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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要是他不来,我就回去找他!我有刀子就足够了。”
“你错啦,孔拉。”
“我怎么错啦?我对付得过那个人,尤其他是个老头。他只有一个睡着了的女人做帮手。”
“孔拉,这不是一般的男人,也不是普通的女人。你要当心点。”
“我会当心的,那我走了。”
“你走吧……走吧……可你的打算是什么呢?”
“我没有什么打算。或者说我只有一个打算,那就是消灭这个老头。”
“无论如何,你要小心……别正面进攻,而是要出其不意
“当然!”孔拉一边走一边说,“我不会傻到送货上门的地步。您放心吧,我保证抓住他,这个可恶的家伙!”
孔拉的勇敢抚慰了沃尔斯基。
“总之,”孔拉走开之后,他说,“他是对的。这个老祭司没有来追我们,是因为他有其他主意。他肯定没料到这突然的反击,孔拉一定会给他一个攻其不备。你说呢,奥托?”
奥托同意这种看法。
“只要耐心等待就是了。”他答道。
一刻钟过去了,沃尔斯基逐渐恢复了镇定。他刚才表现的软弱,是由于过高的期望遭到太大的挫折之后引起的反应,也是由于酒性发作引起的乏力和气馁的结果。可现在投入战斗的欲望又重新激励着他,他决心与他的敌人斗到底。
“谁知道,”他说,“孔拉是不是把他干掉了呢?……”
他现在又信心十足了,他想立刻出发去战斗。
“走吧,奥托,现在是最后的历程了。消灭了这个老头就完事大吉。你的匕首呢?用不着了,用我的两手就足够了。”
“这个老祭司有同伙吗?”
“我们去看看。”
他又一次踏上去墓穴的路,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察看每条路的叉道口。他们没有听到一点声音。他们朝着透着亮光的三墓室走去。
“孔拉一定成功了,”沃尔斯基说,“否则,他不会再战,而回来找我们了。”
奥托赞同他的意见。
“当然,他不回来是个好兆头。那个老祭司这一刻够他受的了。孔拉身强力壮。”
他们进入第三间墓室。一切原封未动,权杖放在石砧上,被沃尔斯基拧开的球形雕饰,在不远处的地上放着。他们瞥了一眼老祭司睡觉的那个昏暗的角落时,他惊奇地又看见那个老头不完全在原来的地方,而是睡在黑影与走道的入口之问。
“活见鬼!他在干什么?”他小声嘀咕道,他被这意外的发现弄得不知所措。“不,他可能睡着了!”
老祭司的确像睡着了。不过为什么他是这种姿势睡觉呢?趴在地上,两手在胸前交叉,鼻子贴在地上。
这是不是一个有戒备的人,或者知道危险要来临的人,就摆出这种挨打的姿势呢?为什么?沃尔斯基慢慢地从黑暗中看清了墓穴的深处。为什么他的白袍子上有危险的印迹……是红色的,毫无疑问。这是为什么呢?……
奥托低声说:
“他这姿势有点怪。”
沃尔斯基也想到这点,他肯定地说:
“是的,像具尸体的样子。”
“尸体的样子,”奥托赞同地说,“说得对极了。”
过了一会,沃尔斯基向后退了一步。
“噢!”他说,“这是真的吗?”
“什么?”奥托问道。
“你瞧,……两个肩膀之间……”
“怎么啦?……”
“刀子……”
“什么刀子?孔拉的刀子?”
“孔拉的刀子,”沃尔斯基肯定地说,“……孔拉的匕首……我认识……正好插在他背上。”
接着他又颤抖着补充说:
“红色斑点就是从这儿出来的……这是血……是从伤口里流出来的。”
“这么说,”奥托看了看说,“他死了?”
“他死了……是的,老祭司死了……孔拉出其不意地把他杀死了……老祭司死了!”
沃尔斯基犹豫了很久,他准备扑到这个一动不动的身躯上,再把他打一顿。但是他更不敢动死了的老祭司。他的全部勇气,只不过是冲过去把匕首拔出来。
“啊!强盗,”他叫喊着,“你罪有应得,孔拉是好样的。孔拉,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孔拉在哪里呢?”
“在天主宝石厅。啊!奥托,我要再去看看老祭司放在那儿的那个女人,也找她算帐去!”
