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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生接口说道:“我也有同感,昨夜到现在,不过才短短三个多时辰,他们一定来不及出城的。”
铁莲姑道:“如果他们还在城里,会躲到什么地方去呢?”
韩文生道:“最可疑的地方,就是将军府的那座后花园。我始终觉得那园子里另有机关布置,决不仅是地道出口。”
霍宇寰点头道:“不错!昨夜西关一带,几乎全在咱们监视之下,即或有别的藏身地方,时间上也不允许他们从容离开那座花园。”
铁莲姑道:“这么说,井口那些水渍,也许正是他们故意留下的,好把咱们引诱到同仁堂来,以便趁机逃走。”
韩文生瞿然说道:“九妹这个推断,倒也颇有道理。”
霍宇寰道:“不管如何,决不能让凶手逃出城去,一旦被他远走高飞,治好了手部伤势,以后就再难有机会擒他了。”
于是,一行十余人又由同仁堂赶回将军府后花园,重新展开彻底的搜索。
俗语说,人多好办事。在十多个人细心搜索下,果然很快就有了发现……
那是一列浅浅的零乱脚印,由井口附近向荷花池畔延伸,一直延伸入池水中才消失不见。
而荷花池周围,大约有一尺多宽一片泥土,却留下曾被池水淹没过的痕迹。就像潮水退去后的沙堆,遗下一道潮湿的痕印。
脚印延伸入水,已经令人可疑。荷花池不是大海,居然出现潮汐迹像,更证实池水下必有跷蹊。
霍宇寰心里暗惊,即下令将荷花池团团围住。
韩文生精擅机关布置,见此情形,也不禁赞叹道:“那厮果然不是平凡人物,才出井口,又入池底,如果不是时间上露出破绽,咱们真要被他瞒过了。”
霍宇寰道:“可是,咱们不知道进入池底的方法,却怎么办?”
韩文生微微一笑,道:“既已看见房屋,岂有找不到门户的道理。”
说着,凝目沿荷花池四周打量了一匝,突然举步向对岸绕去,众人亦随后跟去。
那儿有一排柳树,环列池边,一缕缕细长的柳枝儿,犹如垂帘般倒挂下来,轻抚着水面,岸畔系着几艘小舟,都已经舱破底裂,半沈在水中。
韩文生走到树下,用手分开柳枝望了望,含笑道:“大哥请看,这就是控制池底机关的枢钮了。”
霍宇寰道:“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出来?”
韩文生指着那些翠绿色的柳枝,道:“大哥请细看看这些柳枝,再想想现在是什么季节?”
霍宇寰略一沉吟,忽然“哦”了一声,明白过来了。
可不是吗?现在并非阳春时节,何来绿杨翠柳?试看满园花木尽皆枯黄,唯独这柳树青翠欲滴,敢情都是伪装的假树!
再捞过那些柳枝细看,居然青枝绿叶,做得跟真的一模一样,若非用手触试,谁也看不出那些柳枝是钢丝制成的。
不仅枝叶是假的,连树身和树皮,也是假的。
霍宇寰摇摇头,叹道:“看来那厮的聪明才智,处处高人一筹,可惜却不肯将这种才智用在正途上。”
韩文生道:“凡是大奸大恶,莫不聪明绝顶,否则,他也做不出那些惊天动地的坏事。”
霍宇寰轻吁道:“正因如此,才要除恶务尽,决不能轻易放过他。”
韩文生道:“机关设在水下面,必有升降装置才能出入,小弟激活机钮以后,这水池可能发生变化,请大哥稍向后退,小心戒备。”
霍宇寰依言退后了几步,举手一挥,大伙儿一齐撒出了兵刃。
韩文生小心翼翼从那些伪装的柳枝中,找出一根最粗的,然后用力扯动三下。
只听一阵“隆隆”声响,池水突然翻腾起来,荷叶,浮萍……纷纷向四周涌散。本来平静的荷花池,竟变得好象一锅煮沸的滚水。
不多一会,池子中央冉冉升起一个乌黑色的圆形球状物体。
那东西升出水面之后,忽然自动张开成许多瓣,露出里面一座犹如莲蓬的平台。
池水仍然在沸腾,这东西在水池中屹立不动。
大伙儿全神戒备着,可是,等了好半晌,却不见那莲台再有变化,也没有看见有人出现。
霍宇寰哑声问道:“四弟,这就是进池底的机关吗?”
