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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普普通通的青篷车却让他的眼睛发亮。
马车停下来,赶车的车夫立即发现了崔奕廷也显得很惊讶。
跟车的婆子跑上前两步,将车上的人扶下来。
穿着紫貂氅衣,青色百褶裙的女子走了几步,亲手取下了头上的幂离。
四目相望,许多话不必说出口。
崔奕廷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露出笑容,之前还觉得自己有些痴傻,而今觉得等这一时半刻比什么都值得,远远的相望,他却觉得这次将她看得最为清楚。
一眸一笑,都在他心中,永远也不会相忘。
亲事刚定下来,他应该留在她身边,却为了将来他要去福建搏个彩头,将来世道安稳,他们才能相扶到老。
他也算是等到了这一天。
少年干净的脸上浮起清澈的笑容。
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跟他说一句道别的话,所以她让人调转了马车,明明知道他已经不在这里,却没想到转过头来。看到的是少年鲜衣怒马,站在不远处眺望着她。
此番远去,善自珍重。
到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只是相望着。再一次送他离开。
等他回来之时,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正该是最好的时光。
崔奕廷,早去早回。
……
婉宁回到姚家,刚进门就看到姚婉慧迎出来。
姚婉慧脸上满是紧张。
“怎么了?”婉宁问过去。
“三太太喝错了药,”姚婉慧有些着急,“多亏我母亲这些年常在族里帮衬。见到药渣就看了出来。”
说着话,婉宁和姚婉慧一起到了张氏院子里。
下人忙碌着跑来跑去,院子里跪着三四个小丫鬟,一个小丫鬟面前还摆着药渣,旁边的婆子想要拿走却被落雨喊住。
“七小姐,您可回来了。”
“跟我父亲说了没有?”婉宁问过去。
落雨点头,“去说了,也打发人去请了郎中。”
说话间婉宁已经踏进了张氏房内。
姚婉慧的母亲邓氏正扶着张氏,邓氏手里拿着一只勺子在张氏嘴里压着,“快。吐,吐出来。”
张氏不停地摇手,眼泪已经淌下来。
邓氏皱起眉头:“我就不信了。刚吃下去的东西怎么能吐不出来。”
婉宁看向童妈妈,“拿根羽毛来。”
童妈妈明白过来,立即让小丫鬟去厨房里。
媳妇子从厨房里还没有宰的大鹅身上拔了一根羽毛,跑着送到婉宁手里,婉宁递给了邓氏。
邓氏趁着张氏要说话,将羽毛从张氏嘴里塞进去。
屋子里所有人都盯着邓氏。
不论邓氏怎么做,张氏都能忍住呕吐,身子抖了抖什么都吐不出来。
婉宁忽然捂住了口鼻,“什么味道。这羽毛洗没洗?上面好像沾了东西。”说着向张氏嘴里望去,顿时做出嫌恶的表情。
张氏看到婉宁。突然感觉到一股的鸡屎味儿在嘴里扩散开来,再也忍不住一口吐在痰盂里。
邓氏指着痰盂。“这是含了巴豆的汤水,这时候吃是要掉胎的。”
……
“太太这是怎么了?”
赶过来的杨姨娘脸色苍白,看到地上的药渣更是惊骇的差点脱了相。
打胎药,家里怎么会有打胎药,还送到了太太屋子里。
杨姨娘看向身边的夏鸥,夏鸥也跟见了鬼般,差点就要跪在地上,多亏了杨姨娘伸出手来死死地将夏鸥攥住。
她买药回来是要给程姨娘送去,却没想到这药端来让太太吃了,这是她好不容易打听到的方子,不需要那些常见的红花、附子、麝香,而是用巴豆,吃了之后会让孕妇大泄不止,月份小的妇人八成会小产。
“是夏鸥,夏鸥去过小厨房。”
跪着的丫鬟伸出手指向夏鸥。
夏鸥忙摇手,“不是我,我没有做什么,我只是去给姨娘端碗汤,我……我没有碰那些药……没有……”
“在这里问什么?”姚宜闻的声音传过来。
杨姨娘更加慌神,不知道是福是祸。
“让婆子将人送去柴房里,问个清清楚楚,凡是去过大厨房的人都要询问,一个都不能漏下,到底要查个仔细,这巴豆是谁带进来的。”
婉宁站在一旁看着小院子里的女人哭哭闹闹。
童妈妈低声道:“您放心,小姐身边的人好些时候不是大厨房了。”
婉宁点点头。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
一连串的声音由远至近。
张氏惊疑的目光落在婉宁身上。
婉宁微微一笑,慢慢来,还有几个月要慢慢折腾。
……
“长公主,姚五爷已经等了一个时辰。”
嘉宁长公主听着下人禀告的声音,膝上的书怎么也翻不下去。
自从知道张氏和姚宜之的事,她就一直没有见姚宜之,没想到这次姚宜之却一直等下来。
心头涌起一阵的烦乱,嘉宁长公主还是站起身去了西院。
姚宜之坐在屋子里,俊朗的眉目中有几分的倦容。
嘉宁长公主忽然想起姚老太爷的病,又要准备春闱,又要照应父亲,大约是忙坏了吧,一股可怜的情绪慢慢从嘉宁长公主心中滋生出来。
“有什么事?”心中那般思量,却故意硬着声音。
姚宜之站起身向嘉宁长公主行礼,等到嘉宁长公主坐下来,姚宜之道:“长公主可知道姚三太太的事?”
