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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一把按住了齐子健:“你坐,来了就是客,不用跟我客气。”说完,女人扭到柜台里,不久,又一手端着一个茶壶,一手拿着一份配好的两菜一汤的菜单转了回来。殷雪凝没有看菜单,只叫齐子健拿主意,齐子健忍着女人身上那股刺鼻的劣质香水味又跟女人寒暄了几句,才终于将女人打发到店后的厨房里去。
等到再看不见女人的身影,殷雪凝长舒了一口气,凑在齐子健耳边低声说:“尽管我知道不该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这个女人真的很讨厌,每次我一看到她脸上那势利的假笑就感到极不舒服。”
“唉!我又何尝不是呢?”齐子健压低嗓门,眼睛不时瞟向油腻腻的厨房门,“可她是雅君的后妈,毕竟是长辈,见了面也不得不打招呼啊。”
殷雪凝撇撇嘴:“算了,不说她了,喝茶吧。”
……
厨房厚重的门帘掀了起来,女人捂着鼻子、摇摆着肥大的屁股走了出来,献媚般地笑着来到殷雪凝他们桌前:“雪凝、子健,我跟雅君他爸说你们来了,他说要亲自炒你们点的菜,还说待会儿要出来跟你们说会儿话呢。”
“是吗?”殷雪凝微微笑着,“阿姨,您去跟杜叔叔说,叫他不用为了我们耽误时间了。”
女人用右手支撑着桌子,左手用力一挥:“哪能呢?不耽误时间。哎!对了,雪凝,你是不是还在当空姐?”
“嗯。”殷雪凝点点头。
女人歪起头审视着殷雪凝:“啧啧,人长得漂亮就是不同。看看我们家雅君,就没这福分。”
“雅君当教师也很好啊。”齐子健抬头接上女人的话茬。
女人瘪着嘴,一脸的不屑:“哼!一个小学体育老师有什么好?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及雪凝的零头呢。”
“呵呵!”齐子健尴尬地笑着。
女人就象川剧演员表演变脸似的,瞬间又换上一副笑脸:“子健,你也不错啊,自己开房地产公司,一定赚了不少吧?”
“呃——哪里,仅够维持而已。”齐子健悄悄低下了头。
女人大笑着一拍齐子健肩头:“哟哟哟,跟阿姨打起马虎眼来了?!”
正在齐子健不知该怎么回答时,店门“哗啦”一声被人拉开了,女人打住了话头,猛转身看向门口。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牛仔裤和花里胡哨的T恤、满头金色长发、十七八岁的男孩斜叼着烟卷走了过来:“妈,我回来了。”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女人脸上的笑容转化成恶狠狠的神情,“这几天死哪儿去了?”
男孩一脸不屑一顾地将烟卷摁灭在齐子健面前的烟灰缸里:“干嘛?干嘛?我一回来就对我凶,是不是不想我回来啊?”
“我还不知道你?一回来就是要钱。”女人尖着嗓门用一根手指点着男孩的额头。
男孩不耐烦地推开女人的手:“行了,老是这样。我身上一个子儿都没了,快拿点给我,我朋友还在外边等我呢。”
“什么朋友?都是一帮狐朋狗友。”女人边嘀咕边走向柜台,“这次又要多少?”
男孩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根牙签含在嘴里:“你看着给呗。”
女人骂骂咧咧地从柜台钱箱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男孩一把夺过去,窜到门口,临出门前朝女人抛了个飞吻:“谢了,妈,拜拜咯!”
正在这时,一个两鬓斑白、瘦高瘦高的男人端着几盘热腾腾的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笑着将菜放在殷雪凝和齐子健桌上,抓起胸前那沾满油花的围裙擦着手:“雪凝、子健,你们的菜都齐了。”
“呀!”殷雪凝和齐子健一起站起身,“杜叔叔。”
男人摆摆手:“坐坐坐。”
“这——怎么好意思让您亲自送出来呢?”殷雪凝不自在地看了齐子健一眼。
男人满面的笑容在脸上堆积出纵横交错的皱纹:“没关系的,饿了吧?快吃吧,只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合的,合的。”齐子健客套地说,“我们从小就最喜欢吃杜叔叔做的菜了。”
男人点点头:“那就快吃吧。”
女人还站在柜台里,双眼透过玻璃门看着外边,不高兴地咕哝着。男人顺着女人的目光看向门外的街对过,一眼看到走远的儿子,一股怒火从浑浊的眼底升起:“小兰,是不是那个臭小子又回来拿钱了?”
