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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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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病着吗?”苏怡又掀起被子,摸了摸钟原的额头,“亏你长这么高大。别赖了,起床上班就不难受了。”
    “说了不去了,别烦我。”钟原不耐烦地拨开苏怡的手,又扯过毯子蒙住头。
    “算了,他不舒服就让他在家歇着吧。”明朗过来劝。
    “咦?还长脾气了?”苏怡有点生气,干脆一下子抽掉钟原的枕头扔在地上。“你起不起来?”
    “我说了不去就不去!你不就会扣我工资吗?我不干了行不行?你还有点别的什么本事吗?”钟原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对苏怡大吼。
    “你……”苏怡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狠狠地盯着钟原,突然间眼眶盈满泪水。她转身大步走了,把门狠狠地摔上。
    关门的巨大声响吓了明朗一跳。“钟原,你没事吧?不至于这么大火气吧?”
    钟原自顾自地把枕头捡起来,依然埋头大睡。
    “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啊……”明朗装作老成的样子摇着头自言自语,出门追苏怡去了。
    听见明朗关门的声音,钟原掀开毯子,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发呆。
    刚才对苏怡的态度是过分了一点。好久没看到苏怡哭了。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呢?……算了。谁叫她不识相,给她点教训让她自己反省一下。他的身上还有些软绵绵的,懒得动。
    钟原也知道这不过是找借口。真实的原因是,他还是在想着梦中那个忧伤的女子。
    昨晚虽然睡着了,可是做了整晚的梦。梦的内容都不记得了,不过每个梦里都有那个女子,一颦一笑,仿似就在眼前。钟原恨不得就这样做梦下去,永远都不要醒来。
    梦是虚幻的。可是又有什么不是虚幻的呢?钟原对自己说。依稀见到那眉梢眼角的哀伤,轻描淡写却又摄人心魄。不知是什么让她如此忧伤?如果能让她开心起来,一切都不重要啊。那个闲如风、雅如云、淡如菊的女子啊,你怎会有这样的悲伤?
    钟原闭上眼睛,想重回梦乡与她相会,可是却久久不能入睡。他有些烦躁,正想坐起来,却听见熟悉的声音:“你是在等我吗?”
    那个轻灵的声音,不正是在梦里听到过无数次的吗?
    钟原睁开眼睛,梦里的人正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他。她一袭白裙,衬得容颜如玉,眼角那一点小痣,给这张清丽绝伦的脸更添了几份艳丽。
    “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钟原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的脸涨得通红,心里的千言万语却一时全堵在喉咙,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那女子轻轻地笑了,一时眉梢眼角全是笑意,竟好像淡淡地飘出来,让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清新的芬芳。
    “一笑倾城就是这样的吧。”钟原的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她向钟原伸出一只手,钟原愣了一下,伸手轻轻握着她的指尖。他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痛了那份美丽。
    那个女子拉着钟原起来。钟原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重量,轻轻地就漂浮到空中。视线出奇的高,低头去看,床上还躺着一个人,闭着眼睛微微打鼾。那个人……那是自己!
