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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
杭州多水路,于是一行人就舍了马车改搭小船。
船夫缓缓划着,船也慢慢摇着,水面上的清风,以及那连天的水色,叫谢玉有些醉陶陶了。
要不是冷雁智那副冷冰冰的脸,她会觉得更快活。
「喂,你也够了,这山明水秀的,你也识相点。」
冷雁智没有回话。
「啧。」谢玉瘪着嘴。
「哇啊啊……这水道多深啊……」南方容盯着水面瞧,水底还有小小的游鱼呢!看来似乎近在眼前。
南方容好奇心起,把手伸出了船,想去捞鱼玩。
「小心点,水很深,掉下去没顶的,别变成了水中捞月的李白。」谢玉淡淡说了。
南方容听话地缩回了手。
「谢姑娘,你来过杭州吗?」南方容问着。
「没来过。」谢玉说着。「倒是你,你爹不是住在这儿,你怎么连这水深也不知道。」
「那是我爹自个儿搬来这的,我跟家母倒是没离开过家乡。」南方容尴尬笑着。
劳燕分飞?谢玉挑了挑眉,不过,这是别人家最忌讳的隐私,她也没问。
摇着,晃着,有点倦了。
谢玉哈着欠。
再美的风光,看久也就腻了。现在船已经摇到了河中,可是,还有一个时辰哪!
天啊,这船是谁发明的,怎么这么慢的!
突然,十丈远处传来了骚动,猛然惊醒,谢玉的瞌睡虫也逃得一乾二净。
是叫救命的声音!
借着已经快要消失的夕阳,谢玉焦急地望着,却没能看得清楚。
回头一瞧,剩下的两个人都醒了。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冷雁智淡淡问着。
听了一会儿,船夫惊叫。
「水盗啊!」连忙摇着桨,船身登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喂喂喂,你也慢点儿,别把船弄翻了!」谢玉抓着船缘,吓得俏脸苍白。开什么玩笑,她可不会水,要是在江中央把船翻了,她得去见海龙王。
「不行哪!劫完了那艘,就换我们了!」船夫没有理会。
那头出现了更为凄厉的惨叫。
船夫越划越快。
「啧。」冷雁智站起了身。
「冷雁智?」
「冷兄弟?」
两人惊呼。
「划过去!」冷雁智吆喝着船夫,然而船夫怎么肯。
「你!」冷雁智拔出了刀,船夫顶上一凉,斗笠掉下了水,头上也少了一片发。
「饶……饶命哪……」船夫吓软了脚。
「划过去。」冷雁智冷冷说着。
船夫抖着、左右为难着,指着那头就是一声惊叫。
三人转过了头,船夫立刻反身跳下了水。
「可恶!」冷雁智站在船缘,却也只能气着。因为,他也不会水。
「这里有人会水吗?」冷雁智低声问着。
另外两人都摇着头。
冷雁智咬着牙。
那头的惨叫声又传了来。
「你们,把船摇过去。」冷雁智吆喝着。
「那你呢?」
一句话还没问完,冷雁智就已飞身而起,越过了足足有十丈长的水面。
那是艘略大的船。当冷雁智有如天神般从天而降之时,正在轻薄女眷的盗匪,回过了一张狰狞的面孔。
身下,衣裳被撕得破烂的女子,还在挣扎着。
冷雁智瞧了恶心,一刀就斩去了那头颅。
头颅滚到了身上,鲜血喷得半天高。女子尖叫一声,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冷雁智一招得手,足尖一触及了船身,就使出了千斤坠。船身吃水很深,却只微微晃了晃。
「好功夫。不过,这水上,是我们兄弟的地盘,还轮不到你撒野。」一个大汉叉着腰,邪邪笑着。
冷雁智只觉脚底一晃,船底的打凿之声就传了来。
「叫你见识大爷的刀!」冷雁智沉声一喝,决定速战速决。
几个人迎击了,然而冷雁智一刀劈下,却是快得连挡都挡不了。