嘉宁长公主点点头,却又摇头,心中顿时有几分的不快。
姚宜之慢慢地道:“姚三太太有孕了。”
****
☆、第二百一十八章 会面
嘉宁长公主微怔,没想到姚宜之会说起这样的事。
姚三太太有孕又如何?
长公主不做声。
姚宜之道:“沈氏被休之后一年,张氏嫁进了姚家,次年就生下欢哥,欢哥没有足月,张氏生产的时候难产孩子一日一夜才落地。”
这些事嘉宁长公主都知晓。
张氏是被姚婉宁冲撞才小产。
姚宜之说的很仔细,“欢哥命大,落地之后跟足月儿没有两样,张氏好像是受了惊吓,还在月子里就亲手照顾欢哥,不准家中的乳娘上前,那时候张戚程一家不在京中,等到张夫人来探月子,张氏的情绪才渐渐好转。”
嘉宁长公主听到张氏的事,本来是满胸怒火,姚宜之淡淡的说起来,那芝兰玉树的脸上平静无波,让嘉宁长公主也跟着安宁下来。
张氏生产的时候,她正难受着,父皇驾崩,六皇兄和当今圣上起了皇位之争,宫里一片腥风血雨,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那时候她听说六皇兄被当今圣上一剑刺死了,万太妃触柱而亡,血溅了当今圣上一脸。
她一直和六皇兄交好,当今圣上平日里就不拘言笑,做事又常不近人情,因为六皇兄的事更是杀红了眼睛,只要和六皇兄有私交的大臣一律被牵连,甚至还让人来打探她的态度,她每每想起六皇兄,明明心中悲伤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张家也怕受牵连,才将张氏匆匆忙忙嫁给了姚宜闻,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六皇兄登了帝位,张氏是要进宫的。
接着张氏生产。许多事她也就没有在意,直到知晓六皇兄没死而是被囚禁在西北门内,她这才松了口气。等到风平浪静之后她才和外面往来起来。
姚宜之今天提起这件事,仿佛颇有深意。
姚宜之道:“这些年欢哥一直因身体赢弱留在家中。张氏不肯让他出门,逢年过节也从来不外领出去,就连姚家的亲戚都很少见到欢哥。”
“我开始只是觉得奇怪,后来偶然听到下人说,欢哥长得不像我哥哥,这才注意起来,”姚宜之说着抬起眼睛看嘉宁长公主,“长公主是见过欢哥的。觉得欢哥像谁?”