    “这……”钟原一阵迷茫,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她的手仿佛有种使人安心的力量,指尖的温度让人觉得踏实。钟原相信,只要握着这只手,去哪里都不是问题。
    那个女子好像也明白了钟原的想法,对他微微一笑,向窗外飞去。钟原被她拉着,随着也穿出窗口,飞翔在天上了。
    看着地面上的人越变越小,高楼大厦也变成火柴盒那样大小。他穿过云层,脸上感觉到一点潮湿。云层上的阳光明亮刺眼,白云像一望无际的草原。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天生就会飞翔。他试着慢慢松开了一个手指,一个,再一个,他终于放开她的手,发现自己真的能飞起来了。
    他闭上眼睛,阳光仍然透过眼皮照进来,一片金红。不知身在何处,突然响起《彼岸花》的旋律来。慢慢的,空灵而缥缈,却像是从心中传出来。
    看见的……熄灭了……
    她碰了碰他的手。他睁开眼睛,随着她向太阳飞去。飞翔在云层上,从云层的空隙能看见地上的山脉。钟原突然觉得自己开阔了,生老病死的痛苦再也不用放在心上。他就是世界,世界就是他。
    “开心吗?”她问。
    “开心。”他答。怎么会不开心呢。
    “跟我来。”
    消失的……记住了……
    他们开始下降,穿过云层。地面的景色钟原从没有见过:那是整片的红,一条蓝色的带子横贯其间。
    越来越低,钟原也看得更清楚了,那是一条河,两旁红色的平原一望无际。
    在他们终于落在河边的时候,钟原才看清,刚才看到的红色,原来是整片的大地都开满了红色的花。
    我站在……海角天涯……
    钟原小心地落脚,怕踩伤了那些花。花并不大,大红的花瓣微微地向外卷曲着,周围又有向内伸出淡红色的柔软细枝条样的花瓣来,像是一个编制精致的托盘,托出一簇灿烂的火焰。
    “这花没有叶子……”钟原轻轻地说。他慢慢地蹲下来,凑近观察这奇异而美丽的花。
    听见……土壤萌芽……
    “这是曼珠沙华。”她淡淡地吟道:“彼岸花。开彼岸……不见叶……不见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他转过头。风吹拂她的黑发和白裙,一幅绝美的画。她眼角的哀伤又重新出现,像是乌云投射在她脸上的影子。
    等待……昙花再开……
    “生生相错……为什么?”他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因为不舍得……”她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舍得吗……”钟原的声音也小下去了。
    把芬芳……留给年华……
    两个人一时都静下来了,就这样看着满地的曼珠沙华。那些花像是有生命似的,摇曳出一阵阵的异香。
  

  彼岸……没有灯塔……
    钟原才想起自己站在河边。那条河几乎不为人察觉地流动着,却有着执著而不可阻挡的气势,似乎从亘古以来,就这样缓缓地流淌,即使在永远之后,也会这样的流淌下去。河水不知有多深,刚才在空中看到的是蓝色,可是站在它旁边,才发现居然是黑色的了。
    河水不很宽,但是对面岸上却仿佛蒙上了一层雾,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乳白色的雾浮在红花上面,只能偶尔看到几个影子隐隐约约地移动。钟原静静地看着这黑水、红花和白雾,恍然不觉时间的脚步。
    我依然……张望着……
    天黑……刷白了头发……
    紧握着……我火把……
    “喜欢这里吗?”不知过了多久,钟原听见她问。
    “喜欢……”她俏生生地站在那里,隽永的美丽,就像昨晚开放的昙花啊。钟原这么想,却又马上打断了自己的思路。转瞬即逝的昙花……怎么能用来和她相比呢?
    “很喜欢昨夜的昙花?”她像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很喜欢……”钟原也不知为什么会这么说。这么说太没有创意了,可是他却找不到别的词句。她就像是磁石,把他的一切语言都吸走了。
    他来……我对自己说……
    “如果昙花盛开不败,你会开心吗?”
    “会开心……”
    “你会用拥有的一切去换昙花的盛开吗?”她眼角的哀伤更深了。
    “会……”我愿意用一切去换你不再哀伤,用一切去换你的笑容。即使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不害怕……我很爱他……
    她慢慢走过来,拉起他的手。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中,轻轻地握住,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了钟原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微笑。
    她缓缓向前走去,迈进河里,却站在水面上。
    她回头望向钟原:“我们走吧。”
    钟原举步向她走去。她无论去哪里,他都可以和她一起。他也能在水面上走过去的。
    他正要踩进河水,却猛地看到水里的倒影不是自己,是另一个人,像是那天那个跳楼的男子,钟原仿佛看到了慢镜头重放,那个男子冷笑着到了自己面前,他诡异的微笑,然后用那死人一样的手指着自己说:“下一个是你!”
