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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口棺材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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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袋里空空如也。外衣和衬衫都没有什么标记。然而在她摆弄尸体进行研究的时候,死者的头耷拉下来,并牵动上身压到腿上,这样就露出了凳子。

  她看见凳子底下有一卷纸,是一张很薄的绘画纸,被弄得皱皱巴巴,几乎被搓烂了。

  她拾起纸卷,把它摊开。但纸卷还没有完全展平,她的手就颤抖起来,并且喃喃自语地说:

  “啊!我的上帝!……啊!我的上帝……”

  她竭力保持必要的镇静,用眼睛盯着以便能看得清楚,并使头脑清醒过来。

  她的镇静顶多只维持了几秒钟。在这一短暂的时间内,她透过似乎越来越浓的迷雾看到了一幅红色的画面,画着四个女人被钉死在四棵树干做的十字架上。

  这幅画的前部中心位置画着第一个女人,戴着修女头巾,躯体僵硬,面部带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引起的那种表情,但是这张脸还是认得出来,这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女人,就是她!毫无疑问,就是她,就是她自己,韦萝妮克·戴日蒙!

  她全身一阵哆嗦,站了起来,硬撑着跌跌撞撞地走出屋外,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韦萝妮克身体很好,她身材高大,体格强壮,体型匀称优美,各种折磨都没能损坏她那健全的精神,健康和优良的体魄。只有今天这样特殊的意想不到的情况,加上坐两晚火车后的疲乏,才使她这样神经紧张失去控制力。

  这种状态也不过是两三分钟的事,很快她就恢复了清醒的意识和坚强的意志。

  她站起身来,又回到小屋里,抓起那张纸,当然心里还是有种不可名状的不安,不过这回她的眼睛看得见,头脑也清醒,她聚精会神地看着。

  开始是一些看来毫无意义,至少她还不明白的细节。左边是一窄条十五行的字,不成文,而是一些不成形的字母,一些竖的笔划往往拉得很长,显然是为填补空白而画上去的。

  然而有几个地方的几个字认得出来。

  韦萝妮克读道:“四个女人钉死在十字架上,”稍微离开一点的地方写着:“三十口棺材……”最后一行字是这样写的:

  天主宝石赐生或赐死

  整个这行字用两条规则的线条框起来,一条是用黑墨水划的,另一条是用红墨水划的。上边仍然是用红墨水画的两把交叉的用树枝条捆扎的镰刀,下边是一口棺材的轮廓。

  右边部分是最主要的部分,画满了用红笔画的画,并加有一行行的说明,看起来像一页书,或者说更像一页书的复制品——有点像那种不懂绘画规则而用原始方法画的古画的大书复制品。

  这就是画着四个女人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画。

  其中三个女人在画面上显得很远,而且一个比一个小,身上穿着布列塔尼服装,头上戴的头巾也是布列塔尼式的,头巾的打法很特别,是当地的风俗,特别是有一个大黑结,两个结翅张开,就像阿尔萨斯的领结。画面中心画的是令人恐怖的东西,韦萝妮克惊吓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它。那是一个大十字架,一棵树干,下边的枝条被砍掉,树干的左右两边是女人的两只胳膊。

  手和脚并没有钉钉子,而是用绳子一圈圈地绑住,从肩膀一直绑到两条并拢的大腿。被害者穿的不是布列塔尼服装,而是裹的一块直拖到地的裹尸布,使得她那因受折磨而瘦削的躯体显得更加细长了。

  脸上的表情很凄惨,是一种顺从的、痛苦的和有点忧伤的表情。这肯定是韦萝妮克的面庞,尤其像她二十来岁时的面容。韦萝妮克记得在那些忧伤的日子里,她从镜子里看到那双失望的眼睛流着泪的样子。

  同她一样浓密的鬈发,弯弯曲曲拖到腰问。

  那上面的签名是:V.d’H.

