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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这个不是草,是最最着名的墨兰图。”胖笃笃的店主咳嗽补充,“无根墨兰图。”
“哦。”阮宝玉胸闷半天,终是喃喃,“那我看看,就看看。”反正,看,是不要钱的。
尔后,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无根墨兰图》,偶尔花痴地流下一地口水。
口水,只是偶尔;口水,只会一地。
如斯,宝公子凝视了画整整三日。
店主熬不住了!
“县太爷生得光鲜,可您日日如此横刀立马站在这墨兰图跟前,实在影响本画斋的生意。”店家咬牙软语劝道。
穿着官袍的宝公子一如既往念经:“那你把画卖我吧,卖我吧,便宜点卖我吧。”
店主眼眶发红,嘴唇略颤地问道:“那……您出多少?”
宝公子作奸犯科样的痞笑,伸出二根指头,好声好气打商量:“二两银子把画卖我。”
“亏本生意是不做的。!”官有官腔,商有商骨,店主的商骨此刻体现了,“画可烧,不可辱!就算你是做官的,也一样,这画二百两一个子都不能少!”
一柱香后,阮宝玉掏掏发涩的耳朵,一路小跑来找萧彻借银子。
当日黄昏,阮宝玉怀抱着现银来买顶顶好看的墨兰图。
店主却笑吟吟地摇头:“县太爷,您来晚了,画刚被人买走了。”
银子“哗啦”掉地,宝公子发出一声惨叫:“谁!”
其实,买主早已离开,但是这把惊悚的声音,气势如虹,吓得店主寒毛倒竖,硬生生把“不知道”这三个字逼回了肚里。
虽说阮宝玉为官端正,然而店主为了他以后的商人生涯顺当考虑,还是不负责地指着远处一个即将跳上马车的身影,道:“好像是他。”
宝公子望去,煦日下,紫色的背影不过在瞬间,在他眼前浅浅一抹。
这一抹,抹上了阮宝玉的心尖尖。
萧彻喝完苦药,望望痴呆的宝公子,浅笑。
阮宝玉好兰,非同别人。没有文酸的典雅,只解释说,这样的草质地多好,还能开花、释放一屋香。
然而宝公子肯为墨兰图,大出血本,倒是罕见。
问他缘由,只赞这图忒好看了。
可惜借到了银子,还不能遂心。萧彻心底也为宝公子抱屈,于是他出声安慰宝公子道,画没买成,但只要有心,以后总会有机会得到的。
阮宝玉茫然摇首:“这你不懂。见过最好的,其他难入眼了。”
过了几日,宝公子肃穆地来求萧彻代养兰花。
萧彻侧目:“我倒想瞧瞧这《无根墨兰图》究竟如何漂亮,会让你连真的兰草都不想要了。”
“不为画,是为人。见到个人,人如兰,气质万丈,孤俊无朋。”
“谁?”
“不知道,只见到个背影。”阮宝玉将头浅浅低埋,脚尖慢慢地刨着地土。
花痴痴迷、了断都是极为干脆,不拖泥带水。
反正,彻底,邪了!
光阴荏冉,萧彻没缘见墨兰图,却见到一人。
那人,斜斜靠立青墙下,墙头上闹盈盈的杏花压枝怒放。
灰天,青墙,润娇的红杏,都镇不住人那份质地。
宝公子彻底痴迷了,眼里、嘴里、和心里只有两个字:侯爷。
萧彻眉心随之一动,了然:这,不容征服的傲气,确实无以伦比,确实无人比肩。
随后,他又庆幸。幸好,阮宝玉不记得许多往事。
只是,那人有时出现在跟前,于是他空落落地一记苦笑:“我养了一屋的兰,却没有一支比得上侯爷,你,这般香。”
那人挑眉,“少保讽我?”
萧彻摇摇手指:“不是。是妒忌。”
阮宝玉就是阮宝玉,阮花痴从来就是花痴。
烈受不事二攻的阮花痴,从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萧彻该是谁。
所以——
他们止于此。
也因此,萧彻报复性地不点破《无根墨兰图》的记忆。
是的,他绝对不去补充说明。
只当从未发生过。
若干年后,萧彻称帝,终于有幸见了此画。
暮日映照,浮云如锦。
见画,当真就如见帛锦。
萧彻皱眉,果然,人与画一般清致。
萧彻拂袖:“画入库。”
天南地北,你们去地底下执手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