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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崖云,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不用太难过,那个人,我知道他想死很久了。”
“从他杀了我母后开始,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你不过是让他得到解脱而已,说不定他还是含笑而死的,到最后还感激你结束了他懦弱的一生。”
他悠然道:“从很早开始,我就告诉自己,不能做他那样的人。我若是爱上一个人,无论她是谁,做了什么对我不起的事情,我都要把她留在身边,不教她有机会离开我。”
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还有就是,以前我被骗过一回,下次绝不会上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这个人死在我前头。”
朝辞瞧着他抓住我的手,脸色大变:“春熙,你疯了!”
春熙冷笑:“什么是疯,我看你才是疯了,你什么都看不透。”
我听到他们又吵了起来,只觉得倦,挣脱了春熙的手。
崖云不让我靠近,我只好走到薄清波旁边。
“你可以告诉我关于皇后的事情吗?”
薄清波微笑道:“关于别人的事情,有时不需要知道太多……”
突然间,脚底下震动起来。这是前所未有巨大震动,只听到驻扎在外面的士兵惨叫连连,乱成一团。
密室中的蜡烛骤灭,室内黑成一团。
我呆了呆,往墙壁摸去。忽然间,有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温凉而镇定。
他牵着我往一个方向走。
是薄清波吗?还是春熙?
他忽然住了脚步,然后我听到了奇异的响声。
他低声开口:“若我说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掩月楼学琴那时,是以我不忍带你返京,你还会不会相信我?”
竟是崖云。
迢遥往事在心中晃过,我一时百感交集,不能出声。
黑暗中似听到他一声苍凉叹息,忽然间我体会到他心里深不见底的伤痛,这种伤痛令我颤栗。
我想起在断崖上他那绝望的眼神,一身为我绽放如花的碧血,一股凄绝之意涌上胸间,前所未有的真切。
我忽然间相信了他所说的话,忽然间就原谅他所作的一切。
不禁哽咽道:“我相信你,你,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我……”
黑暗中他似乎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放开了我的手。
忽然间,一道白光照亮了我的脸。
前方的一扇门轧轧打开,一袭白影翩然踏入,白光将他的身影投在我身上,如同巨石一般压得我动弹不得。
我眼睁睁看着那扇门缓缓在他身后闭合,那里面有巨兽狂喜的咆哮声。
我从不知道向来淡静自若煦如和风的他也可以如此惨烈决绝孤注一掷。
我冰冷的手分明犹有他一握的余温,他适才淡然的问话还萦绕在我耳边,我忽然想不顾一切的追过去,无论生死都拉他回来,一如我曾为他挡刀,曾为他跃下深潭。
但我不能。
春熙跟朝辞同时抓住我。
我尖叫:“崖云……”
朝辞也大叫:“你回来,事情可以解决……”
他没有回头,一袭白衣被白光吞没。
门将光华倾轧成一线,终于完全消失。
冰冷的黑暗如潮水一般将众人再度吞没。
尾声(上)
突然地底一声轰然巨响,大地为之震动,若不是有两人扶着我,当即便会跌倒。
“你们马上离开这里,栖凤山将要不存了。”薄清波重新燃起烛台。
两人忙拖着我往外走。
春熙道:“朝辞,你的人也要马上撤走。”
犹豫一刻:“崖云的人也不能留在这里。”
朝辞终于放开了我的手,他疾步离开。
春熙转头瞧着薄清波:“你也离开吧,这种鬼地方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你错了。”薄清波微笑道:“凤栖山藏有我最珍视的宝物,当年我进入此处,便已决定,有生之日,决不会离此半步。”
他注目春熙,“你是她的哥哥。”
春熙眼神里有着防备:“我知道,那又如何?”