  韦萝妮克站在那里想了好久,她回想过去,极力想在迷惑中找到眼前的现实与年轻时代的联系。然而一点线索都没有。她读到的这些字和看到的画对她都不起作用,都不能提供任何解释。

  她又把那页纸审视了几遍,然后,一边思考,一边慢慢地把纸撕得粉碎,让纸片随风吹走。当最后一块纸片飞走的时候,她已拿定主意。她推开尸体,关上门,急忙朝村子走去,以便此事尽快有个法律结论。

  可是,一小时后,当她带着法乌埃村村长,乡村警察以及一群好奇者回到那里时,小屋空空的,尸体不见了。

  所有这一切实在太奇怪了,韦萝妮克很清楚,她思想混乱,对人们向她提出的问题,对她目击的真实性,对她此举的动机以及她的神智等等的猜测、怀疑,她是无法作出答复的,于是她索性放弃辩白的努力。旅店老板娘也在场,她向她打听了沿路哪个村庄最近,是否可以到达火车站以便乘车到巴黎。

  她记住了两个地名:斯卡埃和罗斯波尔登。她雇了一辆车,让车夫替她取了行李再去追她,于是她就出发了。她以她的落落大方、善良美丽消除了人们的敌意。

  可以说她是漫无目的地走着。路很长,走了一程又一程。她只想赶快摆脱这些不可思议的事件,回到宁静和忘却中去。她大步大步地走着,竟然没想到这种劳乏毫无用处,因为一辆车正在追赶她。

  她上坡又下坡,什么也不想,不想去为那么多谜寻找答案。过去的生活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从她被沃尔斯基劫持到父亲、儿子的死……她对过去的这些事极为恐惧。

  她只愿想她在贝桑松她为自己安排的狭小的生活天地。那里没有忧伤,没有幻想,也没有回忆;她相信,在她那间自己选择的简陋房子里,做那些日常琐事,会忘掉那座废弃的小屋、断臂的男尸以及那幅有着神秘签名的令人恐怖的画。

  可是,快到斯卡埃镇的地方,就在她听到身后的马铃声时,她看见通往罗斯波尔登的岔路口上,有一座倒塌了一半的房子还剩一堵墙。

  这堵墙上有白粉笔画的一个箭头和一个号码10,还有那个该死的签名:V.d’H.。 



本e书由老羊皮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书作者所有                     
   

   
 第二章 大西洋岸边 



  韦萝妮克的精神状态此刻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同她刚刚决心要逃避灾难的威胁——她以为是来自不幸的过去——一样,她又下决心要沿着面前这条可怕的道路走到底。

  这一改变犹如她在黑暗中突然见到一线光明。她猛然醒悟到问题十分简单,那个箭头指明方向,那个号码10是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的一系列过程中的第十个。

  这会不会是某个人为了指点另一个人的信号呢?这倒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是一个能引导韦萝妮克去揭开谜底的办法:她少女时代的签名是怎样奇迹般地出现在错综复杂的悲剧性的情境之中的?

  从法乌埃来的车追上了她,她上了车并告诉车夫朝罗斯波尔登方向走。

  她到那里的时候,已是晚饭时分。她的估计没有错,她有两次在交叉路口看见了自己的签名和两个数字11和12。

  韦萝妮克在罗斯波尔登过夜,第二天又开始了她的搜寻。

  她在一座公墓的墙上发现的12号,把她引上孔卡尔诺方向的路,但并没有看到什么签名。

  她想可能是自己走错了路,又转回来,花了一天时间,徒劳无益。

  次日找到的已经很模糊的13,把她引向福埃斯南方向。后来她又离开了这个方向,按照标志沿着乡间小路走,于是她又一次迷了路。

  最后,在离开法乌埃四天后,来到大西洋岸边的贝梅伊大海滩。

  她在一个村子里过了两夜,她格外谨慎地提出的一些问题,没有得到任何一点答案。最后一天早晨,她漫步在沙滩里露出水面的岩石堆中和长着树和灌木的低矮的悬崖上,发现在两棵光秃秃的橡树之间,有一个用泥巴和树枝筑成的庇护所,大概是供海关人员栖身的。一块小的糙石巨柱挡在门口。这块糙石巨柱上,有一个签名,并紧挨着一个号码17。

  没有箭头。下面只有一个句号。就这些。

  庇护所内有三个打碎的瓶子和一些空罐头盒。

  “这就是目标所在,”韦萝妮克心里想,“有人在这里吃过饭,食品可能是事先放在这里的。”

  这时候,她发觉离她不远处,一个圆弧形的小海湾,像只贝壳蜷缩在附近的岩石中间,那里飘动着一只小艇,是一只以油为燃料的小艇,她瞧见了它的发动机。

  她听见从村子方向传来的说话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从她站的地方,首先只看到那个年纪很大的男人,他两手抱着半打装满食品的口袋,有面条、干菜,他把东西放在地上说:

  “那么,您一路上还好吧,奥诺丽娜太太?”

