。
一泓秋水在微濛曙色中好像昨夜未及失足的流星,瞬间映亮眉睫。
“你看清楚!”他背向着我,蓦然出剑。
剑招不是以刺为攻,也不是砍削横拖,而是反手穿过右肋向上撩,剑锋抵达的位置是背后那人的咽喉。
小三的黑衣瞬间逼近,手中剑锋划过我的咽喉,带着春天清晨的味道,冷冷的凝在我的颈侧。
“如若有人从背后劫持你,把刀子放在你的脖子上,你就用这招对付他。”他一寸寸的从我颈边缩回他的剑。
我长长透了口气:“这是什么剑招?”
“不识。”小三道。
这是什么怪名字。
忽然回廊里有人喝彩:“好精彩的相忘剑法!听说这剑法早在江湖失传了,想不到竟然在这里见到,真是百载难逢的奇遇。”
相忘剑法?
这么诡异乖张的剑法竟然叫做相忘?
只听那人又赞叹道:“两位公子真是人中龙凤啊,一个天生贵格,连龙驹舞青都降伏得乖乖的,一个武艺超群,一手剑法武林独步,两位又都生的那个花芳草菲,花容月貌,欺雪赛霜……哎哟!”却是给小三又一剑柄敲晕了。
我原本听到萧桥说什么“欺雪赛霜”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暗想这词儿无论如何跟小三沾不上关系。但见到他敲晕了萧桥,脸黑如锅,似乎还想补上一剑的时候,立即明白再笑的话,恐怕掉脑袋的就是我了。
只见小三垂头看着萧桥,似乎真的在衡量该在哪里下刀子。该不是还在记恨昨晚的事情吧?
这会儿可不能求情,不然恐怕会激起新仇旧恨一起算。
我忙说:“这个萧桥居然说我的春风是什么龙驹,真是笑死人了,哪里有脾气这么坏的龙驹。”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想想那些名种犬,多半是脾气温顺,立如松,坐如钟的那种,金毛巡回更是你朝它做鬼脸也目不斜视。名马跟名犬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吧。
看小三没反应,又说:“你刚才的剑法真的叫相忘吗?”还是没有反应,只好继续说:“好奇怪的名字,除了不识还有什么其他招数?嗯,除了这个剑法还有没有其他的?这个名字实在不大好……”说来说去,其实是因为自己不想学这种杀人的剑法。
而且假如那人真的从背后劫持我,我这样刺他一剑,恐怕他身上的血就会直接喷到我身上来,那可恶心死了……嗯,我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小三沉下脸,冷冷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剑。剑脊上映着他的脸,没有表情,没有笑容,非常……严肃……到了冷峻的地步。
他忽然“霍”的一声挥了一下剑,剑锋如同水中明月忽被一枚石子击碎,流波轻漾水光四溅。
我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一直放在鞘里的剑,此刻我才意识到原本是柄软剑,可作绕指柔的那种。
小三抬头看我,一双深邃清幽的眼直接盯着我的眼睛,那里面竟然完全没有流露出一丝可以被解读的东西。
被他看得背脊一阵恶寒,忽然明白了今日的小三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从今早出门找他直到现在,这还是他头一次正视我的眼睛,然而他的眼神里面没有流露任何意义。或者说,他眼神里面的蕴含的东西太复杂,我无法解读。
“你到底想怎样?”他忽然开口问我。
他居然这样问我?
这明明是我想问的台词。
我想了下,“把你的相忘剑法从头到尾让我看一遍,那我就学那一招。”
小三没有说话,提起剑,走到梅树下,开始舞剑。
他举剑,挑起,转腕挽起几朵剑花。
“第一招:不见!”
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暗紫色的天空泛起橘色的朝霞,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层烟雾。
“第二招:不闻!”
梅树上的叶子纷纷落下,围绕着那袭黑衣起舞。一招一式似乎已与自然融和。
“第三招:不应!”
他忽地轻身而起,剑光如惊虹盈盈绕树一匝,粼粼光色荡漾天地。
“第四招:不识!”
倏然收回的剑招,犹如一道流星,决绝的姿态,往自己的身体刺去,然后自肋下挑出。
使完这招之后,小三收剑,在漫天落叶下静静站着,似乎在等待又似乎在拒绝,连人带剑,散发出一种萧瑟孤寂的味道。
不见,不闻,不应,不识……
花压栏干春昼长,清歌一曲断君肠。云飞雨散知何处,天上人间两渺茫。纵使相逢应不识,无心无念两相忘。
孑然一身,天塌地陷,万物皆休。
如此的相忘剑法!
如此决绝的背影!
不知为何,泪水渐渐迷濛了双眼。
小三,你要相忘的人究竟是谁?
