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蒿草、马鞭草之类的,”疯子讥笑道,“我们是在太阳落山以后采摘……”
“关干传说方面的事,”热尔特律德又说,“我们也知道,这个岛上流传了几百年的事。人们一直传说,这底下有一座城市和街道,他们从前就住在那儿。现在还在……我就亲眼见过。”
韦萝妮克没有回答。
“我和我的姐妹,是的,看见过一个……有两次,那是六月满月之后的第六个夜晚。他穿着白色衣服……爬到大橡树上面,用一把金色的砍刀,采集槲寄生……金子在月光下放光……我看见了,我同您说……还有别人也看见了……他并不只一个人。他们有好几个,是先人留下守护他们的珍宝的……对!对,我肯定是珍宝……听说那是一块石头,非常神奇,人碰了它就会致死,睡在它上面又可以复活……这都是真的,马格诺克说是真的……这些先人守护着宝石……天主宝石……今年他们肯定是要拿所有的人作祭礼……是的,所有的……三十个死人,三十口棺材……”
“四个女人钉在十字架上,”疯女人低声地喝道。
“不能再迟疑了……月圆之后第六天又快到了。我们应当在他们采槲寄生之前走。喏,大橡树,从这儿就看得见。过桥之前的那片树林里……它统治着别人。”
“他们藏在后面,”疯女人说,她在两轮车上转来转去,“他们在等我们。”
“你够了,别动……好不好?你们看见大橡树林吗?……那儿……最后一块荒地的上面?还有……还有……”
她话还没说完,就把车弄翻了。
克蕾蒙丝说:
“好吧,怎么样?你是怎么啦?”
“我看见一样东西……”热尔特律德结结巴巴地说,“我看见一团白色在移动……”
“一样东西?你说什么?他们大白天也出来?你眼睛发花吧?”
她们两人看了一下,然后又出发了。只一会儿就离开了大橡树林。
她们穿过阴暗的、高低不平的荒地,地面布满了像坟垛一样的石头。
“这是他们的公墓,”热尔特律德咕哝地说。
她们一句话也不说。好几次,热尔特律德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克蕾蒙丝没有力气推车了。两人的腿直打哆嗦,她们不安地巡视着四周。
过了一片洼地,又上坡。她们走到了第一天韦萝妮克与奥诺丽娜走过的路上,而后进入桥前面的树林。
走完一段路,阿尔希纳姐妹们越来越紧张,韦萝妮克心里明白,是要过大橡树了;她果真看见了它,它比别的树要粗壮,矗立在泥土和树根筑成的土台上,比其他树的间隔也远一些。她不由得想到树干后面可能藏着好几个人,树把他们挡住了。
尽管她们害怕,姐妹们还是加速前进,不去看那棵致命的树。
她们走过大橡树。韦萝妮克才轻松下来。一切危险过去了,她想同阿尔希纳姐妹们开玩笑,她们中的克蕾蒙丝突然晕倒了,在地上呻吟。
就在这时,有样东西掉在地上,这件东西砸中她的背。这是一把斧头,一把石斧。
“啊!雷石!雷石!”热尔特律德叫道。
她稍微抬头望了一下,仿佛她相信了那些古老的民间传说,她想,斧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雷发射出来的。
可是,就在这时候,疯人从车子里跳出来,在地上蹦着,又一头栽下去。一样东西在空中呼啸而来。疯女人痛苦地抽搐着。热尔特律德和韦萝妮克看见一支箭射进她的肩膀,箭杆还在抖动。
热尔特律德叫着逃开了。
韦萝妮克犹豫不决,克蕾蒙丝和疯人在地上打滚,疯人傻笑着说:
“在橡树后面,他们藏在那儿……我看见他们了。”
克蕾蒙丝语不成句地喊着:
“救命啊!帮帮忙……把我带走……我怕。”
这时又一支箭嗖地一声落到远处。
韦萝妮克也逃开了,跑到最后几棵树跟前,急忙朝通向木桥的小山坡跑去。
她拼命跑着,因为害怕——这是合乎情理的,也是为了能找到武器进行自卫。她想起来,她父亲的书房里有一个玻璃柜,装满了步枪和手枪,每支枪都标明“上膛”,无疑是为弗朗索瓦写的。她正是想要拿一支来对付敌人。她甚至头也不回一下,看看是否有人追赶她。她只为着一个目的,一个对她有利的目的奔跑着。
