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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瞬间迅速退去,汗水从皮肤的腺孔涌泛出来,四肢百骸紧绷过度,反而松懈下来。
激烈的动作僵凝住,而後归於静止。
他倾颓下来。肉体上疲软,精神上慵足。
再片刻,凝聚了足够的精力,他翻身跳下床,直接进浴室冲掉满身黏汗。
性,只是生活的必需品,和吃饭、喝水、睡觉类归为相同等级,除此之外,很难赋与它太神圣的意涵。
热泉淋刷掉最後一丝紧绷的张力。他 上眼,让脸孔承受水流强劲的冲击。
一双纤软的玉臂从身後圈住他的腰干,与他一起迎接清水的洁净。
刘若蔷将脸贴住虬结的背肌,满足的轻吁口气,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再拥触到这副躯体。
去年分手并非她心所愿,不过她具有足够的聪慧。与其死缠烂打,不如在他心里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虽然她着实怀疑冷恺群会记忆她多少。
今天的邂逅证明当年的决定是对的,否则,他只会一路呼啸而去,万万不可能停下车,和她重续前缘。
初见的那一刻,他一语未发,眼中闪烁奇亮的光,她立刻明了他想要什麽。
既然得不到他的心,拥有他的人也好。
「看。」她微抬起手臂。「你好粗鲁,我身上、手上都淤青了。」
他关掉水源,随手拉过一方浴巾拭掉身上的水珠。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好像也很喜欢我的「粗鲁」。」邪惑的笑容仍然充满当年的魅力。
刘若蔷屏住呼吸,又深深的叹息。看样子是问不出来了!方才交欢,她可以感受到从他体内激昂出来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在压抑些什麽。她只是好奇,究竟何种原由造成他罕见的激汤。
「你饿不饿?我煮消夜给你吃好不好?」她温柔地提议,满足於扮演小妻子的角色。
「嗯。」冷恺群不置可否的应了声。
平心而论,他交往过的女友中,最让人能忍受的仍推刘若蔷。她的姿态雍容大方,不会装出黏嗲嗲的撒娇模样,抖落他满地的鸡皮疙瘩,或者耍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伎俩,拚命争风吃醋。当初两人之所以维持了长达数年的恋情,多少也是因为她有别於其他肉麻当有趣的女孩子。
如果不是她渐渐变得太过执着,被他发觉,他们的关系大可稳稳当当的走下来。
两人来到她租处的厨房,刘若蔷从冰箱拿出米饭,动手做清粥小莱。
「好久没去你家拜访了,伯父还好吧?」准备材料之际,她找个新话题闲聊。
不能将卓巧丽并称为「伯母」,这是冷恺群的忌讳,她依然记得。
「还好。」他有一搭没一搭的。
冷恺群对於打发时问的闲聊不感兴趣,她也还记得。可是她想知道某个人的近况,那个人,造成他们俩一年的分离。
「恺梅呢?」她随口问出,一面专心的洗高丽菜叶。「若薇偶尔会问起她。你也知道,她们是小学同学。」
身後保持片刻静默。
「你妹妹会怀念有个害她中途转学的恶同侪?我不认为。」
凉冷的口气让刘若蔷心头一沉。她早该知道的,冷恺群太精细了,任何刺探的语气都瞒不过他。她迅速推量着应该如何亡羊补牢。
「不是的。」她放下手边的杂务,尽量让笑容显得正常自若。「她们以前的同班同学提议要办同学会,最近正好联络上若薇,所以我才想起顺便问一下恺梅的近况。」
可惜转得太迟了一些。
「小蔷,原本我一直很怀念你,以为你和其他喜欢问东问西的女孩子不一样,现在……我有一点失望了。」他伸个懒腰,执起桌上的车钥匙。
「群!你别误会。」刘若蔷的甜笑比哭更难看。
他并未回首。
「起码吃完消夜再走嘛!」她犹想做困兽之斗。