韩文生点点头,道:“应该是的。”
霍宇寰道:“那只不过一座平台,何处才是门户入口呢?”
韩文生道:“大哥不必性急,待小弟先试探一下。”
说着,拾了一根碗口粗的树干,一提真气,飞身向池心掠去。
他精熟各种机关布置,心思细密,行事谨慎,掠到莲台上方之后,并不冒然下落,只将手中树干对准莲台点了一下。
人却借那一点之力,凌空一个翻身,重又掠过水池,退回岸上。
可是,那莲台被树干点中,四面花瓣忽然自动闭合,仍旧回复成圆球形状,慢慢沈入水中。
过了片刻,圆球又再度升起,花瓣展开,露出平台。
众人目睹这些经过,不禁都啧啧称奇。
霍宇寰道:“狡兔三窟,难免一死。机关虽然巧妙,未必便能躲过报应。这一次,量他再也逃不出咱们的掌握了。”
韩文生道:“不过,凶徒有多少人藏在池底?咱们无法确定,莲台每升降一次,最多只能载运两三个人,这却对咱们十分不利。”
霍宇寰傲然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就三个人一组,分批下去,倒看他们能有什么作为。”
用手指了指韩文生和铁莲姑,吩咐道:“咱们是第一批,先行探路,如果没有意外变化,大牛等再随后接应。”
韩文生道:“最好由小弟先行,大哥作第二批,以免危险。”
霍宇寰正色道:“这是什么话?若有危险,你和我有什么区别?难道你自觉比我强,怕我不能应付?”
韩文生忙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
铁莲姑悄悄扯了他一下,低声说道:“好啦,四哥别多说了,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走吧!”
韩文生苦笑了一声,只好不再多说。
三人同时飞身纵起,同时飘落莲台上,刚站稳身子,花瓣随即闭合……
那莲台和花瓣都是纯钢制成,触手冰冷,密不透气,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三个人身体挤靠着身体,只觉得人和心都在向下沉落,外面水声如潮,里面却滴水不透。
这一剎那,他们仿佛置身在一间紧密的铁屋里,是福是祸?茫然无知,如果此时发生任何不测的变化,也毫无力量反抗。
是以,三个人都紧紧握着兵刃,平息静气,谁也没有开口,实则心里都怀着恐惧之感。
好在莲台下沉的时间并不太久,忽然间,水声静止,花瓣又缓缓展开了。
到这时候,韩文生才如释重负般,暗暗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大哥请稍待,容小弟先下去。”
他左手控着一对“软索飞锤”,右掌平举护胸,脚下轻探,跨下了莲台。
但两脚才踏落实地,突然迅速地向前疾跨三步,一个旋身,两柄飞锤同时横扫而出。
待确定附近并没有埋伏,才收了飞锤,招呼道:“大哥和九妹可以下来了。”
说来奇怪,霍宇寰和铁莲姑一走下莲台,那花瓣忽又自动闭合,缓缓向上升去。
三人凝目打量,发现这儿是一间圆形石室,无窗无门,只有四条甬道分别通向四方,每条甬道都是黑沉沉的,既无光亮,也无人声。
霍宇寰皱眉道:“这儿有四条通路,不知道哪一条是正确的?”
韩文生道:“小弟以为通路多少倒在其次,此地居然如此平静,毫无埋伏,却令人觉得可疑。”
霍宇寰道:“不错,我也觉得事情有些古怪,这里若真有出入门户,咱们已经来了,对方怎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正说着,机声隆隆,莲台再度降下,又将孟宗玉,曹朴和袁大牛三个人送了下来。
三人跨出了莲台,那花瓣又自动闭合,自动上升……
铁莲姑看得大感奇怪,忍不住问道:“四哥,这升降台是由谁在控制?怎么会开闭自如,好象有人在暗中操纵一样?”
韩文生道:“不!这机关设计得非常巧妙,枢钮激活以后,不须人操纵,便能自动升降。”
铁莲姑道:“这是什么道理?”
