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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
“想的,”楚凉夏木然地点了点头,可随即一想,又茫然摇头,“但又不太想。”
凌西泽拧了拧眉,往上走了两个台阶,然后抓住楚凉夏的肩膀,直接把人给带去了书房。
楚凉夏木木地跟着他。
连被凌西泽丢在办公椅上,楚凉夏也没有丁点察觉一般,眼神都不带晃动的。
站在她跟前,凌西泽居高临下地看她,“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楚凉夏像是听不懂的样子。
凌西泽只手撑在办公桌上,眉头紧拧,“为什么想跟封子珩离婚?”
“我瞎说的。”楚凉夏眼神飘忽,不敢正眼看他。
“想离吗?”凌西泽一字一顿地问。
“不太想。”
凌西泽盯着她的眼睛,重复地问:“想,还是不想?!”
楚凉夏低下头,“说不准。”
“怕再发生这种事,算半个,”凌西泽不耐烦地敲了下桌子,“剩下半个是什么?”
或者说,让楚凉夏当初决定离婚的理由是什么?!
楚凉夏真怕会再发生这种事吗?
肯定怕的。
一桩又一桩的事,明明有老公,却像个活寡妇,不仅要面对重重压力,还得担心老公有没有事。
更让人恼火的是,楚凉夏没有任何理由去责怪封子珩。
封子珩比她过的更艰难。
他记得,两人还没有见过面时,他就听楚凉夏提及过这个未婚夫,说的最多的,就是担心以后守活寡。
——“万一人忽然没了,怎么办呢?”
——“我不喜欢他还好,如果我喜欢他了,是不是很惨?”
他也记得,楚凉夏跟封子珩退婚时,楚凉夏是庆幸的。
——“你说嫁给这样的人,有面子有身份,可成天提心吊胆的,就怕到时候回来的是骨灰盒,多不好受啊……”
再后来,封子珩离开行动部队,保留了军衔,去了军校教书。
凌西泽觉得,楚凉夏曾经担心的事,之后永远不会发生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
楚凉夏确实比寻常女生坚强,可她到底是没见过死亡和战争的,说到底,也就只比寻常女生坚强。
尤其,她还特别没有安全感。
所以她肯定会继续担忧,继续发愁。
可是,这件事,会烦恼她一段时间,但她会跟封子珩商量,而不是自己下定决心——离婚。
所以,这只能算一半的原因,还会有一个理由,逼迫她做这个决定。
“我……”楚凉夏清楚瞒不住了,想了会儿,吞吐道,“子珩醒的那天,他妈给我打电话了,让我等子珩回来后生个孩子。”
凌西泽神色缓和了些,应该猜到了什么,声音也适当压低,“然后?”
“我有点怕,就去找医生检查了下,发现……”楚凉夏脑袋垂的越来越低,声音轻飘飘的,“基本没有再怀孕的可能了。”
凌西泽放在桌上的手,倏地握成拳头。
果然是这个理由。
顿了顿,他问:“不能不生吗?!”
“不能啊,”楚凉夏有点着急,猛地抬起眼,那双漂亮的凤眼里闪着泪光,“封家对我那么好,爷爷年纪大了,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想抱曾孙的,封帆和子琛一时半会儿又成不了婚。封玄明和牧英英,他们一时半会儿绝对接受不了,尤其是牧英英……”
说着,楚凉夏咬了咬唇,继续道:“尤其是牧英英,她本来就不喜欢我,我不能生的话,她肯定会大作文章的。”
“我也想过,去跟子珩一起做他们的思想工作,费点劲,受点委屈,能跟子珩在一起就行了。”
“可是,我忽然想起,我跟他说要孩子的时候,他……真的,挺开心的。”
“我跟他说,他绝对会谅解的,但是,他对我那么好,他甚至会觉得愧对于我,然后加倍的对我好。三爷,你不知道他对我多好,平时就怕我摔着碰着,跟他学点格斗,身上都是淤青,可我知道他压根没动真格的。”
“三爷,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成为他的负担,我只是不能生孩子而已,又不是残废了、生活不能自理,可他肯定会把一切都承担下来,然后一个个地给家里做思想工作,做不好的话,他估计能跟家里闹矛盾。”
楚凉夏抬起头,眼泪没忍住,从眼角滑落下来。
“然后我呢?”楚凉夏问,然后,又喃喃地回答,“我特么就成一废人了。”
凌西泽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
这件事,楚凉夏比他看的通透。
楚凉夏不想依附于他人,想要的也是平等的感情,而封子珩就算再清楚,也会下意识地对楚凉夏好。
有的人,会觉得这种好让人享受,觉得这就是幸福。
可是,也有像楚凉夏这样的傻子,觉得这对两人来说都很累。
凌西泽把抽纸拿过来,递到楚凉夏面前。
楚凉夏接过,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
过了会儿,等心情平静了些后,她继续道:“我也仔细想过,我才23岁,还是个初恋,虽然这阵仗有点大,也不至于到轰轰烈烈的地步。我现在是挺喜欢他的,但我喜欢他的时间不长,我跟他的回忆也不多,我想要不要就这样算了,离了吧,我跟他都没到离开了对方就活不下去的地步,趁早离开了好。”
“你知道,有些矛盾,时间拖得越长,就越难解决。现在他喜欢我,会心疼我,以后在家里和外界的压力下,会不会,偶尔也嫌我是个麻烦?”