“是啊,是啊,都是你生的好儿子。”女人斜睨着男人。
男人强忍着没发作,长叹了一声,转向殷雪凝和齐子健:“雪凝、子健,你们慢用,我进去干活去了。”
“啊——好的,杜叔叔,您忙吧。”殷雪凝和齐子健异口同声地回答。
男人勉强地朝殷雪凝和齐子健笑笑,对女人使了个眼色,气哼哼地走回了厨房。女人白了男人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厨房的门帘刚耷拉下来,就传出男人和女人压抑的争吵声。殷雪凝和齐子健对望一眼,默默地低头吃了起来。
从“杜记饭店”走出来,殷雪凝和齐子健都松了口气,两人走到街对过面的车旁,齐子健帮殷雪凝拉开了车门:“典型的封建礼教牺牲品。”
“什么?”殷雪凝停下低头钻进车里的动作,回头茫然地看着齐子健,“你说什么?”
齐子健轻轻将殷雪凝推进车里,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座:“我是说雅君一家——典型的封建礼教牺牲品。”
“没错。”殷雪凝系上安全带,“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道女儿就不是后人吗?女儿不也同样可以继承家业吗?”
齐子健转过头小心地倒着车:“对啊,可雅君他爸却偏不这么想,为这,还逼死了雅君的亲妈呢。虽然从法律上来说,他不构成犯罪,但他应该接受道德法庭的审判。”
“就是,弄得雅君跟他也象陌路人似的,何苦来呢?”殷雪凝遥望着前方隐隐约约的山峦,“我看他那个儿子啊,没有倒更省心。”
齐子健略显无奈地摇摇头:“唉!不谈他们了。雪凝,赶了大半天的路,待会儿还要爬山,你吃得消吗?”
“嗯,没事,别忘了,我是做空姐的,身体棒着呢。”
“那就好。对了,待会儿我们还是把车停在上次停车的那家农户家吧,那家人挺好的。”
“好啊,你决定吧。”
……
“呼呼……”又是这沉重的喘息声。
杜雅君茫然地站在寂静的林间空地上,惊恐地的目光四处逡巡。周围浓密的树木在她身体飞快的转动中旋转着,使得她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
这是哪儿?
我怎么会在这儿?
……
所有的疑问汹涌而来,杜雅君猛然觉得两边太阳穴传来难忍的刺痛。她抬起双手,死死地掐着脑袋,恐惧象迷雾般在她身体里弥漫、扩散。但她始终弄不明白,她究竟在害怕什么,而且,她感受得到,这种惊惧是深入骨髓的,就象某种嗜血的昆虫,在她体内贪婪地吮吸,妄图将她的勇气消耗怠尽。
迷茫!仍旧是迷茫。
杜雅君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能遏止头部的巨痛,她昏昏沉沉地放下胳膊。疼痛和恐惧纠结在一起,仿佛海水涨潮时拍岸的惊涛,正在将她的身体一点点侵蚀、抽干。她感到再也无法忍受,她试着张开干涸的双唇,一种新的、撕裂的痛楚骤然袭来,令她混沌的头脑获得了片刻的清醒。
就在这一刻,杜雅君突然注意到,眼前那些阴冷的森林出奇地安静,没有一丝生气,透着一股童话故事式的荒蛮、阴森,然而,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气氛又无端地显出一些虚幻、迷离。
“嘎巴”——突地一声轻响自杜雅君身后响起,她浑身一震,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型啮齿动物,警觉地竖起耳朵。恐惧再次在她心中播撒下无数细小的种子,并且在瞬间生根、发芽,疯狂地占据了她所有的意识。
当杜雅君终于判断出刚才那声响似乎是有人不小心踩断树枝的声音时,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有人,或者是某种东西已经迅捷地来到她身后。她的心脏立刻狂跳起来,浑浊的喘息和着心跳声,恶狠狠地撩拨着她脆弱的神经。
是什么?
是什么在我的身后?