大汉渐渐退了几步,其它几个原本压着其它女眷的盗匪也站起了身,加入了战局。
正在厮杀之中,就有女子惊叫了起来。「进水了!进水了!」
什么?冷雁智不禁一慌,几个人趁着冷雁智心神不宁之际,同时砍到。
眼睛一瞄,轻巧巧一个鸽子翻身,避过了那从前方而来的攻势,来到了背后的偷袭者身后。
极险、极巧、却又拿捏得恰到好处。
眼见冷雁智跃起,身后的人就连忙举着手中的铁棍护住了头脸。
锵!挡住了第一刀,虽然铁棍立即多了个缺口,却还是硬生生挡下了。
几个人一喜,正以为机不可失之际……
惹起了火气,冷雁智唰唰唰一连十几刀劈了下来,迅若急电。大汉一径咬着牙,虎口都裂了,人也因那沉重的不断撞击而陷入了船底,当半身都陷在水里之时,冷雁智已经一刀劈断了铁棍,大汉的头颅当场也被劈开,溢出了脑浆。
大汉气绝,身子还卡在船底。众人见到冷雁智的狠劲,吓得脸色苍白。
「谁再来!」冷雁智提着殷红似血的刀,眼中也出现了血丝。
掉过头,纷纷跳下了水,正当冷雁智微微松懈之时,船底又传来一阵震荡。正中央立即缺了个大洞,大股大股的江水涌了进,冷雁智脸色也青白了。
糟,他是个旱鸭子。
回头一瞧,不曾驶过船的南方容和谢玉,正把船撑着兜圈子。
没用!冷雁智气极败坏。
「壮士!壮士救命啊!」几个女子拉着身上仅剩着的破碎衣衫,也吓得花容失色。其它的男子,都已成了盗匪的刀下亡魂,陈尸在甲板。
叫我救?我自身都难保!冷雁智慌着。水已经淹到他的膝盖,他吓坏了。
啊,有了!灵机一动!
「谢玉!接着!」
「什么?」正也焦头烂额撑着桨的谢玉,远远地听到了一声。
一个女子破空而来,长长的尖叫,谢玉也是长长的尖叫。
衣不蔽体,南方容连忙闭起了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勉强接住了。谢玉被撞得胸口发疼,也险险弄翻了船。
「你搞什么!冷雁智!」谢玉破口大骂。
一口气还没得喘过来,又是一个女子飞来。
天哪!又是同时的两声尖叫。
把女子一个又一个地丢过,因为后劲,船也加速沉着。
水淹到了胸,把最后一个女子丢过了,自己也登时沉了下水。
连忙闭气。
船身直沉入江底,冷雁智也缓缓沉着。
怎么办?怎么办?冷雁智手足无措。
不料,远方又有几个人影游来,嘴里衔着匕首,是跟盗匪一种装束的人。
可恶!
水中,刀势就缓了,然而,冷雁智的刀仍然凌厉。只是,用的真气也多了,冷雁智强忍着气,胸膛就快炸了。
折损了几个兄弟,一名汉子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退了开去。因为,他看得出来,冷雁智不会游水,存心等他淹死,再来个不劳而获。
等到了空隙,冷雁智挣扎着想浮出水面,然而却只显得狼狈。水面上的空气似乎仅在咫尺之间,可是……
冷雁智伸出了手,徒劳地想抓些什么,不料一名男子捉住了他的腿,把他又拖下了水底。
他死命踢着,踢开了男子,却也呛着了。
肺里的空气不断被涌入的水所驱逐。冷雁智咳着,双手胡乱抓着水面,却仍无法呼吸。
眼前白光闪过,冷雁智的动作停了下来,有如漂浮在水中,沉下了。
一只稳健的手伸入了水,把昏死过去的冷雁智一把拉了起。
当冷雁智的意识开始朦朦胧胧地回复之时,他正被一个人抱在怀里,背部也不断地被大力拍打着。
痛……好痛……他想抗议,却说不出口。他的双手无力挂在那人的肩上,自己也正大量吐着水,从鼻子以及嘴里,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那个人好象有在说什么,他却听不清楚。他耳里也都是水。
虽然凄惨至极,他还是活过来了,冷雁智一边咳着,一边确认了这点。
赵飞英。除了他以外,还有谁呢?