“倒不如痛痛快快散了好,好歹在我心里,他还是很完美的。”
说到这,楚凉夏站起身来,把揉成团的纸巾丢到垃圾桶。
她转过身,微微仰起头,“三爷,你觉得呢?”
凌西泽眸色微沉。
哭完之后,楚凉夏的腰杆,还是一如既往的笔直。
也是,她才23岁。
她还有第二个23岁,第三个23岁。
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段感情,在她能选择放下的时候,识趣的选择了放下。
她担心很多问题——家庭矛盾、外界压力、老公离开等等,不可否认,她所担心的这些,在未知的未来里,都有可能成为现实。
人会因为很多事而放弃一段感情。
有的时候,就是单纯误会,也有的是不爱了,更有的是家庭的阻力……
可放弃一段感情,不能去谈对与错。
凌西泽不能对楚凉夏的选择做出任何评价,这都是楚凉夏的私事,纵然他觉得封子珩这个男人很适合楚凉夏,但他也同样会担心楚凉夏今后的婚姻生活是否符合她的幸福标准。
凌西泽道:“我去等他。”
楚凉夏没问为什么,只是交代他:“那件事,不要跟他说。”
“我心里有数。”
凌西泽淡淡地说着。
然后,出了门。
楚凉夏依旧站在书房里,不知站了多久,觉得腿有点酸,于是在先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将苦恼的事跟凌西泽说了一遍,又哭了一顿后,她觉得,不是那么难受、纠结了。
相反,她很平静。
等着吧。
无论迟早,这件事,总会有了解的那一天。
……
晚上,九点。
封子珩开着车,抵达西湘别墅。
车子缓缓行驶过去时,他见到了凌西泽。
五月的天气,晚风微凉,凌西泽倚靠在门边,就穿着衬衫和休闲裤,衣领处的扣子解开两个,脖颈到锁骨,线条流畅,只手放到裤袋里,只手拿着一支烟,吞云吐雾的。
几分桀骜,几分洒脱。
封子珩就将车停到门口。
然后,开门,下车。
人一下来,凌西泽冷冽的视线,就落在了封子珩身上。
跟上次见面比,没太大的变化。
瘦了些,憔悴了些。
身形修长,背脊挺直,穿着简单的便装,依旧掩不了那股军人的正气与硬朗,那身长衣长裤,遮住了身上的伤。
据说他被救的时候,浑身都是小伤。
他正面走过来。
棱角分明的脸,却划了几道小疤,脖子处有明显擦伤,依旧眉目俊朗,眸色清冷,却,隐含急切。
走近时,封子珩停了下来。
封子珩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凌西泽不可能没事来等他。
掐了烟,凌西泽将打量的视线收回,语调有几分漫不经意,“她最近发生了很多事。”
“我知道。”封子珩凝眉。
“有件事,你应该不知道。”凌西泽站直身,往前走了一步,在封子珩跟前,面对面站着,一字一顿道,“她想跟你离婚。”
------题外话------
别骂,瓶子玻璃心。要骂的话,偷偷骂好么~
☆、080、你选谁?【十六更】
“她想跟你离婚。”
六个字。
风吹起,带着寒气,清晰落地。
凌西泽观察着封子珩的表情。
这个人,不显山不露水,这样的消息,他也没啥变化。
只是,出卖他的,是一时的讶然,还有,心疼、痛苦。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后来,封子珩问:“为什么?”