她比热尔特律德跑得轻快,她赶上了她。
热尔特律德气喘吁吁地说:
“桥……应当把它烧了……汽油就在那里……”
韦萝妮克没有答话。断桥是次要的,最大的问题是她要拿起武器抵御敌人。
可是,当热尔特律德刚到桥上的时候,一阵眩晕,差点跌进深渊,一支箭射中她的腰部。
“救救我!救救我!”她大声请求,“……请不要抛弃我……”
“我一会儿就来,”韦萝妮克说,她没有看见箭,以为热尔特律德没走好跌倒了,“……我就回来,我去拿枪……您等着我……”
她脑子里想的是,她们两人一旦有了武器,就再回到树林里去救其他两姐妹。因此她加快脚步,跨过小桥,来到房子围墙外;她穿过草坪,上楼到她父亲的书房里。她直喘气,不得不站了一会,而后才拿了两支枪,心怦怦地直跳,她只得放慢了脚步。
她很奇怪,路上没碰到热尔特律德,四处望去也没有瞧见她。于是她喊她,也没有回答。这时候她才想到,布列塔尼妇女同她的姐妹一样受了伤。
她又跑起来。可是当她跑到桥头时,耳边响起嗡嗡的呻吟声,她爬到通向大橡树的陡坡对面,她看见了……
她看见的情景使她呆呆地站在桥头。在桥的另一头,热尔特律德爬在地上挣扎着,用弯曲的指头在地上或草里抓住树根,一点一点地,不断地在往土坡上爬。
韦萝妮克明白了,不幸的人胳膊和身上被绳子捆住了,就像捆一只软弱的猎物一样。她是被看不见的手从高处射中的。
韦萝妮克扛着枪,可是朝哪个敌人瞄准呢?要同什么样的敌人拼搏呢?是谁躲在树干和像城堡一样的石头后面呢?
热尔特律德在这些石头中间,在树干之间呻吟。她已喊不出声了,精疲力尽,肯定都昏过去了,看不见了。
韦萝妮克没有动。她明白必须自信,自信才有力量,自信才能行动。如果是投入一场事先已被打败的战斗,她就不能解救阿尔希纳姐妹,而她要做一个胜利者,新的和最后的牺牲者。
她又害怕了。一切都按事情本身不可改变的逻辑规律进行,可她并不明白它的意义,事实上它们是互相关联的,就像一个锁链上的每个环一样。她怕,怕这些幽灵,本能地下意识地怕,就像阿尔希纳姐妹,像奥诺丽娜和所有在可怕的灾难中死去的人们一样地怕。
为了不让躲在橡树后面的人看见,她利用荆棘灌木作掩护,弯着腰来到阿尔希纳姐妹说的左边那个小窝棚里。窝棚像个小亭子,是尖屋顶,还有彩色玻璃窗。小亭子的一半地方堆放着汽油桶。
她在那里控制着木桥,任何人走过,她都看得见。但是没有人从树林里出来。
夜来临了,夜雾很浓,月光撒下了银白色,使韦萝妮克刚好能看清对岸。
过了一小时后,她放心一点了,便第一次提了两桶汽油倒在桥梁上。
她来回这样走了十次,尖起耳朵听,背着枪,随时准备自卫。她有点随便地也是摸索着有选择地倒汽油,尽量找腐烂得厉害的地方倒。
她有一盒火柴,她在房里找到的唯一一盒。她拿出一根火柴,又迟疑了一会儿,她想马上就要发生大火,心里害怕了。
“如果,”她想,“对岸看见了大火……可是雾这么大……”
她猛地擦了根火柴,很快就点着了她事先准备好的浸过汽油的纸团。
一条大火苗烧了她的手指头,于是她把纸扔到桥上积满汽油的坑洼里,然后急忙向小亭子跑去。
立即燃起了大火,那尖舌一下伸到她倒过汽油的所有地方。刹那间,大小岛屿的岩石,连接两岛的崖顶,周围的大树,石柱,大橡树林,深邃的大海,所有的一切都被映照得通明透亮。
“他们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了……他们正朝我躲着的小亭子注视……”韦萝妮克心里想,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大橡树。
可是树林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也没有一点说话声。隐藏在大树后的人,也没见他们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几分钟以后,随着一声巨响和一阵冲天的火光,桥的一半已断裂,另一半桥在继续燃烧,不时有一段烧着的木桥掉下深渊,照亮着黑暗的深处。
