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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尽三生-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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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得先让我看看满意不满意。”
  我只觉一阵恶寒,什么叫做身上流的是他的血,这个“他的人”更是从何说起?
  郁南王见我神色,挽起衣袖来让我看。只见他双手手臂都缠着白布带,厚厚的包扎着。
  “你失血过多,大夫说不给你度血会小命难保,在我手臂上扎了总有好几十针,才算是采够给你续命的血。这下你身上淌的可是皇家的血,矜贵着呢。”
  我默默的想,如果可以选择,我才不要你的什么皇家血脉。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是那个平凡无比在猎户村庄长大的野丫头。
  “你要记住啊,若是你敢背叛我,敢不听我的话,只要拆穿你假冒钱主的身份就足够你死十次了。不要以为朝辞可以护着你,如果我这边一撒手不管,你会马上从世上消失,连根小指头都找不着。”
  郁南王瞧着我眼里的恼怒和恐惧,唇角微挑,浅浅一笑:“不过你也不用怕,我既然选了你,就不会轻易放弃你。你知道站在权势顶峰的滋味吗?”
  “啧啧啧,千峰无人,万家灯火都在你的脚下,想灭哪一盏便灭哪一盏,风景好着呢。”
  他斜睨着我:“我会把你一手推上顶峰,只要你上去以后也肯拉我一把。不要梦想去依靠别人,不要稀罕别人的施舍,只要努力的去爬,你会发现……”
  他笑着张开五指,收拢,似乎要握住投射在掌心的灯光。
  “他们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予取予夺,你拥有的比他们的要多得多。”
  说这话时的郁南王墨黑如玉的眼睛直盯我双目,锐利眼神直射入我的心底,容光魄力迫人竟令人不敢相对。
  他的脸长得太精致,比女子还要艳丽,这种柔弱长相本易让人轻视。但是,出身皇族的血统,唯我独尊的慵懒和傲慢,辛辣而又任性的行凶手段,如此张扬的过人风格,大大掩盖了太过美貌的柔弱假象。
  外貌和内心的鲜明对比反而造成此人独特的人格魅力,行事独特张狂,令人印象深刻。此刻他寥寥数语,强大的煽动力与霸气逼人而来,足够令心智不坚的人为之折服。
  幸好我口不能言,不然,该当如何应他?
  他却也不求我回应,淡然笑道:“我需要一个人助我攀上顶峰,我会为他扫除沿路荆棘,条件是他永不能背叛我,永远跟我站在同一高度。这个人,我选中了你。”
  “帝崖云逼我太甚,累我失去此生最重要的人,我便是豁尽一切,也要他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看着他面露怨毒之色,我忽然想起当年太子后宫被血清之事,心念一动,勉力动了动右手。
  郁南王好生机警:“你要问我什么事?”
  我浑身被包的一只粽子一般,只有手指能动。他将手掌摊开,放在我手指前面。
  我一笔一划的写下三个字。然后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他娓娓露出笑容,正看得我心头一宽。他却蓦然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那一场大火,早就把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他笑容中满是嘲弄:“何况这人蠢得厉害,早先自己把自己的眼睛刺瞎了,那场大火,他决计逃不出去。”
  霎时间,过往数年都缩成一个弹指,我的双目只余一片空茫。
  
                  飞飏(下)
  春天都谢了芳菲,我的花还不开。
  只有庭中的一株凤凰树,盛况如荼。血一般的花朵,一点一点的舒展开来,联成一片,开的高傲,开的娇媚,殷红如血的颜色如同正宗血统的皇族标志。
  我安静的坐在远处欣赏她,想象着把那火一般的花瓣握在手心的灼热感觉,嘴角不禁勾起弧度。
  身后有沙沙的脚步声,稍稍带着迟疑,不是这么安静的环境恐怕不会留意。
  我没有回头:“朝辞,你好。”
  他终于走到我面前,深切凝视我,眼光中满含悲欢爱怨。我知道他常在无人时来看我,只是我一直装作晕睡,此刻还是近一月来才与他正面相对。只见他神色有几分憔悴,脸颊消瘦很多,眼神复杂,不复见往日那眉飞色舞的峥嵘神态,只有那漆黑头发倒是映了满天跳跃、明朗的阳光。
  他见我的眼神落在他束发的紫玉金冠上,微一犹豫,笑道:“我是当朝二皇子,是父皇几个儿子中最不听话的一个,长年被贬在外。瞒了你许久,真是对你不住。”
  我淡淡摇头:“我没有怪你,你也做得很对。你的身份关乎大事,自然不能随便透露外人得知,我的也是同样。不必再说什么谁瞒谁骗的,我与你不过是半斤八两。”
  朝辞何等样人,怎会听不出我语气中的意味,“你可是还在怨我连累了你,令你受到伤害?”