“您以为那是个活女人吗?”奥托讥笑道。
“当然是活的!……跟这个老祭司刚才一样。这个巫师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而已,只懂得一些雕虫小技,没有一点真能耐……喏,这就是证明!……”
“江湖骗子,就算这样吧,”他的同伙反驳道,“可是,不管怎么样,是他用信号把您引到这个洞穴来的!可目的何在呢?他在这儿干什么呢?他是不是当真知道天主宝石的秘密?并且知道获得它的方法以及确切位置?”
“你说得有道理,谜实在太多了,”沃尔斯基说,他宁愿不去太多地想事情的细节,“但是,这些谜终究会揭开谜底的,我暂时不去想,因为这已经不再是这个令人恐怖的家伙提出来的。”
他们第三次穿越狭窄的通道。沃尔斯基以胜利者的姿态走进大厅,昂着头,目光镇定。
再也没有障碍了,也不再有敌人。不管天主宝石是嵌在拱顶的石板之内,或者是在别的地方,毫无疑问,他会找到它。躺在那里的神秘女人看起来像韦萝妮克,但她不可能是韦萝妮克,他要揭穿这个女人的真实面目。
“如果她还在那里的话,”他喃喃地说,“不过我怀疑她已不在了。她扮演的神秘角色是老祭司一手炮制的,而老祭司以为我走了……”
他走上前,登上几级台阶。
那女人还在那里。
她还睡在石桌坟下面的桌子上,和原来一样蒙着面纱。胳膊不再向下垂。手露在外面。手指上仍然戴着那颗绿松石戒指。
奥托说:
“她不动,她依然沉睡着。”
“也许她真的睡着了,”沃尔斯基说,“我去看看,让开。”
他走上前。他没有放下孔拉的刀,因而可能使他产生了要杀死她的念头,因为他低头看了看他的武器,似乎才意识到他握有武器,并可使用它。
他离那女人只有三步远时,他看到了那露在外面的两只手腕布满伤痕,像一块块青紫的血污,那肯定是由于绳子勒得太紧造成的。可是一小时前,老祭司向他展示的是无任何伤痕的手啊!
这个情况又引起了他的不安,首先向他证明这正是他亲自捆上十字架的那个女人,又被人解下来,呈现在自己的眼前;其次,他眼前又一次出现了奇迹,韦萝妮克的胳膊以两种不同的情况出现,一种是活生生的美丽无瑕的,一种是一动不动的伤痕累累的。
他那颤抖的手握着匕首,就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一般。他混乱的脑海中,又一次闪过要刺杀她的念头。不是为了杀她,因为她已经死了,而是为了杀死那个看不见的、总在他后面兴妖作怪的敌人,他要一刀下去斩断魔法。
他举起胳膊,选择好位置。脸上现出极其残忍的表情和洋溢着犯罪的欢乐。他猛地刺下去,像发疯似的,十下,二十下,竭尽全身力气,疯狂地刺杀。
“喏,杀,”他口中念念有词,“……再杀一下……那么,再受最后一刀……你这专和我作对的恶魔……我要消灭你……杀了你,我就自由了!……杀了你,我就成为世界的主人了!……”
他停下来,喘着气。他已精疲力尽。当他两眼昏花,视而不见地看那个被他刺得通体鳞伤的可怕的躯体时,他似乎感到有点异样,在他与上面照下来的太阳光之间有一个影子。
“你知道,你让我回想起什么了吗?”一个声音在问。
他目瞪口呆了。这声音决不是奥托的声音。当他低着头呆在那儿,疯狂地把匕首刺进死者的时候,那声音还在继续说话:
“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吗?沃尔斯基?你让我想起了我们家乡的斗牛——我是西班牙人,斗牛的爱好者。怎样?那儿的斗牛,当它们斗死一头无用的老牛以后,它们还要不停地翻动着它的尸体,还要用角不停地刺。你就像斗牛一样,沃尔斯基,你杀红了眼。你为了保护自己不受活着的敌人伤害,你拼命刺杀不再活着的敌人,拼命刺杀的正是死神本身。你多残忍!”
