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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浴室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还隐约可见一闪一闪摇晃不定的亮光——那闪光是暗黄色的——所有人都敢肯定,那决不是闪电的光。齐子健反应最快,慌忙关上了手里的电筒,顾宏伟随后也关闭了电筒,大家都憋住了呼吸,象石头一样伫立在黑暗中。
根据脚步声的大小,浴室中的五个人一致判断,对方已经到了浴室门口。然而,脚步声在进来之前似乎犹豫了,停了下来,只让那束昏黄的光柱象探照灯似的往浴室里来回扫射。
慌乱中,站在最前边的顾宏伟闪身躲过了第一道光束,牵着向辉轻轻跳到一旁,将背贴在浴室墙上,高高举起手中的电筒,惶惑地等待着对方探头的那一刻。
会是谁呢?
难道是复活的莎乐美?
紧张得将整个身体都靠在齐子健身上的殷雪凝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齐子健也感觉到了殷雪凝的颤抖,他搭在殷雪凝腰间的手臂搂得更紧了些。
与此同时,门外的光束不再继续扫射,脚步声也再次响起。一条黑影小心地出现在窄窄的浴室门口,那黑影似乎颇有经验,并不象一般人一样先将头伸进门,而是抬起了一条腿,蹑手蹑脚地踏进了门里。已经急不可待的顾宏伟二话不说,高举过顶的电筒带着一阵疾风,照着黑影的方向用力敲了下去。
黑影的身手出人意料地十分敏捷,一偏头躲过了顾宏伟那奋力一击,空着的左手只一抬,擒住了顾宏伟还只挥到半空的右手,一使劲,将顾宏伟庞大的身躯拖进了光柱中,再反手一扭,顾宏伟干嚎一声,手臂的疼痛使得他不得不弯下腰去。
当看清了面前的敌手,那黑影大吃一惊,迅速地松开了左手:“宏伟?怎么……?”
“是雅君吗?”殷雪凝第一个从黑影的问话声中听出了一向比较熟悉的嗓音。
黑影手中的电筒光顺着殷雪凝的声音发出的方向照了过来:“雪凝?你们在干嘛呢?”
“哈……真是雅君。”殷雪凝兴奋得夺过齐子健手里的电筒,迫不及待地打亮了,“吓死我们了,你怎么下来了?”
杜雅君逐个用电筒在每个人脸上照了一下:“我还正想问你们呢?我睡着睡着,听到门外有声音,等我穿好衣服出来一看,你们的房门都开着,人却不见了……”
“你还说呢,疼死我了。”顾宏伟把按亮的电筒交给身边的向辉,苦着脸不停地揉搓着右肩。
向辉幸灾乐祸地捂着嘴偷笑:“怨谁啊?谁叫你偷袭雅君的?活该!”
“我叫你笑?”顾宏伟举起胳膊要打向辉,怎料一阵更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得蹲了下去,“谁知道是雅君呀?早知是她,我才不吃这个亏呢。”
齐子健也笑了起来:“也好,雅君一直深藏不露,这下总算让我们见识了她的功夫。”
“对不起!我……”杜雅君不好意思地看着顾宏伟,“待会儿上去,我给你揉揉吧。”
顾宏伟大度地站直了身子:“没关系,不关你的事,都是误会,现在也不怎么疼了。”
“对了,你们怎么都下来了?”杜雅君不解地问殷雪凝。
殷雪凝横了一脸茫然的李品一眼:“那得问他啊。”
“李品,你……?”杜雅君将电筒光打在李品脸上。
向辉不等李品回答,一口气将刚才的事情全说了出来,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搅了人家的好梦不说,还让大家都虚惊一场,哼!”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上去接着睡吧。”齐子健搭着殷雪凝的肩膀带头走出了浴室。
杜雅君随后跟了出去,向辉搀着顾宏伟也向外走去,走到一半,回头对还傻愣愣站在浴室中的李品喊了声:“你傻了你?还不快走?”
李品双眉微蹙,游弋不定的目光在浴室里看了一圈,满腹狐疑地低垂着头,噤若寒蝉地跟在大家身后。在走出浴室的那一刹,他只觉得一股阴冷的风穿透他薄薄的T恤,直透脊梁,令人不寒而栗。
我现在就象一颗冲出枪膛的子弹。
仿佛在做时空旅行。
卓越甩甩有些混沌的头,透过被雨点敲打着的前挡风玻璃向四周扫了一眼。到处都是黑沉沉的,只有车前被大灯光束照着的那一小片道路泛着雨湿的光芒。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一辆车了,紧闭的车窗外如果没有雨声和远处偶尔亮起的闪电,他真的会以为自己身处在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静止的空间——就好象坟墓。一想到这个词,他不禁微微抖了一下,突然感到一种孤寂的恐惧。
直到这时,卓越才猛地意识到,收录机里的磁带早已放完。他舒了一口气,将弹出的磁带翻了个个,重新塞进了收录机。一阵很响的“吱吱”声过后,扩音器里又传出那嘈杂的摇滚音乐。
这就对了。
让寂寞见鬼去吧。
卓越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摇摆着身子,从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包里摸出一盒薄荷糖,用两根手指挤出一颗放进嘴里,薄荷的清凉使他疲惫的大脑顿时清醒了不少。
越接近东川县,车外的风雨就越猛烈,一直尽心尽力工作着的雨刷似乎也不起多大作用了,挡风玻璃前黑暗的世界在卓越的视野中变得有点扭曲。卓越不敢大意,伏低了身体,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车前灯照亮的那片道路,将车速又降低了些。
前方不远出现了一个不太急的弯道,当车子驶过弯道的时候,卓越看到路边有一块蓝色的路牌,牌子是涂着反光漆的,在车灯的照耀下反射出奇怪的亮色。牌子上写着一些字,卓越只看清了“东川县”几个汉字,后边的数字在眼前一晃而过,在眼角的余光中形成一抹波动的淡淡白影。
车子继续朝着东川县的方向行进,一路上除了那两束孤独的车灯,还是不见一丝光亮。卓越的眼底仍旧不时出现刚才那块路牌上突兀的“东川县”三个大字,象三个半透明的白色幽灵。
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映像残留?