  “不。”我摇头:“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此刻我早已死了,更不可能取回自己的身份,说起来,我还得要谢谢你。”
  朝辞眼神骤然深邃,他深深注视着我,似乎要看透我一切心事:“什么你自己的身份,明明是春熙逼你的!你现在一定很害怕很无助对不对?”
  他踏前一步,一把握住我的手:“你不用怕,我马上就带你走!谁也无法拦阻你我!”
  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冲动,竟想放声大笑。
  我还以为自己又一步踩进了那个令人心疼的梦境。
  在梦中,他朝我伸出手,我欲要与他相握,却总是差了那么几分,指掌相缠,竟连在梦中也是件奢侈的事。
  但此刻,他这么轮廓鲜明的出现在我面前,像在梦中一般握住我的手,我却已无法跟他走。
  真是讽刺啊……我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他神色震惊,“小雪,你……笑什么?”
  我笑道:“笑你自作多情,不自量力。”
  我缓缓道:“此刻我已经是掌管皇家钱庄的钱主,天下间最有钱的女子,世间万般事物即如权势,哪些不能用金钱换来。现在我什么都有了,什么都要得起,你却这般空口白话的随便说一句,就想让我抛下这一切,光着身子跟你走!你未免太天真了罢!”
  朝辞脸上骤然褪尽血色,咬牙道:“你说什么?你,你别相信春熙之言,你的身份危如累卵,若是被拆穿……”
  我盈盈看他:“怎会被人拆穿呢。这些日子以来,你不是忙着跟大掌柜清洗钱庄内知情的势力吗?这上下该当已经清理干净,寸草不留了吧?只要你不说,郁南王不说,大掌柜不说,那么有谁会拆穿我的身份呢?”
  我抬头深深望定远处那丛凤凰花,“除非有人嫉妒我飞上枝头,因爱成恨,一心坏我好事!”
  朝辞晃了一下,伸手捂住胸口,一向嬉笑人间的他此刻脸上也不禁难抑痛楚。他缓缓道:“春熙一定跟你说了些什么,这些话可是他教你说的?你,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他威胁你,说要对我不利,你害怕了,所以编出这些话来是不是?”
  “你说我不是这样的人,那么我又是怎样的人呢?”我淡淡道:“我一个无亲无靠的孤女,不像你们皇室子弟那般快意人生,便是闯出祸来也可拍拍屁股就走。我一个弱女无权无势,天下虽大,但到了哪儿都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蓦然间可以吐气扬眉一番,不必再看人额角,也不必依靠男人。这一个做梦都想不到的机会忽然放在我手里,你若是我,可会放过?”
  “你说不必依靠别人,可知你一切都被捏在春熙手里,你是与虎谋皮!”朝辞恼怒起来,把我强拖起来拉着便走:“你现在还能抽身,我绝不能放任你误己误人!”
  还能抽身?
  我垂目看看自身,仇恨和鲜血不是早已埋没半生?
  当日重伤之际,郁南王怕我寒疾发作即时送了小命,早就把解药让我服下,更以自身鲜血为我补血,此刻不但连半年落下的寒疾病根都已拔除,更是误打误撞将血液中的“忘忧散”之毒也化解开了。卧床养伤这些日子以来,我心心念念便是想着前半生的遭遇。想着一切的阴谋、利用、欺骗与伤害,想着失去的性命、身份、亲人……
  此刻让我抽身?
  在我惊悉前生之事后,此后还能明哲保身,独善其身?
  不,不,我宁愿没顶,也要跟害我的人同下地狱。
  我奋力挣扎:“你若要带走我,就带走一具尸体!”
  朝辞动作一僵,回头看我,看见我挣扎之下,身上月白小衣又一点点渗出血来,转眼已化成朵朵血花,一呆之下立刻松手:“对不住,我太……”
  我飞快缩回手臂,收在袖子里。
  “二皇子,我知道你对我好,为我着想,我都知道。只是我实在不贪图呆在你的身边……我要的是高高在上的权势地位,我要把欺负我的人都踩在脚下。你身边一向不乏红颜知己,早就看惯百花,想必也不会在乎身边少了一个小小的王雪。”
  朝辞死死盯着我,忽然一字字道:“如果我说我在乎呢?”