“那么,请你照顾她。”他微笑着道:“我知道你会。”
春熙半拖半拉着我离开,最后索性打横抱了起来。
洞壁之外士兵如潮水般急退,朝辞看到两人出来,脸色稍松,迎上前来。
“把小雪给我。”
“不。”春熙笑道:“我刚答应她爹,这辈子都不会放开她。”
突然身后一声巨响,空中冒出一团乌沉沉的浓烟来,迅速扩散开来,刹那间遮云蔽日,天色阴霾。
两人不敢再争,拔脚往山下跑去。
烈焰突然从被白光劈开的山腹中冲天而起,浓烟裹着无数碎片翻滚在空中。
火势迅速蔓延,片刻间,半个栖凤山已陷入火海之中。
天空被熏得赤红一片,天地沥血,苍生涂炭。
朝辞奔在前头,眼见火势来得极快,他急中生智,领头跳入山涧之中。
转身往春熙伸出手,“快过来。”
清凉的溪水令我晕沉的头脑渐渐清醒,耳畔嗡嗡作响的杂声渐渐远去,恍惚中似听到晨雾萦绕的寺庙传来的一声晨钟,又似是那人低低的一声叹息。
我的脸上缓缓湿了。
一支被震碎的残荷横里飞来,掉在我的面前,欲随溪水流去。
我弯身捡起,蓦然间,泪落如倾。
朝辞回京后,依萧桥留言,在御书房半空的菊花酒瓶内寻得先帝遗诏。
诏曰:皇位传与二子朝辞,不容旁人觊觎。
十天后,离国二皇子帝朝辞即位,帝号元凉,年号嘉兴。
三月后,京城近郊,皇家别苑,梅见山庄。
凉帝初次驾临。
围守在别苑附近的军士远远见到便拜服于地,黑压压的一片。
他一向布衣来去,谈笑无忌,举止不羁,从不以身份示人,亦少有人对他这般倾服。
只是此刻天下皆拜服之时,却仿佛独自一人立于旷野之中,只觉无限孤单。
恰此刻秋意正浓,难得的黄昏风雨欲来,天色阴霾,秋光离合。
他缓缓推开了那扇门。
身后秋风裹卷着两片枯叶并一瓣残花旋转着先他一步冲入。
懒洋洋倚在椅上的男子抬起头来看他,脸上绽放的笑意瞬间燃亮一室光华。
凉帝皱眉:“怎么是你?”
郁南王春熙微笑道:“在见她之前,我想先跟你谈谈。”
“鹤都举兵来犯,要你交出我兄妹性命,你打算如何?”
凉帝不答。
沉默一阵,反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样做?”
春熙笑道:“如果是我,当然把碍眼的哥哥交出去,至于妹妹么,看我心情如何。如果心情好了,就骗骗她,如果心情不好,就威胁她,反正就是让她嫁给我。”
凉帝朝辞忍不住苦笑:“你倒是比我能下得手去。”
春熙笑道:“那有什么,不过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小雪嫁入皇室。”
“我已是一国之君,只有我才有能力保护她。”
春熙笑着摇头:“你难道还不明白么。一直伤她逼她的就是我们这些皇室之人,我是怎么都不会让她再掉入火坑。”
朝辞还待争辩,忽见春熙的脸色发青,一片惨绿。不由惊道:“你的脸……?”
春熙唇角缓缓淌下一条血线来,缓缓道:“我即便是死,也不会将小雪交给你。你这便可将我的尸体交给鹤都,以了恩怨。”
朝辞又惊又怒:“我怎能将你们交出……”
春熙一笑截口:“你当然不舍得将小雪交出,因你心心念念都是她,蓦然返京是为了她,被套牢当上皇帝也是为了她。现在你可当了一国之君了,你怎么可能放过她。”
他咳嗽两声,咳出几星血花,咻咻喘息,笑道:“只可惜你不明白她的心意,她看透一切,别说是你,即使崖云在生……就算我们几个全加起来都不够分量去换她留下……从你登上皇位那一刻开始,便注定她不会停留在你身边。”
朝辞被他戳到痛处,不由一阵惊怒,伸手将他揪了起来。忽然听到门外“砰”的一声响,一人推开门直扑了进来。
她尖声大叫:“你放开他!”
她冲上前便掰他手臂,掰不开俯头便咬。
朝辞松开手,心中又惊又痛:“小雪,你怎会在这里?”