韩文生道:“机关的升降,全看莲台上有没有重量来决定,人若站在上面,有了重量,机关便下降,人一离开了,重量消失,机关便会自动上升。”
铁莲姑道:“这是说,如果有人一直站在莲台上,它就永远不会上升了?”
韩文生道:“正是如此。”
铁莲姑顿足道:“那就糟了……”
众人一时都没有体会到她的意思,不约而同地问道:“为什么?”
铁莲姑道:“你们想想看,这机关只能载人下来,不能送人上去,咱们岂不是没有出路了么?”
经她这么一说,大伙儿这才大吃一惊,连韩文生也禁不住骇然变色……
正惊惶间,隆隆之声入耳,莲台又降落下来。
这一次,载下来的是“墨龙”徐康和另外两名小兄弟。
花瓣展开,三人正要跨出莲台,韩文生急忙喝道:“站着别动!”
徐康等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停住脚步,怔怔站在莲台上。
果然,他们不下来,那花瓣也不再闭合,莲台也不再上升。
韩文生道:“谁身上带着火折子?”
袁大牛应声道:“我有!”
连忙取出来,递了过来。
韩文生道:“小弟要亮火检查这座莲台,请大哥和诸位小心戒备,以防偷袭。”
霍宇寰道:“你放心吧,咱们会提防的。”
举手一挥,孟宗玉等人立即分占四方,面对甬道凝神戒备。
韩文生晃燃火折子,仔细将那座莲台检查了一遍,连连摇头不已。
霍宇寰道:“怎么样?”
韩文生叹了一口气,道:“九妹说得不错,这机关只能送人下来,无法载人上去。”
霍宇寰恨恨道:“这样看来,凶徒根本没有藏在这里,那些水脚步,只不过是故布的圈套,引诱咱们中计上当的!”
韩文生道:“大哥别急躁,就算这是一个陷阱,咱们已经进来了,只有想办法脱身出去,徒自悔恨,并无益处。”
霍宇寰喟然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脱身?即使能够脱身,凶徒已远走高飞,一切都太迟了。”
韩文生道:“事在人为,咱们只要镇静下来,相信一定能找到出路,至于凶徒远扬,也不过多费一番手脚而已。”
霍宇寰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道:“我看这回,咱们只有听天由命了。”
韩文生道:“小弟却以为仍有一线希望,至少,这荷花池底下,必定另有一条出路。”
霍宇寰苦笑道:“你不必拿这话来安慰我,如果另有出路,凶徒又何必费尽心机把咱们诱到这里来?”
韩文生道:“不!小弟并不是在安慰大哥,而是有所根据,才敢大胆作此推断。”
霍宇寰道:“那你就说说看,是什么根据?”
韩文生道:“凶徒在荷花池边故布脚印,固然是圈套,但他当年修建这座秘密石室的时候,绝不会是为了今天诱敌之用,假如当初只安排了一条绝路,难道他自己也不想再出去?”
霍宇寰心中一动,沉吟道:“唔!这倒也是实情。”
韩文生道:“再退一步说,就算凶徒当初修建这座机关是为了今天诱敌之用,他又怎知咱们一定能找到柳树上的机关枢钮?万一咱们找不到,他这番工夫岂不是白费了吗?”
霍宇寰不由自主点了点头,道:“依你这么说来,他故意弄那些水渍和脚印,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竟不是给咱们看的?”
韩文生道:“当然是给咱们看的,但以我推想,凶徒故布疑阵,不外想要咱们对荷花池起疑,最大目的,只是要把咱们牵制在将军府后花园内,以便利用这段时间脱身逃出兰州,并未指望咱们会寻到水池底下来。”
霍宇寰仰面长嘘道:“都怪我太性急了,反把兄弟们带入了绝地,若被那厮知道,只怕会笑掉了大牙。”
韩文生道:“这不能怪大哥,是我太粗心大意,当时竟没有想到预留退步……”
铁莲姑道:“好了,好了!事情已经如此了,谁也别怪,四哥既说另有出路,咱们就快些寻找吧。”
霍宇寰道:“咱们对机关外行,这事还是要劳四弟多费点心。”
韩文生点头道:“小弟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