  “很好。”

  “那您都到哪里去了?”

  “当然是到巴黎……走了一个星期……给主人买东西……”

  “您高兴回来吗?”

  “当然高兴。”

  “您瞧瞧,奥诺丽娜太太,您的船还在原来的地方,我每天都来看看。今天早晨我才把帆卸下。它一直走得很快吗?”

  “快极了。”

  “您是个值得骄傲的舵手。嗯,奥诺丽娜太太,谁知道您会干这一行?”

  “这是由于战争。我们岛上的所有年轻人都走了,其他的人也都下海捕鱼去了。再说,同从前一样,每两周就有一次船上服务工作。因此我就干起了这个差事。”

  “那么油料呢?……”

  “我们储备有,这点不用担心。”

  “那好,我就走了,奥诺丽娜太太。要我帮您装船吗?”

  “不用了,您忙去吧。”

  “那么,我这就走,”那人又重复说,“下次,奥诺丽娜太太,我预先把包裹准备好。”

  他走了,走不远又喊道:

  “无论如何,您得当心您那个该死的岛周围的那些暗礁。这个岛的名声真不好!要不,人家不会无缘无故地管它叫三十口棺材岛。祝您好运,奥诺丽娜太太。”

  他消失在一块岩石后面的拐弯处。

  韦萝妮克打了一个哆嗦。三十口棺材!这些字她曾在那幅恐怖的画上看到过。

  她探身看了看。那女人朝小艇走了几步,把自己带来的食品放到船上,然后又返回来。

  韦萝妮克这时看见了她的正面。她穿的布列塔尼服装,头巾上面是两个黑丝绒的结翅。

  “啊!”韦萝妮克结结巴巴地说,“……画上的头巾……钉在十字架上的三个女人的头巾!……”

  这位布列塔尼妇女年约四十,一张瘦削的脸,颧骨突出,由于风吹日晒而显得黝黑,但是精神饱满,两只黑亮的大眼睛透着机灵和温和。一条粗的金项链挂在胸前,一件丝绒上衣紧裹着她的上身。

  她一边把她的包裹装船,一边小声呼着歌,装船的时候,她还得跪在泊船的那块大石头上。装完船,她看了看天空,天上飘着乌云。但她并不显得担心,她解开缆绳,继续唱着她的歌,声音比刚才大,韦萝妮克听清了歌词。这是一首慢节奏的单调的摇篮曲,她唱歌的时候带着微笑,露着一口漂亮洁白的牙齿。

  妈妈摇着孩子说:

  别哭了,宝贝,

  你哭的时候,

  慈悲的圣母也会哭。

  你要是唱和笑,

  圣母也会笑。

  合十吧,祈祷,

  慈悲的圣母马利亚……

  没等她唱完,韦萝妮克已经站到她跟前,苍白的面孔抽搐着。

  她愣住了,问道:

  “出了什么事啦?”

  韦萝妮克声音颤抖地说:

  “这首歌是谁教给您的?……您是从哪儿学来的?……这是我母亲唱过的……是她家乡的,萨瓦地区的歌……她死后……我再也不曾听人唱过……因此……我要……我想……”

  她没有说话,这位布列塔尼妇女惊奇地一声不响地注视着她,似乎她正好也想马上回问她。

  韦萝妮克又说了一遍:

  “是谁教给您的?……”

  “那边的一个人教的,”被称为奥诺丽娜太太的女人终于答话了。

  “是那边?”

  “是的,是我们岛上的一个人。”

  韦萝妮克怀着一种惧怕的心理答道:

  “是那个三十口棺材岛吗?”

  “这是别人取的名字。它叫萨莱克岛。”

  两人互相对视着,怀着一种疑惑和想交谈了解的愿望,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然而两人都感到对方不是坏人。

  还是韦萝妮克先开口:

  “请原谅,不过,您看,有些事情真是令人困惑不解……”

  布列塔尼妇女表示赞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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