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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有怜悯之意。
曹洛脑海中还晃现着那只全无瑕疵,美绝人间的玉手。
奇怪的是春梦小姐那麽艳丽动人的面庞,他反而记不清楚,只有模糊的美感。而那只玉手的印象却鲜明无比,老是浮现脑际。
春梦小姐道:“走吧,我们得赶紧追上朱宗潜才行。”她细察对方的表情,发现他这回对“朱宗潜”这名字竟没有一点反应,不禁摇摇头,想道:“朱宗潜在无形中又胜了我一场啦!他单单以他的威名,就迫得我向自己的部属下手!
奇怪的是我当时何以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她率领一众部属往前走之时,心中反覆寻思此事。
越想越恼,心里面充满了仇恨,激起强烈的杀机,暗暗咀咒这回找到了他,一定要把他当场杀死,杜绝将来的大患!
他们翻过几座山岭,渡越数处谷壑,前哨的张奇和郓水云突然停步,挥手示意。
春梦小姐环顾四周,但见群山矗绕,寒林含姻,除了空山鸟鸣以及松涛天籁之外,别无其他声响,也没有奇异朕兆。
叁名白衣俏婢侍立在她身後,其中的玉葱低声道:“小姐,咱们从昆仑山带来的灵奴可还嗅得出朱宗潜身上的万里香?”春梦小姐道:“这朱宗潜办法真大,居然有法子破去我的万里香,使灵奴无法追踪,你们都跟随我多年,自然晓得灵奴还是第一次失败,这人太厉害了,我这回找到了他,一定立下毒手取他性命,免得一个不好反而栽在他手中。”水仙面色微变,赶快低头,免得被同伴看见。
她就是前所奉命送信与朱宗潜的那一个女婢。
朱宗潜的丰采和那气概风度,实是使她念念不忘。
因此,当她听到小姐决意要杀死朱宗潜的话,心中不由得暗暗替那年少英俊的英雄难过。
片刻间,张奇已奔回来,低声说道:“前面岭下有一座古庙,卑职等相信敌人是藏匿其中。”春梦小姐一笑道:“好极了,咱们终於找到他们啦!”那座古庙依岭而,分作两进。
後一进比前面大殿的地势高出甚多。是以站在後殿台阶上,几乎可以平视前殿的屋顶。
颅内处处残破荒凉,朱宗潜和那七人都在後进殿堂内,他们已抵达此处不少时候。
朱宗潜趁那七人趺坐运功调息的时间,不但查看过四周形势,还动手埋葬一付骸骨。
看情形大概是此庙的最後一个僧人,死後横房中,从无别人知道,所以经过了若干年後,还是躺在禅床上。
朱宗潜这刻放心得很,因为他早已联络上丹青客井温,命他用赂贿等手段,散播谣言,捏造行踪。
此举定能使敌人摸错了方向,白费无数工夫。
他的确没猜到那春梦小姐如此聪慧精明,定下分兵两路之计。
他自个儿走到前面大殿,转头四瞧,但见庙宇剥落残破,方自感慨丛生,突然间他全身都运聚气力,神经绷紧,警戒着一种奇异的情况。
庙门口先是出现了四个青衫人,缓缓走入殿内。
朱宗潜回头一瞥之时,这四个青衫人都迅速分散,散布四角。
但见这四人俱是廿七八岁左右的人,相貌不凡。
他们两个提刀,两人持剑。
朱宗潜凭藉他过人的智力,立即判断出他们就是春梦小姐的四个卫士,这刻总算见过他们的面貌,认住那一个是三大,那一个是彭二以及蔡叁和李四的面容。
他先前猜得不错,这四人俱甚年轻,但武功精妙,内力深厚,已是时下罕见的高手。
以他们这等年纪,能有这等造诣,实是足以令人震骇之事。何况达四人之多,更使人难以置信。
紧接着叁名白衣俏婢入殿,她们都长得美貌动人,朱宗潜认得出其中的水仙,也晓得其他的两个,一名玉葱、一名素。
朱宗潜凝目望着殿门,现在他等候的是春梦小姐出现。
人影闪处,又是一个长衫客进来,他目光到处,瞧清楚了来人,不由得一怔,原来此人竟是计多端。
计多端淡淡的望了他一眼,毫无所惧的大步走过来。