杜雅君感到自己被恐怖腐蚀的思维象玻璃丝一样,又细又易碎。她徒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身后那个东西是什么,但她却无论怎样努力也想不起来,过度用脑的结果只给她的大脑带来更剧烈的胀痛。
不断搅扰着杜雅君的惧怕令她不知所措,她用力地吸着气,搅起阵阵眩晕。这时,她几乎可以确定,身后那个东西已经离她更近了,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它的呼吸——那是一种温热、均匀的细小喘息——弄得她耳后痒痒的。她猛地绷紧了身体,一股想要呕吐的冲动轻轻搔弄着她的咽喉。
这一次,杜雅君不再迟疑,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运动全身的肌肉,如同一只生了锈的木偶般,“吱吱咯咯”地转过身去。终于,她与身后那个东西直面相对,那一刹那,她几乎误认为自己正站在一面澄澈的镜子前。
身后那个“她”跟杜雅君有着同样的面孔,一样的短发,一样的黑皮肤,一样的方脸,一样的小眼睛、蒜头鼻和大而薄的嘴唇,一模一样的脏兮兮的白色短袖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甚至同样赤着双脚,和她做着相同的动作。唯一不同的是,杜雅君油光光的脸上布满惊恐,而那个“她”,苍白得有些发青的脸上充斥着冷静,嘴角挂着一抹残酷的微笑。
“你……是谁?”杜雅君张了张干裂的双唇,试着减轻内心的惊恐,可她吃惊地发现,她所有的声音只在抽紧的喉间发出一声简单的“呃”,就象一缕轻烟被狂风吹散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那个与杜雅君一模一样的“她”却爆发出嘲弄般的大笑,在“她”尖细、发黑的牙齿缝隙中依稀有白色的虫子在蠕动。“她”尖锐的笑声钢针似的从杜雅君周身的毛孔中钻进去,刺痛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不!
不是!
你不是我!
杜雅君仔细地聆听着喉咙深处的粗喘声,嘴唇神经质地翕动。她明确地认识到,眼前这个和她十分相似的“她”决不是自己,也许,“她”是个魔鬼,她不住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受骗,千万不能被“她”迷惑。
杜雅君迟钝的神经忽然向呆立在原地的她发出了危险的警戒,可一切都迟了,那个“她”倏忽止住了笑,象变魔术似的亮出一把锋利的大号水果刀,高高举起,迎面朝杜雅君狠狠地劈下来。
杜雅君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档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觉得刀子好象同时出现在她的手掌两侧,又好象到处都是刀的影子,接着,她看到天空中飞舞起一串串鲜艳的血珠,在耀眼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杜雅君明白过来了,求生的本能促使她后退了一大步,随着她身体的后倾,刀子划出一道晃眼的白光向她平坦的小腹直刺过来。她换上了没有受伤的左手掌,妄图用血肉之躯去抵挡这致命的一击。“噗”地一声犹如撕裂橡皮的闷响,她惊讶地看着刀锋顺利地穿过她的手掌,没入了她的腹腔。
在杜雅君刚能够感觉到刀刃的冰冷时,锋利的刀身又象进入时那么迅速地抽离了她的腹部,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骤涌的热流。由于迅猛的反作用力,她紧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地后退着,直到一棵大树坚实地顶在她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脊梁上,她才摇晃着止住脚步。与此同时,她敏捷地一个转身,蹒跚地飞奔起来。
呼啸的风声似乎无形中扩大了粗砺的喘气声,千丝万缕的阳光在眼前跳跃,稠密的树林颠簸着快速后退。用尽全力奔跑的杜雅君因为刚才那一系列的刺激备受煎熬,她脑海里徒地蹦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想她那颗被恐惧挤压着超负荷的心脏很快就要爆裂了。她不知这场疯狂的追逐还要持续多久,可身后那沉甸甸的脚步声依然不远不近地跟随着她。
“她”究竟想干什么?
为什么“她”不干脆一刀杀了我?
因过度消耗体力,杜雅君的大脑已经开始锈蚀了,她在心中一遍遍默默地提出这一类愚蠢的问题。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是一个万丈深渊,她已经无路可逃了。终于,迈出去的右脚一步踩上了悬崖边沿松软的泥土,她猛然刹住了前进的势头,在千钧一发之刻一把抱紧崖边横呈的树枝,泥土和着石块簌簌地滚落,“哗啦、哗啦”地掉进瘴疠的雾霭中,瞬间无踪。
剧烈运动中的骤然松弛令杜雅君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