沃尔斯基抬起头。
一个男人站在他面前,身体靠着石桌坟的一根柱子。这个人中等身材,很瘦,但很健美,虽然两鬓已经花白,却还显得年轻。他身穿一件深蓝色金扣短上衣,头上戴着一顶黑鸭舌海员帽。
“用不着想了,”他说,“你不认识我。我是堂路易·佩雷纳,西班牙的大贵族,拥有很多领地,身为萨莱克王子。是的,你不必惊讶,萨莱克王子的头衔,是我自己加冕的,我有权得到这个头衔。”
沃尔斯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那人接着说:
“你好像对西班牙贵族不太熟悉。但请回忆一下……你的儿子弗朗索瓦怀着纯真的信念等待着的那位先生……嗯?你明白了吗?好,你的同伙,忠实的奥托好像想起来了……可能我的另一个名字,会使你明白点……那就是更加响亮的……罗平……亚森·罗平,”
沃尔斯基看着这个新对手,听着他的每句话,看着他的每个动作,心中的恐惧和疑惑不断增加。即使他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熟悉他的声音,可他还是感到自已被一种具有威力的意志所控制,被一种无情的讥讽所鞭挞。这怎么可能呢?
“一切都是可能的,甚至包括你现在想的,”堂路易·佩雷纳又说,“不过我再重复说一遍,你的所作所为是多么野蛮啊!怎么!你俨然一副江洋大盗的样子,摆出大冒险家的架势,你甚至身陷罪恶深渊而不能自拔!你只有在随便杀人的时候才是勇往直前的。但是一遇到点挫折,就垂头丧气。沃尔斯基杀人,但杀的是什么人?他一无所知。韦萝妮克·戴日蒙是死了还是活着?她到底是被你捆在橡树的十字架上,还是躺在这里的祭台上?你是在树上杀死她的,还是在这厅里杀死她的?这都是谜?你甚至在杀人之前,都没想到看一看。对于你来说,重要的就是举起手就杀,陶醉在血腥之中,把活人变成肉酱。可是,你去看看,蠢家伙。杀人者是不害怕的,是不把受害者的脸遮住的。看看去吧,蠢货。”
他俯下身,掀开蒙在尸体头部的面纱。
沃尔斯基闭上眼睛,跪了下来,上身压在死者的腿上,他一动不动,眼睛紧闭着。
“看见了吗,嗯?”堂路易讥讽地说:“你不敢看,那你猜到了,或者你就要猜到了,是吗?卑鄙的家伙。是不是你那愚蠢的脑瓜又在算计着什么。现在萨莱克岛上有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中,一个是韦萝妮克,另一个叫艾尔弗丽德,是吗?我没弄错吧?……艾尔弗丽德和韦萝妮克……你的两个妻子……一个是弗朗索瓦的母亲,一个是雷诺尔德的母亲……那么,被你捆到十字架上去的,也就是你刚杀的这个女人,不是弗朗索瓦的母亲,便是雷诺尔德的母亲……那个躺在这里,两腕都是伤痕的女人,不是韦萝妮克,便是艾尔弗丽德。这绝不会错……艾尔弗丽德,你的妻子和同伙……艾尔弗丽德,死心塌地的人……你现在心里非常清楚,所以你宁愿相信我的话,而不愿去看一眼这个死者——你的顺从的被你折磨致死的同伙那青灰色的面孔。胆小鬼,看一眼吧!”
沃尔斯基把头埋在弯曲的胳膊里。他没有哭,沃尔斯基是从不哭泣的。然而他肩膀抽动着,那模样表明他绝望已极。
他这样呆了很长时问。后来肩膀停止了颤动,可他身子还是没动。
“说真的,我太可怜你了,我的老伙计,”堂路易又说,“你对你的艾尔弗丽德这么执着吗?这是一种习惯,是吗,嗯?还是因为她是你的偶像?你怎么会这样,人不能蠢到这种程度!人要明白自己在干什么!要心中有数!要考虑问题,真见鬼!你像一个投进水里的婴儿一样,你在罪恶的海洋里挣扎,所似毫不奇怪,你会沉下去被淹死。因此德落伊教老祭司是死还是活?是孔拉用匕首刺进了他的背脊,或者是我扮演了这个看不见的角色?总之,现在有一个老祭司和一个西班牙贵族,或者两个人原来是一个?所有这一切,对于你,我可怜的孩子,这是一件弄不清楚的事。然而又必须弄清楚。你要我帮忙吗?”
如果沃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