他想去拉她。
她却一直往后退去,忽然跪伏于地,凄声道:“你不过要我做你的妃子,我答应你,只求你给春熙解药……我,我再也不能看着他死……”
一种惊愕绝望的情绪攫住了他的心,他忽然明白自己坠入了一个圈套之中。
他对那人怒目而视。
那人却在咯血,一边咳血一边说:“小雪,不要求他……我们兄妹俩……再不要求人……你若还念在一场兄弟……便保留我身边之物吧……”后一句却是对凉帝说的。
朝辞盯着他,这个人,这个人竟然以死来设下这个无解的圈套。
好狠毒!
果然由始至终自己都未曾喜欢过他!
他们都是一样的。
一个接一个,以死相逼!
转目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匍匐于地,血泪交融,似是已变成风化之像,只要轻轻一击,便会溃散成尘,随风化去,永生永世也无法聚合。
他的心缓缓沉落,紧缩成冰冻一团。
那瞬间,他只觉自己的灵魂都已四散逃逸,只余下一具空壳躯体,宛如生机断绝的空城。
他僵立片刻,心冷到极处,脸上却是淡然无波。
他淡应道:“我并没有解这毒的解药,你的要求,我答应你。”
身为天子,金口一开,再无更改。
此生再与那人无缘。
春熙听到此言,惨绿可怖的脸上缓缓绽出绝代微笑,恍如烟花般绚丽。
“谢谢你……我要带着我的妹妹走,今生今世,永不返京。”
尾声(下)
我醒来的时候,望见月色如霜,铺满我一身。轻纱一般的夜雾笼在四周,天地似漂浮在一片流离失所的烟岚之中。
若不是听到有琴声,我定然认为我已死去。
若有琴声,那该是梦一场吧?
我爬起来,循着琴声找去。
篱落疏疏一径深。
终于看到月下的荷花池塘,风过水边,那青衫的身影。
我屏息静静听他弹琴。
恍惚记得这一曲唤作“月色霜华”。
落叶聚散,寒鸦惊栖的一曲。
在他指间流淌而出的却是温暖宁和。
便是一场梦,我也愿它永远不要醒来。
一曲奏罢,他缓缓回过头来。
我只见他双目清敛晶莹,不禁惊道:“你的眼睛好了?”
说完只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便是在梦中,我也如此执着这些,竟是无法洒然放下。
他的眼眸清澈深邃,却蕴着一抹不属于他的沧桑忧伤。
他柔声道:“有一个人把他的眼睛给了我,让我好好看着你。”
我茫然的走过去,伸臂拥抱着他,将头埋在他胸前。
他轻抚着我的头发,微笑中隐隐忧伤,但他的忧伤是透明的,温暖,宁静,犹如晨光。
天亮时我醒来,发觉自己还在他怀里,他的身后是荷花池。
这个人竟然没有随着梦境消失。
我喃喃道:“非尘,这不可能。”
非尘看着池中荷花,脸上微笑宁定:“我就在这里,我是真的。不要再打主意遣走我。”
当日太子倒台,后宫外宠全部外遣,外遣前集中在偏殿里,然而就在当晚,偏殿起火,烧死烧伤者无数。
静非尘当时呆在房间内,比谁都要早听到那些危险的声音,嗅到木材被燃烧的味道。但他知道失明的自己无论如何都在劫难逃,便静静坐在房中不动。
突然有人撞门进来,对他说:“你就是静非尘?跟我走!”
那人把他背出火海。
后来他跟着那人迁居几处。
京城、烟淮……最后竟到了离国边城小镇。
被鹤都军队俘虏完全是个意外,他被夹杂在一群老百姓中,被押送到邺城下面作为人质。
在敌军中被囚的他,明白鹤都的骚动不安是因为援军的厉害,便决心挺身而出以劝降为名,请城中坚守。
鹤都将军命人监视他,没有人愿领这不光彩的角色,但忽然间,他听到有人自动请缨。
竟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曾伴他从京城至此。
这人竟是鹤都奸细!
一时间,他惊愕不能言。
但当那人将刀架于他颈时,他却感受到那人心中的不安和犹豫,他明白这人不会下手杀他。
然而,竟有人从城内冲出,要以自己换他性命。
这人竟是她。
这世上最难以放下之人。
他清楚感受到颈上之刀的颤抖,感受到持刀之人的混乱。
就在那个瞬间,他作出了决断。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没有死在刀下。
黑暗中有人默默照料他。
直到一次因意外跌倒,触摸到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