朱宗潜心想:“这真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却进来。”当下暗暗运聚功力,准备随时可作那雷霆万钧无望不摧的一击。
计多端在他面前一站,沉声道:“朱宗潜,想不到叁几个月的工夫,你已变成武林大为震惊的人物。你的名头目下几乎可以说是江湖上家喻户晓了!”朱宗潜冷冷道:“你的主子特地派你来,向我说这几句话吗?”计多端道:“我瞧你业已到了得意忘形的地步,竟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的人啦!但你须知天下奇人异士甚多。”朱宗潜不耐烦的道:“反正决不会是你,你有什麽人为你撑腰,不妨快点叫他出来,让我瞧瞧是不是盗名欺世之辈。”计多端冷笑一声,道:“我敢用性命作赌注,赌你今日必败无疑,你可敢跟我赌上一睹。”朱宗潜虎目一睁,声音转厉,喝道:“你自家已是釜底游魂,眼下已凶多吉少,还有什麽可说的?”喝声中双手举起,分别握住刀柄剑柄。他刀剑尚未离鞘,但那森寒凌厉的杀气,已把计多端镇住,简直已失去了拔刀抵抗的勇气。
那计多端平生不知会过多少高人,但天下只有朱宗潜一个具有如此威风森杀的气势,能使他心寒胆落的。
他已骇得面色泛白,全身乏力。
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娇柔动人的话声,道:“朱宗潜,休得下毒手伤我部属。”计多端听了这阵话声,陡然间恢复常态,勇气大振。当下运退叁步,敢情他直到这刻才能进退自如。
朱宗潜暂时放过那计多端,转眼望去,但见殿门口站着一个青衣飘飘的蒙面女子,正是早该现身的春梦小姐。
当下淡淡一笑,道:“姑娘若是迟来半步,这定必溅血当场,横就地了!”春梦小姐步入殿内,道:“你武功虽强,却未必能在一个照面之内,杀死得了曹洛曹大人呢!但目下且不谈这事,我先问你一句,你觉得令狐老太爷的武功怎样?”朱宗潜沉吟一下,才道:“那位老丈已算得是一流高手中的高手了,在下只领教了几招,业已深知厉害。”春梦小姐道:“那麽我再问你,我这一边既然拥有这等绝代高手,为数又不只他一人,你跟我作对,何异於以卵击石?你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当必明白我话中之意。”朱宗潜朗笑一声,道:“在下一点也不明白。”春梦小姐默不作声,两道锐利如剑的目光,透过面纱,凝注於朱宗潜面上。
过了片刻,她轻轻叹了一声,道:“瞧来咱们除了拚个胜败存亡之外,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朱宗潜应声道:“那也不见得。”春梦小姐微微一愣,道:“我想不出咱们之间还有什麽路可走,你既是不以为然,不妨说出来听听。”
第十八章
朱宗潜道:“可行之路多的是,第一条路是我们各行各路,河水不犯井水。第二条路是我向你投降,谅你也会接受。”春梦小姐道:“但这条路你已表示过行不通。”朱宗潜道:
“不错,我堂堂昂藏七尺,怎能向一个女孩子低头?因此,第叁条路便是你向我投降。”
计多端在後面怒叱一声,喝道:“朱宗潜,你好不自量,竟说出这等狂悖之言。”朱宗潜冷冷望他一眼,道:“她就算向我投降,也不能包庇你的性命,这话你好生记住了。”言下之意,大有认定春梦小姐迟早要向他投降的信心。
春梦小姐声调一冷,道:“我此来并非与你斗口舌之利。你既然不甘束手就擒、那就小心准备,我要出手啦!”
她举起右手,作个手势,那四仆迅即奔出殿外。
朱宗潜明知她手下四仆定是去对付佟长白等七人,他心中有数,理都不理,蓦地拔出刀剑。
大殿内顿时寒气涌聚,光芒四射。但见他左手长刀闪出森冷迫人的青光,右手长剑的光华却是淡红色。
对比之下,益发显明易见。
春梦小姐道:“你盗走了令狐老太爷的宝刀,已惹下了杀身之祸。目下还敢耀武扬威,真真可哂!”