然而,远 的心已唤不回来。
一年前和一年後竟然沦入相同的窠臼。望着扬长而去的背影,刘若蔷丢开假笑的面具,怔忡的杵在原地。
那个可恨的冷恺梅!让她又一次错失了相同的爱情。
* * *
恺梅悠悠醒转。
收音机设定了睡眠省电装置,但是尚未自动关机,显见她迷糊睡去的时间还不足一个小时。西洋女歌手的美声从隐藏式音响缭绕而出,诉说着她的孤单无依……我回想着每位认识的朋友,拨起电话却找不到任何一个人……我不想再形只影单……
高亢而尖锐的转音,煞似声嘶力竭的哭喊。我不愿再孤独下去……
似有一丝微妙的声音从车库传来。
她立刻明白自己因何而醒过来。
忽然觉得口渴,於是披了睡袍,起身离开卧房,前往厨房。
夜的空气中浮荡着女歌手的凄凉唱腔,有时候我深觉不安……馀音袅袅,从车库的汽车音响穿透庭院,穿入厨房的窗棂。
当我年轻的时候,我从不觉得自己需要任何人,做爱只是为了乐趣……
乐趣?冷恺群「嘿」的一声笑出来。或许吧!用力睁开熏醉的眼脸,勉强打开车门,但是平衡感却缺乏合作意愿,害他险险一头栽倒在水泥地面上。
「该死……」他不太情愿的承认,刚才似乎喝多了。
我不想再独自一个人……最新一波天摇地动的感觉褪去,他抽出车钥匙,拒绝再聆听女歌手凄凉的诉苦。
然而,遥远的某一处,恼人的女高音依然嘶唱着——有时候我觉得不安,爱情是如此的遥远而隐晦……我不想再独自孤独下去……
「哔」的尖哨声,震断恺梅的沉思。
热水壶喷发不安的蒸气,向她宣誓壶内沸腾而火热的世界。她怔忡了一会儿,思绪才恍惚地回到黑晦的厨房。
孤单无依……女歌手依然在唱。
她拿起马克杯,冲了一杯热可可。失眠之於学生太奢侈,她的精神负担不起另一个课业繁多的白天。
背对着门口,搅拌热饮,颈背上的寒毛倏地竖直了。
「啧啧啧。」冷恺群嘲讽的咋舌。「好感动,居然有人为我等门。」
她稳住紊乱的心跳,低头继续搅拌。
颠踯的步伐接近她身後,在她来不及抵抗前,手中香气氤氲的饮料已被夹手抢过。浓烈的酒精气息盖过可可的香味,直扑进她的鼻头。
「你喝醉了!」她飞快转身,背抵着流理台,语气含着防御。
「我也这麽觉得。」他居然还笑,颠颠倒倒的又退回餐桌旁坐下,向她举了举马克杯。「乾杯。」
「水很烫!」她下意识提醒,然後立刻憎恨自己。管他去的!彻夜在外头狂欢的男人,合该被沸水烫掉一层嘴皮子。
「真的很烫。」他摇头晃脑的点点头。
一直以来他总是修长洁净、整整齐齐的,她从没见过冷恺群这种醉兮兮的滑稽相。他好像以为颈子长在脖子上摔不断似的,踉跄着又晃到她身前,蛮横的将马克杯塞进她手里。
「还你。」
「啊——」好烫!她忙不迭将杯子摔进洗碗槽里,拚命甩手。
「失礼了。」他大着舌头嘿嘿笑。「我「可爱的」妹妹。」
最後一点残存的笑意登时被他嘲讽的口吻蒸发。
「你不必用这麽讽刺的语气叫我。」她别开脸。
冷恺群靠得太近了……她几乎闻见他每丝吐息的酒味儿。可是,推开他又显得太过着於形迹。
彷佛看穿了她的不安,他突然探手抵住流理台边缘,将她围困在身体与厨具之间。骤然稀薄的空气让她险些晕眩。
「讽刺,会吗?」他的眼神突然变冷,锐利得几乎要刺穿她的故做镇定。「旁人可不这麽认为,人家都说我有一个「可爱的妹妹」。」
他分明是为了贺怀宇的称赏而嘲讽她。恺梅心里有气,莫名其妙!他们俩不和是他们的私事,怪罪到她头上做什麽:又不是她主动去结识那个姓贺的。
「你看我不顺眼,不表示人人必须同样地敌视我。」短距离的接触终於超乎她的忍耐度之外,她用力排开他的靠近。「借过,我要睡了。」
螳臂焉能挡车,他突然踱近一步,紧紧的又将欲遁走的她锁回胸膛前。
他想干什麽?恺梅仰高头,有点被骇慑到。
「怎麽,你怕?」冷冽的笑容已经没有任何醉意。「我想也是,叁更半夜,你的圆桌武士赶不及救援,你当然怕。啧啧啧,不容易!区区一个国中女生竟然将「贺氏企业」二公子的英雄心收纳在罗裙之下。」
如果不是认识冷恺群太深,情知不可能,她会以为他的口气藏着几丝酸味。
吃醋?不,她何德何能让冷大万人迷为她喝闷酒,灌酸醋!