冷雁智使尽了全身仅存的力气,抱着他的脖子,不停地咳着。而重击也渐渐变成了轻拍,有些像是在安抚受了惊的小动物。
赵飞英抱着冷雁智,站在甲板上,一艘很大很大的画舫。
冷雁智身上还在滴着水,夜风一吹,直冷得发抖。然而,他知道,自己安全了。
湿透的衣服连扯带撕地被脱了下,在冷雁智红着脸、张着嘴,还来不及春心荡漾之际,厚重而干爽的棉袄就被套了上身。
一把被塞进软榻,随后冷雁智就被漫天盖地而来的几床羽被埋住了。
然后,一双手被拉出了「被海」,温热的杯子、满溢的茶香,冷雁智连忙捧紧了。
生气了……生气了……冷雁智有点驼鸟心态地,想躲在这「被海」之下。
然而,赵飞英一直都没有说话,于是,冷雁智悄悄地探头出了被。
赵飞英正背对他,喝着热茶,但是,冷雁智知道,他动怒了。
师兄为了自己动怒了……是值得高兴,但是冷雁智却不敢轻撄其锋。
怯怯懦懦地开了口。
「师……」
赵飞英走了开去。冷雁智低下了头,不胜唏嘘。
喝完了茶,放下了杯子,冷雁智把脚也缩了进来。抱着一条被子,享受着这柔软而温暖的「被窝」,细细想着一些有的没的,有时窃窃轻笑着,累极了的冷雁智,脸颊摩娑着羽被光滑的缎面,带着微笑入睡了。
朦朦胧胧之中,身躯被腾空抱起,冷雁智正满脑的浑沌。
春梦吗?冷雁智伸出了手,想把赵飞英的头拉来亲。
喝!那是什么脸!
赵飞英的表情实在是太严肃了,以致于冷雁智吓出了一身冷汗,手也停留在半空中。
「明天再跟你算帐。」赵飞英沉声说着,把冷雁智抱上了床。
「那你不可以再不声不响地跑了。」冷雁智拉着赵飞英的衣襟,坚决说着。
「现在四面都是江水,我要跑到哪去。我又不会游泳。」
当赵飞英走了进房,南方容正在帮冷雁智把脉。
「不愧是习武的人。普通人这么一折腾起码病三天,冷兄弟却睡了一觉就没事了。」南方容笑着。
「普通人会这么跳上贼船吗?」赵飞英淡淡说着,南方容隐隐察觉了不对劲,连忙告辞了,出门前还差点绊到门槛。
把门关了上,赵飞英缓缓坐在冷雁智面前,冷雁智的心一直扑通通直跳。
「第几次了?」赵飞英的表情依然严肃。
冷雁智垂着头。
「我是看不过,才出手的。」
「你以为自己真会飞吗?不会游水,还眼巴巴就这么跳过去。你没想过他们会凿船吗?要是我再晚一步,你……」
冷雁智一把抱住了赵飞英。
一阵沉默,然而赵飞英的眼神也渐渐柔和了下来。
「雁智,顾别人之前拜托先顾好你自己。我吓得心跳差点停了。」
「你怎么赶得到?」
「……你说呢?」
冷雁智心里一跳。
「你一直跟着我?」
「嗯。」
冷雁智几乎忍不住满眶的热泪了。
「那干嘛不一起走。」抱得更紧了,脸也埋进了他的胸膛。
赵飞英淡淡的气息。
「……因为,我不想见你。」
冷雁智全身一僵。什么?为什么!?
「你一直在躲我,我看得难受。……你要是看不惯我的作为,大可自个儿回庄,可你……我不懂你了,雁智,你为何还是到杭州来了。」
什么!?天大的误会啊!
赵飞英轻轻推开了冷雁智。
「你不是不想睬我了,却又为何不回庄?你不是恨我残忍,却又为何憔悴到如斯地步?你……」
「不是的!师兄!不是的!」冷雁智连忙喊着。
「否则又是为了什么你要一直躲我?」赵飞英不解。
「这个……」冷雁智百口莫辩,只得支支吾吾地绞着手指。
正当赵飞英牢牢盯着冷雁智之时,船上的雇工敲了门,解除了这尴尬的情景。
冷雁智松了口气。他现在知道被蛇盯着的青蛙,被狐狸盯着的小鸡,还有被猫盯着的老鼠,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到了港,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