朱宗潜道:“真假不在多言,姑娘请亮兵刃,如若来不及的话,那是你的自误,在下决不留情。”
春梦小姐道:“笑话,你能在我手底走上十招八招,就算你很不错了,我用不用兵器都是一样。”她突然发难先攻,猱身欺敌,双手齐出。
朱宗潜见她招数奇诡奥妙,步法诡异,心中大凛,连退两步,右手长剑一招“星驰云飞”,凌厉反击。
他不用宝刀之故,便因对方双手来势竟然完全封住了他雷霆刀法的门路,使他无从发刀。
假如他不是精於剑术之人,眼见刀招被敌人尽行封死,一定手忙脚乱,无法应付。朱宗潜沾了右手芙蓉剑的光,仍然有法子凌厉反击。
而他实在也是机智过人,这刻完全撇开左手宝刀不能发出之事,全神驭剑,对付强敌。
春梦小姐见他毫无慌乱之象,心中大感惊佩。
娇声喝道:“好剑法,我倒要瞧瞧冷面剑客卓蒙传授了你一些什麽技艺?”她说话之时,指戳掌拍,一面拆解,一面还击。但见她青裳飘拂,在剑光中闪来闪去,煞是好看。
朱宗潜施展出乾元剑法,剑势绵密异常。竟把春梦小姐快如鬼魅般的身法挡住。这时,双方都感到又急又惊。
急的是收拾不下敌人,惊的是对方武功之精妙,都出乎意料之外。
若然细论起来,那朱宗潜刀剑出鞘,春梦小姐赤手空拳却斗成平手,自然是朱宗潜显得武功稍逊。
忽然殿後传来拚斗之声,似是十分激烈。
春梦小姐发出号令,计多端和叁婢是时一齐奔出殿去。
朱宗潜单凭一把芙蓉剑力斗春梦小姐。不但对计多端和叁侍婢出殿之事,理都不理。
甚至剑法使得更加凌厉凶险,奋力迫攻不已。
两人转眼间已攻拆了二十馀招,朱宗潜剑上内力有增无减,绵密的剑势已幻化出一片光华,笼罩着对方。
春梦小姐突然间方寸微乱,朱宗潜的确是厉害,见隙即入。但见那大片光华陡然敛束成一道光华。
迅如电光石火般向她刺去。这一剑的威势宛如巨犀驰触,无与伦比。在这一刹那间,朱宗潜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可惜”!
他深知这一剑威强莫当,眼下连他自己也没有法子可以收煞,料那春梦小姐这回必死无疑。
是以大感惋惜,觉得自己的剑下竟斩杀了一个这麽貌美艺高的女孩子,实是如同煮鹤焚琴,辣手摧花无异。
剑尖到处,猛可势道一挫,发出“锵”的一击。原来春梦小姐已掣出一柄小小金钩,长仅尺许。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竟抵住了他的无情一剑。她虽是终於挥钩挡住敌剑,化解了杀身之祸。
可是朱宗潜这一剑劲道凌厉之极,竟把她震得退了四五步之远。
朱宗潜提剑作势,欲发未发。此时阵阵森寒剑气,弥漫全殿。饶她春梦小姐艺业精绝高妙,却也被他刚才这一剑杀得心胆皆寒。因而这时也抵御不住这阵阵剑气。
面纱随着她粗急的喘息,不停的飘动,胸脯也急剧的起伏,竟没有法子马上就恢复常态。
像他们这等一流高手,不论是在什麽情况之下,也能够立刻制止喘息,运功行气,提聚真力,应付强敌。
如若不能如此,显然已是真气不匀,功力散涣。因此朱宗潜晓得这刻但须出手一击,便可以立时取她性命。
“我此刻倒底要不要出剑呢?”这个念头霎时已在他心中转了十馀次,却得不到答案。
他乃是聪颖过人之士,登时转念忖道:“我既然下不得手,那就索性做得大方一些。”当下收回剑势,现出困惑的表情,说道:“奇怪,我明知此是千载一时的机会,若容你施展出奇招绝艺,势必落败伤亡,但我为何竟下不得手?”春梦小姐没有作声,似是回味他这几句话。
朱宗潜举步迫近去,徐徐伸出长剑,向她面门刺去。
他此举虽然相当骇人,但一望而知他只是想挑开她面上的白纱,以便瞧一瞧她底庐山真面目。
剑尖方自触及面纱,春梦小姐突然尖声道:“别动手!”朱宗潜道:“难道此举对你有什麽害处吗?”春梦小姐道:“对我没有一点害处。”朱宗潜道:“既然如此,姑娘何故吝於露出芳容?”春梦小姐摇摇头:“你让我想一想行麽?”朱宗潜笑一声,道:“原来想瞧瞧你也这般复杂。好吧!我耐心等候就是了。”他收回长剑,含笑注视着她,表面上似是觉得很好玩。
其实他心中大为警惕,晓得这麽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可能含有十分复杂古怪的隐情。
春梦小姐寻思顷刻,还未能决定。
朱宗潜虽然一时测不透内中的隐情,但必有古怪却是可以肯定的。是以不敢开口出声,以免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