每掉下去一块木头,韦萝妮克就感到一阵安慰。她那紧张的神经开始松弛下来。随着隔断她与敌人之间的鸿沟的扩大,她愈感到安全。不过她还呆在小亭子里,决心等到天明,看一看是否还有可能通行。
雾越来越浓,黑暗笼罩着一切。半夜,她听到对岸传来声音,她估计是从山丘上面发出的声音,是伐木工人伐木的声音,斧子有节奏地砍在树枝上,然后把它弄断。
韦萝妮克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她想,他们可能再建一座步行桥。于是她握紧了她的枪。
一个小时以后,她好像听见呻吟声,甚至是被窒息的叫喊声,而后就是长时间的树叶飒飒声,以及人来人往的声音。然后,这些声音都停止了。又重新恢复了深沉的寂静,一切移动的、令人不安的、颤抖的与活着的东西,在寂静中交织在一起。
疲乏和饥饿开始折磨着韦萝妮克,使她变得思想迟钝。她甚至想到自己没有从村子里带任何吃的东西,她已没有什么吃的了。她并不发愁,因为她决定,雾一散开——这不要多久了——就用汽油点旺火。她甚至想到,最好是到岛的尽头那座石桌坟上。
可是,又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是否把火柴忘在桥上了?她在口袋里找了一下,没有找到。怎么找也没有用。
对此,她并不太忧虑。现在她已逃脱了敌人的袭击,她感到一阵喜悦,在她看来,仿佛一切困难都不在话下。
她就这样度过了几个小时,漫长的几个小时,刺骨的浓雾和寒冷,使得黎明的时间更加难挨。
天边一抹晨曦。万物从黑暗中苏醒,恢复了它们的本来面目。于是韦萝妮克看到了这座桥整个儿地崩塌了,一条从崖顶连接两岛的五十米长的桥被斩断了,只剩下不可逾越的崖顶。
她得救了。
可是,当她抬头看对面山坡时,那场面使她不由自主地吓得大叫了一声。大橡树林山丘最前面的三棵树干被砍去了下面的树枝。在三棵光秃秃的树干上,阿尔希纳三姐妹的胳膊向后面伸张着,大腿从破裙子下面露出来,被头巾中的黑结翅遮着的青灰色的面孔下边的脖子被绳索捆绑着。
她们被钉上了十字架。
本e书由老羊皮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书作者所有
第六章 “杜瓦边”
韦萝妮克既没有再回头看那残忍可怕的场面,也没有考虑自已被发现后,可能会怎样,她迈着机械的沉重的步子径直回到隐修院。
只有一个目的和一个希望支撑着她:离开萨莱克岛。她似乎被恐惧吓够了。如果她只是看到三具尸体,三个女人被勒死或被枪杀,或是吊死,她也不至于这样的反感。而这种刑罚真是太过分了。简直是无耻之极,是渎圣行为,是弥天大罪,是应入地狱的勾当。
后来她又想到自己,她是第四个,最后一个被害者。似乎命运引导她走向这个结局,如死刑犯被推向断头台一样。她怎么能不吓得发抖呢?她怎么会不从大橡树林山坡上三姐妹被钉上十字架的刑罚中获得警告呢?
她用这些话安慰自己:
“一切都将弄清楚……在这些残酷的神秘中,隐藏着十分简单的原因,表面看起来是神明所作,其实就是像我一样的自然人所为,他们为着一个罪恶的目的,按照预定的计划执行。当然,由于战争,由于战争造成了一种特殊的环境,才使这类事件得以发生。不过无论如何,这里并没有什么神奇的和超出常人生活规律的东西。”
这些自我安慰的话也徒劳无益!她的神经阻碍了她进行推理。最后她因受到过分的打击而动摇了,她同她亲眼看见死去的所有萨莱克人产生了一样的看法,一样的感觉,一样感到软弱无力;遭到同样的恐怖,为同样的梦魇所困扰;并且由于本身存在着旧意识,相信死后复活的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