她深深吸进一口冷空气,让沁凉的气息产生镇静作用,猛不期然,一股淡雅的馨香混合在其中。
香皂。这表示他刚才沐浴过。
她立刻领悟他为何在外头洗完澡才回家。
女高音彷佛为了应景似的,充满恶意的嘹唱——做爱只是为了乐趣……
污秽!
「放开我!」她突然失去控制,狂野的推开那阵刺鼻的秽味,那种沁入骨子里的不洁。「脏死了!在外头乱搞完才回家!你乾脆出车祸撞断命根子算了!贺大哥说得没错,你这种人只有「混蛋」两个字可以代称。航脏!航脏!航脏!」
矫捷的身手如影随形的跟上来,远在她能抵达房门之前,强猛的纵身,将她扑倒在二楼廊道上。
「啊——」恺梅忍不住痛呼,全身每一寸犹如被压路滚轮辗过去。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她但觉身体被翻转了一百八十度,剧烈的重量再度欺压回身上。
湿濡的气息吹拂着脸容。她大口大口的喘气,晕眩神迷,脑里、肺里、心里,全是他强霸的存在。
「你以为你的圆桌武士有多清高?」冷酷的恶咒在她耳畔低语。「别傻了,我们还睡过同一个女人呢!否则你以为我和贺怀宇是怎麽结仇的?真抱歉,污损了你的白马王子的形象。」
「恶心!污秽!」恺梅狂乱的推拒他沉重的体躯。「你的心里只有性,既脏秽又低俗的性!我替那些和你发生关系的女人感到屈辱!」
他从来就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肚腹内沉淀的怒火,心头上纵横的骚乱,脑海里翻腾的狂潮,这几千几百个日子以来的压抑,像 洪的水闸一般,一古脑儿涌向怨憎的根源。
「没有性,就不会有你这个小杂种出来现世!」他低吼,猛然扣住她的下颚,恶狠狠的狂印下去。
恺梅的大脑轰然一响。他……他想做什麽?吻……怎麽可以?这是邪恶的,污秽的!被神明禁止的举措!
他是她的哥哥,怎能以男性与女性的行为加诸於她身上?这是……乱伦啊!
唇上传来尖锐的刺痛,他的舌强硬地撬开这道关卡,酒精气息流窜进她口里,晕眩而迷乱的感觉突然瘫痪了全身。啊,不行的,可是她好昏,脑子里混混沌沌……竟然兴不起一点一滴反抗的力量。
他的吻,他的唇……
这一切的发生,不应该。
她陡然清醒,开始狂乱的挣扎。「住手……」
附着在唇上的力道,顽强得不容人拒绝。她拚命扭转颈项,想避开那如影随形的吸吮。
「别……」每一次短暂的挣脱,都会被他更强劲的力量制伏。她近乎绝望,恍然觉得自己再也摆脱不了这个男人。
不,不是!冷恺群之於她,不是男人,而是兄长,有血缘关系的手足。
不要!她倏地哭喊——
「你是我哥哥!」
惊恐的尾音穿透夜的深邃。
他的躯体僵凝,神智似乎在刹那间清明。
她提高手,横遮住双眼,却挡不住哀哀的泪水滑落。
黑幕拉开,幕下的现实是如此丑恶。这一切的发生,违逆了人类的禁忌与伦常。为什麽,为什麽他要揭开那层暧昧的保护罩?为什麽,为什麽要暴露出不该存在的事实?
身上的重量缓缓移开,她却无力站起来,肘臂依旧遮挡着脆弱的泪眼。现在,她不但失了力,也失了心,胸口幽幽发疼,再也没有着落……
天上飘下雪片,触在肌肤上,冰冰凉凉的。屋内怎会下雪?她终於移开手臂,满地凌乱飘散的照片像是宣誓着什麽。
照片中的男子她并不陌生,几年前曾经在他的书中见过,不知为何,依然记忆到现今。
有数张影像出现女主角,她用颤巍巍的手拾起其中一张,细看,相片中的女人赫然是她母亲。卓巧丽的神情百般复杂,既似忧愁又有欢喜。
为什麽让她看这些一望即知是窥摄的照片?她茫然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