  心中又是一阵剧痛,痛到极处不禁仰天长笑。
  头顶花树簌簌摇动,漫天红雨中我一字一顿,清晰回应:“二皇子,那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与我无关!”
  “我心意已决,你再纠缠于我,只会令我更看轻你!”
  言罢不敢看他,只定定看着头顶红花,只觉得心头点点鲜血都跃上枝头,随风纷散。
  半晌,只听他道:“事已至此。王雪,算我一念之差,把你推进这个火炕。你既不愿爬出,我也不能相迫。这里是跟春熙拿来的寒疾解药,我曾答应过你的,你现在拿去吧。”
  只见他右手摊开,掌心一只小小青瓷瓶儿,双目布满红丝,死死盯着我面上表情。
  心中蓦然紧缩,他跟郁南王素来不合,为了讨这解药,想是受了不少屈辱。却是郁南王心机阴沉,竟没有将我已解毒事告诉与他,平白耍他一场。
  我瞧着那小小的青瓷瓶儿,忽地便想起他最喜欢跟人说“两清”,不喜拖欠,此刻他当是要借这药来试探我的心意吧。
  我点了点头:“二皇子费心了。”自他手中接过药瓶。
  他见我拿药,眼神不禁露出一丝喜色。
  “哎哟!”我忽地手指一松,小小的青瓷瓶子陡然坠地,在两人之间摔得粉碎。瓶中药液迅速渗入泥中,片刻只余一块水迹。
  眼见他脸上变色,我装出极度害怕的样子:“二皇子,真是对不住,我重伤初愈,手足无力,竟然失手弄翻了你辛苦求来的解药,真是罪该万死。”
  朝辞深深看着我,嘴角不自禁的在微微抽搐。
  我把心一横,当即给他跪下:“请二皇子原谅王雪粗心无礼。看来我实在是人微福薄,无法承受二皇子一番心意,此后便不劳你费心,且放我自生自灭吧。”
  静了片刻,不见反应,抬眼只见他衣衫下摆微微颤抖,想他平日虽是爽朗磊落,但毕竟是皇室贵胄,何曾受过这般折辱,当是气的浑身发抖。忙将头伏下,继续装出怕得发抖奴颜卑膝的样子,只盼他对我失望透顶,弃之蔽屐。
  又等了一会儿,忽听他大笑道:“这样也好,既然你一点也不在乎,就让它化成齑粉吧。”
  一脚踏上地上那碎瓷片,登时将那碎瓷碾成粉末,再一顿地,腾空跃起,头也不回越出墙外。
  等他去得远了,我才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那堆碎瓷前面。垂头看了很久,粉末上面有几点水迹,是他留下的还是我的?
  都已不再重要。
  远处花木一阵响,郁南王分开花木,走了出来。
  “他五天没睡,替我清理了钱庄叛徒才换来的解药,你一点也不给面子,当着他的面这样就摔了,不可惜吗?”
  我淡淡道:“用不着的东西,不可惜。”
  “但是我觉得很可惜啊。”郁南王重索秀眉:“虽然他不大争气,但也是个人才,留着他在身边使唤多好啊,干嘛要把他赶走呢?”
  他歪着头瞧着我:“总觉得你有点维护他的意思。”
  我心中一跳,应道:“我确实是在维护他。他几乎肯为我砍下一只手,就不许我维护一下他么。何况你也说过,皇帝讨厌他,他只有一个名衔,手下兵马什么的少得可怜,也帮不上什么忙。留着还要常常周旋,是个累赘。”
  “话是这么说,不过呢,他可真是个人才,只是现在是只没志气的老虎,也只是比猫儿大,不过……”他笑盈盈的看着我:“我真是期待他断了一只手时的样子呢。我说你啊,那时为什么急着寻死,让我看不成好戏呢?”
  我笑了笑:“什么急着寻死,当时是那疯女人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明知她不会放过我,怎能不勉力一拼呢。不能寄希望于旁人,岂不是你教我的道理吗。”
  “对对,你学得倒快,还会无师自通呢。”郁南王笑容艳丽,双眸映着花木扶疏,隐隐绿意森森。“要真的明白可要恭喜你了。要知道,先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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