但是怎么也不该留这么久吧?
卓越转动了一下应长久盯着一个地方而显得不太灵活的眼珠,随意地瞟了一眼头顶的后窥镜,镜子黑黢黢的世界里只有车尾灯融融的一团红光。身后的路就通向星都市,如果他现在调头,也许还能在天亮之前躺进自己舒适的被窝,无牵无挂地睡个好觉。
一声幽幽的叹息自心底发出,把卓越自己也吓了个哆嗦。他又挤了一颗薄荷糖放进嘴里——这已经是第四颗了——象婴儿一般撮起嘴唇吮吸着,他有点后悔,想着殷雪凝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巧出什么事,自己也许可以等天亮再启程去东川县的。
卓越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因为他心灵深处有中隐隐的不安,这种感觉是从他接到苏云峰最后那通电话开始,就一直存在的,而且在车子逐渐驶近东川县的过程中,那不安愈加强烈。他感到很不舒服,双眼凝神看着车前的茫茫雨夜。黑暗的尽头就是他的目的地——东川县,此时,那个历经沧桑的小镇子正处在狂风骤雨的煎中,处在过去和未卜的未来之间。
是我害怕了吗?
还是雪凝他们真的有什么事发生?
不安感就如同烤箱中的袋装爆米花一样,不断在卓越心中膨胀。他忽然想起了上一次去东川县的情景。那还是两年多以前,不过不是这样的雨夜,而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那次他也不是单独一个人,陪同他一起去的还有助手小王。他们是被省厅派去进行经验交流的。
虽然情况大不相同,而且那天上午的阳光还照得人十分的燥热,可是,卓越清晰地记得,在出发之前他就感到心里有一股寒意,也象今天一样,离东川县越近,那感觉就越让人不安。当时,他跟小王提起,小王还没当一回事。但他却凭着他从小到大的经验断定,一定会有什么事要发生——这或许就是第六感。
卓越从来都不相信神鬼之说,但他相信第六感。尽管科学上至今无法解释第六感产生的原因,也没有人能确切地捕捉到第六感出现时的蛛丝马迹,然而,世界上有许多借助第六感而化险为夷的例子。就拿他自己来说,在从警的这么些年里,他也曾通过运用自己的第六感成功剥离出各种案件中不为人注意的疑点,因此而推进了案件侦破的进展。
那次因为有了那样的感觉,所以一路上,卓越开车都特别小心,当他跟小王换手时,也是不住地提醒小王要注意安全。去东川的路上,什么事也没发生,可一进入东川县城,他的那种不安却变得更是浓烈,使得他不得不处处小心谨慎。
前两天的经验交流会平静地过去了。就在第三天下午,卓越和小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东川时,110报警台传来消息——县农业银行发生了恶性抢劫案。在谢绝了苏云峰的好意之后,他跟小王义不容辞地随着苏云峰他们来到了案发现场,和凶悍的劫匪对峙了近三个小时,他们虽然成功地将三名劫匪擒获,但他本人却在最后的战斗中被劫匪的猎枪子弹擦伤了肩膀。也是自从那次以后,小王才彻底被他与生俱来的第六感所折服。
为什么每次来东川都这样?
我真的不希望这次我的第六感还是那么准确。
雨更大了。卓越紧皱着双眉,被前边忽然出现的一片朦胧的灯光所吸引,将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等到驶得够近了,他才看清楚,灯光的所在是一个矗立在路边的加油站。他下意识地看看油表,放慢了车速,缓缓地把车子开了进去。
“请问您加多少油?”一个穿着红色工作服的小伙子从安着玻璃门的值班室热情地跑了出来。
开了这么远的路,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卓越轻松地笑了:“麻烦给我加满。”
“好咧!您是警察啊?”小伙子笑眯眯地看着卓越警车上的蓝白标志,“天气这么坏的晚上还出来,是去办案吧?”
卓越不想跟陌生人说得太多,只是点点头,看着油泵上的数字疯狂地跳动。“喀哒”一声,小伙子将还滴着油的喷枪挂在油泵旁的钩子上:“请您到窗口那边交款吧。”
卓越在焊着不锈钢护窗,仅能伸进一只手的交款窗前交了油款,把里边那个面无表情的女人递出来的发票塞进裤子口袋里,转身上车,把车子驶出灯火通明的加油站,再次将自己的人和车抛上了漆黑雨夜的省级公路。
再走不久就该转弯了。
上次也没注意时间,真不知还要走多久?
刚才跟加油站那小伙子说了一句话,尽管就那么一句,卓越也明显地感到没有那么孤单了,至少他还知道,自己尚在地球上。他关上了录音机,旋开了收音机的旋扭,有好些台都只剩下了空洞的电流声,好不容易调中了一个台,却不料喇叭里突地响起恐怖的背景音乐,一个压着嗓子的男人在故作阴森地讲着鬼故事。一阵透彻骨髓的战栗袭遍全身,他忙不迭地关上收音机,还是无奈地打开录音机,听起了刚才那盒摇滚乐磁带——那也是车里唯一的一盒磁带。
车子推着两束灯光,孤独地行驶在雨夜无人的公路上,就象是黑夜一望无垠的大海里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