被这样一问,嘉宁长公主怔愣在那里。
欢哥像谁,像谁。
嘉宁长公主豁然站起身,“你是说,欢哥……”
姚宜之点了点头,“张家一直瞒着这件事。”
好啊,张戚程和张氏都将她瞒在鼓里,他们这样做是准备找到时机胁迫她,所以张氏一直跟她十分亲近。
嘉宁长公主又惊又喜,想起张家又是一阵的厌恶。
这么说来。姚宜之和张氏走得近就是因为欢哥。
姚宜之道:“我一直喜欢欢哥,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猜到一二。”
之前对姚宜之的恼怒顿时去了干干净净。原来是这样,嘉宁长公主看着姚宜之温文儒雅的模样,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的暖意。
“你是知道……我跟端王爷的关系。”
姚宜之轻轻地抬起头,目光闪亮,“公主从前提起过,您和端王爷亲近。”
她说的话,姚宜之都记在心里。
嘉宁长公主顿时觉得错怪了姚宜之。
……
正说着话,长公主府外面两个穿着青衣的男子叩响了门板,一封信函紧接着递过来。嘉宁长公主看了信急着迎出去。
走在前面的中年人看了看嘉宁长公主道:“我们去书房说话。”
中年人走的慢,一只脚有些跛。大约是年纪大了,走的愈发困难起来。
两个人到了书房。嘉宁长公主立即拜下去,“叔父您怎么会回京来。”
庆王爷方方正正的脸上一闪笑容,将嘉宁长公主扶起来,“皇上准我回京三日,你怎么样?一切可好?”
嘉宁长公主眼泪差点落下来,“好,都还好。”
庆王爷点点头,转头看看了屋子里。
嘉宁长公主忙吩咐下人退出去,庆王爷身边的人也去守在门口,“我听说,老六病了,可是真的?”
六皇兄被囚禁在西华门,这是少有的人才知道的。
嘉宁长公主道:“只是听说……并不知道实情。”西华门的事都是皇上的心腹在监管,想要打听消息很不容易。
庆王爷长叹一口气。
嘉宁长公主本是万太妃所生,后来记在先太后名下,先太后去世之后,嘉宁长公主一度和万太妃走的亲近,直到端王和万太妃谋反之后。
嘉宁长公主突然抬起头,“叔父,您说六皇兄还能不能活着从西华门出来,如今皇上帝位已稳,六皇兄已经没有威胁,就算远出京城……也能过上常人的日子。”
“成王败寇,古往今来都是如此,想要苟安一隅,”庆王爷笑笑,“便是像我这般也是被人盯着,哪有一天舒坦的日子。”
屋子里一时安静。
嘉宁长公主坐在椅子上。
庆王爷忽然道:“不过也并不是全无可能,只需要等待时机。”等到时机一到,他就可以翻过手来,将一切都攥在手心。
“我这次来也是为了你的亲事,”庆王爷笑着,“你写的信我都看了,这么多年皇上终于肯点头,若是能看到你出嫁,先皇也会心安。”
叔侄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庆王爷才从长公主府出来,早就等在暗处的姚宜之忙前来拜见。
庆王爷道:“你的事我会帮你安排好,姚家那边你也要盯紧了,不要出任何差池。”
庆王爷的车马走远,姚宜之抬起头,俊美的五官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分明。
……
张氏躺在床铺间,如妈妈不停地劝说着张氏,“三太太,您就吃一点,为了肚子里的小少爷也要吃些东西才好。”
张氏却不为所动。
“杨姨娘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如妈妈抿起了嘴。“巴豆是杨姨娘让人买的,本来是要放在程姨娘的药里,后来……银桂姑娘取药的时候大约将两碗拿错了。那碗药就到了太太这里。”
说到底杨姨娘想要害的是程姨娘。
“老爷要将杨姨娘送去大觉寺里。”
如妈妈话音刚落,紫鹃过来道:“太太。亲家夫人来看您了。”
说话间,张夫人已经进了屋子,见到面容惨白的张氏立即眼圈一红,“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
如妈妈带着下人出了屋子。
张夫人握住张氏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时时都在服药,怎么在这时候怀上。”
那沈氏嫁进姚家这么多年不过生了一个姚婉宁。
家里不少的姨娘。也只有程姨娘才生了一个女儿。
她哪里会想到每日用着药还能怀上孩子,怀上姚宜闻的孩子。
张氏捂住脸顿时哭起来,“母亲,我真是命苦,我害了自己,也连累了父亲,早知道……早知道五年前我就吊死了干净。”
“别人都好端端的,偏偏我就命薄如此,老天待我不公。”姚婉宁一个休妇的女儿,却能大难不死。风风光光地回到京中,不费吹灰之力得了一门上好的亲事,皇上赐婚不说又由礼部操办。崔家的聘礼源源不断地送进来,她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崔家的聘礼单子。
姚婉宁出身不如她,美貌不如她,德行也不如她,却有这样的好命。
张氏想到这里握紧了被子。
她就想要平平安安地熬到欢哥出人头地,这是多么卑微的一个心愿……