“她摔跤了,住院了,被污蔑了,被骚扰了,被网络暴力攻击了……”凌西泽语气淡然,好像在替陌生人说话,“你不在身边,也就罢了,偏偏,生死不知,还得让她来担心。”
这一次,封子珩没说话了。
来时的路上,他就在想,该如何安抚楚凉夏。
他知道楚凉夏会原谅的。
他不在,事出有因,楚凉夏就不会怪他。
甚至,会在他面前表现得很好,好像没受过任何伤害一样。
只是,她再通情达理,再知晓是非,她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也是会难受、会心痛的。
他有想过如何挽回,却没想到……
“封子珩,给你个选择,你自己做了决定,再考虑要不要跟她离婚。”凌西泽道,“一边是你的战友和难民,没有你,就会有人牺牲;一边是你的妻子,没有你,她也能活下来,只是你会失去她。你选谁?”
……
楚凉夏在书房里等着封子珩。
她觉得,无论凌西泽和封子珩说了什么,封子珩都会过来见她一面。
事实上,封子珩真的来了。
楚凉夏一直端坐在椅子上,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下意识地停止了腰杆,坐的更是端正了些。
她抬眼,朝门口看去。
走进来的,正是封子珩。
俊朗如初的封子珩。
真帅啊,是个活的。
楚凉夏心里感慨了一声。
然后,又是淡淡地无奈。
来了。
封子珩从进门的那刻起,就打量着她。
眼圈微红,身形消瘦,比他走时瘦了很多,人倒是有点精神,她端坐着,坐姿端端正正,腰杆笔直,好像知道他要来。
不舍与心疼,好像打开了开关,抑制不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封子珩及时止步,没有走得太近。
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楚凉夏还是看着他,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
两个人,一坐一站,时间好像静止似的,两抹身影,纹丝不动。
书房灯光柔软,轻轻柔柔地洒落,在地上映出两人的影子,痕迹浅浅的。
一片寂静。
封子珩最先出声。
“楚楚,我们离婚吧。”
一字一顿,语速很慢,声音很沉,嗓音很哑。
他还是没多少痕迹。
楚凉夏有点儿惊讶。
紧随着,是无尽的苦涩,她下意识想摇头,想说不,可在一切动作声音表露出来之前,理智将这些全部给压制住了。
这都是她决定的。
她不知道凌西泽用什么方法,让封子珩事先说出这句话,但是,避免了她主动说出来时的尴尬与不舍。
如果是她的话,劝说封子珩,随时都会露馅吧。
那样,她会觉得对不起封子珩,封子珩也会觉得对不起她……
有什么意思呢?
都好好的,就行。
于是,她释然,压抑着所有情绪,木木地点头,“好。”
就这么,答应了。
然后,不再看他。
转过身,背对着封子珩。
封子珩目光深沉,看着那消瘦的背影,心如千刀万剐般的疼。
一点,一点,被啃食了一样。
再然后,什么都没了。
好的坏的,冷的热的,疼的苦的,什么都没了,全世界的喜怒哀乐都在一点点消失,他眼里,就只有那抹背影。
“子珩,你走吧。”
良久,楚凉夏出声,声音微微颤抖。
封子珩觉得,她肯定是哭了。
他在这,她连哭都不敢出声。
于是,他走了。
直至走前,也没再说过别的话。
楚凉夏听着那脚步声,一步,一步,然后,就再也没了声响。
他走路的声音太轻了,轻的好像没有任何重量似的。
好想问问他,这段时间经历的可以说吗;你救过多少人,又承受过多少痛苦;战友的牺牲对你来说,会不会很伤心;我这么自私,你能不能,别那么快忘了我?
太难受了。
原来心疼的时候,真的跟窒息一样,呼吸都困难。
楚凉夏觉得,那些谩骂和指责,那些扎心的话,都这么让她难受。
她趴在办公桌上,这几日,第一次哭出了声。
……
封子珩离开后,凌西泽来到书房门口。
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