    接着胸口猛地一痛,像被火烧一样,他觉得胸前像是被火车撞了一下,周围的一切急速地退去,大地、云层、城市、窗口……床。
    钟原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大口喘着气,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一个梦。这真是一个梦吗?
    钟原摸着胸前,那里还在隐隐作痛。他的手指摸到硬硬的一小包东西,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那是明朗送给他的护身符。看看窗外,天已经黑了。
    他又躺倒在床上,心还在怦怦跳个不停。好半天才平静下来。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刚才究竟出了多少汗——现在一身黏糊糊的难受,床单也潮乎乎的了。
    钟原翻身下床,胡乱穿上拖鞋,打算去冲个凉。
    在他身后,昨夜开败的那朵昙花无声地掉下地去。
    钟原解下颈上的护身符放在一边。自从明朗给了他这个东西以来,他每天都随身带着,只有洗澡的时候才会摘下来。钟原本来并不是一个很迷信的人,不过自从那晚看到奶奶以后,他就暗自提防起来。这种事,以防万一也是好的。
    钟原放水冲凉,一边还迷迷糊糊地想着刚才那个梦。很美的梦啊,除了最后那一点以外。大片的红花,缓缓的河流,多美的景色。她站在花间的样子,真是人比花娇啊。
    “彼岸花。开彼岸……不见叶……不见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梦中的声音又浮现出来。
    生生相错……因为不舍得吧……
    是不是渡过了那条河,就能和她在一起了呢。钟原默默地想着,迟钝地冲着身上的泡沫,心里只想着那片火红原野上纯白的她,那幅绝美的画。
  
    夜深了,明朗才回来,他看到了钟原,一下子就惊呆了。
    这绝对是非常恐怖的脸色,像是将死之人,他伸出手去摸钟原的印堂,入手冰凉,他真的被吓到了。
    “印堂凉,人要亡。”这句话语他不可能不知道。
    钟原这是怎么了,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请出四兰道姑。
    钟原还在拍明朗摸到自己额头上的手,说:“我又不是从断背山上下来的,你摸我做什么?”
    明朗已经换成了女声,接口道:“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好色淫荡,怎么会被花鬼缠身。”
    钟原往后一退,结巴着说:“四兰道姑,明朗又让你上身了?”
    “什么上身不上身的,明朗那小子,本是除魔四大门派中的一个正宗传人,却因为受重创失了本领,不然,他通灵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哪里要我这么费力地上他身。”现在明朗的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他还除魔门派,四兰道姑,你好金庸味。”
    “行了,我上来的时间有限,让我帮你除去缠着你的花鬼吧!”说着明朗开始手心画符。
    钟原一看,原来四兰是真来除鬼的,他害怕了:“你不是当真吧,表情这么严肃,你要除的人是谁?”
    “这盆花,和你梦中的女子。”四兰道姑工作的时候很有气势,说话很简单明了。
    钟原一听,抱起花来就猛地冲出门去了,他知道,解释没有用,求情没有用,说再多也没有用,那四兰道姑的符已经画得差不多,只要一拍,自己的梦就被拍碎了。
    他绝对不可能会相信,那个梦中女子是来害自己的,哪怕是鬼,也是好鬼,她不会伤害自己。
    他跑得很快,明朗在后面狂追,但一会儿就被远远地给抛在后头,不见了钟原的踪影。
    明朗一个人站在树阴下,想了一会儿,一个女声问:“他跑哪里去了,那小子要往鬼门关里跑,我也没有办法。”
    明朗的声音出来了,怒道:“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那么小的一个花鬼也摆不平吗?现在怎么办?”
    四兰尖锐的声音:“你还有脸来怪我,如果不是你从来都不运动,我哪里会跑不过他,你问我怎么办,我问谁?”
    明朗气极了,也没有办法,只好往苏怡家里跑去。
    苏怡一听这个消息,吓得两腿发抖,浑身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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