琴会(上)
宽阔的庭院内,落英缤纷,后面红楼一角,纱帘轻拂。
剑光闪闪,在落英中矫若惊鸿,琴声铮铮,配合剑光精妙绝伦。
好一幅琴剑相和,夫唱妇随的旖旎风光,更兼一头雪白如球的吧儿狗不住在两人脚边滚来滚去,更点缀得画面活泼生动,声色俱全。
不过,实情是这样的。
某人提着一把寒光霍霍的宝剑追迫某人学剑未遂,更被以练琴的理由拒绝,郁闷之下,剑气催花,势要可怜的老梅树明年结不出梅子来。某人心惊胆跳之下,奏出的琴曲宛如垂死公鸡嘶鸣,惨绝人寰。而可怜的第三人辗转于惨不忍睹和不忍卒闻的两人之间,宛如吧儿犬一般被赶得滚来滚去。
关于这个状况,有几点需要解释一下。
小三很执着的要教我那招“不识”剑法,到了偏执的程度。几乎每次见到他只能做这个事情,而且每次不练上一个时辰以上就不肯放过我。他是一个非常严格的师傅,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
然而,我的剑法总是留着瑕疵。不是速度不够,就是角度不刁,不是位置不对,就是力气不足,反正每次总会出点乱,无法做到完美。
不是我的资质太差,而是我留了个心眼。我记得自己当初撵过小三,说自己会保护自己,就不用他在我旁边了。如果我现在学好了剑法,不是给了小三一个离开的借口吗?
那个晚上以后,我和他依旧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发生的事情。但是不再提起,不等于忘记。
往后我常常想起小三当时狂怒的样子,有一点点期望,或许他那么生气就是因为喜欢我吧。但是后来又是因为什么受到那么大的打击呢?我更会毛骨悚然的想到,肩背那个记号当然跟我的身份有关,难道我出身的家族跟小三之间有什么仇恨吗?
假如我是他的仇人……想到这里,我的汗毛倒竖。
更不肯用心去学剑法了。
万一我学满师了,他忽然心情不好,又嫉妒徒弟的聪明,不会一剑砍过来吗?还是做一个笨徒弟好了。反正无论学得多棒,也抵不过他一根指头。
至于吧儿狗萧桥,他腿伤好了后,就赖在院子里不肯走了。他被小三拎出去警告过一回,也不知他们男人间是怎样谈的,那次萧桥回来后就乖了很多。虽然还是不时看着我流口水,献殷勤,却再也没有动手动脚的情况出现。况且,他现在看小三的时间比看我的要多得多,我算是压力骤减了。
这里再提提萧桥这个人吧,这个人除了行为怪诞了一点,也可算是一个妙人。
他聪明得很,写的字很漂亮。当然,你会说,想写字写的漂亮只要苦练就好了,要是没有天赋的话,人家练三年,你练三十年,总可以了吧。但是萧桥写的字绝对跟他的聪明有关。
无论是我那手好像死蛇挂树一般的字迹,还是小三那手桀骜飞扬的字迹,甚至是杏姑那手藏头露尾十分拘谨的字迹,他都可以临得似模似样。两幅字放在一起,教人家去看,常常分辨不出来那张是临的。仿真程度到了连原作者都会给吓一跳的地步。
他的聪明还在于他的眼界和反应。能够一眼就辨出来我的春风并非凡马,而且当机立断缠上我,让我带他回家,并且采用了最能吃死我的办法,这样的人虽不能说见识非凡,也可以说是反应敏捷了。更何况,后来小三告诉我说,认得他的“相忘剑法”的人,在江湖上绝对不超过三十个。
但萧桥居然只看了一招就认了出来,而且他身上没有半点武功。后来他的解释说是曾听过一个看过“相忘剑法”的人的描述,在脑海里建立了印象,当时小三那招是为了教人,使得特别慢,所以他就认出来了。也不敢肯定,只是纯属碰碰运气的喊了出来,谁知道竟然撞中了。
纯靠别人口中的描述就能认出剑法,这样的鬼话你相信吗?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人的抽象思维和逻辑思维该有多发达呢?
渐渐的大家开始发现,萧桥这个人竟然好像个八宝袋一样,只要你想起去掏,总会掏到你想的东西。他知道的东西比整个楼里的人加起来还多。
最令人吃惊的是,他竟然还会算术。
发现的机会很偶然。
那天我和小三打算去吃城西王麻子家的烧饼。萧桥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去,只得带上他。
王麻子家的烧饼分大中小三种,烤的外焦里脆,面上撒着炒过的芝麻,味道相当好。排队去买烧饼的人总是络绎不绝。
我们在王麻子隔壁的茶摊坐下,要了一只大号的烧饼。这种大号的有托盘那么大,我特别喜欢上面撒的葱花。
后来王麻子说大号的卖光了,提议给我们换一只中号加一只小号的来。一只中号的有茶盘那么大,小号的就是普通的盘子大小了。
感觉好像差不多,我就同意了。
但是萧桥反对了。他说至少要换一个中号的加上两个小号的。
这么一说,连我都不好意思了,好像明着要老板亏本。
萧桥站起来,往自己头上拔了一根头发下来,开始量烧饼的尺寸。然后分别记下大中小三种烧饼的直径,以筷子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算了起来。
假如小烧饼的直径是2,那么中号烧饼的直径与之相比是3,大烧饼则是4。
他一边算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烧饼的大小等于直长(直径)的一半互乘再乘以3。14159(圆周率)。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